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杜兄白兄,我们还是先从此地离开为妙。”闻言,小杜白威才缓过神来,三道影子匆匆忙忙的行至兵器店外,一时间心情都有点沉重。
皎练如纱的月色映照着杜远程手中的妖刀,笼罩在刀锋上那层淡淡的紫晕糅杂着青白的月光交织成一抹妖异的色彩。身侧时而有人经过,皆投来惊诧震惊的目光,望着那柄寒光凛冽的弯刀,窃窃私语,然后忙不迭的避开,似乎鬼界的每个人都知晓它一般。
“完了,这刀算是砸手里了。”杜远程望天吐了口气。
“也未必就是坏事。”芙蓉庄主转了转眸子,警惕的望了望四周,“我们边走边说。”
于此三道黑影趁着月色飞速的离开了铁城,重新回到了丰都戒备森严的街道上,杜远程将刀锋入鞘,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从其中散发出的戾气。“芙蓉兄,你刚才要说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虽然此刀极为邪气,但却是通灵之物,也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它一定认定了主人,便不会改变。”芙蓉君笑笑,语气轻松了许多,“它定将对你忠心不二。若是能运用得好,交战时则是可以帮上大忙。”
“嗯,所言有理。”杜远程点点头,“可我怎么才能让它听话啊,唉。”
芙蓉君眨眨眼“杜兄不是修炼过御剑之术么,且可试试。”
“我那……咳咳,难登大雅之堂。”提起自己的半吊子法术,杜远程未免有点尴尬,“咱觉着对它不用施以术法,重要的是……心有灵犀!”
“本座也觉得。”白威思忖道“它是有灵魂的,应该是时间越久对主人的意愿理解的越透彻,到最后人剑合一之时,只要心念就可驱使。”
“嗯嗯嗯。”杜远程点头如捣蒜,心里顿时阳光明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哈哈,没准老子将来就是三界第一刀客。”
芙蓉君和白威看着他眼冒金光,满脸幻想的狂喜,皆有点黑线。然刀客不刀客的都是以后的事了,不从这逃出去,一切都是枉然。皇宫殿前依次共有三条横直的街路,十分宽阔,纵横东西。此三街前来回走动着巡视的侍卫,而越过这三条街路,再往皇宫那侧,则空无一人,数十丈宽的黑玉岩街面倒映着苍穹的月影星光,寒彻的夜风呼啸而过,愈感萧肃。而那巍峨的皇宫就如从天幕中拓出的幻影一般,阑珊着摇曳的灯火,死一般沉寂。
第十四章:阴木之毒
“到了。”差役显得很迫切,“按照夜砂左使的吩咐,就在今晚。老大,嘿嘿,你也给兄弟们开开眼,这么多年了,就听说过水飨那事,从来没见过。”
围坐在矮桌边的其他差役纷纷点头,皆流露出热切的神色,搓着手卡着眼盯着他们的领头。狱头适时的摆出一副久经江湖的姿态,仰起脖子干尽杯中酒,又墩墩酒杯示意手下满上,道“一个水飨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真没见识,亏得跟了我这么久。”
“老大我们不是没见过么,给小的们开开眼呗,反正他早晚也是死,早一天晚一天有啥区别。”
“放屁!那是夜砂的命令,是你我说早就能早,说晚就能晚的么!责罪下来你们用脑袋顶着?十个脑袋都不够顶的!”
差役们瞬间沉默了,各个低下头不敢再作声,虽然对夜砂之事他们也多少道听途说了些,可如今他仍稳居左护法的位子,却非刑部所能睥睨,惹不起,当真不敢惹,他说让谁初一死,那人就挺不过十五,除非是无冥特下指令的牢犯,若不然全都归三位护法管理,也就是说,护法基本上掌控了鬼界刑部的生杀大权。
狱头发了一顿飙,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斜着眼珠问道“你小子确定是今天?要是搞错了日子,就准备好脑袋交差吧!”
