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尖的瞄到坐在一旁休息浅笑的方世杰,“老弟,好侄儿,过来呀!”牛大是粗人,对于辈分根本弄不清楚的想到就叫。“甘拜下风呀!我可是输队哩!”方世杰是另一队的投手。“哈哈!”牛大还沉醉在刚才的胜利中。
“这玩意真棒,不亏叫‘棒’球。”牛婵笑歪嘴的数着钱。“嘿!它可不是因此而得名的,而且这是项神圣的运动,并非让你用来赌的喔!”
“有赌才有激发力嘛!”牛婵吐吐舌头,可爱的模样逗得牛大、方世杰和几位叔伯哈哈大笑。
一旁站立的张克和媚娘也跟着笑,但却相当勉强,尤其再遇到方世杰那双犀厉的黑瞳及好似看透他们的表情,两人更是下意识的撇开脸,心中对于他的怨气更愈积愈多。
一手挽着牛大,一手勾着方世杰,牛婵拉着他们往饱食堂的方向去,一路上还叽叽喳喳个不停,“我饿了,去补个粮吧。”一会儿又说:“你上次不是说还有另一种新鲜游戏叫撞球来着的,什么时候再教我们呀?”方世杰只能一直笑着点头,甚至都没机会插话,怪只怪当初为了怕牛婵再缠着他去骑马,为转移她的注意力,才想到教她一些二十世纪的运动,未料及小妮子的活动量惊人,每天不仅玩得乐此不疲,还吵着要玩其它的。
结果,本来以为她会受不了而喊累的他,却已浑身酸痛,四肢无力,真的是年纪大喽,体力有差吧?尤其是最近,不吃药的话就会……
方世杰暗暗的握着拳,忍受着又一股疼痛袭上身。※※※
“你还好吧?”牛十关心的问,他是除了牛五之外,惟一知道方世杰目前身体状况的人。
躺在牛十药堂后的卧床上,方世杰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但仍安慰牛十似的露出微笑,身子却忍不住的直打颤,不一会便已难挨的翻滚着。
“来了,来了。”牛五终于端着煎熬好的药出现。好不容易让方世杰喝了下去,疼痛渐渐减少,他的颤抖也不再强烈,牛十拧着布帮他拭去冷汗,牛五难过的在一旁打气。总算,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方世杰像没事般坐起。“好了些吧?”牛五不确定的抓着自己白髯的胡子。
“嗯!”方世杰感激的和两人点点头。这阵子,每次一接近发作时间,牛十就会找尽各种理由将方世杰留在这密室中,牛五也会自动过来帮忙煎药,然后等候疼痛发生,药力才能生效之时喂他吃药。今天,因为病发提早,所以没来得及立刻为他止痛。
“看来日子不多啦!”方世杰还是温吞吞的气息,脸上没有勺点担心的惧意。“我……昨天算过了。”牛五实在舍不得这么一个好青年,认识方世杰,真的、真的、真的是他的福气,“这月十五的正午,天狗会吃日,那时你必须回到你最初来的地方,不然可能……你会……”
“那不是牛婵生日的第二天吗?”方世杰第一次少了笑容。牛五哀哀的低下头,他不是不知道小丫头的心。
“问题是,不知道要如何送你回去,怎么送?”牛十伤脑筋的绕着圈走来走去。“我想,我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吧!”方世杰忆起他是在山谷天崩地裂之时失踪在二十世纪里,却被牛婵发现在此时此地的后山中,或许那就是他来去的出人口吧!“你是说……”牛五不能确定的反问。
“后山?你是指后山?”牛十叫了出来。“应该是这样吧!”方世杰缓缓的扬起性感的唇角,像个大孩子般的笑着。
“拿好呀!”
方世杰“好”字都还未来得及出口,牛婵的小屁股已摔坐在地,手上拿的那一盒装满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我就知道,方世杰双眼一紧闭,脸儿顺势丧气的往旁垂,叹着息的摇着头,当然,这句话只敢说在心里。
牛婵痛得两眼直眨,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扁着双唇好不委屈的睨着他。
遇到这一张小可怜的脸,他又能如何?
