又为是否在“少华”前加“岳”,费了一些周折,最后决定不加“岳”。林大伟想一开始,就来一点突破,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比较亲密的状态。
再拿起手机,将已经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按下去,通了,林大伟站在窗前,全身的血液都在唰唰地往头上涌。对面手机的铃声在耳朵里响起来,一声,两声,三声,第四声刚响起时对方接了。
“喂——,你好。”甜润的广东话。
“你好,是少华吗?”
“先生,你是谁?”广味普通话。
林大伟一头雾水,对面说话的显然不会是岳少华,再怎么的,岳少华都不会变化这么大嘛。硬着头皮说:“我是林大伟。”
“噢,林先生你好。”
“你好。你是……”
“我是岳小姐的朋友,我姓王。”
“王小姐你好,这个电话号码……”
“噢,是这样子,岳小姐去美国了,手机留给我,帮她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
“她,什么时间回来?”
“大概还有十多天。林先生找岳小姐,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我是她以前的同学,过两天要去广州,看她有什么需要从老家带过去。”
“这样子啊,我帮你转告她吧。”
“谢谢。”
“不客气。”
挂了电话,林大伟的心还在别别地跳着,想不明白岳少华为什么会去美国。能够去美国,说明岳少华干得一定不错,说不定已经成了女强人、女老板之类的角色。回想岳少华中学时,文静内敛、从不人云亦云乱起哄的个性,又想到当初能够毅然拒绝刘东的追求,干脆利索地突然消失,说明岳少华完全具有女强人的潜质。想到电视、电影里的女强人,个个叱咤风云,在商界,或政府机构纵横驰骋的形象,说心里话,林大伟很害怕,绝对不希望岳少华变成那样的人,因为,那不是他心里的岳少华。再一想,又觉得完全不可能,岳少华才出去一年多,上次听她妈妈说是在一家公司里做事,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短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做那么大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出公差,那真是太好啦,她可以增加很多见识,也可以顺便练练她的英语。林大伟想起来,岳少华曾经还是外语学院英语专业的学生呢。
想着想着,林大伟很后悔刚才没有多问几句,多了解一些岳少华的情况,想再打电话过去问,又觉得王小姐的口气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好意思再打扰,也不想给岳少华的朋友留下婆婆妈妈的印象,所以,只好忍住。
晚上,母亲炒了几个菜,林大伟与父亲喝了一瓶五粮液。父亲说是为大伟饯行,母亲神情暗淡,时时低下头去,极力掩饰,显然已为即将到来的分别伤心不已。林大伟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可以使父母亲高兴起来,只好闷头喝酒。一瓶酒喝完,林大伟要再喝,被母亲坚决挡住。林大伟抹着眼泪,走回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
在床上躺到九点多,觉得应该去三河歌舞厅向王虎他们打个招呼,林大伟爬起来,推开父母房间的门,母亲在床上躺着,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电视开着,林大伟在门口站了一下,说:“爸妈,我出去一下。”
父亲点了一下头,母亲则转过身来,伤心地看着林大伟,说:“你去吧,早点回来休息。”
来到三河歌舞厅,客人不多。王虎正在教七八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女跳街舞。李强在和柜台后面的女服务员聊天。看到林大伟,王虎走过来打招呼,说:“怎么一个人?”
林大伟一笑,说:“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嘛。”
王虎笑笑,问道:“家秀呢?”
林大伟惊奇地说:“我怎么知道?”
王虎又一笑,走到林大伟跟前,悄声说:“你没跟她在一起就好,家秀可是黄坚娃的人。”
林大伟略微一震,随即哈哈一笑,说:“管她是谁的人,与我毫不相干。”
王虎也哈哈一笑,拉着林大伟的手,往柜台旁边的座位走去,说:“那我们来喝一瓶。”
林大伟慌忙阻止,说:“实在不行了,刚才跟老爷子喝了一瓶白酒,头晕得不行,绝对不能再喝酒。我来,是有一件事告诉你。”
王虎闻言,立即停住,满脸认真地说:“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明天我要动身去广州,来跟你们道个别,以后有机会去广州,别忘了跟我联络。”
“去干什么?”
