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说:“她欠赌馆银两,被卖到了我们这儿。”
孙维杰冲到子晗跟前说道:“小姐,不要听她们胡说,是她们设计我,骗了钱,又逼我签了卖身契!小姐,求你救救我,我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家中还有老母和未婚妻等着我回去,我不能就这么被割了。求小姐借我些银两,将来如果得以高中,必当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子晗最看不得这样的事,于是问道:“你欠人家多少钱?”
孙维杰:“五百两。”
子晗对护院说:“放了她吧,银票随我去拿。”
护院笑着说:“小姐,她欠赌馆五百两不假,可是赌馆卖给我们可是两千两。这几日我们也没少花费,割礼师傅的钱都给好了。”
子晗:“那你们要多少钱?”
护院:“这我们说不好,得回去问问嬷嬷。”
子晗:“那快去问问吧。”
一个护院跑回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回小姐,总共要五千两银子。”
孙维杰:“什么!?我总共欠你们五百两,你们却要五千两?!这还有没有王法!?”
护院耸耸肩:“小姐如果觉得不合适,那我们就带她回去。”
孙维杰连忙又求子晗,子晗说:“我一时没有这么多钱,等我回去看看。”
子晗回到花满楼,翻箱倒柜的把银票和碎银子都拿出来,凑了不到一千两。子晗身价虽高,但实际上到手的银子却不多,大部分都归了花满楼。子晗只能去翻首饰,除了崇宁给的龙凤纹戒指,其他的都翻出来了。端云见子晗如此,笑道:“你这是要跟谁私奔?”
子晗把孙维杰的事情一五一十给端云说了,端云听得瞠目结舌:“你糊涂了吗?这些钱你攒了多久才攒下的,你初夜一万两,给了你多少?有一千两吗?你现在竟然要拿五千两去帮一个陌生人,我简直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端云从子晗手里抢过东西来收回盒子里去。子晗:“我如果帮她一把……她就不会像我一样了。”
端云:“她是什么人你就帮她?值得吗!?”
子晗:“我不认识她……”
端云:“那你是疯了?这些钱你是怎么赚回来的!?你忘了吗?”
子晗:“我如果帮她一把……她就不会像我一样了。”
端云:“人各有命,你管得过来吗?”
子晗:“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能帮她。”
子晗到底是凑了五千两银子,帮孙维杰赎身出来。孙维杰出来没处住,子晗带她回了花满楼,打算找间仆人的房间先让她住着。孙维杰一到了花满楼,就被金碧辉煌的楼宇给吸引住了,感叹了好一番京城的繁华。子晗在一旁听着,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带她去了仆人的房间就要走,谁知到被她一把搂住,说:“小姐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情谊。”
子晗推开她,说:“我想你误会了。”
孙伟杰搂着子晗不放:“小姐虽然沦落风尘,却仍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小姐的心意我怎么会不知道?”
孙伟杰此时满脑子里都是落难的读书人被烟花女子搭救,然后以身相许的风流故事。她以为子晗看上了她。
子晗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甩下一句:“我只是看你可怜才帮你,没有别的意思。”说完赶紧走了,再没回来看过她。后来恩科因故推迟了一年,孙维杰也没考试就回家去了,第二年回来考试高中了状元,子晗在晏英的宴会上又遇见了她。
晏英把孙维杰介绍给子晗之后,孙维杰好像不认识子晗一般,客气一点头,没多说话。子晗见着她感觉心里说不出的堵得慌,也不想跟她说话。浅浅的行了一礼,赶紧走了。
子晗坐回端云身边,小声跟端云说:“端云姐姐,你看那新科状元。”
端云抬头看见是孙维杰,气得想过去骂她,当初子晗给了她那么多钱,不但屁也没放,还想占子晗便宜,太混蛋了。
孙维杰好像也察觉到了,四处看看没人注意,赶忙过来找子晗,小声说:“刚才装作不认识小姐,实在是因为不便于在这里提起之前的那段经历,还忘小姐原谅。”
子晗笑笑:“没关系,我也不想提。”
孙维杰整了整身上的红色锦袍,笑着说:“蒙皇上恩典,不才在下中了恩科进士第一名,终于有面目回家乡见母亲大人,以及能够报答小姐。”
这话无非是炫耀而已,孙维杰觉着自己高中了,那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对于烟花女子是不屑的。不过子晗生的这么漂亮,倒是可以赏她点荣宠。只是她不明白,区区一个状元,在花满楼实在不值什么。即便她有钱有势,子晗对钱势也没什么概念。
子晗听她这一回没有提未婚妻,故意问:“你家乡不是还有未婚妻吗?”