“确定确定,小的每天可是数着手指头过的。”差役谄媚的一笑。
狱头作威作福的沉吟了下,“那就把他卸下来,带到后面水飨区。”
“是!”差役们齐刷刷的站起身,一窝蜂的涌向了回廊的最深处。在那里,媚媚正在为自己的过失付出惨痛的代价。
高悬的阴木十字架上钉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人影,披头散发,面容污垢不堪,若不仔细分辨,几乎已模糊了面目。阴木是鬼界特有的木种,能在短时间内吸食掉活物身上的元气,且至冷至毒,那是一种慢慢侵蚀的由内而外的毒性,令中毒之人从五脏六腑开始渐渐腐烂,逐次蔓延到全身的肌肉骨骼。但比起他这一个月来经受的折磨,阴木的毒性真的不算什么。
他此刻是否追悔莫及,是否在深深的怀念着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由于他的罪行是被鬼帝所知晓的,并曾经是无冥身侧那样一个特殊的身份,所以夜砂虽然想置他于死地,却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惹祸上身,徒留着他在此苟延残喘,在无止无休的地狱中挣扎煎熬,此刻的他,恨不得被处以极刑,凌迟处死也好,也胜过每个黑暗夜晚中的恐惧与痛苦。
是的,他不能死的那样快,否则夜砂就会被冠以杀人灭口的嫌疑。他只能慢慢的耗尽,在无尽的痛楚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火光映照着那张血色尽失,憔悴青白的脸,看起来仿佛只是一具被钉在木架子上的尸体。手臂被沿着横向的木板分别伸直,手腕被铁索扣住,而手心则被一枚尖而长的钢钉牢牢钉在了木板上,沁出的血液早已凝固结痂,伤口在极度潮湿的环境下溃烂,整个人也散发出一种**的浑浊气息,重重笼罩着这间狭隘的牢房。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身体早在很久前就已麻木,被一层层疼痛灼烧的伤口包裹,他的琵琶骨也被敲断,身体内多处骨骼经脉尽断,若不是有身后的十字架,恐怕早就烂在地上如同软泥一样拎不起来。
视线中模糊的光影交叠,渗着濛濛血色,眼前的一切就像被笼上了一层红色的轻纱。隐隐的,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来了,他们又来了,今晚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折磨。
“老大,您先请。”差役溜须的为狱头打开牢门,让开一条路道。
“嗯。”狱头沉吟的点点头,很享受下属的恭维谄媚,站在距离十字架几步远的地方瞄了瞄媚媚,“让他清醒清醒。”
“是。”差役领命,顺手拎起身侧一桶肮脏的污水振臂一扬,从头到脚将媚媚淋了个透,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在空间蔓延开去,不过刑部当差的人早已习惯这种腐烂阴潮的气息,连鼻子都没津一下,在狱头身后一字排开,用一种满足而嘲讽的目光审视着十字架上的人。
血水沿着媚媚的脸颊发梢衣袂流淌下来,他忽然冷厉的笑了,旋即声嘶力竭的喊道“夜砂!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我会在地狱等着你!哈哈。”
“闭嘴你这个疯子!”一鞭子狠狠抽在了他身上,差役冷笑道“你已经在地狱里了,不过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以换换地方。”
浑身的伤口在污水的刺激下火烧火燎的痛楚,令他的神智也蓦然惊醒,换地方?去哪里……恐惧,极致的恐惧令他的嘴唇抖得厉害,想要说出什么,却只是发出了断断续续的音节,呜呜咽咽在喉咙里。
“放他下来。”狱头命令道。
几名差役连忙上前,解开镣铐,然后迅疾闪开,只见那人从十字架上重重的跌落,扑倒在肮脏潮湿的地面上。
狱头走近,用鞋尖踢了踢他,“你还真有命,在我手下竟然能活到现在,呵呵。”冷而蔑视的语气,带着一种暗暗的炫耀,鬼界刑部的狱头是出了名的残忍变态,能在他的手里活过半个月的寥寥无几。
