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怜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空旷的广场,哪里有橘上的影子?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她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的傻还是笑自己的笨,暗自嘲笑自己,哪有人真的会梦游啊!接着,她就返转了身子,要往楼里走去。
正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无精打采地查看,原来是条短信。短信上写:“还愣着干吗,不赶紧上车!”
恩怜吓了一跳,连忙打着圈地张望,终于看到不远的地方,在一辆红旗的后面,橘上的车停在那里。
三步并两步的,恩怜跑上了橘上的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一上车恩怜就问。
“我在你身上安了远程控制装置。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之内!你不喜欢吗?”
橘上说。边说着他边开了车,朝着恩怜上班的方向驶去。
恩怜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问:“我们去哪儿?”
橘上说:“到了就知道了。”
恩怜说:“可是我饿了!”
橘上说:“这很正常。你每次都这样!你不饿我才觉得奇怪呢!”
恩怜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跟你是说真的。不管要去哪儿,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啊!”
橘上说:“饿着肚子刚好减肥。你太胖了,需要饿一饿。”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丝毫没有庸俗化的打情骂俏的味道,倒像是老同学久别相聚。
橘上终于将车停下,是在离恩怜工作室400米左右的号称是北京最高档的写字楼前。
橘上说:“下车!”
恩怜只得跟着下了。她懵懂着,分不清橘上带她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橘上进了大厅后,很熟悉地走向电梯间,拉着恩怜进电梯后,按下39层按钮。
电梯安安稳稳地站住了,恩怜被橘上拽出电梯间。
没走几步之后,恩怜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两扇大大的玻璃门,门里的接待台背景上写“恩怜设计室”5个闪闪发亮的大字。
“喜欢吗?这是这间屋的钥匙!”
说着,橘上变戏法似的手上多了一条红绳,红绳上拴着一把钥匙。
“本来是电子锁的,但我知道你喜欢钥匙,所以我让他们把锁改装了。拿着!”
还跟以前的动作一样,橘上拍开恩怜的手掌,将钥匙轻轻地放到她的手中。
“这……为什么?你能告诉我这为了什么吗?”
恩怜颞颥着,没有移动脚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使恩怜一下又联想到梦境。她甩甩头,甩甩又甩甩。
“不进去看看吗?”
橘上的脸上充满了坏笑。他喜欢看她呆呆的模样,似个小学生,单纯得不可救要。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6)
“不!你要先告诉我!”
恩怜坚决的,但是看向橘上的目光却是迷蒙的。
“那好,我们走。我们去吃饭。你不是饿了吗?我也没吃呢。为了忙这个地方,好累啊!”
说话的同时,橘上还放肆地伸了个懒腰,好像他真的好几天没睡觉似的。
橘上带恩怜去的是一家茶餐厅。坐下来后,橘上并不急于回答恩怜心中的疑问,而是他先对她提出了疑问。
橘上说:“这么多天,你为什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恩怜说:“我没想起来。”
橘上说:“哦。那一定是文佩每天缠着你呢吧,所以你没时间想起我。”
恩怜的脸红了红,说:“你怎么知道的?他是找我去了,但没缠着我。我不是谁想缠就缠得上的。我没那么幼稚。”
橘上说:“那就太好了。不然我还要想,要是文佩一会儿出现了,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恩怜的年龄毕竟小了些,她被橘上说得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好像文佩真有可能出现一样。
橘上一下笑了。他有时在想,恩怜要是没有这么幼稚该有多好。摩拳擦掌了好多年后,他希望碰到一个强大无比的对手,可没料想,先出现的竟是她,而她还那么弱约,不堪一击。
恩怜拿出橘上刚交给她的钥匙,终于问:“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有工作室,是肖民投的资?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还和肖民为了我那件作品在展厅里吵过架,我明白了!”
“什么,肖民?”橘上一脸的惊讶。他说:“你现在的投资者就是那小子?我还真没想到啊!这样正好!简直是误打误撞嘛,什么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我可知道了!好了,说正事吧,恩怜。我将那个写字间租下来了,打算开一间设计室,名字你也看到了,就叫‘恩怜设计室’,你占70%的股份,我占30%的股份。怎么样?”
恩怜问:“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我设计的东西是垃圾。怎么你现在对垃圾感兴趣了,还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造,觉得垃圾其实是精品?”
橘上说:“一件作品能被称为垃圾,就等于走入了成功的殿堂。因为精品是容易被忽视的,这世上精品太多,我那天不是也说了吗——全展馆都是精品,所以,才说你的那件作品是垃圾。你不开心吗?”
橘上将上半身探过桌面,貌似认真地看着恩怜。恩怜急忙将眼光撤了回来,流转的视线中盈润着娇羞与暗喜。
橘上说:“你说啊,同不同意?”
恩怜问:“那……凭什么让我占70%股份,我又一分没出。你是看到我名字的无形价值了?”
