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真的是红色的,并不是戴了美瞳的结果。这一认知让我的心里有些犯堵。异域……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地方吗?
“不过小幽也不要太介意啊,异域没什么恐怖的,其实比这边的世界还要美丽呢。”澈绯继续戳盖子,一边不忘抬头看我的反应,“怎么样?跟我走?”
“不……”我摇头,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还是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对于陌生的异域,我明显有一种恐惧感。呜……心口又开始闷痛起来。那里,是不是真的被剑贯穿过?这个恐怖的念想让我禁不住颤抖起来。
澈绯带着玩味的表情观察着我的反应,这种时候,她看起来再也不像是一个小女孩,而是披着小孩外表的恶魔,“小幽,你在发抖呢……想起了什么吗?”
“不!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声音越大越能显示出我的慌乱,我真的开始慌了。不熟悉的感觉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身体上,每一个动作,我都能感觉到身体某处在隐隐作痛,这种感觉在澈绯望向我时格外明显。
真的好痛……呜……
“小幽……”她将吸管好好地插上,端起可乐纸杯抿了一口,“让我来告诉你,你是怎么离开我的吧……”她的声音有着不属于春夏交季的沁凉,一直一直凉到骨髓,带着无名的隐伤。
我垂着头,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你死在我的眼前,被人用剑贯穿四肢、心脏,钉死在地面上。”她的目光冷了下来,“两千年,我找了你两千年呢……现在的我足够强大,可以保护你——我最爱的妹妹小幽。”
不想再去探究她话语的真实程度,我只觉得心脏痛得难受,手指捏着的鸡翅从指尖滑落,掉在乳白色的桌子上,酱汁溅了出来。
红色,一片妖娆的红色。意识有些模糊了……
砰!轰!
什么声音?我的意识清晰了片刻,耳边是人们的尖叫,灼热……空气中撕扯着不安的氛围,视线边缘有亮目的红色。嗯?着火了?!我腾地一声站起来,这家KFC在三楼,跑都不好跑的!
桌子的对面,自称异域人士的两位还在悠悠闲闲地啃汉堡,沉稳的气氛与周围的喧闹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门口传来巨大的响声,浓浓的黑烟呛得我直咳嗽。
“啊!!”一个高亢的女声响起,“门被堵住了!!”
顺着那个声音转过头去,我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扇开飘到我周围的烟尘,可见度很小的视野中模糊地出现了门口的情况。
金属门被高温烤得变形,门口一块招牌砸了下来,更是把出口堵了个严实。很多人开始疯狂地叫喊:“咳咳!安全出口呢!?”
服务员的声音带着颤抖,“没……没有安全出口……”说话的服务员很快被愤怒的人们扇了几个耳光。
“喂!”我朝着桌子对面大声喊,四周太喧闹,我的声音快要被淹没,“你们可以逃出去么?”
“可以。”喝完了可乐的澈绯又开始玩薯条和番茄酱,真搞不懂她的大脑是什么构成,都这种情况了,还玩?!
我忍住心底窜出的怒火,大声吼道:“能逃就快走!请你们吃东西可没想过让你们陪我死!快点离开!”若是她们死了,我会很内疚的吧。
“呵呵……小幽,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放心,只要有我在,你绝对不可能死掉。”澈绯打了个响指,身边竟然浮动起点点红色的萤光。萤光在空中飞舞,范围越来越大,结成一个茧,将我们三人裹在了里面。感觉上,火焰的热度降低了,呼吸也顺畅了很多。我心下有些惊喜,但是,红光在裹住我们三人之后,范围再也没有延伸。
“他们呢……?”慌乱的情况下,没人发现我们这里的异常,我伸手指了指匍匐在地捂住口鼻,茫然无助等待救援的人们,有些犹疑地问道。为什么不救他们?
“呵……他们和我有关系吗?干吗要浪费我的魔力!如果这是命运剧本设定的剧情,我根本没必要去改写它。”澈绯笑得愈加像一个恶魔。
“那你也不要救我!”我有些赌气地大吼道,想要冲出红光的范围。澈绯懒洋洋地轻唤一声,“小雨~”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雨低声在我耳边说了“抱歉恕罪”——她用力把我的身体按在了桌子上,并死死地制住。
“放开我!!”我挣扎,但是雨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我的手快要被折断了。看见我痛苦的表情,澈绯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不忍,她挥了挥手,雨减轻了加注在我身上的力道,但我还是不能自由动作。
“小幽……”她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细心地替我擦拭掉脸上沾到的辣椒酱,我真的恨不得咬她一口,这孩子,不,这家伙简直就是冷血的恶魔!
我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没有你这么残忍的姐姐!”
她一怔,脸上浮现出苦涩悲凉的笑容,但很快,她的脸上又带上了我已经熟悉的恶魔般的微笑,“这么说来……只要我救他们,你就承认我是你的姐姐?”
