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取悦了你吗?神的乖孩子。」说到「神的乖孩子」,雷恩娜的口气是微诮的。
其实他们和上面也未交恶到敌对的局面,只是立场各有不同,上帝以爱救人,相信爱才是世上最强的力量,能融化一切邪恶和仇恨,带领人们走进更祥和、美丽的世界。
而唾弃爱的恶魔则笃信恨才是力量的泉源,恨得越深魔力越强,人类已经没救了,他们被贪婪的人性腐蚀了,善良是不存在的,只要用对诱饵,人人都是魔,甚至比魔还可怕。
善与恶仅有一线之隔,上帝与撒旦争执不下的,便是人类还值不值得救、有无希望。
「狄奥.尼索斯,你怎能容许她用不敬的语气亵渎神威?」她简直是偏离正道的邪恶化身。
满嘴秽语,不堪造就。
「如果我能叫她闭嘴,她就不会在这里。」她说的是实话,虽然刺耳。
狄奥在某方面是偏向言行乖张的雷恩娜,他知道她有个不安定的灵魂,不是区区的世俗规范便能约束她。
她是来打破既定的规则,他这般认定着。
「不要想推卸责任,她会在这里是你默允的,你纵容她羞辱阿卡狄亚。」他不该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山庄,这是对礼教的挑衅。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阿卡狄亚不安地将手往兄长臂上一放,无言的脸上似在问: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我们在讨论一些淑女不宜的事。罗曼轻拍她的手予以安抚。
「我没有。」没有吗?他自问。
贵族身分和海盗血统在他心头拉扯,一丝不苟的日子和放荡不羁的生活,两者都让他的世界产生冲击,他既想保有稳定的现在,又渴望冲向危险的尽头,让沸腾的鲜血获得解放。
他不想让毫无邪恶心的未婚妻面对他有男性欲望的事实,她该受保护,不受污染,任何伤害到她的行为都该被禁止。
可是她的圣洁却让人心生恶念,想剪断她雪白的羽翼,推她进入人性最不堪的淫秽阴晦,看她还能不能一如往常的神圣不可侵犯。
以前这些想法他只会藏在心底最深处不去翻开,隐约有道声音警告他别受恶魔的引诱,那是不对的,守护着上天所赐与的礼物才能获得救赎。
在他遇到自称魔女的雷恩娜后,那道声音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日益骚动的烦躁。
他知道自己变了,却又说不出变在哪里,隐隐约约的,症结就在那里,他却不愿跨出一步去看个明白,隐晦不明的选择漠视。
「她的存在印证你的谎言,那可不是虚无缥缈的幻觉。」可以让他视而不见。
无语的狄奥沉默了,思索着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哥,你的语气太咄咄逼人了,温和点,别像要上阵厮杀似的。」瞧得人很惶恐。
是有点,罗曼承认,「别担心,我只是据理力争一个道理,绝不会血流成河。」
他自我解嘲的开起玩笑,吓人的怒颜回复平易近人,少了戾气。
「是吗?我看你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好像在谈判一样。」让她感到一阵不舒服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她从看见黑发的美丽女子时,脑海中就开始浮现奇怪的画面,感觉对方有股深幽的黑气并不友善,对着她的时候更加明显。
可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从容自在,毫不遮掩,看不出一丝异状,难道是她多心了,把东方来的客人当成圣经上阐述的邪恶女子。
「妳看错了,是光线的角度造成我们脸上的阴影,其实我们相谈甚欢,你说是吧!狄奥。」得体点回答,别坏了我们两家的交情。
两道狠瞪的视线直射而来,顿感可笑的狄奥微勾起唇。
「是,我们没有拿刀剑互砍,妳不会有机会看到血腥画面。」
目前还没有,他补上一句。
罗曼没好气的一哼。「「是」以下可以省略不说,阿卡狄亚不需要知道那些。」
「照实说也有错,你还挺麻烦的。」雪堆里挑灰尘,一丝不染。
「还没你麻烦,别忘了你和阿卡狄亚的婚礼只剩下两个月,该「处理」的事不要给我拖到不可收拾。」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提到婚礼,霎时娇羞的阿卡狄亚双颊泛红,流露出小女儿娇态不胜羞怯,甜美的笑容微微散发灿烂的爱恋,一副可人又惹人怜惜的模样。
反观该被「处理」的雷恩娜了无笑意,阴晴不定的脸上挂着一抹讥诮,嘲笑人类的虚伪和自欺。
两人的视线莫名对上,黑眸中的冷与金瞳里的暖意形成强烈对比,她们都感觉到一股宿命的抗衡,无形的力量分开阴暗与光明两个世界。
面对雷恩娜过于明目张胆的注目,略显气弱的阿卡狄亚轻漾一朵友善的笑意,随即低下头移开目光。
她有很深的不安,却不知道所为何来。
「罗曼,注意你的口气,我不喜欢被命令,尤其有女士在场。」狄奥已经分不清自己在保护谁,直觉的厌恶罗曼不带善意的暗示。
