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莎的默许下,伊戈尔强行将哭哭啼啼的苏珊带了出去,她的处罚是被解雇,但也仅限于此。看了看频频回头望向门口的弗朗西斯,玛莎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尽可能温柔地开口说道:“弗兰,你在看什么?”
“母亲,苏珊怎么了?”
“她吃掉了原本属于你的果酱,所以被解雇了。”
弗朗西斯困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苏珊说只有她能照顾我,现在她走了,我怎么办?”
“南妮会照顾你的。”玛莎指了指站在长桌不远处的南妮,既然她能在没经过自己允许的前提下就把珍贵的果酱分给一个不受宠的孩子,那么她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至于南妮因此会取代她在孩子心中母亲位置的可能,玛莎根本就不在乎,反正她根本没打算事事亲力亲为,能把弗朗西斯当成亲戚家的孩子对待就已经是她目前最大的极限了。
小插曲过后,之后的用餐过程非常愉快,玛莎尽可能的做到了和颜悦色,而弗朗西斯则是将受宠若惊保持到了晚饭结束。然后南妮负责把恋恋不舍的小家伙送回房间,并将照顾他一直到睡觉,而伊戈尔则主动留了下来。既然小姐开始注意到弗朗西斯少爷的存在,那么他就得履行一个管家应尽的职责。
“也就是说,我必须将弗朗西斯的名字正式上报给国王陛下,才能确定他是西奥多家的继承人?”在伊戈尔的耐心解说之下,玛莎总算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的爵位继承规则——仅仅生下孩子是不够的,还必须将那个孩子的名字上报给国王陛下才行。不过倒是不必担心不予核准的问题,反正国王陛下总会同意的,几百年来还从没听说谁被拒绝过。
“是的,小姐,您必须这样做。”伊戈尔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需要我帮您召集骑士吗?”
“骑士?”
“申请核准继承人的文书总要由骑士去送啊。”
看着伊戈尔一副你没常识我不怪你,只要我有常识就够了的表情,玛莎觉得有点头疼,她可从不知道自己还有骑士,也不知道该让谁去送信。
察言观色永远是管家的第一本能,伊戈尔也看出了玛莎此时的茫然,所以体贴地询问道:“您是在烦恼人选吗?”
“嗯。”玛莎为管家的体贴感动,真不愧是职业的啊。
“您根本不用担心,因为我们除了塞维尔骑士外,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人选。”伊戈尔的笑容看上去也很职业化,“在您深居简出的五年时间里,休斯顿骑士蒙光明神的召唤离我们而去;兰顿骑士在秋季狩猎中摔断了一条腿;弗丁骑士倒还是老当益壮,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肩负着巡视领地的重大责任无法走开。”
玛莎点点头,淡淡开口:“那就请塞维尔骑士来一趟吧。”对于伊戈尔偶尔会在交谈中夹杂一些小讽刺的事,玛莎表示可以理解,换做是谁面对那么一个不理世事的主人都会心生不满。说实话,就连玛莎自己都挺鄙视这个原主的,所以对仅仅是偶尔在言语上刻薄一些的伊戈尔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当然,这跟她现阶段还离不开那个腹黑大叔也有一定关系。
“好的,小姐。”伊戈尔点头表示记住了,“容我再提醒您一句,五天后是娜迦一族来交易的日子,这次您想出面吗?”
玛莎想都没想就点头了,这可是娜迦!前世根本见不到的奇特品种。她是从日记里读到了这个世界还有异族什么的,但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一种,而且还是海里面的。不过想想也不奇怪,珊瑚庄园所处的贝壳小岛正处于红海地域,附近有几个娜迦什么的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之后,玛莎才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他们来交易什么?用什么交易?”
“生产工具。用一些海产品。”伊戈尔有条不紊地用几个简单词汇顺序回答了玛莎的问题,并好心附上解说,“他们在海里不能用火,而且他们也惧怕火,所以不能自己锻造工具。在和我们交易之前,他们一直都使用最原始的东西,像是海里的石块之类。”
“那些海产品我们怎么处理?”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玛莎觉得自己不能一问三不知的糊涂过日子。
“卖给商队,然后换取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
玛莎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一条符合您身份的裙子。”伊戈尔的唇角向上挑起,“恕我冒昧,小姐,您已经落后潮流至少四年了。”
☆、第3章 威信初立
做裙子的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倒不是珊瑚庄园没有库存的布匹,也不是贝壳小岛上没有好裁缝,更不是因为没有最新流行的裙装图样,之所以没做,仅仅是因为玛莎根本不适应那种束身礼服。
“我绝不会去穿那种东西。”玛莎厌恶地看着南妮手中的半成品,对上面的束身功能敬谢不敏,“它总让我觉得我的肋骨随时可能会断掉。告诉他们别做了,我穿那些家常的服饰就挺好。”
“我的好小姐,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见客总得穿合适的礼服啊。”南妮捧着那件在她看来样式非常新潮的裙子,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自家任性的主人,“这可是从王都新传来的样式,贵族夫人和小姐们都穿这个。”
“不。”玛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眼前的这件衣服比前世的那些束身衣要可怕多了,如果只是那个程度的,她还不至于反感到如此地步。但是这个——简直就是凶器。
“小姐,或许您可以穿您的职业法袍。”伊戈尔突然插口,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玛莎眼前一亮:“我可以吗?”