“先去看看,以后干什么,现在还很难说。”
王虎一招手,李强奔了过来。王虎说:“大伟明天去广州闯天下,你去聚仙楼安排一下,我们给大伟饯行。”
林大伟一听,坚决将他们拉住,说:“时间太紧,又喝了太多白酒,饯行的事就免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们喝酒。”说罢,拍拍王虎和李强的肩膀,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去了。
第三十七章 离别的痛
37
林大伟走时,母亲哭得没力气去汽车站送他,只有父亲一人送他到车上,叮咛他一路多保重,出门在外,凡事多动脑筋,多注意身体,多给家里打电话,等等,林大伟一一答应,铭记在心里。汽车动了,林大伟爬在车窗上,看着站在街边的父亲,父亲微微一笑,朝他摆摆手,意思是去罢去罢,林大伟心头一热,眼睛红了,幸亏汽车一晃而过,早已将父亲抛在了看不见的远处。
汽车在山路上转圈,林大伟心里有一种沉重茫然的感觉。回想自己几次出征,都以失败告终,沿原路返回,心中无比怆然。六年前初中毕业,考取县一中重点班,自己和家人,都是多么的自豪和风光,都以为名牌大学的门已为他打开,只要自己在门口练练手脚,等待长大一点,就会跨进去,览尽名牌大学里的人人物物、神神秘秘,谁会想到在最后关头杀出一个阑尾炎,轻而易举地就打破了全家人的美梦,将林大伟打回了原形。接着,是去当兵,按着叔叔的路线,那也是个省力的、风光旖旎的世界,尤其婶婶的颇具异国情调的美,从小已经深入他的内心,他的所有的努力,最终目的,似乎就是要获得像婶婶那样的美人的芳心,获得岳少华的爱,可是,可是,几乎又是功败垂成……
此次去广州,结果又会怎样呢?林大伟抬头,看着车窗外无比熟悉的、万紫千红的山野,它们一排排的,在自己的眼前旋转,旋转,似乎在依依不舍地与自己做着告别……说心里话,林大伟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尤其昨天打过岳少华的手机之后,他的心一直在往下沉。三年多前,自己饮恨考场,惭愧得连岳少华的面都不敢见,虽然自己曾经多次溜进一中,躲在岳少华的家门附近观察她家的动静,始终也没好意思露脸。在部队三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岳少华,却觉得人家已经是大学生,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兵,自惭形秽得连信都不好意思多写,三年只写过三封信,尽是些淡而无味、言不由衷的表面话。如今,虽然岳少华也遭受了命运的打击,提前结束了美好的大学生活,进入广州打工,但从昨天电话中了解到的一点情况来看,处境应当还相当不错,毕竟人家是读过两年多大学的人。
想来想去,弄得林大伟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好在林大伟现在已经不寄希望于获得岳少华的芳心,和她一起开创美好的爱情生活。林大伟只希望能够看岳少华一眼,和她聊聊这几年的人生经历,以及对于将来的打算,等等,像一个老朋友那样。当然,最好能够生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她快乐的样子,看着她过得比他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一个小忙,比如搬搬比较重的东西之类,这样一天一天老去,即使最终一事无成,平淡一生,林大伟也会感到非常开心,非常满意。
在林大伟的遐想中,汽车到站了。提着一个双挎背包下车,林大伟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已完全卸去,剩下的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想法,就是去广州,看岳少华,看小枫,然后,找个工作,干一干。
因为要赶火车,所以林大伟坐的是最早一班车。走出车站,才八点十五分。林大伟想先去岳少华家看一下,看岳少华的父母是否有东西要带给岳少华。招了个出租车,五分钟赶到县一中门口,因为前几天来过,王大爷记得林大伟,听他说明来意,摆摆手,让他进去了。
岳少华的父母刚散步回来,岳少华的母亲正在用湿毛巾给岳少华的父亲擦脸,见到林大伟,赶紧停下手中活,给林大伟泡茶,被林大伟坚决制止了。
林大伟说:“阿姨,大清早我不喝茶,你先给岳叔叔擦脸吧。”
岳少华的母亲笑笑。岳少华的父亲指指身旁的另一个沙发,示意林大伟坐。
林大伟坐在沙发里,说:“阿姨,我今天就准备去广州,你们要给少华带东西吗?”
岳少华的母亲身子一震,停住手里的活,看着林大伟说:“这么快的?”
林大伟一笑,说:“早点去看看,不行的话也好早点回来。”
岳少华的母亲笑笑,说:“年轻人做事情,就是这么风风火火。少华那时也是这样,说走,第二天就走了。”说完又轻叹一口气,对女儿的思念与无可奈何之情溢于言表。
林大伟笑笑,未作声。
岳少华的父亲说:“把,她的,课本,带去,让她学,习。”
岳少华的母亲给林大伟打个眼色,说:“给她带去,让她继续学习,完成学业。”
岳少华的父亲歪着嘴笑了,有一线口水从嘴角流下来,挂在衣服上。岳少华的母亲赶紧用毛巾给他擦掉。这个动作让林大伟非常感动,几乎呆在当场,深为岳少华父母之间的这种相孺以抹的感情所动,他觉得,这平平常常的一个小细节,已经给他揭示出了爱,或者说感情的最高境界。
岳少华的母亲把林大伟送到校门外,将一个大信封递给林大伟,说:“前天跟少华通过电话,她说那边啥都有,不让捎啥。这是这几天他爸写的信,你给她带去。”
林大伟禁不住问道:“少华不是去美国了吗?”
“去美国?没听她说。”岳少华的母亲一脸疑惑地说:“你是听谁说的?”
