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注意。”管孤鸿悠闲的把双臂当枕头,躺在床上,眼光始终都锁着阿房的背影,她情绪的落差都在他眼中。
“我们三个姐妹里就数她最出色。”
“没印象。”
“追她的人最多了。”
“哦,是吗?”这小妮子心里有话。
“你真的没注意?没印象?”
“什么?”她要拐着弯,他就陪她吧,偶尔为之也不错。
“姐姐啊!”阿房转回头,对上管孤鸿捉弄的眼,一时没有意会过来。
“她不是安顿好了,过几日要是找到房子再让她搬进去就是了。”他还特地留下来了不是?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
“要不然是怎样?”他觉得有趣极了。
“你明知故问!”她脸红了,因为气愤还有不被了解。
“哈哈,”管孤鸿跳起来跑过去捉住她,然后把她往床上带。“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头在想什么?我只是个粗人,玩不了猜心那一套东西。”
她被压住,先是脸泛桃花,接着把脸撇开,声音暗哑了,“三姐妹里就我最不出色,你见着姐姐的如花面貌都没有别的念头吗?”
原来是为这桩。“傻阿房,你太小看我了,”他用粗指画过她粉嫩的脸颊,然后用胡碴磨蹭她。“我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不管谁来都没用。”
“那你喜欢谁?”她是傻,非要执着问上一回。
“这个啊……”他托起腮,居然沉思了起来。
阿房等得心跳几乎要停摆。
“慢着!你不可以昏倒喔,我说就是了!”她居然没有呼吸,答案对她这么重是吗?
这一瞬间管孤鸿了解了他身体下面的小人儿在吃醋。
他激动的一把搂紧阿房,一个字一个字郑重的在她耳边低语,“我爱你的性子……我爱你!”接着不等她反应、把灼热得可以煮蛋的脸埋进她柔软的胸前,久久不语。
阿房意会过来了。
她双臂用力的伸展,环住她最爱的男人……
* * *
小院落,两厢房,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
为了安全起见,管孤鸿多请了个妇人偶尔过来探望一下宫宜家。经过几天奔波,这事也算尘埃落定了。
在接受一连串的帮助以后,宫宜家的表情始终讳莫如深,直到马车奔远,她脸上的表情才有了转变。
她不懂,就算是姐妹,自己也没给过阿房多少温情,她又何必做到这样?到底为了什么?
不懂啊——
直到马车奔远,看不见那幢小屋,阿房才收回眼,坐四位子。
“你放心,山上常常有人下山补给必需物品,我会交代他们来探望宫姑娘的,你别操心。”管孤鸿揽过阿房,知道她在操烦什么。
“谢谢。”他为她做了那么多……
“真要谢我,就帮我多生几个孩子,我想要很多很多……”他画起了大饼,眉飞色舞起来。
阿房可没想到他会把话兜到这上头,一时招架不住,羞红脸,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过头不理他了。
突然间行进的马车有了不寻常的情况,一时间,马儿嘶鸣,马车剧烈的摇晃摆动,几乎要失控。
管孤鸿用身体护住阿房。
幸好,四喜驾车技术高强,马车脱离道路不久后便被控制住了。
“大当家的……”四喜连忙下车,打开车门。
“我没事!”管孤鸿忙着察看阿房。
“我也……很好。”虽然脸色苍白,受了惊吓,她还是对两人扬起微笑。
“嗯,先下车。”
下了车的管孤鸿把阿房安置一旁,随即去察看马车的情形。
车轴断得很干脆。
四喜白了脸。“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事前检查!”
“这是人为的。”很高竿的杀人方式。
“大当家,你想会是谁?”要是被他四喜捉到,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是要我命的人。”他还有心情笑。
四喜傻了眼。
“有麻烦了,对方这次没把我干掉,突发事件想必会更多,四喜,以后你可累了。”他对望四喜那不解的眼睛,要这忠心耿耿的下属放轻松。依照他刻薄自己、要求完美的个性,这件事肯定会在他心中造成压力,他可不希望这样。
“大当家的……”四喜不知所措了。要是二当家的在,肯定先冷嘲热讽修理他一顿再说,而不是关心他以后辛不辛苦,也幸好他被山下的事情绊住一时走不开,才没有一起上路,他这样算逃过一劫吗?
管孤鸿拍拍他肩膀。“马车得要修好,你去想办法。”
“是。”
“我跟阿房先骑马回去。”
“我会尽快赶回去的!”解下马儿身上的缰绳,两匹马儿剩下一匹。
管孤鸿让阿房在马背上坐稳,两人从容离去。
至于留下的四喜,转头四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着没有尽头的路,他在心里发誓,那个敢锯他马车车轴的王八蛋就不要让他碰到,要不然就该死了!
* * *
“哈啾……哈啾……”躲在阴暗树丛里的某个人突然不停的打喷嚏,全身畏寒,不得不把手里的大刀放下来,擦了鼻涕再说。
“你有病啊,这么大的声音,等一下要是把猎物吓跑了,老大追究起责任都是你害的啊!”衣衫褴褛的胖子用刀柄敲了那个打喷嚏的瘦子一下。
“我全身发冷……胖子,你想是不是有人在咒我?”他比较担心这个。
“咒你的头,你把眼睛放亮一点,看看有没有马车经过,要是马车掉下山谷,咱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没错在车轴上动手脚的正是这对笨兄弟。
“要是人没死呢?”