“……”
她加重了捏住我下巴的力道,我不由得吃痛皱眉,只听见她在我耳边说,“我救他们,你,跟我走!”
“好!”我没有家人,就算消失也没有人会为我悲伤,如果可以救下这些人,我白渺依就算死得其所了吧……不对,还不能说死,异域又不是地狱。
“记住你的话,小幽。”澈绯命令雨放开我,然后,慢慢地走到了火场中央,一头漆发渐渐泛出银光。她变回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身上穿着从我衣柜里翻出的我小时候的衣服,看起来别有风格。
我慢慢站直了身体,雨慌里慌张地帮我揉着被她弄痛的手臂,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在圣大陆对祭司不敬早就被处决了”之类的话语。
澈绯轻笑,笑容有我没见过的轻蔑,“人类,本大人今天就替你们扭转命运之轮……为了我家小幽。”
缩在地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惊疑地看着站在火焰之中的稚气女孩,脸上有惊喜,也有不可置信,更有“你这家伙是不是疯了”的表情。澈绯像是没有看见,只是缓缓地合起双手,手掌交握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漩涡,火焰像疯了一样冲向漩涡,被完全吸收。
“啊……”惊愕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感受,我只是瞪大眼睛盯着她看。好强!若是在游戏中,她一定属于那种满身极品,等级封顶的家伙吧?
地上的人都傻子一样地看着澈绯,良久,有人颤抖着嘴唇开了口:“神!”甚至有人向澈绯脚边爬去,想要触碰她,澈绯厌恶地皱起了眉,“全部给我滚开!”感觉到澈绯怒气的雨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
我在事情变得更糟糕前扑了过去,将澈绯抱了个满怀,“姐姐,我们走吧!”
澈绯仰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温柔,“走吧,回家,小幽。”
好了,和这个世界说拜拜吧。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只能穿了。现在,就让我在心里小小地扭动拒绝下吧。
我不要穿越啊啊!!
☆、不会魔法的黑暗祭司
啊咧?澈绯同学的咒文一起,我只感觉身体一轻,像是被什么东西腾空抱起,吓得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她的轻笑声,“不要这么紧张啊,小幽……”闻言睁眼,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之后,我尖叫出声,“啊啊啊~~~~~~那谁啊?”
那个一身风霄中学制服,身材娇小,黑色短发,眼睛紧闭的女孩不是我吗?不是我吗?!死了吧?果然死了吧!异域就是人死后去的地方吗?澈绯你骗我!
我一脸哀怨地看着笑得无比灿烂的恶魔女孩。原来我不是被人抱起来了,而是……飘起来了。
恭喜我,人生的第十五年知道了死翘翘是什么滋味!
“你那什么表情啊,你的灵魂属于异域没错,身体又不属于,我当然只带走你的灵魂了。”
敢情姐姐你勾魂使啊?!这种危险的事情应该事先说明好不!我抗议!
澈绯轻轻勾了勾手指,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缩小,最终变成了盈盈一握的姿态,我不禁想到了《通灵王》中的单球灵体,原来我是持有灵啊……通灵人澈绯将我握在手心,我正在好奇她会不会来一句“OVER SOUL!白渺依IN啥啥”的时候,她却把我放进了衣服口袋。这下好了,视野一片黑暗,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人类,忘记你们所看见的一切,想起之日即为死亡之时。”冷酷到极致的声音。
这大概就是“你看见了什么吗?”“不,小的什么也没看见!”的感觉吧,不过让她还算可爱的嗓音说来,就有一种微妙的错位感。这种威胁的话语让雨来说恐怕会更有威慑力吧。
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听见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喂喂,澈绯很可怕吗?
“小雨!”澈绯的声音。
“属下在!”雨的声音。
“噼啪,咔啦。”……这是什么的声音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声音响起之后,我便丧失了意识。
……
…………
黑暗,无尽的黑暗。
好痛!为什么?神……救我!
啊啊……我已经不相信神了……
再也不信!
似乎有些声音在我脑海中划过,带着异样的熟悉感,声音的主人离我是那么的近,同样也是那么的遥远。微妙的痛感在我身体上肆虐……等等,身体?我不是只剩下一个灵魂了么?
“小幽……”
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光点慢慢地扩大,形成了一个光的门,门外,眼睛红得清澈的女孩静静地看着我,微笑。
“该醒了……”我听见她说,不自觉地将手伸了过去,在这陌生的世界,只有她是我的依靠。我就像快要溺水之人,渴望微小的希望,哪怕那希望只是一根一拉即断的枯草。我渴望逃离,逃离这黑暗的世界,走向我所向往的光明。我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好了,我们到了。”我被一双手捧了起来,恢复清醒的意识驱使着控制视觉的部分,向外看去。
我还是一个光球的模样,被澈绯捧在手心里。我的眼前是梦中见过的高大建筑,一黑一白。没有建筑学知识的我无法分辨这是哪个年代的风格,总体上有些像《魔戒》中的房屋样式。也许是由于变成了光球的缘故,我的视野变成了360°,原本在这种距离下无法同时尽收眼底的两座建筑被我看了个完全。
庄严,古朴,透着神圣的气息。反反复复,我只能找到这样的形容,这两幢建筑物超越了我可以修辞的范围,恐怕,最华美的辞藻在这里都会显得烂俗。
“啊啊,大人,您回来了。”从黑白两色建筑物中跑出了很多装束一样的女人,那样的衣服有些像基督教修女所穿的服装,但没有包住头,也没有十字的符号,这让我意识到宗教信仰的差异。这个世界恐怕不存在基督教吧。
“这个是……”
“黑暗祭司的灵魂。”澈绯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听见了周围欣喜的声音。
“啊啊,黑暗祭司大人终于回来了!”