孙维杰咳嗽了一声,握住了子晗的手:“对我来说,什么人也比不过小姐。”
子晗感觉到她激动的有点发抖,赶忙抽出手来,躲了。宴会上人来人往的,孙维杰也不好追着不放。
第二天一早,子晗刚陪晏英吃完早饭,送晏英出门,孙维杰就又来了,子晗不厌其烦,索性让孙维杰进来,陪她聊天喝茶,笑着说:“要不要听我为你抚琴一曲?”
孙维杰连连道:“妙哉,妙哉。”
子晗坐到琴旁,随便弹了几曲,孙维杰在一旁欣赏,心里却急躁的不行。可子晗弹起来不带停的,一直弹到傍晚。最后孙维杰忍不住说:“小姐,我看,时间不早了。”
子晗:“哦,真的不早了,那我就不留你了。”
孙维杰听得一愣,都来到房间了,难道什么没做就回去?孙维杰满心以为子晗是仰慕自己,会心甘情愿的委身。
子晗一笑,伸手小心的掐了一朵窗外的蔷薇,别在孙维杰的头上,笑着说:“明晚你还会来吗?”
孙维杰一听这话,心想也许今晚太快了,明晚差不多能成。赶忙点了点头。子晗说:“那明晚我等你。”
说着把孙维杰推出去,关了门。孙维杰带着子晗给的花,晕晕乎乎回了暂住的客栈。一觉睡到天亮。中午吃饭的时候,花满楼的仆人来了,找孙维杰付账。孙维杰一愣,问道:“付什么帐?”
仆人说:“昨晚子晗小姐邀您喝茶,深夜您才走,这是要付钱的。”
孙维杰:“喝茶?我没喝茶呀。”
仆人笑道:“我当然知道您没喝茶,谁去青楼是为了喝茶呀,一共是两千两银子,您不要难为小的,小的还有好几家要去呢。”
子晗昨天是故意留孙维杰坐了许久,花魁见客都是要钱的,哪怕只是坐一坐,喝喝茶。以往子晗都不关心能收多少银子,这一回子晗特地嘱咐贤嬷嬷,说是给孙维杰弹了一下午的琴,要多收一些。所以贤嬷嬷派了人来上门要账,一开口就是两千两。
孙维杰哪里有钱给,要账的仆人早见惯了赖账的,立马叫了护院来,堵在孙维杰门前要钱,还差点打了孙维杰。没出半天,大家都知道新科状元寻花问柳不给钱了。
端云也听说了,笑着给子晗说:“这你都想得出来。”
子晗说:“只可惜,没把我当时给她的钱赚回来。因为我实在不想陪她了。”说着两人又是好一阵笑。
后来晏英帮了孙维杰一把,还了钱。孙维杰在晏英面前哪里还抬得起头,完全听命于晏英了。孙维杰当晏英的傀儡没几天,皇上也听闻她的名声不好,于是给她派了个闲职,远远的打发到了边疆才算完。
孙维杰被打发到边疆的时候,泰罗已经快到了南疆。泰罗这一路上有恩世陪着,还有随从侍候着,倒也轻松,路过一些名山大川,长了不少见识。
等进了南疆的地界,泰罗觉得温度明显上去了,走在路上又热又闷,夜里也有很多的小虫叮咬,搅得睡不着觉。几天下来,泰罗明显瘦了一圈。要是以前,泰罗肯定早就闹着回京城了,可现在泰罗都忍下来了,
等到了南疆的镇南王府,泰罗先去拜见母亲和姐姐们。泰罗有九个姐姐,跟她是不同的小娘生的。见过之后,镇南王说:“先去后面见见你小娘吧,你们娘俩得有好几年没见了,她天天跟我念叨你,想你想的很。”
泰罗答应着,去后面的内院找她的小娘。
泰罗的小娘见了泰罗,搂在怀里怎么也亲不够。她只生了泰罗一个,泰罗这些年在京城跟着祖母,小娘见不着她,连她长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知道。现在泰罗的小娘一见泰罗长的这么高,又如此俊俏,自然是喜不自禁。泰罗现在已经高出小娘半头,她微微弯下腰让小娘抱着,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泰罗跟着小娘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小娘叫她起来,穿衣洗漱上前面参加早会去了。泰罗的姐姐们最低的也是个副将,惟独泰罗什么官职都没有。镇南王也没给她官职,让她先去军营做一个兵丁锻炼锻炼,积累一下经验。