“那……咱们就跟他拼了!”胖子说得意气风发。
“不要吧,老大也没给我们多少银两,跟黑山堡作对要是被知道了,以后咱们两兄弟去哪都很不下去。”被刀子割是很痛的。
“你说的也对,可是咱们银子收也收了。”胖子沉思起来。虽然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他仍然装得十分认真。
“要不然这样好了,咱们见机行事,马车出事最好,我们回去跟老大邀功,要是没有,我们拿着银子走人。”嘿嘿,看他多么的冰雪聪明!
瘦子不怎么看好胖子一相情愿的想法,天下要是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兄弟俩早就发了,怎么可能落魄得比乞丐还不如?
可是想来想去,基于有限的智慧实在想不出什么,干脆不去花那个心思,瞪大眼睛朝路上瞧。
“这里先交给你看,我去嘘嘘。”胖子实在蹲累了,找个理由尿遁。
“哦。”
“有动静马上通知我。”他不忘记叮咛。
“知道啦。”罗唆。
胖子去了。
踏踏踏……是马蹄声。
瘦子竖起了耳朵。
烟尘渐近。咦,是一匹马,不是马车……他们要拦的是马车不是马匹。瘦子站起来的身体又矮了回去。马蹄踏踏,清脆的踏过瘦子藏身的树丛。
“看起来是一对很恩爱的小俩口呢。”他吐了口口水在手心,用力搓手,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老婆抱啊?
要是这回真的能赚到银子,也去找个正正经经的女人吧。
“哎唷喂啊,胖……子,你干嘛踢我?”胖子出恭完毕回来了。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呆啊?”真是不能交代,他才走开就发呆流口水。
“哪有,我很用力等你说的那辆马车。”
“结果呢?”胖子重新蹲下。
真是酷刑呐,人胖最怕蹲,以后再多的银子也不接这种工作了。
“什么都没有。”
“真的?”
他本来只是意思意思追问一下,想不到……
“嗯。”
瘦子用刀柄搔头。“刚刚是有一匹马过去,不是我们要的马车。”
“哦——咚。”
胖子顾不得撞到树干的头,跳脚嚷嚷,“你……你这大笨蛋,马上面载着的人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对于胖子突然爆发的脾气有些不解,瘦子小心翼翼的回想。“那个男人壮得像棵树,皮肤很黑,眼神这样吊吊的,看起来很凶……”
胖子听不下去了,随着瘦子的形容,他只能气得大叫,“他就是管孤鸿,黑山堡的大当家,你斜眼歪视烂眼睛,我吩咐了你多少遍……”
他想吐血。
“胖子,你这样说不公平,我又没见过黑山堡的大当家,你才见过”
干嘛把责任都推给他。
说的也是,他一直是段飞龙手下的喽罗,瘦子却是没多久前才加入的,他有理由说不知道管孤鸿是圆是扁。
呜……
可是这样,他要拿什么脸回去?
没面子倒是不要紧,依照段飞龙残暴的个性,要是知道他俩出任务失败,恐怕别想活了。“瘦子!我们逃吧!”
“好哇。”反正他们天天都在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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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日上三竿,竹竿上晾着的是春风。
管孤鸿把阿房压在身下,终于让迟钝的人清醒过来,想逃,却没两下就被逮回来。
“你心不在焉。”他指控。
“乱讲,人家才睡醒。”而且还是被他那种暧昧色情的方式给叫醒的。
“昨晚你辛苦了。”
“啐,外头一堆公务等着你处理,你却来寻我开心嚼舌根。”她推他,又推不动。
“我是想啊,可是,你卷被子,还像猴子似的攀着人睡,你说,这样我走得开吗?”
“真的啊……”想想,她这个坏习惯由来已久,要改不是三两天有办法的。
“有反省了吗?”不乘机多偷些甜头,对不起自己。
“别这样。”她就连企图保持平稳的声音也无法。
“别怎样?”他偏要,要看她全身为他颤抖的模样。
一阵狂恋炽爱过后,管孤鸿搂着阿房香汗淋漓的身躯,为她拨开额前的乱发。“是谁教你识字的?我看到你帮人福修改过的帐册。”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年代,即便男人也少有认字读书的机会。
“对不起,我做了多余的事。”
“什么多余,你做得很好。”帐册记得精简易懂。
“你不怪我?”男人的工作通常不让女人插手,男主外,女主内,在任何时代这种认知仍然强烈。
“你帮了大忙呢,八福那鬼画符看起来简直要人命,这里又找不到人教他识字。”
“哈哈哈……”阿房被逗笑了,曾几何时,她的生命变得如此轻快,“是宜居,我的弟弟,他教会我的,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爹娘对他抱望最大,他才没几岁就给他聘来有名的师傅教他读书,学孔子、孟子、诗经,宜居是天才,读过的书总是记得牢牢的。”她说。
“你跟他感情融洽。”明知道吃这种酸醋没道理,管孤鸿还是管不住心头一阵闷。
“他知道我寂寞,熟读的诗书总是不厌其烦的教给我,别瞧他年纪小,他常说人要有鸿鹄志向,准备得越丰富,越是能飞得高。”他不像灵媒世家的孩子,该去的是书香门第。
“要是他还活着,继续这么把你教下去,你怕也是才女一个了。”
“我不贪这些虚名,可是……若宜居真的可以回来,要我争那些东西,再辛苦我也愿意。”她睁大眼睛,让突然浮上来的水珠往管孤鸿身上擦。
“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
“我也知道,”她偎近他,声音有些碎,“他没当成大鹏鸟,过世以后我努力折很多鸢鸟送他上路……”
“改日,你也教八福读书,把他当弟弟。”
“可以吗?”阿房睁大眼。
“读书不是坏事,你有本事黑山堡的人都交给你带,如何?”只要她能快乐,就算把整个黑山堡都奉献给她又有什么不好?
