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朽木白哉的日子里+在成为西门吹雪的日子里+在成为妙僧无花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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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朽木白哉的日子里+在成为西门吹雪的日子里+在成为妙僧无花的日子里-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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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汤熬制了许久,又经油盐酱醋各式调料洒下去,到头来一番滋味却是回到了最初,尝来倒与那一枕黄粱有了异曲同工之妙……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不外于是。技近于道……无花果然是应该骄傲的,他也的确有资格骄傲——不论是谁,能够将一盘斋菜都演出看山还上山,看水还是水的佛理,都是有资格骄傲的。

    只可惜我骨子里到底也还是个俗人,一边品着无花斋菜中深蕴的佛法妙谛,一边却仍是忍不住大煞风景的想起那盘群英荟萃……那层层叠叠柔软清脆的薄片在阳光下看来美丽是美丽,只是美丽之中岂非也总是蕴藏着杀机?——任何一种技艺到了技近于道的境界时,总是不免会带上几分制作者的心迹……那么,他在做这一盘菜的时候,又在想着什么?……以无花那能将一整颗粗糙的萝卜,都片出那一片片薄如蝉翼水晶似的薄片的刀工,这菜刀落到人身上时,想要剖出那样的薄片,岂非也是绝不会多么为难的?

    ……当然,我也曾想过,这两道斋菜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切萝卜片,和清水泡萝卜块,但一来,无花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二来,就算真是捉弄,我也实在想不透,他为何一定要选萝卜来做给我吃……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表示过自己不喜欢吃萝卜。更何况,虽然我并没有听到他做菜时的动静,但这些明显是刚刚切下来的萝卜片被剖成薄如蝉翼的一片片时,我也同样没有听到过任何声响……庖丁解牛古有传说,而为了不让衣服沾上烟火气转用内力代替灶下的柴禾来熬汤,以无花这等好洁的性子,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斋菜好虽好,我却可以想象的到,将来自己必定不会常吃的——女孩子的一双手不论原先多么白嫩细腻,保养的多么精心,若沾多了阳春水,终究还是会变得粗上几分的,无花是男人,还要习武练剑,一双手想要像如今这般肌理细腻,保养的难度想来还要大上许多。而且……吃多了无花做的斋菜,我总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忍不住亲自去下厨的。

    不过,我瞧着,无花在端菜给我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似乎总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可不管怎么说,无花做出像这般精致巧思,禅味浓郁的斋菜,必定是希望有一个解语的知音人来品尝,来体味他心中的那一抹灵思的,而一点红却必定不是这样一个人。因为杀手往往意味着忍耐,当一个人需要经常的忍耐饥渴,甚至数个时辰隐于林中,花丛,甚至要将自己埋在土里的时候,那么不论他原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在做了这些事之后还活着,那么就一定会变得不太在意一些东西。

    所以我可以想象的到,这顿斋菜,若是换了一点红来吃,一定不会在意滋味的清淡——如一点红这般性情,哪怕无花让他吃的是砒霜,只怕他也只会一边埋头苦吃一边不住的赞好,而只要是无花所做,纵是吃下的是常人所绝无法忍受的食物,也一定能心甘情愿而且语出至诚的赞一句好的……即使他或许并不能体会到内中蕴着究竟多么百转千回的巧思妙意。只是这对无花而言,却犹如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一般,他纵然感动,只怕也必定觉得无趣。

    可如今的情况是,一点红对无花的态度,委实太过死心塌地——即便他已经知道无花其实是石观音的儿子,也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之人。而且原本一点红对南宫灵一直都存在着某种本能的疏远……仿佛即使不知晓内情,他也能凭着本能的直觉去做出最恰当的选择。但如今,我看得出,一点红已经在努力的试图去接近南宫灵了……就好像每一个想得到喜欢的女孩子家人承认的傻小子一样。

    只是我看得出来,无花对他实在称不上太好……或者说,是为了让他打消某种不可能的念头,而在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并不值得人喜欢,尤其不值得大名鼎鼎的中原一点红喜欢。只可惜显然不太成功——当一个人做多了好事的时候,想要再表现的像一个恶人,总是不太容易的。而偏偏这个时候,一点红又好像忽然瞎了一样,看不到无花的刻意疏远,看不透无花喜欢的终究是相貌更加英俊,性情也更加风流雅逸的类型。

    ……名震江湖的杀手中原一点红当然不会是个瞎子,甚至眼神也必定极其锐利,但是他却好像对此全不介意,只一心一意的想着无花待他各种的好——而像这种情形,过往我也只在一些**于他人的女子身上见到过……虽然不管怎么看,一点红都毫无疑问堪称是个铁骨铮铮的伟丈夫。

