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赌局结束时天已大亮,周立是得意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的。他又把自己做的那副纸骷牌摊开了,又演练了几遍牌势,这才倒下头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周立已经答应今天晚上再去,他已经决定了,今天晚上自己要求做庄,一方面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此机会好好地练一下和牌和码牌,他要开始好好地收这帮土包子点钱用用了。主意已定,所以周立的这一觉睡得特别的香,而且美美地做了一个梦,在梦中,老雕、大有等一个个都拜倒在他的脚下,心甘情愿地称自己为老大,周立差点被自己的梦给笑醒了。
晚上的赌局七点钟就开始了,周立要求自己做庄家真的出乎了大有和老雕他们的意料,本来今天大有想自己做庄的,大有玩牌的技术比老雕高出一筹,早上周立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策划好了,大有今天准备再做手脚,好好地吃一吃周立,他们根本不相信周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把骷牌玩得那么精。可是周立一坐下来,便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各位兄弟,我瞅着这做庄倒挺好玩的,我虽然不太懂,但是倒也想做局庄试试,不知道行不行。”
周立既然这么说了,大有和老雕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因为一般情况下,没有一点牌技的人是不敢做庄的,虽然做庄赢的机会多一点,但是要是遇上顺庄还行,一旦遇上了背庄,那庄家就会赔得精光。所以一般只要谁先提出来自己做庄,就很少有人会反对,更何况是周立,刚入此道,才入了三次局呢。
大有和老雕对看了一眼,无奈,再加上其他人跟上起哄,所以只好把牌推到周立面前,道:“行,兄弟,有胆气,今天的庄就派给你了。”
周立笑了笑,道:“但愿我不会输掉裤衩子。”
众人笑了一声,便开始入局。周立开始只是以平常的手法和牌,没有玩一点儿鬼计,所以大有和老雕都没看出什么,认为周立真的只是为了过过庄家瘾,所以也就放松了下来,除了算牌点下注外,也就不再作过多的考虑。这样一来,赌了一会,输赢都属正常,一桌上八个人,周立是庄家,赢了一些,大有和老雕也赢了一些,其他的人则或多或少的都输一些,但总的算起来,输赢都不是太大,也就在一两百元,所以气氛一点都不紧张。
周立见大家都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心里暗暗地一笑,于是开始展开自己悟出来的赌技,和牌的时候开始做牌,而且做得很隐秘,起先几把连大有和老雕都没有觉察。周立一做牌,便为自己做了一个豹子,大小通吃不算,还吃掉每人四番,一牌便赢了六百多元。但是这一牌却并没有引起大有和老雕他们的注意,他们认为这只不过是让周立碰巧了,而且大有在算牌的时候,算出周立是三托,周立的明牌亮着两点冒,却没料到周立家牌一出,竟是两点豹。大有并没有朝周立做牌上面想,倒在那里奇怪自己怎么会把这牌算错了。接下来,周立连连做牌,不是十冲、九具,就是豹子,偶尔也会做出一个五出、六行来,那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让人家察觉。可是在周立连连得了四个豹子之后,大有和老雕都同时起了疑心,所以开始注意起周立和牌的手势来。周立是有心的,他也看出了大有和老雕开始注意自己了,于是他便停了两牌没有做,把大有和老雕又弄得摸不着头脑。可是大有和老雕毕竟是赌场上的老手,更何况这赌局就是他们开的,赔本的生意他们从来都不做,所以时间不大,终于还是把周立给看出来了,使周立认为他们已经不注意他的时候玩起牌来。
可是赌局玩牌其实都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一般不懂的人把钱输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甘愿作那冤大头罢了。大有和老雕虽然看出了周立在做牌,却又没法抓周立,因为周立的手法很快,快得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开始怀疑周立上两次是不是故意装的,要么就是在第一次入局后遇到高人了,除了这两种可能,不应该再有第三种可能。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周立完全是凭自己的小聪明研究透了这骷牌的,所以玩起来虽然不能不着痕迹,却也已经让他们这些老赌们不得不佩服。
如果是老手,玩起牌来就不会永远做自己大,对赌局中的所有人都进行连吃,他会有选择地把自己排在有利的地位,保证每牌必赢,但很少通吃,比如把自己做成七开,便做一个八具吃自己,而把其他人做成低于七开被自己吃,这样一算下来,自己绝对还是赢,偶尔的,自己还会赔一点,然后再做一些通吃,甚至做一些豹子,那样绝对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即使是老赌家看出来了,也不会点破,因为做庄的人总会让老赌家跟自己一起赢一些的。
可是周立毕竟不知道这里面的诀窍,也是他太过贪心,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乎每牌都做成自己大,而频频出豹子,他面前的钱数在不长时间里迅速增加,而别人面前的钱却都在迅速减少,很快便有两人输得精光。到最后,不仅大有和老雕知道周立在做牌,就连其他人也开始怀疑了,终于有人说话了:“今晚这牌有些怪。”
周立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刚想开口,大有却已经开口了。大有道:“怪倒也不见得有什么怪的,只是我们这位作家兄弟运气太好了,所以接二连三地吃豹子。”他说着看了一眼周立,明显的,他这是在为周立打掩护。
可是周立却不知道大有为什么要为自己打掩护,他还以为大有并没有看出他在做牌呢,所以他笑道道:“是呀,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
大有也笑了笑,道:“我看今天这局就到此为止吧,再赌下去,我们可就真得输掉裤衩了。”
赌局的规矩,只要是输的人提出结束,那么赢的人便要无条件接受,所以周立虽然意犹未尽,却也不得不答应结束。大有道:“哥们,我看你真可算得上是高手了,而且运气特别好。明天我们来一场‘对整’,怎么样?”