「同样的,我也不是很高兴你现在狂妄自大的态度,大家所认识的严厉先生哪去了?」他看不到凡事一板一眼的男人。
「死了。」也许从未存在过,他错把海盗的冷酷当严厉。
狄奥的一句「死了」,激起罗曼极力压抑的怒气。
「你……」
「哥!你在干什么,你快把酒瓶捏碎了。」好可怕的神色,她从来没看过兄长这种表情。
伯恩山庄处处可见摆饰的名酒,随手可得不需费事,以酒闻名,自然摆上各款酒类,突显酒庄的外在印象。
「就是呀!有气就发泄出来别憋着,你手上那瓶红酒我才喝了一半,千万别浪费把它给砸了,我会心疼。」
雷恩娜的食指放在唇上轻点,罗曼手中的红酒突地不翼而飞,一杯半满的高脚杯以两指轻扣着,透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妳……妳……妳怎么办到的?」
不只是他惊讶不已,连一旁的阿卡狄亚也睁大眼相当讶异,看着她啜饮血一般的醇酒,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倒是狄奥意外的沉下脸,对她突如其来的「表演」感到异常愤怒,想给她一顿好打警告她收敛点,英国人民对待异教徒的方式并不仁慈。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用一双冰冷的蓝眸瞪着她,看她想玩到什么程度。
「魔术、特异功能、超能力、隔空取物,你也可以称它为魔法或巫术,你不是背地里喊我一声女巫?」她的等级可是女巫修练不到的境界。
被人当面揭穿的难堪,让罗曼涨红了一张脸。「我相信神秘的东方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神奇力量,譬如巫法。」
他当然不会当她的面叫她女巫,但是他却震慑于她不下巫术的能力。
「梅赛帝斯一定很高兴听见你这番话,他对巫术有着疯狂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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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没用,妳是我见过最没用的魔女,光是碰了人家的手一下就不战而退,妳对得起辛辛苦苦替妳跑腿的我,还有对妳寄予厚望的魔界子民吗?妳真是太令群魔失望了。」
走来走去像头发怒的母狮,梅赛帝斯穿着一袭高腰低肩的蓬裙礼服,酒红色调配上她一头张狂的红发,艳丽中带着令人无法逼视的野性美。
可惜那张扭曲的脸破坏整体的美感,血盆大口一张便如吃人怪兽,别说惊艳四方了,光是看他手扠腰的泼辣样,铁定叫人倒足胃口。
而他还不停止母鸡式的喋喋不休,一句「没用」起码念上二十几次,挥舞着双手气急败坏,比无动于衷的当事人更激动万分。
真应了中国一句俗谚: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喂!你够了没,请尊重一下七世纪的波斯地毯,它快被你磨出一个洞了。」吵死人了,光会在一旁吠。
「地毯是我家的关妳屁事,我爱磨出十个、八个洞妳也管不着,嫌碍眼就自己找门出去,不送了。」哼!天都快塌了,还管什么地毯。
「人妖,你的脾气太坏了,要改一改……啊!你想干什么?」闪!闪!闪!好利的十指。
「死狼女,妳再叫我一声人妖试试,我很久没有啃狼肉了。」识相点就别逃,让他活生生的扯下一块肉。
讪笑的狼女身手矫健地闪避他的追杀。「别火嘛!我的好姊妹,开开玩笑而已。」
「哼!谁跟妳开玩笑,还有别叫我姊妹,我是男的。」啪!又被她闪掉,太可恶了。
「是是是,我的好哥哥,小妹口拙得罪了你,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呼!好险,差一点抓花她长得不怎么样的狼脸。
「我小气、我吝啬,凡事斤斤计较,今天不剥下妳的狼皮,我梅赛帝斯就改名窝囊废。」还逃,看他的魔法球──
见他真的发狠,狼女蜜西卡连忙大喊,「救命呀!雷恩娜,恶魔抓狂了,快救救我一条小狼命……」
抚着宠物的雷恩娜并无太大的动作,轻轻举起手做出挥弹的手势,梅赛帝斯的魔法球便像庆典用的彩球迸地裂开,雪花似的五彩纸片在落地后化成空气,一片不剩。
然后她张开五指,掌心向外,追逐中的一魔一狼像被定格在半空中,脸一扁似压到透明玻璃,好片刻才有如卡通中的滑稽画面慢慢往下滑。
痛到没反应的两只兽睁大含着泪泡的眼,控诉加心酸的望着无情的她,干脆趴在地上哀悼不幸的遭遇。
「别在心里诅咒我,你们的愿望不可能成真,我才是让人害怕的魔女。」诅咒对魔没用,他们的肉体随时可以替换。
「没用的魔女。」令魔蒙羞。
眼睫轻地一扬,雷恩娜嗯哼地启唇。「梅赛帝斯,你对我的抱怨倒是不少。」
「妳本来就没用嘛!妳也算是魔界的公主,居然怕起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天使,妳真是我们魔界之耻。」他痛心呀!
