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尽管我不了解你,尽管我已经说过多次,但是,我还是要说,大哥,我已经爱上了你,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想知道你的真实情况,我只爱现在的你,我只爱花匠葛大海。你说我无知也好,说我幼稚也好,我不在乎;你是真的花匠也好,我的理想不能实现也好,我也不在乎。大哥,我认为,你值得我爱!如果说几个月前我被激动蒙住了眼睛、因快乐失去了理智,那么现在,我是冷静的、理智的,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想,这其中不存在欲擒故纵的说法;也许是我某个地方让你不可接受,如果是,大哥,你说出来,我一定努力改,认真改。大哥,我再说一遍,你是我的爱人!”
“小冰,我是另一类赌徒。这一点,你很明白。我的路、我的生活将越走越窄,而你生机盎然。现在,你已经感悟到你的工作来之不易,为人羡慕,因此,你必须利用人们认为你是上帝的使者的机会,努力工作,打好基础,为将来独立工作、生活创造良好环境,这是你目前的重中之重。你向往满意的工作和幸福的生活的理想绝不过分,你应该努力追求。当然,我以前去过电算中心,那里有许多值得你做的工作,特别是那个地方是信息中心,你比我更明白信息是重要资源这个道理。”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听你真心说一句话。”
“也许你永远听不到。”
“走着瞧。”
陆晓凯与夏冰的谈话中几次使用了这种口吻,而她的最后一句话总让他觉到她能在困境中站立起来,她似乎恢复了勇气和信心并敢于面对挑战,这又让他感到安慰。其实,他一直在寻找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他与夏冰之间的情感问题,关键是他与夏冰一般年龄的女孩接触太少,他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她们的思维方式、情感意识,但有一点他清楚,她们做事不计后果。
有一次,陆晓凯悄悄上楼,他希望能像上次那样听她俩说些毫无掩饰的心里话,以便能把准脉搏、对症下药、一步到位。可这样的机会并没有得到;又有一次,当他小心奕奕刚到三楼的楼梯口时便被赵磊和夏冰撞了个正着,当时,他非常难堪,好在赵磊并不计较,而且夏冰爽朗的笑声也化解了他的尴尬。他注意到夏冰不太讲究逃避、防卫和自我保护,同时,他推测夏冰可能是生来就会爱上一位像她父辈一样的男人的女孩,于是他针对这些方面进行了重点研究;他还企图通过观看一些年轻人的电视节目了解现在年轻人的世界观和恋爱观,但他不是看不懂就是觉得狂。因此,尽管他不断尝试,但他最终未能打消夏冰心中几乎是狂热的情恋。
当他看到夏冰眼中流露出忧伤时,他非常着急,他担心她的伤感情绪不但影响她的工作,而且影响她对人生的憧憬,无谓增添她的生活压力。对此,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不得不在谈完她的工作之后对她表现出长辈般的关怀,使她感到一定的亲切感;他不得不一遍接一遍地对她诉说完全相同的心里话,他希望时间能使她变得更理智、更清醒。虽然,他力图潜移默化,然而,她却不能耳濡目染。尽管他非常清楚那些进入家庭、学校的电视新闻、媒体消息、青春偶像以及具有时代特征的东西对年轻人巨大的影响力,被年轻一代当作可信的、身边的、真实的生活加以接受,但他却希望这种巨大的影响力不致在所有年轻人身上发挥效用,至少不要在夏冰身上发生太大的效用。