恩怜的脑海中猛然浮出那天她妈妈说的话。
橘上说:“是啊。你的名字很值钱。将要升起的最卓越的设计之星,谁不投资谁就太没眼光了!知道我为什么没用你的全名吗,我可不想让人家说……设计室沾了宁氏的光!”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7)
这话让恩怜听了更受用。
恩怜说:“那我已经签了肖民了。”
橘上说:“那还不容易,我先给你支些钱,算作前期投资,你可以拿去还给他。包括他这次为你损失的30万,和上次损失的20万。你的股份和将来的分红依然不变,而且,我只会躲在幕后,保证决不站到台前,前面的事一律由你拿决策,你拥有最大限度的挥发空间,怎么样?”
恩怜说:“啊?你连这些事儿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橘上说:“你怎么这么罗嗦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我需要了解,我想了解,而且我也必须了解。”
恩怜说:“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因为……做人不能不讲情谊,我不能说走就走,离开肖民。”
橘上愣了一下,也许他没想到看似单纯的恩怜,也有讲究较真的地方。他说:“这个问题好办。你明天问过肖民,看看需要支付多少钱,算是你的赎身费!”
“橘上!”
恩怜大叫了一声,茶餐厅里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
恩怜说:“……你怎么这么说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橘上说:“当成是我的人,不行吗?你嫌我的话太直接了,是么?好,那我说婉转一点——你问问肖民,我们给他带来多大的损失。我付给他。为了你,为了我的人,这件事我愿意做!我想……和你有一份共同的空间。我想常常见到你!”
说完,橘上将头低了,不再看恩怜。
说实话,橘上最后的这一段话彻底将打动恩怜,他说得那样诚恳,根本不像是从口中说出来的,倒像是从心脏里迸发出来的一样,连强调都有乐曲般的颤抖。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一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一(1)
在橘上的叮嘱下,恩怜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她背后的投资者是谁,即使蔡灵和她父母,她也没告诉。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恩怜设计室”的开张是静悄悄的。既没选什么日子也没搞什么庆典。
宁信之和黎恩对恩怜反反复复的做法极为不满,在恩怜跟他们宣布另起炉灶时就已表示了反感,再加上恩怜对投资者和事情的原委讳莫如深,则更阻断了两代人之间的沟通道路。
文佩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他也直觉到恩怜有些不对劲,但他总是善意地去想那多半是恩怜的大小姐脾气在作怪。大多时,爱一个人就会将那个人想象得特别好,即使她有错,也会被深爱她的人找到为她开脱的理由。
蔡灵虽然也发了一大通牢骚,但作为恩怜的好朋友和助手,之后她还是拿上东西跟随恩怜进入“恩怜设计室”。
这里面只有肖民对恩怜的反水表现出一点不正常。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儿。当恩怜提出关闭“宁恩怜设计室”时,肖民脸上的惊讶够写满整条街道。他向恩怜询问原因,恩怜认真地回答他,一直以来她做得不好,因此她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不想再继续了。
这其实也是恩怜答应橘上的一个重要心理背景。从第一次为哈尔滨游乐场设计工服,到第二次为上海戏剧团设计演出服,没有一次不顺不说,还让肖民赔进去几十万银子。作为一个新参加工作、对工作充满快乐幻想的女孩来讲,这确实非常残酷。听到恩怜这样说,肖民黯然了。他开始后悔起来,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后悔。他想,早知后果如此,他当初真不应该让她接那单活儿。
看来在一件事上,男人与女人的想法天生不同。换作是男人,肖民想,或者是换作他,老板损失了那么多,费了那么多心计,受惠者死心塌地地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反水呢?他之所以肯大大方方地赔掉几十万银子,完全是因为对象为恩怜。像恩怜那样有自尊心的女孩,是不会做出伸手向父母要钱偿还的事,这一点肖民非常清楚,所以他想用几十万银子换恩怜一个感动,一个肯长期与他合作的感动。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就像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样。他一个山区来的穷小子,怎能不知道几十万银子的实际价值?养活他们村里全体村民2年都绰绰有余。就这样白白地拱手相送,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铁钳铜钳在一起狂铰的疼痛。
最不能让肖民理解的还有一事,就是恩怜交给他一张足已补偿他所有损失的支票。在恩怜走后,他对支票的来源突然产生了兴趣。他拿着支票前后左右地看了数遍,甚至还对着灯影照了照防伪的水印,却怎么也没看出支票背后的故事。
支票上盖的章是“恩怜设计室”,法人名章是“宁恩怜”,但这并不说明上面标明款额的钱就是恩怜的。她父母身体健康,思维清晰,不可能那么早让她拿到继承权,名下更没有可以任意支配的基金,这些情况肖民早就从孙芊芊那里了解到了。有谁会与他肖民竞争呢?肖民想。他也许忽略了一个事实:恩怜在某些人眼中与在他眼中一样,具有非同一般的价值。那价值不亚于美国人眼中的一整个伊拉克。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一(2)
对恩怜背后的投资者抱有极大兴趣的还有一人,就是宁氏企业的首席设计师孙芊芊。她首先怀疑到的就是橘上。都说女人是敏感的,用来形容恋爱中的女人则更加贴切。其实,从“宁恩怜设计室”到“恩怜设计室”的开张,无一不是设计界关注的大事。谁让恩怜是宁氏企业的独生女呢?没人议论没人猜测没人设身处地地为关联到自己那才是天大的新闻!