放下手中拜托街口打铁匠老周帮他特制的铁箱、铁片,明明她愈帮愈忙,方世杰却还得陪笑的边捡边说:“没事、没事,捡起来就好、捡起来就好。”
牛婵下唇都抿起来了,“人家才不在乎那个呢!你都不扶我却先捡东西,根本是不关心人家。”说着、说着,原本只是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已潸潸流下。
这一流,就像水管破裂,不,应好比水库泄洪般没完没了。
“是、是,是我不对。”方世杰只好放下手中捡得正上瘾的零件,唉!真的是遇水则……败呀!“是我错,大姑娘、好姑娘,再哭就要淹水了呀!我可是不大会游泳喔!”他低头弯腰扶她站起,却被她一手打开,他突然放手,害她又摔坐下来。
“唉哟,痛死啦!”牛婵又哭了出来,“谁教你突然放手的?”
“你打我,不要我扶的ㄝ!”
“那你也不能真放手啊!”
方世杰彻底被打败了,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遇到的是大头兵?唉、唉、唉!认了。
“所以找说不需要你帮忙嘛!怎不跟大家一起去玩棒球呢?”再次扶起她,这会儿不论她如何拗,他都不敢放手。
“你嫌我碍手碍脚是不?”牛婵委屈的说道。
自从上次方世杰教会大家玩棒球后,有事没事,全庄人便会组队互比,沉迷得很,今天就是,所以他才能偷溜。
“我……哪敢。”方世杰回的有点犹豫。
“哈!就是,不过我可告诉你,搞不好我有潜能,等这潜能觉醒时,你都会吓死。”
“哈哈!”方世杰本能反应便是大笑,“那可能和天空同时出现两个太阳一般困难吧!哈……喔!”接着肚子吃上牛婵忿忿的一拳,原本的笑声立刻被哀嚎取代。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世杰终于利用手边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全组合在铁箱内,又将像扇叶的铁片,一片片的连结成半圆弧状,一个跨世纪克难型的卫星站便完成了。
牛婵只看得两眼发直,和他躲在高及小腿的草丛中,以免被人发现而来打扰他们或大惊小怪。
之前,他就试验过好几次,果然在这最初他被牛婵发现的山谷中,计算机反应的磁性最强,这也表示他能与现代的家人们联紧的成功率增高。
“喂!远近驰名、笨手笨脚的牛婵,你的口水滴下来啦!”方世杰忍不住调侃牛婵的目瞪口呆,难得她有超过三分钟不出声。
“你才流口水哩!”说归说,她还是用衣袖抹了抹嘴边,“哇!你真的不是盖的地!好强喔!佩服、佩服。”
喔哦!有褒必有诈,方世杰拉紧神经的准备着,果然……
牛婵立刻像哈巴狗一样,摇尾吐舌的绕着他直转,“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完全忘了他刚才骂她笨手笨脚,她还未反击之事,“以前所有的事,我大人有大量,都不跟你计较,如何?便宜让你占尽了ㄝ!如何?如何?”
瞧瞧,这些台词应该是他方某人说的才是。
见他半天不回话,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嘴一歪,翻脸比翻书还快,“小器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不仅如此,还将身体插坐在他和卫星之间,并以“背后”和他“面”对面以达到“翻脸”的效果。
方世杰好气又好笑,试着板动她的身体,却被她用力甩掉,唉!哄她好象会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他最不想养成的习惯,“生气啦?笑一个嘛!牛婵?刁蟾?牛妹?牛蛙?青蛙?方太太……”
“谁是方太太呀!”牛婵总算转身,绯红云霞露出小女人的娇态,一手娇嗔的拍在他胸上。
突然有想与她厮守终身的念头,方世杰倏地将她拥入怀里,心中盘旋着竟是周华健唱的,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牛婵害羞的想推开他,没料到他会忽然将她抱住,而且还抱得这么紧。
“讨厌,吃人家豆腐。”猛然抬头才发觉他眼神中尽是她不曾见过的忧伤,“怎么啦?”为何他虽在身边,却有着遥不可及的感觉?一股不祥的气息涌上心头。
“你那叫豆腐干!”他又换上那游戏人间的态度,戏谑的搔她痒,“或叫臭豆腐,嘿嘿嘿!”