“当然,很多人喜欢在会客时穿能彰显自己职业的衣服,那并不失礼。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您不介意法袍上的学徒徽记。”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玛莎暗自磨磨牙,她已经根据原主之前的心得笔记重新开始冥想好几天了,但这种从没接触过的玩意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直是法师学徒又不是她的错。玛莎冷哼一声,高傲扬起下巴,起身走回自己的卧室,并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到了那件与其他衣服显得格格不入的法师学徒长袍。
看上去还不错,玛莎满意地打量着自己在镜中的影像,紫色带有底纹的长袍上罩了一件无袖绿色披肩,袖口和腰间等地方用金线绣了魔纹图案,在胸部、肩部和肘部还有特殊的防护设计,将美观与实用很好的融为一体。除了胸前的那个法师学徒徽记略有些碍眼之外,一切都很符合玛莎的审美标准。
“就是这件了。”重新走回小客厅的玛莎为几天后与娜迦会面时所穿的衣服拍了板,“南妮,按照流行的法师袍的式样再做几件袍子给我。至于学徒徽记……”
“或许我们可以让裁缝不缝在衣服上。”伊戈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小姐的职业等级——反正王都那边不少人都这么干。”
玛莎瞪了伊戈尔一眼,然后在对方不变的笑容中败下阵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心情,玛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后昂首转身向楼上走去,“就这样吧,南妮,按伊戈尔说的做,我要去看看弗兰在干什么。”
“好吧,我的小姐。”南妮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半成品裙子叠了起来,“我会告诉裁缝的。不过小姐你真的不打算也做几件新裙子?”
“不,谢谢你,南妮,我不需要那种新裙子。”玛莎摆了摆手,在南妮和伊戈尔的目光中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确信玛莎已经离开了之后,南妮才对伊戈尔有些嗔怪地开口:“伊戈尔,你不该对小姐那样说话,她好不容易才从失落中走出来,万一要是……”
“不会的,南妮,我心里有数。”伊戈尔收敛了笑容,“她既然已经从失落中走出来,就不会再跌进去——别忘记,她可是伊莎贝尔小姐的孩子!”
“但愿如此……”南妮一边咕哝着,一边抱着叠好的裙子走了出去,只留下伊戈尔一人站在了小客厅里。
因为南妮在忙玛莎的新衣服,无暇□□,所以弗朗西斯就一个人待在他的卧室里。当玛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金发男孩正安静地坐在床上低头摆弄着什么。不知怎的,玛莎的心忽然疼了一下,就算她刚才只是用这个孩子当借口来摆脱伊戈尔,此时却也有了几分想陪他一会的心思。
“弗兰,早上过得好吗?”玛莎走到床边坐下,饶有兴趣地看向男孩手中的玩具。那是一个有些残破的玩具兵,大约有成人的手掌大小,但对于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庞大的玩具。
“母亲!”弗朗西斯抬头,看到是玛莎进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金发男孩急忙丢下了手中的玩具,从床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给自己的母亲行礼。
没等弗朗西斯真的站起来,玛莎就伸出手臂将他抱住并搂在了怀里:“弗兰刚才在干什么?”
小弗朗西斯大概是第一次享受到母亲的怀抱,在最初的僵硬和不适应之后,就极尽可能地让自己靠近玛莎,似乎想把全身都贴上去一样:“母亲,我在跟我的骑士说话。”男孩抓起了刚才扔在床上的玩具,努力举起给自己的母亲看,“这是马丁送给我的,我给他起名叫马丁骑士。”
玛莎微笑着接过来马丁骑士放在手上仔细端详着,那是一个做工很简陋的玩具,从分量和手感上来看似乎是铁制的。骑士的脸上勉强能分辨出眼鼻口耳这些器官,根本看不出表情,只能用来证明它是个人类。至于说盔甲、四肢、手脚、武器之类更是惨不忍睹,玛莎前世小摊上一块钱一包的塑料玩具兵都要比这个做工好很多。
“弗兰,你说他是骑士,但是他的马呢?”玛莎将玩具骑士还给了弗朗西斯,男孩急忙接了过去,看得出很宝贝这个玩具。
“马丁骑士没有马。”弗兰西斯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马丁说马丁骑士在一场为了领主荣誉而战的战斗中负伤了,马也死了。”
“那可真糟糕,那就让马丁骑士好好休息吧。”玛莎摸了摸男孩柔软的金发,“弗兰,要跟我出去走走吗?”
听到玛莎的话,弗朗西斯立刻就把可怜的马丁骑士忘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发问:“母亲,我们去哪儿?”