泰罗领了兵丁的衣服,随身带了点简单的东西搬去了兵营,也没声张自己是郡主,跟着普通的兵丁每日操练。
兵丁的日子日子无聊乏味,操练也很辛苦,这些泰罗都忍了,惟独对子晗的相思难忍,不管多累,不管多晚,泰罗一定要给子晗写一封信才睡。攒多了找恩世送去驿站,寄给子晗。
转眼间过了两个月,泰罗的二姐宋泰音领兵去剿一个蛮族,泰罗所在的编制跟着去了。这是泰罗头一次上战场。
☆、宋七
这个小蛮族全族也就几千人。她们在深山以打猎为生,羡慕南疆的中原人富足,常常下来掠夺。镇南王一直跟南疆最大的蛮族黑跋打仗,没有精力管她们。前几日镇南王打了个大胜仗,黑跋龟缩回去不敢冒头,所以镇南王想趁这个时候,清剿一下后方的这些小蛮族。
泰音跟着镇南王在外打仗近十年,非常老道,跟着她的兵丁也很有经验。认得山里哪些是有毒的碰不得,也知道哪些地方容易藏有虫蛇。跟泰罗住在一个帐篷里的老赵和老陈,都是当了十来年兵的人,自不必说。泰罗平时也帮她们写写信,她们都挺感激泰罗,对泰罗也很照顾。恩世骑着矮马,跟在泰罗身后。
走着走着,泰音勒住了马,轻轻一挥手。全军都默契隐蔽到旁边的茂密的树丛里。藏了一会儿,不远处过来一队下山打劫的蛮子,只等着她们靠近了,一举歼灭。
泰罗跟着老赵和老陈藏在树林里,大气儿也不敢出,忽然觉得小腿上疼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只拇指大的黑虫子正趴在上面吸血。泰罗惊得要喊,老赵赶忙捂住她嘴,老陈抓住虫子,递到泰罗脸前,示意她吃了。泰罗脸都绿了,看看老陈,心想这怎么能吃?老陈小声说:“虫子咬人有毒,吃了能解毒,不然会要命的。”
泰罗看着虫子浑身发毛,死也不想吃。老赵说:“闭上眼,一仰脖就进去了。”
泰罗听了这话,只能照做,闭上眼,把虫子放进嘴里,一仰脖咽下去。这一咽下去,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老赵赶紧说:“千万不能吐,吐了就不管用了。”
正这个时候,蛮子走近了,一声哨响,全军突击。泰罗也只能抽出佩剑杀出去,打仗是真刀真枪的拼命,尤其是蛮子们民风彪悍,打仗极为凶狠。泰罗对上一个蛮子,那蛮子不要命似地拿着弯刀猛砍泰罗。泰罗只能反击,一刀砍在她脖子上。浓稠的血噗的喷出来,血淋淋的喷了泰罗一身。血腥味让泰罗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
恩世赶忙带人把泰罗挡在后面,不让蛮子靠近她。泰罗吐了好一会儿,胃里吐空了,还在干呕。可抬头看看别的兵丁都奋力杀敌,自己怎么能落在后面,头一次上战场不能丢了母亲的人。于是硬忍着,挥刀入战场,冲到最前面,砍翻了四五个。正遇着蛮子的头领。头领身上涂得花里胡哨,头上插着翎毛很好人。泰罗看准了她只追过去。头领比喽啰难对付的多,恩世怕泰罗有意外,赶忙过来帮她。还没到跟前,就见泰罗虚晃一下,引那个头领来攻,那头领果然中招,一棍子打来。泰罗一错身到了头领身后,一刀结果了她。
恩世笑着说:“不错嘛。”说着扯下头领的兽骨项链,扔给泰罗:“拿着留个纪念。这些蛮子只有头领带这个,拿到个这玩意儿,就代表杀了个头领。”
等到战斗结束。泰音过来看泰罗,笑着说:“不错,不错,小妹头一次上战场就有这战绩。把耳朵割下来,带回去给母亲看看。”
兵丁们一听这个,才知道泰罗是郡主,不过倒也不惊讶。因为镇南王的女儿们从军,都是从兵丁开始的。倒是老陈和老赵不由得感叹,怪不得会写字,原来是镇南王的女儿。
泰罗听了二姐的夸奖,心里挺高兴,可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腿上被虫子咬的地方也奇痒难忍。伸手去挠又生疼。低头一看,已经烂了一块。老赵忙问泰罗:“你刚才吐了?”