正当陆晓凯怀疑自己最终将被夏冰弄得思维混乱以至于自乱阵脚时,好消息却接踵而至:六月十六日,苏国庆正式就任海西市委副书记,主管政法工作,陆晓凯默默地为朋友祝贺;几乎同时,他又得到消息:段德良升任新江县委书记。陆晓凯心情特别愉快,因为,他知道再过几天还有值得他高兴的事情。尽管他一再叮咛自己并极力掩饰喜悦的心情,但他异样的言行还是叫赵磊和赵妈不解一天,他竟提着皮管在楼后的草坪上放声一曲苏州评弹:“我失娇杨,嗒、嗒、嗒、嗒,君失柳,嗒,嗒,嗒,嗒,万里长空,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而且,皮管有节奏地射出抑扬顿挫的水流,似乎为他的清唱配乐,他的激动还是跃然而出。
“大海,白酒不行,啤酒也不行,是不是我请你喝桂花酒。”赵磊和赵妈站在一旁大笑。
他突然将角度一转。“女士们,桂花酒来了。”
两女士站在水簇下开心地笑着,她们既不避也不躲。“大海,这是你做的事,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晚上罚酒。我赵磊说话算数。”
“哟,‘酒妹’,不敢,我不敢。你饶了我吧。”
“大海,你不像苏州人。再唱一遍,让我好好听听。”赵妈却理了理被水淋乱的头发说。
“赵妈,我唱什么了?对了,对了,我听过这首曲子,但是我唱不好。赵妈,我保证,将来我学好了一定唱给你听。”
“那你就别唱了。大海,你不会学好的,小冰恨死你了。”赵妈对陆晓凯与夏冰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请我们吃饭吧,你给小冰打电话。”赵磊逼陆晓凯表态。“我想解除对你的禁令。”
“对不起,那天,我不知怎么了,我也不想上楼,可我却总以为楼上一定有许多吸引我的地方,我不由自主,”
“废话少说,大海,行不行?”
“当然。”
“大海,不要太高档,随便一点。”赵妈笑着竟开始解围裙。
“不行,要正正规规。”陆晓凯显得非常慷慨。
然而,丰盛的晚餐对夏冰而言毫无口味。昨天,当她听说苏国庆的事之后,她留了一手,因为,她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当然是她告诉陆晓凯一个不准确的信息,后来被他严肃“帮教”了一回。
电算中心今天上午才得到正式的文字材料。但夏冰却在办公室、在去食堂的路上、在餐厅中不断听说了一个名叫陆晓凯的人。她当时想,为什么在苏国庆当书记时人们却频频谈论陆晓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很快便得到更多有关陆晓凯的信息。于是,她在脑海中为陆晓凯画像,可她越画越觉得陆晓凯就是花匠葛大海。她甚至联想到过年时他说的海西话、那天的汽车、晚上陆晓凯的神秘夜游、第二天陆晓凯似乎高涨的情绪,也许他正是为他要升官的老搭档而高兴吧!夏冰立即想到了自己,自己可以不顾一切,但陆晓凯毕竟是一名……,她想不下去,她不知该怎么办,难道自己真是一个不幸的人!她又开始想花匠大海。如果葛大海不是陆晓凯,则自己肯定一如既往,如果是,那么葛大海故意控制情感与自己保持距离又作何解释?这一想,她又转回到葛大海就是陆晓凯的源头上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如果有,那么,这样的人不是叫自己义无反顾、愈加狂热!如果说,这些猜测都是不确定的,那么,一个没有完整思想、高尚情感的花匠葛大海不可能做到对一个纯情女孩的爱情无动于衷、置若罔闻则是肯定的和确定的。而且,到目前为止,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夏冰还没有听到有关陆晓凯人格污点的只言片语,不至于今天听说的全是一面之辞!因此,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早早地赶回,她想与他谈谈,可能的话,她还想探究一番。不过现在,她暂时希望陆晓凯对苏国庆之事麻木不仁、毫无反应夏冰暂时还不希望葛大海就是陆晓凯。