“去城里。”玛莎把弗朗西斯重新放回到床上,弯腰为他穿鞋。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破绽,玛莎一直都在研究原主的日记,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和融入这个世界,不敢也不能离开珊瑚庄园。但现在已经不需要有那种顾虑了,在玛莎这十几天的努力之下,周围人都已经接受了自家主人病好了要开始治理领地的情况,并衷心为此感到高兴,所以不管玛莎此时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用质疑的眼光去看。
这是一个转折点,当南妮对玛莎“任性”的拒绝穿礼服裙子的行为进行了妥协,并且伊戈尔愿意为此出谋划策提出其他应对方案开始,昭示着马莎这个穿越者真的取代了原主,成为了玛蒂尔达斯尔瓦纳斯西奥多——珊瑚庄园真正的主人。
拒绝了伊戈尔要安排马车的建议,玛莎就这么带着弗朗西斯走出了“禁锢”她长达十几天的珊瑚庄园,在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位于庄园正南方的广场上。说是广场,其实也就是一块比较大的空闲地方,作为领主发布命令或者组织集会而存在。
玛莎并没有在此停留,而是带着弗朗西斯继续向南方走去,从南妮的口中可以得知,此时的贝壳小岛上并没有什么系统的城市规划,不论是住宅区还是贸易区都是领民们按照习俗习惯自发建设的,一切只能用杂乱无章来形容。所以玛莎的主要目的地也就是人多的地方,而不像是她之前以为会有的贸易区。
“放手!这是要进献给领主大人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成功地吸引了玛莎的注意力,她四下观察着,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东北方似乎在争执的几个人身上。是什么东西要献给自己?玛莎对此表示了好奇,而后所做出的举动就是带着同样好奇的弗朗西斯迈步向那边走去。
“领主?”一个瘦高个的男子仰头大笑,话语中充斥着不屑和嘲弄,“就是那个上岛五年却从来没露过面的家伙?”
“就是,与其把这么好的剑放到库里吃灰,还不如卖给我们老大得一个好价钱。”
“别管什么领主了,弄不好她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几个看上去和瘦高个男子一伙的男子嘻嘻哈哈地符合着,其中一个还伸手去抢学徒手中的那把剑。
“不许你污蔑领主大人!”铁匠汉森抄起了手边的铁锤向瘦高个男子砸去,但却因为毫无战斗经验而在几个回合之后落败。
瘦高个男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就这么一边看着汉森一边在手中上下抛接着。玛莎本能地察觉出了危险,仿佛眼前的这个家伙并不介意真的伤害汉森,她不想看到流血事件,尤其是那个有可能成为被害人的家伙刚刚才维护过她。
“住手!”玛莎冷冷开口,阻止了瘦高个男子的进一步行动,“然后滚开。”
“呦,这是谁要多管闲事啊?”瘦高个男子先是一惊,而后就露出了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啧啧,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要不要咱们兄弟陪你好好玩玩?”
“好啊,那就玩玩!”玛莎冷笑着向前跨了一步将弗朗西斯挡在了自己身后,按照之前试验过的那样念诵咒语,几秒之后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逐渐在她的手里成型。
“法师!”瘦高个男子惊呼一声,连同他的同伴一起向后退了几步。他来贝壳小岛也已经有几年了,但却从未见过一个法师,哪怕仅仅是来游历的。而且除了那个幽居在珊瑚庄园的领主外,他也从没听说贝壳小岛上还有其他法师的存在。难道说……瘦高个男子突然想到了最可怕的情况,急忙喊了出来:“西奥多伯爵,请慢动手!刚才是我们的错,请您宽恕我们的无礼!”
“认出我了?”玛莎冷哼一声,“但真可惜,我今天不想原谅。”换谁听到有人诅咒自己早就死了都不会很开心,虽然那家伙说的是原主而且也说对了。
瘦高个男子闻言咬了咬牙,示意左右一起抽出了兵器:“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冒犯了!”话音刚落,他就高喊一声冲了过来,气势凶猛,看上去很有一种想把玛莎就此灭口的想法。
铁匠铺老板汉森急忙招呼着伙计们抄家伙冲了上来,准备为捍卫领主生命而奋斗。玛莎也不示弱,随时准备扔出手中的火球,她早就了解过这种法术的威力了,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挑衅那些家伙。但就在玛莎准备出手之际,从不远处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而后一柄长枪横在了她的斜前方,挡住了瘦高个男子手中的匕首。
“让您出手,就是我的失职。”马上的骑士在随手挑飞瘦高个男子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下了马,单膝跪在玛莎面前,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头耀眼的红发,“卡因塞维尔,愿为您效劳。”
☆、第4章 骑士卡因
当一群乌合之众对上一名真正的骑士,那么结局往往是注定的。几分钟之后,红头发的骑士卡因就将所有前来捣乱的人全部捆成了一串——当然,卡因主要负责击倒,捆人的活儿则交给了汉森和他的学徒们。
然后,卡因再次走到了玛莎面前将右手放在胸前低头行了个军礼:“战斗结束,玛蒂尔达女士。这些人要怎么处置?是否就地格杀?”
要是就地格杀你干嘛还把他们捆起来?面对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