“又坏嘴!”她痒得受不了的又骂又求饶,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吗?
※※※
牛婵用双手撑着脸颊趴在草堆里,两腿无聊的向空中晃呀晃,她已经以这个姿势窝在此快两刻钟了,但她仍算好,起码她换手撑脸好几回,有时还会打出一个大哈欠,在旁的方世杰却以那个坐姿盯着克难卫星一动也不动,害她差点以为他只是块大石头。
她终于受不了的用手在他眼前挥一挥,“回来呀!”
“招魂呀!”他总算动了一下那长而密的睫毛。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她想问这个问题已经想了两刻钟啦!
“等太阳……啊!到了。”
只见太阳已到头顶,乃是正午阳光最烈时,方世杰立刻激活小卫星并打开他的小计算机。
“等它干么?”牛婵用手遮住眉间往上瞄了瞄,不知自己为何也要“呆”在这晒太阳,她已全身是汗了。
这也是第一次她见识到他的专注,剎那间竟觉得他有种威风凛凛的气势,那英姿让她很难与平常马不敢骑、牛不敢摸、一点武功也不会的他——那个她笑称为白面书生的方世杰联想在一起。
看他玩计算机的模样犹如鱼儿得水,突如其来的悲伤冉冉而升,他毕竟不属于这儿,不知不觉,她蜷曲着身子低泣了起来。
“太棒了,终于连上了,你知道吗?我计算过中午十二整时的磁力最强……唉!该死,又断了……呃?你怎么了?怎么哭啦?不舒服?中暑啦?”
牛婵只是一劲的摇着头,赖在他怀里摩挲着,声音哽咽的支吾,“你想……回去……对不……对?”
原本挂在嘴边的笑仅在那里,该不该告诉她实话呢?昨夜他和牛五、牛十又偷偷聚会过,牛五卜过卦,如果这次日蚀时他不走,那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他何尝舍得下她,她可是第一位姓牛而不会让他过敏起疹的女人哩!
但是留下来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小孩一出生便没有了爹,他不想她年纪轻轻的便要为他守寡,他不想……他不想……
喔!天知道他多想就像现在一样的永远抱着她,一生一世的爱着她,与她拌嘴。
“不会,我不回去。”她的生日快到了,自己不应该让她难过的,但,长痛不如短痛,方世杰加重手的力量将她靠着自己更紧。
上帝,就这一次,他告诉自己,心中暗自作下决定,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
“收到了、收到了!”人世宇兴会得挥着它那双机械手,一路叫得很大声,惟恐别人听不见,由于太过高兴,它还不小心因煞车不及而撞到墙壁好几次。
“收到什么、收到什么?”所有听到的人都围着它直问,连向来是慢郎中的齐斋也都不落人后的已站在它身边。
“收到主人的讯息了,地点不确定,但他说他很好,就要回来了。”人世宇一口气把全部的话讲完,然后和人一样喘吁吁的猛吸气。
“真的?”
方正天和庄静闪着泪光彼此对望,方人杰也开心的将林丫丫又举又抱,齐斋只好自己抓抓自己的脑袋。
不管如何,这对方家来讲已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虽未放弃寻找方世杰的下落,甚至遍布全球的找他,但每个人的心里多少都因时间的堆积而产生失望的念头,所以,现在只要是能得到他的一点点讯息,他们便觉心满意足了。
“太好了!”大家忍不住的相拥在一起。
“相信负责美国方面的宇杰,也会很愉快知道这个消息的。”方正天擦着眼泪,不断的点着头拍拍人世宇的肩膀。
※※※
牛婵简直快要气炸了。
早上才看到方世杰与二叔的大闺女混在一起,中午又看见他和三叔的小妹笑成一团,这会儿又瞥见他和七叔的女儿玩在一块……他连六岁的小女孩也不放过吗?