陆晓凯当然不可想象一个下午时间夏冰对陆晓凯或者葛大海在思想和认识上会发生如此变化。这时,他准备像苏国庆那样来点城府,他故意等她告诉自己有关苏国庆的消息。在餐桌上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赵妈偶笑、赵磊大笑,而赵磊即便说下午陆晓凯清唱的事,夏冰也没笑出声来。在回别墅的路上陆晓凯一路春风,他自告奋勇当了回司机,当然,他肯定夏冰知道了什么,他认为今晚有必要找夏冰谈一回。
陆晓凯很快冲完澡,立即在楼前摆出一副散步的样子,他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夏冰看到后肯定会下楼;而夏冰却想:他看到我这副神态都不上楼来找我的话,明天就立即搬出这幢楼,因此她洗完澡就在房间上网,根本就没向楼下看一眼。两人的想法完全不对路。
赵磊也很清楚,今晚不能打扰他俩,因此,她很自在,与赵妈说了几句话后便进屋看电影。
陆晓凯觉得不对劲,快九点了,怎么还不见夏冰露面,难道赵磊一直在与她聊天;夏冰也急,她不停地看时间,怎么还没听到他的敲门声,她咬牙切齿: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到底懂不懂女人的心。接着,夏冰又暗笑自己不争气:我才不希罕什么花匠。她暗暗发誓:大海,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告诉你,我明天就走。可是,一会儿后,她又看时间,而且她将手机放在显示器旁边。
快到十点,陆晓凯对夏冰的出现几乎到了侥幸的程度。他实在忍不住,回房间拿出手机,站在楼内就开始拨打。
长时间的振铃之后夏冰终于接了。
“你好。”
“为什么不上楼!”
“小磊呢?”
“一晚上没见她人影。”
“什么!”
“上来。”
“我在楼下等你,下来。”
夏冰换了衣服,拎只小包。这时,陆晓凯已在草坪东边的尽头上,他坐在一棵法国梧桐树下的栅栏上,看到夏冰出来,他揿了二次手电。夏冰一阵小跑,她猛地抱住他,踮着脚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他也很激动,近在咫尺却仿佛天涯。夏冰够蛮的,她抱着他既不说话也不放手。他只得将她抱起,然后又将她放在一个相对较高的土坡上,此时,他没有坚决要她松开手的任何想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时地拍拍、叫叫。她充耳不闻,偶尔,她以极快的速度换一面,但仍然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再下去他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说:“小冰,出去走走。”他轻轻地想分开她的手。
“我已经二十四,我已经是大人了。”夏冰抱得更紧,她真的担心一松手就会跌入深渊。“你把小字去掉。”
“冰,我们出去走走。”陆晓凯以为这回夏冰要同意了。可是她仍然不听,一切照旧。
“快半个小时,我站不住了。”
“再说一遍。”
“我站不住了。”
“大哥,再说一遍。”
陆晓凯明白了。“冰,我站不住了。”
“大哥,你早就站不住了,我扶你。”夏冰松开的一只手又紧接着箍着陆晓凯的腰。“大哥,往哪走。”她抬头望着夜空,绽出了幸福的笑容。“我能跟你好好谈谈吗?”
“小冰,我正想找你谈谈。”
“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小冰,说出来你肯定吓一跳。我不想吓着你,这是为你好。”
“那你别说,我知道了。”
“小冰,我想你一定有事没告诉我,是吗?”
