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立刻打电话给他,把往后的烹饪课移到他的住处来进行。
“喂,沈先生吗?我是吴语凝。”她好不容易才搭上线路。这家伙的号码还真难拨通,八成正和众位佳人“热线你和我”。
“嗨,小凝。有事吗?”
好肉麻!谁准他如此称呼她的?
他听起来很心不在焉,话筒彼端隐隐传来敲打搬移的杂音。
“是这样的,关于我们的烹饪课……”
“请等一下。”他的声音突然消失,而后传来更吵杂喧哗的讨论音浪。
他有客人?八成在开舞会。有够靡烂的,此刻才下午两点半,她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他却躲在家里寻欢作乐。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有什么事情吗?”难得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他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的烹饪课……”
“我知道!周日晚上七点,继续前几天未完成的蛋炒饭是不是?”他兴致勃勃地接口。
她最讨厌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
“你闭上尊嘴听我说完好不好?”这个人,皮厚讨骂,教人想耐下性子都做不到。“我是说,我们的烹饪课可不可以改……”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他又走掉了,她的耳畔响起他和某个男人嘀嘀咕咕的话语。
拜托!他以为全世界的人时间和他一样多?
“嗨,我回来了,有事吗?”第三次询问她相同的问题。
语凝发觉自己很难不对他怒目相向。
“阁下的府上究竟在进行什么秘密集会?”她的脑中立刻联想起一位阿拉伯酋长躺在美女腿上,左有西施陪他吃水果,若有貂蝉替他持电话筒的颓废画面。
“你又把人家想得很坏了,对不对?”他小男孩似的撒娇声音又装腔作势起来。“我的公寓正在重新装潢,四处乱七八糟的。才不是在日日笙歌哩!”
哈,原来他还懂得读心术。
转念想想,她的心又凉了半截,既然他的公寓重新装潢,她岂不是无法转移阵地了?
“要命!你为什么不能和我配合一点?什么时候不好装潢,偏偏选在这个时间!”
啪!话筒摔回电话座上。
沈楚天可怜巴巴地盯住话筒。
他的公寓重新装潢又碍着她什么事了?
第一回合的烹饪课出奇的失败,因为——它失败的原因很“出奇”。反正,只要沈楚天一日没学会,她的刑期就一日不能服满。所以,无论如何不放过他。
周日晚上七点,语凝的公寓门铃准时响起一连串悠扬的乐音。她尚未把木门完全打开,沈楚天已经迫不及待地鼓噪起来。
“你的门铃音乐好特殊。”他头一遭听见有人拿“国歌”当门铃声。
“那是风师叔的点子。”她的面孔称不上和颜悦色。据风师叔的说法,国歌有正气,虽然赋流形。那股子正气可以压制四B的鬼魅——如果四B有鬼魅的话。”你是来这里聊天,还是来做事的?”
咦?她今天的“ㄎ一ㄇㄡㄐ一”很不好哦!不过他也该习惯了。只要在他面前,她总是摆出一副臭臭的表情。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吧!他决定还是不告诉她,就因为如此,他才特别喜欢惹她生气。
“我们昨天进行到哪里?”他卷起袖子,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她回头浇他一盆冷水。“进行到我把蛋壳丢进垃圾桶,然后你和风师叔下楼捉妖。”
还白白浪费了她五颗上好的新鲜鸡蛋。
“那好,咱们今天可以重新开始。”他摇头晃脑加上一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她从他身旁挤过去时,非常“不小心”地踢中他的小腿肚。
“你再不给我认真一点,那句“昨日死”就会变成“今日亡”。”看见他抱着脚蹦蹦跳、哀哀叫的样子,哇!好爽好爽!
说真格的,她自己也觉得纳闷,沈楚天对她而言只是个毫不相熟的男子,但不知怎地,她就是可以在他面前松懈自己。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对一位异性“拳打脚踢”,偏偏却在他身上打得过瘾。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生气。
一个风靡全台湾的棒球明星为何任她大不敬地锤打,反而甘之如饴呢?
光凭这一点,她就觉得他比自己的房客更加诡异。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献宝似的掏出两份印刷精美的书册。“我特地跑到书局挑了几本图文并茂的食谱,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向更高深的菜式迈进啦!”然后做出一脸祈求赞赏的讨好表情。
她接过来翻看几眼,实在不太忍心戳被他的美梦。
糖醋排骨、五更肠旺、咕噜肉……对于一个连炒蛋都很有问题的男人来说,他的野心还当真不是普通的大。
“打蛋!”她扔开食谱,卷起袖口准备奴役他。
“我们今天先试哪一道菜?”他兴致勃勃地捡起食谱。
“蛋炒饭!”
“嘎?”他的五官揪起来。“那我买的食谱岂不是全用不上?”
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显然还搞不清楚情况。
“那些食谱是针对会做菜的读者而设计的,教导他们如何煮出更好吃的菜,至于你……我看再练习个一、二十年或许才用得上。”她的眼中融入几分悲悯。
“噢!”