媚媚剧烈的咳嗽,**的血液倒呛在喉间,他想爬起来,但根本做不到,只能伏在那里,任凭狱头的靴子狠命的踩在自己的头上。
“把他弄走,脏兮兮的,看了就让人反胃。”狱头说罢,大踏步出了牢房,朝后方更为黑暗阴冷处走去。沉重的镣铐声在死寂的牢房内响起,他直觉锁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整个人就像一条狗一样被拖走了。
从其他牢房内传来的凄厉哀嚎久久的回荡在他耳畔,地上留下一道肮脏鲜红的印记,一路朝最深不可测处滑去。朦胧痛苦间,停了下来,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映入混沌的眼帘。
随后,是开锁的声响。再然后,一道冷风迎面拂来。空气也瞬间变得清澈。
这是哪里。他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却没有气力,缭绕在眼前的那轻纱薄雾般的血红如何也挥之不去。
旋即,他被硬生生拖入了进去。不知是进到了何处。
却直觉寒冷。冷而清明。一束月光浅浅的洒落而至,染在他污秽不堪的面容上。
水声。他隐约的听到了潺潺流水的轻响。
(从明个老朽就一天四千四的双更,直到本文完结,我想,小伙伴们跟我一样,也没有耐心了。我就尽力往好了写吧,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感谢长久来的支持。)
第十五章:灭定的命数
“老大,接下来……是小的们动手还是您亲自动手。”差役讨好的问。
“这种事还用得着我动手么。”狱头扬着声调道,“把他扔下去,小心别摔死了。”
“是!”差役们的双目精光闪烁,眼神热切而罪恶,一人握住媚媚脚踝上的铁索,一人扯住锁骨间的,只见一道布满血色的影子掠过空中,旋即坠入几米外一方波光粼粼的池塘中。水花飞溅,被月光映亮,美轮美奂。
他无力挣扎,沉沉的没入水底。水很冷,沁透骨骼。他看到自己的发丝在水波间凌乱的缠绕,无法呼吸,一汩汩冰冷的水呛入肺腔,就在他觉得马上要死去时,锁骨上的铁链被猛地提起,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又被拎出了水面。为何,为何不让他死去,不让他解脱!
“拴在石头上。”狱头命令。
随后,两名差役跳上了池塘中央的一块石头,上面有一个铁锥形状的凸起,他锁骨的铁链被牵动,一圈圈的缠在了石顶的固柱上。而余下的长度刚好令他从下颌至双脚全部淹没在水中。他就这般被硬生生勒在了上面,动不得,逃不脱。“你们,你们又想干什么!”声嘶力竭的凄厉喊叫划破夜空的宁静,换来的却是差役们的大笑,那笑声满足而尖刻,凝聚着深彻的嘲讽与鄙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狱头阴阴的道,旋即放轻声音“马上。”
没顶的恐惧感再度袭来,他惊惶的四下望去,每每轻轻扭动脖颈,牵连着锁骨就碎裂般的疼,池塘水波涟漪,轻轻拍打在他的脸颊上,洗去了上面的污垢,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怎么这么慢。”狱头见风平lang静,有些不耐烦,“洒点石粉进去。”
差役连忙遵命,往池塘中洒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那些粉末遇到水后马上变为诡异的紫蓝,随即,媚媚只觉得包裹着他的水波瞬间变得如同火焰一般炙热,焚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那种被蚀骨般的剧痛令他凄惨的叫喊起来,声声尖利而可怖,如同堕入地狱之火的灵魂,无尽无终的在痛苦中扭曲挣扎沦陷。他叫的愈惨烈,差役们脸上的笑容就越放肆,顷刻,池塘清透的水泽便被染成了鲜红,那是从他的身体内渗出的鲜血,一点点蔓延开来,散发着腥甜的气息,连夜空的月轮似乎都被染红了,皎洁的月光泛着氤氲的荼蘼。
他以为,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可是,他错了。这只是开始。