而这些都还不是惹她发怒的大事,重点是他竟然当她是隐形人,见到她不言、不笑也不打招呼,基本上应该不是说“见到”,他根本就是“越过”她去看其它事物。
最、最、最可恶的是,他竟然趁老爸出去买准备迭她作为后天生日的礼物时,接受媚姨的公然挑逗,孰可忍、孰不可忍!
牛婵早看媚娘不顺眼,瞧她动不动就眉来眼去的勾搭男人,以为她谁呀?那像抽筋的模样还道自己多迷人哪?尤其她私底下和张克常一起五四三的,以为她牛婵不知道吗?只是大人的事,她小妮子不屑管而已,何况说了老爸不见得信。
但是这次媚姨可欺侮到她的地盘土来了!
“你什么意思?”牛婵实在忍不住的拉开方世杰质问,昨天他不是还深情的拥着她吗?
“什么‘什么意思’?”方世杰满脸的不耐烦。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她气得直跺脚。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你……”
“如果没事,大小姐,我要离开了。”他的冷若冰霜让她寒了心。
牛婵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嘶吼着,“方世杰,你去死。”
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方世杰苦笑的哑口无言。
这样最好,起码走时她不会太难过,万一他在回去的“途中”出了意外,她也不会伤心……
※※※
柴房内的光线不是很强,因为它是在庄内最偏僻的地方,所以平常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于是便成为媚娘和张克常私会的地方。
“如何?后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媚娘叮咛着。
“早备好啦!”
“你知道该怎么办?”
“晓得、晓得,你问过好几遍啦!我假装要巡视厨房菜色,趁厨工不注意时把这迷药混入菜中、酒中,嘻嘻……然后……哈哈!”
“要死啦!每次一得意就忘形,万一被别人听到怎么办?”媚娘赏张克一个卫生眼。
“这儿平时就你、我会来,难不成你另外养了小白脸?”
“去、去!”
张克一把抱住她不断的淫笑,“既然来喽,不香一个多浪费呀?来嘛!”
没两下,就听到两人在柴堆内发出进入“状况”的声音。
半晌之后各自穿上衣服,张克面有难色的偷偷瞄媚娘一眼,“你……呃……记不记得我大哥?”
“你大哥?”媚娘的声音和眉头明显的抬高半吋,“张旺?干么?那个死人。”
张旺原是媚娘的丈夫,十年前说是要出外做生意,自此音讯全无,听人说他是和邻村的小寡妇跑了,害得她也变成活寡妇,但她也不客气的跟小叔张克打得火热。
“我昨去买药时……在酒馆遇到他。”
“他还好吧?”媚娘停住穿衣的动作,眼神阴晴不定,里面有喜有怨也有恨。
“他现在在西山做山贼。”
她一阵冷笑,“哈……那满适合他的嘛!”
“我有向他提到你。”
“他怎么说?”
“他说他很高兴你过得好。”
“好?”媚娘抓住张克的衣领,失控的大叫,“这叫好?要不是为了那笔宝藏,我才不愿每天和那死肥猪睡呢!动不动就‘不行’还要充英雄,一身的臭汗弄得我反胃,你说我这叫过得好?”
“嘘、嘘!”张克安抚的搂着她,“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知道就好。”
“我不会负你的。”
“谅你也不敢。”媚娘娇嗔的道。
“但是……如果你想回到他身边,我不会阻止的。”
“哼!他想得美,回去干么?当山寨夫人啊?”
张克心中一丝甜蜜,这表示她会留在他身边喽!事实上,要女人,他不是没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