他闷闷不乐地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嘴角挂着千斤巨锤,刚才一路走进来的好心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时泼他冷水惯了,难得人家今天发挥好学精神,她反倒对他不忍心了。
“别难过嘛!”她放软语气,走过去安慰他:“你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踩到碎蛋壳,整个人以投怀送抱的方式摔进他怀里。
原本他正抱着打蛋碗用力搅拌,为了接住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随手把蛋碗一扔,将她泰山压顶的姿势接个正着。
“快放开我……”她大羞,忙不迭推开他。结果,不推他还好,这么一堆,满地的蛋汁马上展现出润滑油的功能。
他的NIKE运动鞋可以防震防潮防香港脚,可惜防不了鸡蛋汁。搂着她,又一齐跌向厨房的瓷砖地板。
“唉唷!”她摔得隐隐生疼。
“这可奇了。”他还有时间提出质疑。“你把我压在底下,该喊痛的人是我,你不觉得自己喧宾夺主了吗?”
“你这一身铜筋铁骨,我跌在你身上也不比跌在地上好多少。”她尚未意识过来自己还叠合在他上面。
“可见你落伍了,我这种身材才叫性感。论肌肉是肌肉,论气概有气概,迷死人了。”他大言不惭地替自己吹嘘,甚而握住她的手隔着衣料让她感受自己结实的胸肌。“如何?够劲吧?”
够!摸起来还确实挺舒服的……而后她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他身上的姿势极端暧昧。
“喂!让我起来。”语凝抵着他的胸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下身却无可避免地微微一沉。而后,她霎时感觉到他的股间产生一种只有男人——而且是脑中产生某种色情思想的男人——才有的反应。
“色情狂,”她啐他一口,努力想解除狭窄空间内的暧昧气氛。“还不让我起来?”
他的嘴角依然挂着轻快自如的笑意,眸中却含着某种奇异难言的火花。
“可是我很喜欢这个地理位置呐,小凝。”
小凝。
如此地横陈于他的上方,聆听他温暖如丝绸的叫唤,她的心跳头一遭为一个男人跳动得宛如陨石撞击木星。
不!她不想和他发至任何超出泛泛之交的感情。她见过他的球迷为他痴狂的模样,也听说过他在棒球场上生龙活虎的英姿,她不希望在自己日后的婚姻生活中必须与千万个迷哥迷姊们争求他的怜宠。
婚姻生活?她愣了一下,谁提到“结婚”、“承诺”来着?
“如果你不是个棒球明星,或许我会和其他人一样疯狂地迷上你。”她想了一想,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对自己、也对他说。
“为什么?”他的手臂枕在脑后,索性找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两个人彷佛把躺在厨房地上,压着满地蛋汁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不为什么啊!”她耸了耸肩。“你不觉得一大群人拿根棒子和手套追着一颗小球满场跑,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可笑?他马上觉得大受侮辱。
“怎么会可笑?棒球多好玩,既健康又清新,不但可以赚钱、又有美女投怀送抱……”糟糕,说溜嘴了。“不过我从不接受送上门的煮熟鸭子。”他赶快再装出一个最无辜的傻笑。
超级绝世大色男!
“快点起来啦!你躺在地上躺不烦哪!”自己躺不烦也就算了,还搂着她不准她起来,霸道!
至于自己为何没有奋力挣扎呢?她决定对自己坦承,因为躺在他身上的感觉挺舒服的,结结实实硬硬邦邦,颇有健康步道的功用。
“好好好,我们起来!”他同意。却趁她不留神的时候,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体底下,贼忒兮兮地偷笑。“我沾了一身的蛋黄蛋白,你怎么可以免俗呢?”
然而,姿势变换,更加贴近两人的接触面积。
他的瞳仁渐渐深邃。
“呃,你不会是……想吻我吧?”这个男人的眼睛会说话。
“好象是。”他的俊俏面容已不见笑意。
“呃,你不觉得在一堆蛋汁蛋壳中接吻,很……很奇怪吗?”她竭力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以前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正好趁着今晚试试看。”今晚非吻到她不可,他“哮想”好久了。
语凝的脑中立刻闪过他和不同女人在不同场合接吻的画面。
“我记得刚才说过,我不喜欢打棒球的男人。”她的脸沉下来。
“哦?”他忽尔笑了。“那么,我有义务让你修正偏见,不是吗?”