    但事到如今,连我也只能叹,情之一字,直教人生死相许。

    可我又有何资格说别人……我终究是,欠了无花的。

    虽然之前就已经听那位叶姑娘隐隐约约的暗示过了,但在无花揭开面巾的时候,我却还是不免震惊了。那月下舟上,温文尔雅,含笑拨弦的少年僧人,实在让人无法同那诡秘血腥的布局,那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联系在一起,更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纤尘不染,风采绝俗的妙僧无花,竟是那残忍恶毒的石观音的儿子……我也实在想不到,当日那初初相见时,一闪而过的关于莲花的一丝心念竟是以这种方式一语成谶……出淤泥而不染……

    只是,这也正解释了为何无花会同这些事牵扯在一起,以及,当日船上他为何会为我洗手做斋菜——清傲高洁如无花,自然绝不可能是悖逆不孝之人,而这残忍恶毒,诡秘血腥的风格,岂非正是石观音所独有?我终于若有所悟,当日无花费劲心思所做的那清澈寡淡,滋味几如白水的斋菜,唇畔那一抹特别的笑意,那抹现在想来,正是洞明而透彻的笑意,岂非已经提前暗示了,我与他之间镜花水月,必然成空的结局?

    如此说来,他对一点红所做的也就可以理解了。当一个人一生中所有的信念都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时,在那种遽然深入骨髓的痛苦下,无论做出多么疯狂,多么不可思议的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只可惜一点红成了他那一次失控的唯一一个受害者。

    只可惜我似乎已经悟的太晚。但眼看无花携着南宫即将踏水而去,我顾不上身畔那位叶姑娘的拉扯……甚至都顾不上刚刚无花显示出来的那种强绝的剑法带来的巨大威慑,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但是当他真的回头问我时,我却反倒忽然迟疑了——为他这一刻显现出来的那种强绝凌人的气势。

    我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成熟的男人,所以即便已经打算要接受无花的感情,也仍旧不准备屈居下方,但是无花在这一瞬间忽然展现出来的那种气势却立刻让我犹豫了——不论手段多么高明,我也实在没有信心,能够让这样的无花真正的享受到这份感情带给他的愉悦……毕竟,有些事对他来说,即便强自隐忍,也必定会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所以落进水里的时候,我也毫无怨言——尤其是当我清楚的看到无花动手前嘴角的那抹好像自嘲一般的笑意时……不管是谁,伤害了别人感情,都是应该受到惩罚的,楚留香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如此一来,我反倒更觉得愧疚了,甚至比我过去告诉任何一个女孩子自己终究不可能为一个女人留下时都更加的感到愧疚——别人或许不知,但我与无花相处这么多时日,且又曾送过他一颗珍珠,聪明如无花,他自然不会不明白我的水性究竟如何……想不到直到此刻,他都对我始终手下留情。

    无花的用情之深,相对于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了他为父报仇的计划,甚至枉顾朋友之义,却亲手害的他在武林中身败名裂……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若不遭报应,简直是太过没有天理。只是,我想要等着他来报复我时,无花却已经身入大漠,一去杳然了。

    所以,当得知蓉儿她们被黑珍珠挟持到大漠里的时候,我除了紧张担忧之外,心底居然还隐隐生出了一丝喜悦——我有种感觉,此去大漠,必定能与无花重逢……而若没有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即使是像我这么厚的脸皮,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大沙漠里,我果然重又见到了无花。当然,他并不是以本来面目和我相见的——像无花那样的人,不论心底有着多么深刻的感情,也必定不会全然的坦露于人前。可若非是为了来见我,我也实在想象不到,还能有什么理由能够让石观音的长子放弃舒适优渥的环境,远远的跑到龟兹王这里来寄人篱下?……无花他本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其实无花并不难辨认,哪怕是我对易容术一无所知也一样——他对我的态度,总带着一种仿佛特别的熟稔,更遑论在举手投足间,他也总是从不掩饰某些习惯的动作。而且,我也总有一种感觉,无花对我确实与旁人不同——就好像包养的那件事。

    ……若非如此,为何他只对我说,却从不对别人说起?当今之世,男子相恋毕竟仍属惊世骇俗,他正扮演着一个不久前才刚刚被人陷害过的落魄剑客,却居然如此没有戒心,就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谈笑说起……聪明冷静如无花,会犯下这等错误,若非他潜意识中想要让我认出他来,那就必定是重逢之下,极度的喜悦已经让他失去了冷静了。不过,那个养男人……说起来,我既没见过无花真的养什么人,而且我也完全不觉得无花会把南宫看成男人……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这其实是无花在试探我。

    而且接下来的事也证明了,无花的确是在试探着我——不论是在帐篷顶上刻意接近制造破绽让我识破他的身份,还是在石观音的帐篷中毫不犹豫的脱下我的衣服,他似乎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试探着我的底线……而更糟糕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更一点也不想要拒绝……

    而后,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我才忽然想通——或许这只是因为我在心里很明白,身为他的朋友,甚至是知己,却阻止了他为父报仇,还害的他在武林中身败名裂,甚至最后还可谓是亲手害死了他的母亲……如此深仇,即便是大义灭亲,这对任何人来说也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更遑论这其中还有着来自知己的背叛,可他却仍然能表现的毫无异状的同我相处……这究竟需要多么深的感情才能做到……

    所有人都以为无花已经死了,但是我却总有种感觉,他并没有死,而且一定会再度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在无花走后,为什么又自己跑去把石观音留下的那些财物都挖了出来。而看着这些几乎铺满了一地的金砖,我忽然好像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无花一直以贪财的形象示人,但这满地被弃之如敝履的财物却又清楚的告诉了所有人,这是个多么可笑的错误……无花生性高傲,但越是这样的人,心里有了痛苦时往往也就更加的痛苦,像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真正的把些许财物给看在眼里……像他这样的人却偏偏以贪财来自污,岂非也是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苦?