「只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天使吗?你要不要试试和她做个朋友,我保证你很快就被净化。」不当魔的魔是何等光景呢!挺期待的。
梅赛帝斯的居所是一座中古世纪的城堡,坐落在茂密的森林当中,四周高木拢聚难见天日,深约十公尺的护城河紧密包围在城墙外。
平时出入有座铁链拉起又放下的木桥,一条羊肠小径直通森林外,平常鲜少人走动,也不会有人敢走入森林,因为传闻里面住着吃人的恶魔。
在几个挑战胆识的青少年平白无故的失踪后,更加深这传闻的可信度,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涉险,谈魔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平时住在里头的魔也不会用到那条森林小径,他们不是直接用飞的,就是用魔法传送到其他地方。
即使是狼女也有她的秘密通道,她不会飞也没有高深的魔法,除了变身和力气特大外,她跟一只宠物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牠们。
「少触我霉头,谁要跟天使做朋友,如果是妳家那只俊美如天使的小恶魔,我倒会考虑、考虑。」神魔难两立,她想害死他不成。
一笑,雷恩娜的神情神秘难懂。「她的力量很强大,不下于我。」
「谁的力量很强大?」莫名的冒出一句,梅赛帝斯反应不及的怔了一下。
「光之天使。」爱与罪赎。
「呃!」
「你们又叫她白雪圣女。」白洁无瑕的神之女。
「我知道,不用解释,我刚才不过是打个嗝。」没瞧见他行李都准备好,打算到外地旅行一百年。
梅赛帝斯一说完,吃吃的笑声随即响起。
他一瞪,拍地的狼尾立即静止不动,头一缩地趴回椅子底下,以防不测。
「雷恩娜,妳不会真怕起天界的使者吧!」据他所知,她是不会放过「好玩」的事。
「你说呢!」低敛的眉挑了一下,有股说不出的魔魅风情。
以问止问,把问题丢回他。
「就是不知道才问妳,那个天使很厉害吗?连妳也对付不了。」要是连她都不行,他还留下来干什么,等死吗?
「厉害……」她轻笑的摸着唇,和怀中的雪鵰相对一视。「应该说我略胜一筹吧!」
「妳比她行?」太好了,他可以不用搬家了。
可惜他那口气松得太早了。
「但如果剑在她手中的话,我必败无疑。」那把光之剑是重要关键。
「嗄!什么?!」那他到底走还是不走。
雷恩娜含有深意的眼看了看他,让他顿时毛骨悚然的为之一颤。
「所以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只有他才办得到的小忙。
「对不起,我很忙,没时间帮妳……」白眼一吊,他没好气地环胸点足。
梅赛帝斯的脚腾空飘浮着,后衣领像被小指轻勾地吊起,让他想走也走不了,又没法自行落地,就这么被当成一件衣服晾着。
「我相信从现在开始你非常乐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应该没有沟通上的问题吧!」她比较喜欢他合作的态度。
受威胁的美艳「女子」闷闷的一应。「没问题。」
「真好,你的温柔叫我好窝心。」雪儿,要多学学他,别老埋怨我叫你做些本份以外的小事。
譬如烤一头牛。
「少来了,快把我放下来,妳究竟要我做什么事。」他有预感绝无好事。
「我要你去勾引一个男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忘了自己是谁。」省得多个人来找她麻烦。
那一瞬间的触动仍留在指尖,她的确太不知死活了,在罗曼怂恿狄奥放弃她,遵从道德规条时,她竟莫名地生起气来,想给他一个教训。
可是在她举起手打算给他一击之际,身旁的狄奥却像预先得知她会有所动作似的伸手一捉,阻止了她的妄动。
从他眼中她看到他的选择,脱轨的海盗决定回到尊贵的爵爷身分,他放开手走向他的未婚妻,眼神冷漠的像初次见面。
明知两人迟早会分开,这不过是一场玩玩而已的恋爱游戏,照理她不该有受伤的感觉,魔女没有心,她们不会心痛。
可是她却像被人从心口狠抓一把,霎时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痛得她失了理智,想把被背叛的椎心之痛传给另一个人。
所以她冲动的捉住那年轻女孩的手,掌心相扣的让她也感受痛苦。
在那一瞬间,她们两人都感受到异于自身能源的力量,电光乍起冲向对方,仅三秒钟的相握最后被一道反弹力弹开,彼此都惊讶不已。
「什么,勾引……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