“慢着!”她的心手及时挡住他的唇印,红通通的俏脸努力装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吓阻他。“我警告你哦!我已经说过不欣赏你了,如果你真敢吻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
“这个威胁太可怕了。”他的语调彷佛催眠师,爱抚着她的耳朵。“但是,我决定冒险。”
他张开双唇灼热地覆上她的唇瓣。两人唇齿相接的震撼有如雷击一般。他的双手在她颈项游移,黏腻干涸的蛋白纠结成块,粗糙的感觉传来另一波战栗的感受。他彻底、坚持而绵长地吻她,当她张开颤抖的唇片迎接他探索的舌尖时,某种未知而激烈的情感撞击她的体内深处。
他激情地爱抚着,躯体压在她身上的力量,使他们的躯壳、心灵齐齐感受着强烈莫名的昏眩感。
好不容易抽身而退,她的额无力地抵着他的肩颈,心乱如麻,既恼怒他,也恼怒自己。
她,居然让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吻她。
若非身躯被他紧紧压住,她会甩他一巴掌,而后打昏自己。
“你们在干什么?”厨房内突然插进第三道声音。
两人活像被雷电二度劈击,忙不迭回头探望。
是他!
沈楚天在心头惊叫。就是那个会自动消失的小孩,他怎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原来真的不是他的幻觉,这个小孩确实会穿墙凿壁。
“是他,是他,我说的小鬼就是他!”他赶紧推推语凝。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小男孩以前从没见过房东姊姊躺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陌生人,她不会觉得很重吗?
“我们……”语凝清了清喉咙。“呃,在保养皮肤。”
“保养?”小男孩蹲下来,头歪歪的。
“对,把鸡蛋打在地上,然后……打滚,可以保养皮肤。”
“可是你们穿着衣服啊!鸡蛋又没有沾到皮肤。”
该死,这个小鬼的观察力也未免太敏锐了!
“我们决定连衣服一起保养。”糗死人了,赶紧转移话题要紧。“小路,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推开沈楚天站起来,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
沈楚天用力拉她的衣袖。“先问他怎么进来的?大门明明锁上了。”
她不理他,一迳盯着小朋友。
“小米走丢了。”小路哭丧着脸。
“谁是小米?”还是没人理他。
“怎么会走丢呢?风师叔昨天不是找到它,还给你了吗?”
哦——沈楚天恍然领悟。“小米”八成就是那只米老鼠玩偶,它走丢了!嗯,他点点头,非常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感到欣慰。
慢着!再倒带一遍。“它”走丢了。一个布娃娃怎会“走丢”呢?
“我……”他急忙想发表自己的高见。
两人甩都不甩他。
“小路乖,不哭哦!”语凝蹲下来为他拭泪。“阿姨陪你把小米找回来,好不好?喂,沈楚天,你来不来?”
“我……”他的脑筋尚未转过来。听起来好诡异,去找一只会跑的米老鼠。“好……好啊!”
去见见世面也好。
说真格的,活到这一把年纪了,随着球队东征西战,再加上空闲时出国去四处游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台湾北部一栋市郊公寓里用上“见世面”的词汇。
不知道吴语凝还缺不缺新房客?
“只剩下这一间了。”语凝望着小路,虽然满心同情,却对他爱莫能助。
刚才他们逐楼找下来,遇上有人住的公寓便询问房客是否看见小米,遇上没人住的公寓就亲自进去搜寻。结果,了无踪影。小路已经快哭出来了。
“这间公寓是谁住的?”沈楚天揽着小路。从五楼到二楼一路下来,他们已经培养出“休戚与共,患难同当”的友情。
语凝不得不感到吃味,这个沈楚天的魅力还真是老少咸宜、童叟无欺!风师叔和小路都吃他那一套。
“繁红住在这里。不知道她在不在家?”她按下门铃。
等了两分钟。没有反应。
“可能出去了吧!”他推测道。
“你们找我吗?”幽然柔细的女音自他们身后飘过来。
沈楚天吓得差点跳起来。
无所谓,不怕不怕!他安慰自己。反正他也该习惯了,这栋楼的居民从来不在人们以为他们会出现的地方出现。
他随便回头瞥了一眼,然后……“一眼”变成一分钟、一分钟变成两分钟,扭转四十五度角的颈项僵在那里,再也转不回来。
怎…怎么可能?若非他亲眼见到,打死他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绝丽的女子,面容明艳得令人不敢逼视。
柔细乌丝飘在背后,直达腰际。心形脸蛋略显狭长,配上一双眼角微勾的杏仁状美眸,和修长细致的鼻梁,整个人宛如从国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纤白飘飘的衣袍更衬出一身她莹白如玉的肌肤。最魅惑人的是,她宁沉端静的风味中又含着些许艳媚。
他终于了解国文老师所说的“颜如美玉雕琢,笑若异花初胎。”
眼前女子美得完全不似凡世中人。
“你们找我吗?”绝世美女再问一次,声音彷佛从某个遥远的角落飘荡而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彷佛也跟着一起飘飘、荡荡、飘飘、荡荡、飘飘……
“把你那张色相给我收起来!”耳边传来女牢头阴森森的命令。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就和她老爸邀来的家伙一模一样,先对繁红流尽口水,再把心不甘情不愿的眼光放在她脸上。
他真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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