    最终,石观音留下的那些金砖被我统统捐给了少林寺,为佛祖重塑金身……我并没有用无花的名义——以无花的性情,他也一定不屑于如此,但我也并没有隐瞒这些金砖的来历,因为我仍旧想让他知道,这些金砖,我已经留给了他最为眷念的师门——这并不难猜,无花能够去杀任慈报仇,却偏偏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对付少林,对付天峰大师,可想而知,天峰大师在他的人生中,对无花的造就一定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而这些金砖能够留给少林,想来无花知道后也必定会感到欣慰……我觉得,做了这件事,我终于能够坦然去接受他的感情了。我忽然觉得,当日无花为我所做的那顿斋菜,那种返璞归真的清淡滋味,似乎也早就预示了我与他历尽千帆之后,等待着我们的,将是一个空白的,新的开始。

    虽然相比别人或许是好了许多,只可惜我终究还是个俗人,当日菜中所蕴的禅意灵机,无花的一番深情挚意,我始终悟的还是太少……

楚留香番外(四)

    自从石观音死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了关于妙僧无花的消息,就好像当日那个月下舟上,风采绝俗的少年僧人真的已经随着那堆碎石瓦砾从此如风消逝于人间了一般。武林中永远有新的高手崛起,而人们总是最善于遗忘的,红颜一朝成枯骨,那美貌绝世却又诡秘狠毒的石观音就好像忽然被从所有人的记忆中给抹去了一样,被绝口不提——现在江湖上名声最盛,也最可怕的女人已经只有神水宫的宫主水母阴姬了。

    按理说,石观音之事一了,我与无花之间就该彻底的恩断义绝……就算我不这么想,恐怕无花也已经把我恨到了骨子里,日日不忘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我这一辈子,只怕都很难再如昔日一般同无花两人谈笑风生,心意相通了,可一想到印象中那张清绝如玉,仿佛永远都带着春风拂面般的微笑的面孔上染上了一缕薄怒的样子,我就会有种再做些什么的冲动……哪怕自己也知道,楚留香若是聪明些,就该先远远的避开一段时日——时间能冲淡很多东西,却也能让某些感情变得更加的深邃刻骨。

    只是无花不在的日子,我却总觉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不见了那风采绝俗的少年僧人优雅的身影,如今,不止杯中香醇的美酒没了滋味,就连眼底衣香鬓影巧笑嫣然的佳人也仿佛黯然失色……即使心底隐隐的感觉,无花不可能真的就那么死了,但是他的自此杳然无信却让我始终有点放心不下——如今我与他说不定已是天各一方,可像无花那样一个风雅入骨的人物,若是不得与一个知心解语的风流雅逸之人朝夕相处,却偏偏只能对着些木头冰块一样的无味之人,岂非太过寂寞。

    若是老姬在,只怕又要说我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可是,或许只有我才知道,像无花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不论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也不论他究竟有多么寂寞,也一定不会肯对任何人说的……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心思一样。只是,楚留香虽然一向都只对年轻的女孩子怜香惜玉,但是无花到底是不同的,不论是他的生母石观音,南宫灵,或者是一点红,这世上,或许只有一个楚留香是真正了解他,真正能够明白他深深隐藏在心底的那些心意的。

    更何况,像无花那样的人物,必定任何人都不忍心让他如此寂寞……可我这时候却偏偏没法子去安慰这种寂寞。我忽然有些后悔——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拒绝的?

    忽然间忍不住想起了当日将金砖送至少林时的情况。要将石观音谷中那几乎铺了满地的金砖运到少林寺去当然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是从大沙漠里运出来,还是要千里迢迢的送到少林寺去都一样不容易……哪怕负责运送的这个人是楚留香也一样。看着地面上深深的车辙,我就开始有些担忧起来,江湖中有眼力的人物数不胜数,在这么惊人的一笔财富面前,就算是原本笨些的,也会一下子变得聪明起来的。而楚留香这个名字在武林中的名声哪怕是同吃人的鬼神画上等号,但是金钱的魅力却往往能让许多人都变得充满勇气,变得不畏鬼神。

    我几乎可以想象的到,这一路上会有多么大的麻烦,但是,为少林尽一份心力,这终究是无花的心愿。

    不过,我原本所更加担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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