“我的消息全是晚间新闻,对你而言不是重播而是三播四播。你早知道,也许,还是你策划的呢。”
“小冰,说错了。”
他俩一直走着。到了陆晓凯与谷小保会面的地方,他说:“小冰,在这里坐坐,我累了。”
“大哥,我原以为你是赌完之后不管事的人,现在我知道,你在做准备,你想重返赌场。大哥,上帝知道你很累,因此,仁慈的上帝派我到你身边,就是要我抚慰你的心。”
他们在草地上坐下,不一会儿,陆晓凯竟倒在夏冰身上,她将他枕在腿上,轻轻抚摸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然后俯视他。“大哥,想抽烟吗?”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需要。”
“你只想静静地躺着,凝视天空,眺望星光,回忆过去,是吗?如果我说对了,那你就尽情地仰望、慢慢地回忆。大哥,把我也带入你的回忆中,那一定很美。”
陆晓凯点点头,他张开眼睛,他感到海西与田畈有惊人的相似寂静的夜空、闪烁的星光,风中的气息,多么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此时,夏冰又何尝不是如此。看到他像一匹受伤的战马正在接受抚慰,她心里甜滋滋的,这似乎比考上大学还要喜悦。一会儿,她双手反撑在草地上像他一样仰视天空;一会儿,她低头俯视他,她看他的眼睛、鼻梁、嘴唇、脖子,然后目光又落到他的额头;一会儿,她又从不同的角度审视他的脸庞、观察他的表情她要察觉出他的秘密和他的过去,她要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以前美好的生活还是美好生活中一位特定的人物抑或是一件美好的事物。
仿佛中,夏冰的影儿在月光的边际,恍惚中,他伸出双手,他成功了,他捕捉了星光下的恬静、夜空中的妩媚和微风中的妖娆;然而,当夏冰的泪水进入他的眼帘时,他却肯定这是上天为这宁静的时刻落下的幸福的微笑,他肯定这饱含晶莹的微笑正是自己灿烂的星光。
此时,夏冰却毫不理会。她看不到月光,也没有星空,灵魂早已飞逝,她不再能感受任何事物,一切的一切就是这位尚未完全认知的男人。当海风轻拂而过时,她才感到一丝清凉,不觉身子微微一颤,她将他拥入怀中,她感悟他急促的脉搏,她期盼他的尊严。
然而,陆晓凯仅仅握住夏冰的手。“小冰?”
可她却说:“我正在分享你的回忆。”
陆晓凯已经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她真像一名巫师,神了。“小冰,你怕吗?”
“不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在我生命中有一位女人,尽管她不是我的爱人,但她是一位需要我帮助的女人,她是一位我时时刻刻惦记的女人,她是中国女性的骄傲。你懂我的意思吗?”
“只要你爱我,我不在乎你要照顾谁。我只想拥有爱情。”
“我有家!”
“不说她可能投入别人怀抱,即便你与她白头到老,又能证明什么!这能证明你们曾经拥有爱情?我不信。唯一能证明的是你们曾经拥有婚姻。”
“你不懂爱情!”
“可你懂什么!我知道你深深地爱着我,你有坚强的毅力,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说:夏冰,我爱你。”
“小冰,我曾经玷污了你,我不敢再玷污你的爱情、你的思想,我不能耽误你的将来。仅止而已。”
“大哥,也许我会为了婚姻而离开你,但我爱你。我永远爱你。这是真真的爱情、不朽的爱情。”
“好了,小冰,我承认我不懂爱情,但你的观念言过其实、太过创新,而且不合时宜。白头到老不一定有爱情!难道同床异梦一生不成!在你眼里爱情是宗教而婚姻则是游戏,自欺欺人!”
“我愿意。婚姻不仅是二个人的事,它可能是二家人的事,也可能是二个部落的事,还可能是二个国家的事。与婚姻结伴的往往是法律、利益,甚至还有政治和阴谋;爱情纯粹是二个人的事。爱情是永恒的、无限的;而婚姻是暂时的、有限的。人类的最高理想是将爱情、婚姻和性高度统一,尽管这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做到。当然,如果这三者不能高度统一,充其量只是生活缺憾,不是世界末日。我想,一个十恶不赦的死刑犯完全有可能拥有真正的爱情,尽管这让现实中的人们难以接受,但是,这是客观存在,这不能说明通缉犯,”夏冰突然停下并拍拍陆晓凯的脸蛋,“通缉犯,这这不能说明通缉犯必须隐藏爱情,不能得到爱情。”
“教唆犯,还有什么?”
“一些人为了婚姻的完整性放弃爱情,同样,一些人为了发泄性欲放弃婚姻。这说明人类有时为了形式不得不妥协,能证明性是人类的本能,是人类根深蒂固的动物性;另一方面,这又恰恰证明爱情是人类的最终目标,是人类的崇高理想。因此,我不在乎形式,我注重内容,我承认生活存在缺憾,但我希望拥有爱情。大哥,一个普通人完全可能拥有爱情!”
“我认为你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