泰罗点了点头。老赵哎呀一声:“这可坏了!”
泰音问老赵道:“怎么了?”
老赵说:“回将军,小郡主被黑烂虫给咬了,虫子没吃下去,吐出来了。”
“什么!?”泰音一听急了,这黑烂虫毒性极强,咬上一口,伤口就会慢慢溃烂,直到全身。泰音骂了恩世一句:“你怎么看的她!”也顾不上说别的,赶忙带着泰罗回城。
紧赶慢赶,赶了大半天才回到城里,此时泰罗已经神志不清了,整个小腿都青了。抬到屋内,赶忙叫随军的大夫来看。大夫看了看,得先去掉泰罗腿上的烂肉。于是烧了烧刀子,小心翼翼的挖下去,这一挖,泰罗疼醒了。恩世和好几个仆人赶忙摁着她,给她灌了点麻药。大夫这边挖掉烂肉,挤出毒血,抹上白酒点着了之后马上盖上药粉,用纱布包了,这才算处理完了。泰罗疼的昏过去好几回,又疼醒了好几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大夫又给泰罗灌了些温和的草药。泰罗沉沉的睡去了。给镇南王说:“现在卑职也不敢说小郡主怎么样,要是能熬过今天晚上,那就没大碍了。”
到了晚上,泰罗发起了烧,也没有了反应。泰罗的小娘一晚上没有睡,给泰罗冷敷。总算在天亮的时候,泰罗退了烧。到了下午,泰罗幽幽的转醒了,王府上下这才松了口气。
泰罗痊愈了之后,镇南王见她战场上表现的不错,封她做了百夫长,领一小队人马,大概有十多个人。年俸也涨了,泰罗当兵丁的时候,年俸二两。现在做了百夫长,年俸二十两。泰罗以前根本不会把这二十两银子放在眼里,也就是打赏下人的。可现在泰罗把二十两银子拿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的。毕竟是凭自己本事赚来的。而且这一次是泰罗头一回上战场,而且还在鬼门关上走了这一趟,这让泰罗很有成就感,从军的人没有些惊心动魄的经历,算不得从军。将来回去也能跟子晗说一说这经历。泰罗的小娘见泰罗升了官职,也很高兴,泰罗穿上百夫长衣服的模样,她怎么也看不够。
泰罗为了感谢老赵和老陈平时的照顾,给母亲请了假,带着她俩去城里最好的馆子吃了顿饭,花了不到一两银子,全是土菜,没什么山珍海味,泰罗却吃的很高兴,三个人酒都有点高,跟馆子里卖唱的小妹调笑了一会儿,晃晃悠悠往回走。
老赵和老陈回了兵营,泰罗一个人回了镇南王府,想找小娘去。三转两转竟到了马厩。泰罗笑笑,心想自己也没喝多少酒啊,怎么连家门也找不到了?想要回去,却不认路了。泰罗往四周看了看,马厩里拴着有十多匹矫健光亮的战马,一个马夫打扮的人在刷马。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