周立看了大有一眼,心说我等的就是你们提出来玩“对整”,那样我赢起来就更痛快一点。于是随口答应道:“好呀,我也正想赌一次‘对整’,尝尝‘对整’的滋味呢。”
大有见周立果然答应了,心里也暗暗地吃惊。本来他提出玩“对整”,也只不过是想试探周立一下,看周立是不是只是“开牌看点”玩得好,因为这是骷牌玩法中最简单的一种,玩好这个也不足为奇,但是要玩好“对整”,没有个半年功夫是很难玩得好的。可是看周立的情形,第一场时像是什么都不懂,第二场时像是入了门,这第三场就纯粹是个“开牌看点”的高手了。这说明周立很聪明,但是就算是聪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玩好“对整”?大有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周立既然已经答应了挑战,那么大有也就不能再含糊了,他与周立约好,互相都休息一天,明天晚上七点半入局,八点钟准时开始。周立留下五千元作了压宝,然后带着一万多块钱回了住处。
周立这一下兴奋得几乎忘乎所以了,他把那扎成一捆的一万多块钱抛了又抛,这钱来得太容易了,比写作轻松得不知多少倍,而且来得既快又实在,纯粹的现金交易呀!周立想:明天与大有“对整”,少说也会有十万的比搏,那么只要自己用点心,赢大有十万元应该不成问题。周立现在已经根本不把大有他们放在眼里了,管他们是老赌徒也好,新赌徒也好,反正自己比他们聪明得多,他们的经验在自己的聪明面前,嘿,就只能等着吃败仗了。
周立这么想着,心里便盘算着赢了大有十万元后又将如何,何况说不定还不止十万呢,当然多多益善,只要大有们拿得出来,他就要统统把他们赢光。周立想着想着自己都想乐,他想等自己赢了一大笔钱之后,就可以在这北京城里自由自在地活着,看谁还敢瞧不起自己。这样想着,他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这一觉,周立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起来洗漱了,自己不想再做饭,便揣上钱出门进了一家饭馆,独自一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因为晚上要入赌局,所以他没敢多喝酒,只喝了一瓶啤酒,心说等大赢了大有他们之后,一定要让自己大醉一场。周立想想自己又独自笑了起来,“那才叫爽!”他暗暗地自言道。
饭后,他又回到住处理了一会自己做的那副纸骷牌,然后揣上一万元钱--他觉得不需要太多,揣上这一万元也只不过是意思意思,因为一点钱不带也不好,而且开始第一把总是要下注的--准时赴大有的约。进了屋,发现牌桌已经布置好了,大有也已经坐到桌边,正襟危坐地等待着自己,而老雕以及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要“对整”的赌友们,都已经坐到了桌子两边离桌一米远的地方。看样子大家都只在等着他一个人了,周立轻松地坐到了大有的对面,微微一笑,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大有也微微一笑,道:“你并没有迟到。”
周立点了一下头,问:“现在就开始吗?”
大有摇了摇头,“不,等时间到了再开始。作家兄弟,‘对整’的一些规矩你是不是都清楚了?”他问。
周立道:“最好是再让我听一遍,因为我这毕竟是第一次玩‘对整’。”
大有有些不相信地看了周立一眼,然后对坐在一边的老雕点了点头,道:“老雕,你就把‘对整’的规矩给作家兄弟说一遍。”
老雕应了一声,看着周立,把“对整”的玩法、规矩以及下注等又详细地说了一遍,问周立道:“作家兄弟,听明白了吧。”
周立一直用心地听着,见老雕问自己,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听明白了,谢谢。”
这时大有看了一下表,让周立验了牌之后,遂将一叠钱往面前桌上一摆,看上去差不多也是一万元,道:“那就开始吧。主不欺客,作家兄弟请发首牌。”
这正是周立意料之中的,他已经想到了,大有肯定会让自己发首牌,“对整”其实也就是两个人对玩,互相轮流做庄,只不过这种做庄跟玩“开牌看点”时不同,发牌前要由对方叫牌,也就是说对方说从那一折开始发牌,庄家便得由哪一折发起,先发对方后发自己,而且发牌第一次是每人两张,互相看过自己牌后庄家开始下注,对家则看自己手中的牌势决定跟还是放弃。然后是一人一张,庄家仍然是先发对家后发自己,这张牌则是要做明牌的,双方根据这张牌的点数大小决定下注的先后,点大者先下注,点小者决定跟与弃。接着是第四张牌,也是最后一张牌,庄家同样是先发给对方,后发给自己。这也是一张明牌,与第三张一样,以点数大小决定下注与跟注。然后双方都翻开自己排在第二张的家牌,再由这三张牌的牌势决定最后一次下注与跟注,不过跟注的人如果此时有必胜的把握,也可以加注,让对方再跟注一次。最后,双方翻开最后一张家牌,输赢随之而定。不过在中途,如果有一方见自己毫无胜机,不再跟注而弃注,那么就算是输了,已经注上的钱不论多少都归对方,如果是庄家开注时便放弃,则付给对方注金最底线金五百元,交庄再重新来过。