“好高兴,黑暗神殿有主人了!”黑色系服饰的恐怕就是黑暗神殿的人,她们的喜悦更加明显。
澈绯捧着我走入了黑色的建筑物,随着深入,我更有理由感叹这幢建筑物的华丽。大殿的内部有另外装束的女人,这装束我不陌生,因为第一次见到雨时,雨也是这样子的打扮。这大概是什么战斗侍女的制服吧。
澈绯带着我走入了地下室,之所以判断是地下室,是因为我感觉到楼梯的走向是朝下。走了大约十分钟的楼梯,我们来到了一个狭小昏暗阴凉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太华丽的装饰,唯一吸引眼球的是一个小小的水晶棺。澈绯走到了水晶棺前面。
我好奇地看过去,棺材里冰雪层盖,雾气缭绕,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张苍白的脸。棺中的女孩大约十二岁,身体纤细,黑发覆满了半个身子,光泽度惊人。我怪异地看向澈绯,棺中的女孩的相貌和她简直称得上是一模一样,除了头发的长短颜色弯曲程度以外。棺中女孩的头发像做过一样直。
“这是你的身体,我替你好好保存着。”澈绯说道。
为啥我会不自觉地想到千年干尸?根据她所说的,她等了“我”两千年,那么这具我所谓的身体是两千年前的碳水化合物……真是令人惊叹的防腐技术啊。
她命人揭开了棺盖。我还在担心尸体接触到空气会不会坏掉的时候,她猛地将我按进了棺材中的女孩的胸口。
不要啊!我最怕尸体了。处于光球状态下的我不知道嘴巴的位置,自然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哀叹……如果灵魂也有心的话。但是澈绯同学明显没有灵视能力,没能看到我心里所想,还是用力将我完全按入了棺中女孩的身体。
我晕眩了一阵子,模模糊糊听见诵念咒文的声音,待到回过神来,只感觉身体麻麻的。嗯?身体……麻麻的?我猛地坐了起来。相当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像诈尸,而我作为“尸体”反倒比周围的人更加惊恐,一口气尖叫出声,“啊啊啊~~诈尸了!!”
澈绯的脸扭曲了,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一张白布,直接扑上来裹在我的身上。我呆呆地看着她的举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处于□状态,不禁脸红,更是用力裹紧了身上的白布。
澈绯的声音不自然地响起,“你们全部都给我出去。”
这个全部包括我吗?我爬出棺材,晃悠悠地站起来,准备和那些装束一致的女人一同离开,没想到却听见了澈绯的怒吼:“没说你!!小幽,你给我留下!!”
认识她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很明白这个“小幽”指的就是我。叹了口气,我保持裹浴巾的姿势转过身去。这个身体和澈绯差不多高,丧失了身高优势的我只得平视她。
澈绯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样子的她还有一点小孩的感觉。她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我僵硬了一瞬,不知道该不该推开她,但我知道,只要我的手动一下,裹在身上的布就会滑下去,想到这里,我只能雕像一样地杵着。
“小幽,你总算回到我身边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心里也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也许很多年前,我真的是她的妹妹,她……最爱的人。
“好了,去换衣服吧!”她突然放开我,眼睛里具化出了N多颗金灿灿的星星,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寒了一下。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另人崩溃地准确……
面对拿进我房间的衣服,我的面部抽搐得快要抽筋。这些都是什么啊……蕾丝,花边……这些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东西能穿吗?!
“这,这个,汐幽大人,澈绯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一个女人颤抖着跪在我跟前,细声说道。
“谁管她!”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开玩笑,我白渺依穿这种脑残衣服出去还不被人笑死!我保持浴巾裹身的模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尽量离那些衣服远远的。
“大人……”女人竟然哭出来,“澈绯大人说了,如果不能伺候大人更衣,我们也都不用活了……”她身后的几名女子将头埋得更低,肩膀抽动,不住颤抖。
有这么恐怖么?我傻了。那家伙是这么威胁她们的啊……恶劣,这摆明是威胁我嘛!我无力地捂脸,“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乔伊?斯克罗?安易路亚……”
“停!就乔伊好了!”这边的人的名字都很考验我的记忆力,我叹气,“好了,把衣服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