林大伟自觉失言,一个不小心,又增添了老人家的负担,连忙说:“我搞错了,是我们的同学张建华去美国了。”
岳少华的母亲一笑,说:“我说呢,少华去美国的话,肯定会提前告诉我和它爸的。”
林大伟说:“是啊,是啊。”
“你去了,多照顾一下少华,她一个女孩子家,又那么小,在那么远的地方,无亲无故的,真让人担心。”
林大伟诚恳地说:“阿姨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然后,各自挥手再见,林大伟急急地向街上赶去。
第三十七章 离别的痛
37
林大伟走时,母亲哭得没力气去汽车站送他,只有父亲一人送他到车上,叮咛他一路多保重,出门在外,凡事多动脑筋,多注意身体,多给家里打电话,等等,林大伟一一答应,铭记在心里。汽车动了,林大伟爬在车窗上,看着站在街边的父亲,父亲微微一笑,朝他摆摆手,意思是去罢去罢,林大伟心头一热,眼睛红了,幸亏汽车一晃而过,早已将父亲抛在了看不见的远处。
汽车在山路上转圈,林大伟心里有一种沉重茫然的感觉。回想自己几次出征,都以失败告终,沿原路返回,心中无比怆然。六年前初中毕业,考取县一中重点班,自己和家人,都是多么的自豪和风光,都以为名牌大学的门已为他打开,只要自己在门口练练手脚,等待长大一点,就会跨进去,览尽名牌大学里的人人物物、神神秘秘,谁会想到在最后关头杀出一个阑尾炎,轻而易举地就打破了全家人的美梦,将林大伟打回了原形。接着,是去当兵,按着叔叔的路线,那也是个省力的、风光旖旎的世界,尤其婶婶的颇具异国情调的美,从小已经深入他的内心,他的所有的努力,最终目的,似乎就是要获得像婶婶那样的美人的芳心,获得岳少华的爱,可是,可是,几乎又是功败垂成……
此次去广州,结果又会怎样呢?林大伟抬头,看着车窗外无比熟悉的、万紫千红的山野,它们一排排的,在自己的眼前旋转,旋转,似乎在依依不舍地与自己做着告别……说心里话,林大伟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尤其昨天打过岳少华的手机之后,他的心一直在往下沉。三年多前,自己饮恨考场,惭愧得连岳少华的面都不敢见,虽然自己曾经多次溜进一中,躲在岳少华的家门附近观察她家的动静,始终也没好意思露脸。在部队三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岳少华,却觉得人家已经是大学生,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兵,自惭形秽得连信都不好意思多写,三年只写过三封信,尽是些淡而无味、言不由衷的表面话。如今,虽然岳少华也遭受了命运的打击,提前结束了美好的大学生活,进入广州打工,但从昨天电话中了解到的一点情况来看,处境应当还相当不错,毕竟人家是读过两年多大学的人。
想来想去,弄得林大伟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过,好在林大伟现在已经不寄希望于获得岳少华的芳心,和她一起开创美好的爱情生活。林大伟只希望能够看岳少华一眼,和她聊聊这几年的人生经历,以及对于将来的打算,等等,像一个老朋友那样。当然,最好能够生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她快乐的样子,看着她过得比他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一个小忙,比如搬搬比较重的东西之类,这样一天一天老去,即使最终一事无成,平淡一生,林大伟也会感到非常开心,非常满意。
在林大伟的遐想中,汽车到站了。提着一个双挎背包下车,林大伟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已完全卸去,剩下的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想法,就是去广州,看岳少华,看小枫,然后,找个工作,干一干。
因为要赶火车,所以林大伟坐的是最早一班车。走出车站,才八点十五分。林大伟想先去岳少华家看一下,看岳少华的父母是否有东西要带给岳少华。招了个出租车,五分钟赶到县一中门口,因为前几天来过,王大爷记得林大伟,听他说明来意,摆摆手,让他进去了。
岳少华的父母刚散步回来,岳少华的母亲正在用湿毛巾给岳少华的父亲擦脸,见到林大伟,赶紧停下手中活,给林大伟泡茶,被林大伟坚决制止了。
林大伟说:“阿姨,大清早我不喝茶,你先给岳叔叔擦脸吧。”
岳少华的母亲笑笑。岳少华的父亲指指身旁的另一个沙发,示意林大伟坐。
林大伟坐在沙发里,说:“阿姨,我今天就准备去广州,你们要给少华带东西吗?”
岳少华的母亲身子一震,停住手里的活,看着林大伟说:“这么快的?”
林大伟一笑,说:“早点去看看,不行的话也好早点回来。”
岳少华的母亲笑笑,说:“年轻人做事情,就是这么风风火火。少华那时也是这样,说走,第二天就走了。”说完又轻叹一口气,对女儿的思念与无可奈何之情溢于言表。
林大伟笑笑,未作声。
岳少华的父亲说:“把,她的,课本,带去,让她学,习。”
岳少华的母亲给林大伟打个眼色,说:“给她带去,让她继续学习,完成学业。”
岳少华的父亲歪着嘴笑了,有一线口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