在“对整”中,牌点的大小也与“开牌看点”不同,因为是四张牌,所以按点数大小分依次有:“双豹”、“连花”、“跳点”、“小开”、“大开”等组成,所谓“双豹”就是两对同点牌,“连花”是相连的四点,“跳点”是每隔一点一张如四张牌分别是一点、三点、五点、七点,“小开”则四张牌是两两是连点的,但是两个连点中间隔着一个跳点,大开则是四张牌中只有一个连点或者双连点中间相隔的牌点太多,在“大开”之中又分为“连开”、“跳开”和“杂开”三种,而且每一类牌都有大小之分,这就得看当时牌的牌势而定了。不过一般在高手对牌的时候,“小开”和“大开”都是很难出现的,频频出现的都是“双豹”和“连花”,所以相互间所赌的也就是“双豹”和“连花”,在庄家和牌的时候,对家便眼睛不眨地盯着庄家的手和手下的牌,而庄家则以极快的手法的变幻来使对家眼花撩乱,那就看谁的手法快,谁的目光准了。
当下大有让周立先做庄,这正合周立的意思,他说了声“不客气了”,从身上把一万元掏出来往桌上轻轻一放,便把牌一把搂过来,先是慢慢地和,接着越和越快,越和越响,一阵哗啦啦的脆响之后,把牌码好了,又从中间抽出两折,分别放到了两头,然后伸手示意大有折牌。
大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周立和牌,可是他看周立的手法,好像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而且好像真的是一个新手那样显得有点笨拙,但是大有感到奇怪的是,周立和牌的时候,他竟看不太清,所以等到周立把牌码好了,他都无法判断出周立手下牌的排点。高手对阵,如果看不出对手和牌码牌时的牌点,那就只能靠运气了,因为看清了牌点,就可以按着牌点折,把大点折到自己面前来。但是看不清时,如果运气不好,一旦折错了,那就必输无疑。
大有见周立已经让自己叫牌了,犹豫了一下,心里暗说这把只能赌运气了。于是他道:“左四!”
周立微微一笑,按大有所说的,把左边四折拿起,放到了右边,然后开始发牌。发好了前两张牌,他翻开自己的牌看了一下,果然就是自己做好的“连花”,那么大有的牌已经很明显了,虽然也是“连花”,却是比自己小一级的,所以周立有持无恐了,但是他却不能做出太得意的样子,只抽出注金的最低位五百元往桌子中间一扔,道:“五百。”
大有也已经看了自己的牌,一见双点相连,知道可一赌“连花”,所以也拿了五百元往中间一扔,道:“跟了。”
周立便又给大有发了一张明牌,自己也翻了一张明牌。牌点周立大,他又下了五百元。大有看了一眼周立的牌,见自己三张牌连点,便也扔上五百元,跟了。第二章明牌仍然是周立大,他又扔上五百元,而且还犹豫了一下。大有已经看到自己的牌真的是“连花”,他以为周立只做了这一个“连花”,被自己折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又跟了五百元。周立翻开了第二张家牌,大有一看周立的这张家牌点数竟跟两张明牌形成“跳点”,而他所翻开的牌则与两张明牌组成“连花”,所以看牌势大有比周立大,大有下注。大有想了一下,见周立的牌势虽然也极有可能是“连花”,但是如果周立做牌,那么只能做双“连花”,这种做法是非常冒险的,一旦被折断一个,那么牌势便整个地乱了,输赢也就整个地倒了个个儿,他相信周立不可能第一把就冒这么大的风险。想到这里,大有便拿起两千元,往桌子中间一扔,道:“两千!”
周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看了一眼大有,也从钱上抽出两千元来,往桌子中间一扔,道:“跟!”接着又抽出两千元来,道:“加注两千!”
大有没想到周立在此种牌势下还会加注,不过这在赌桌上也是常见的,一方见对方牌势强于自己,而自己的牌势又确实在对方之下,但是在对方看来,只要最后一张家牌合点,就有可能压过他,这时处于弱势的一方便会做出这种气势来诈对方,让对方怀疑自己已经必胜而不敢跟注,从而失去了赢钱的机会。大有想周立可能也是抱着这种侥幸,想镇住自己,让自己不敢跟,放弃这最后一搏而让他得逞。此时桌上的钱数已经有九千元,如果弃注的话大有便净输三千五百元,如果跟上则有可能净赢五千五百元,大有暗自笑了一下,心说跟我玩这种小伎俩,你还嫩了点。于是也从自己的钱上抽出两千元扔上,道:“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