因为很快他感到水波莫名的汹涌起来,恐惧惊惶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四面八方的涌来,扑向他。疼。难以言喻的疼痛,却伴随着点点的痒。是什么,什么!他急于想看清,但血红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耳畔传来一声声大笑,怪异的,讽刺的,心满意足的。
“不消三天,他就只剩下一具白骨了。”狱头得意的道,似乎对自己发明的手段很是自负,“这池塘底不知沉了多少白骨,数之不清,从我当差以来,一个又一个的,我都看厌了,改**们重新将这池子翻修下,清理清理。”
“遵命,头。”差役忙不迭的迎合,“小的们定清理干净,将那堆积如山的残骸扫除,免得影响老大的心情。”
他听得浑身颤栗,自己是要变成一具骨头了么,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竟要三天!三天于今是多么的漫长。溢满血色的池塘中,数以百计的尸鱼汹涌而至,啃噬着水中奄奄一息的人。它们已经饿了好久了,血腥与腐肉的气息勾起尸鱼嗜血食人的本性,疯了一般的吞噬掉眼前散发着美味的食物。
“行了,你们也看够了吧。”狱头阴阳怪气的道,“走。三天后再来。”
“是。”差役们虽意犹未尽,但绝不敢违抗狱头的命令,紧随其后朝外走去。
就在这时,从铁门外传来一道尖尖的声音“左护法夜砂大人驾到!”
狱头一怔,心里瞬间忐忑起来,他怎么来了,遂急忙出去迎接,从昏暗的回廊中渐渐走近一个阴萧的身影,狱头跪伏在他的脚下,“属下参见夜砂护法。”
夜砂还是照旧那身黑袍,大大的风帽遮挡住半张脸,帽檐压得极低,沉声“人呢。”
“在,在里面……”狱头结结巴巴,吓得一颗心都要蹦出喉咙,不会是真的记错了日子吧,那可是逆命之罪。
“带他出来。”夜砂冷冷吩咐,神情阴晦而隐怒。
“是!”狱头多余的半个字都不敢问,对同样跪在一边头点地的差役吼道“都聋了吗!快,快把那狐狸精给夜大人带出来!”
差役们连滚带爬的起身,仓惶的奔回池塘边,将浑身湿透,溢染鲜血的人拖出水面,一路拖到夜砂的脚下。
夜砂居高临下俯视着脚边不成人形的罪犯,阴冷的眼中寒光四射,竟然还没死!方才接到无冥亲旨要他来刑部提人,真是莫名其妙!过了这么久竟然还在惦念着这个贱货,无冥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他也必须遵旨行事,前来此处提人交差。
伏在地上的人神智模糊,浑身剧痛,灵魂都麻木不堪,然而却在一瞬间,他的眼睛蓦然瞪大,眸光凛冽,是他!夜砂!似乎刹那间拥有了无尽的气力,他竟然生生从地上撑了起来,仰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死死的盯着一袭黑衣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叫喊“你终于是来了!哈哈,终于!我还以为你死了!”
尖利凄惨的叫声刺入夜砂的耳膜,他极度厌恶的向后退了一步,置若罔闻的对狱头到“给我把他带出刑部大牢。”
“遵命。”狱头噤若寒蝉,遂急急命手下遵令行事,拖着一路发狂的媚媚往刑部大门而去。
仇恨,愤怒,付之一炬,种种绝望而痛苦的情绪纠葛在他的心底,他恨不得能爬起来亲手捏死这个畜生!是他出卖了自己,他拼尽所有,最终换得的却是刑部最残酷的牢狱之灾!这一切都归功于眼前一袭黑色的男人!夜砂,我要杀了你!
第十六章:雪藏
在鱼死网破般的绝念驱动下,行将朽木的人仿若瞬间获得了力量,竟然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的朝前方的人扑去。然而,却很快就被差役击倒,铁棍木棒狠狠的捶打在他的身上,头部,他根本,根本就是连那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夜砂没有回头,很清楚身后发生的一切。步履依旧淡然坚定,如果可能,他也恨不得一剑封了他的喉!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自己就时刻不保身陷危机。
他也害怕,他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