肖民投资恩怜并不让孙芊芊感到奇怪,相反,她还对肖民的“快手行为”非常欣赏。这一点不是哪个人都能做到。试想一下,以恩怜一个刚毕业的女孩,没任何工作经验不说,还有一个宁信之那样的老爸,谁会想到她能为自己所用?可肖民想到了,而且一出手就成功了,这怎不让孙芊芊对他刮目相看呢?女孩到了孙芊芊这个年龄,看男人首先是看内在的本领。当时的身价是多是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升值的潜质。孙芊芊肯和肖民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大部分源自于她对肖民升值潜质的肯定。
其实若论潜质,孙芊芊最为推崇的当数橘上。这也是她发疯般地爱上橘上的第一前提。说到这事儿,还要回到2年之前。
那时孙芊芊过五关斩六将地刚登上首席设计师宝座。当然这其中不是孙芊芊一个人的力量,给她鼎立帮助的还有她老师,她老师的男朋友、也就是肖民,还有她当时的男友万江。
万江也在宁氏企业工作。是黎恩的手下,时任宁氏企业的仓储运输公司经理,负责企业里所有物品的运输,也算是实权派人物。
孙芊芊高升以后,发现了一件她以前不以为然的事情。在孙芊芊还不是首席设计师之时,她总以为当上首席薪金会大幅度提升,可是,当她真正升到首席位置时,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她当设计师时每月杂七杂八地加起来超过5000,可当上首席之后,全加起来交完个人所得税后也没突破9000。她感到特别纳闷。为什么呢,这还要从她男朋友万江说起。
孙芊芊是出了名的美人儿,打一进公司就被众多男人追求,万江之所以能独占鳌头,全凭了一个“钱”字。这倒不是说孙芊芊非常爱钱,也不是说万江非常有钱,而是万江给孙芊芊的感觉是他敢于给孙芊芊花钱。这点对于一般男人来讲,很不容易。试想一下,一个男人每月只挣1万块钱,却给心爱的女人花掉9999元,和一个男人挣100万只给心爱的女人花掉10万能一个样吗?这是一道关于恋爱温度的验算,可用于任何一对男女之间,铁铁地灵验。
那时万江每个月在孙芊芊身上要花掉上万元,孙芊芊为之打动,投入了万江的怀抱。也正是那样,才给孙芊芊留下一个印象——只要爬到公司经理一级,就能挣到好几万。
当荣升首席宝座后,薪金没有过万,孙芊芊心下就不平了。薪金问题在宁氏是保密的,她不会没心没肺地找老板质问,只有转而试探万江。一开始万江还对她百般讳饰,后来在孙芊芊的威逼利诱下,招架不住了,他不得不和盘托出内情。
爱你那天正下雨十一(3)
万江口中所说的内情让孙芊芊大为震惊。也就在万江说出内情后,孙芊芊像甩掉一件民国时代的破旧衣服一样,毫不吝惜地甩掉万江。
事情是这样的:万江说,他之所以每个月能给孙芊芊花掉上万,全赖他有灰色收入。说是灰色,那只是因为没有别人知道,而不是因为他内心认为那是灰的。在讲完他有灰色收入后,万江问孙芊芊,你知道橘上这个人吗?孙芊芊说谁不知道他啊,花花大少,每天都换女朋友,艾氏物流的老板,挺有钱的。然后孙芊芊就反应极快地问,你是不是收了他的贿赂?万江回答说,是也不是。孙芊芊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谁不知道咱们宁氏的东西都是让艾氏运输,他给你点回扣也是正常的。万江说,这你就错了。我的钱是橘上给的,但是,他从来没给过我回扣。孙芊芊问,他给你的钱不是回扣是什么?万江回答说,那是他应得的利润。他橘上做咱们宁氏的生意,一分利润都不要,全给了我。啊?孙芊芊一脸不信地说,你骗谁啊,你万江倒挺会给自己找好听的说,什么叫人家橘上不要一分利润,你拿的都是他的利润啊!万江说,这是真的。
后来,孙芊芊静下心,听万江从头给她讲了一遍橘上。她这才知道橘上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也就是打那,她才对橘上产生爱慕之情,虽然那时她和橘上还从未谋过一面,但这对她来讲不是什么难事,男人追女人隔着一座山,女人追男人可是隔着一层纸。
从孙芊芊了解的资料中,橘上的情况大致如下:他毕业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老家在明清时期以小本经营渗透天下的江右河畔。老话儿管他们那里做买卖的叫江右商帮,现行的标准地名则叫江西。橘上有一点与他的江西老乡不同,他高中时代不是在他的老家度过,而是就读于北京的一所重点高中。对外他一直自称丧恃失怙,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叔婶姑姨。他能够完完整整地念完大学,听说完全得益于他妈妈留给他的一份不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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