何况从们在温饱之余也应该识字,这样才能让后代子孙走得更坚强、更挺直、更无畏。
* * *
管孤鸿不是说着玩的,翌日,他就找来了八福,让他在空闲的时间跟着阿房学识字。
黑山堡里众人听见这消息,争先恐后的也来拜托,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农忙之余也可以学习打算盘和认字。
当然,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
什么几分田要种几分种子、母猪难产要救小猪还是母猪……诸如此类叫阿房目瞪口呆的问题层出不穷,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应该随便答应人家,扛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日子在忙乱和无数的笑声中过得飞快。
乱雪堆在枝杠上,压得新生的嫩枝吱吱作响。
在此之际,家家户户笼罩着团团喜气。
除夕夜。
团圆饭开在大厅,一早无数食物交织成的香气,吸引着人们的鼻子。
洗洗刷刷,整个堡里焕发出除旧布新的崭新气息。
炉火烧得正暖,阿房看见拖着沉重脚步的春绸连忙起身去扶她。
按理说春绸的产期已经过了许久,也不知怎么地,拖到年底,还不见要生产的消息。
“你还好吧?”
春绸笑嘻嘻的瞧着阿房。“你别尽担心我,倒是你跟咱们大当家的喜事什么时候要办一办?先说好喔,别挑我坐月子的时候,喝不到你们的喜酒我会怨恨的。”
“我跟他?”怎么扯到她身上了……
“对呀,这个时候黑山堡里还算清闲,再不办,天气暖和起来又要开始忙了。”
阿房勉强对上春绸万分期待的眼睛,“这是什么歪理,清闲跟办婚事怎可混为一谈。”
“春绸说得有理,我会慎重考虑的。”管孤鸿进来得无声无息。
“歪理!”这人存心要通就事实,弄得人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害羞了。”春绸仍然不打算放过阿房,不过让阿房更坐立不安的是管孤鸿炽热的眼神——
一阵嘻哈后,又把人招呼进来,这顿团圆饭才开始。
“多吃鱼。”年年有余。
“多吃饺子。”元宝谁都爱。
“多吃炸年糕。”步步高升。
“对了,怎么不见二当家?”阿房对年糕情有独钟,自从换了厨子以后,她的食欲越来越好。
“他迟到了。”管孤鸿瞟了眼门外。
“我去瞧瞧。”四喜自告奋勇,起身往外走去。
“八福,这段时间你跟着阿房姑娘究竟学了多少学问,说给我听听。”饭要吃,学问也要验收。
“大当家的,除夕夜吃团圆饭,你不是存心要让八福消化不良吧?”一颗丸子正要入嘴,八福苦起了脸。
“胡说,该吃的不会让你少吃,你该缴的成绩又岂能马虎!”根本是想胡乱蒙过去,那可不行。
八福硬着头皮,一副上断头台的模样。“大当家,你说吧,我接招就是了。”
“唷喝,你们看看我带谁来了?”就在八福准备豁出去的时候,一阵愉悦的声音救了他。
阿房还有全部的人都往门前看,穿着狐裘的管惟独和宫宜家一起走了进来,四喜走在最后。
“姐姐。”阿房惊喜的迎上前。
宫宜家拍掉一身风雪,她一进来就看见一家和乐的模样,老实说,要不是那个叫管惟独的男人出现,除夕夜她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到哪儿去。
见到阿房,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客套一番还是什么都不说?
“阿房姑娘,我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把宫姑娘接来,算是劳苦功高,你也瞧我一眼吧。”
“又不是小孩,老爱人家夸奖。”春绸冷不防抽了他一记冷言。
“你这大肚婆到现在还没生,准备留着肚子里的小鬼过年做纪念啊!”他的风度翩翩不知怎地见到春绸就龟裂了。
春绸把肚子一挺,“是又怎样!”
基于孕妇最大,管惟独也不敢跟她硬碰硬,看着她过大的肚子,不禁怀疑,“这么大的肚子不要是生双胞吧?”
他才说着,春绸骤然变了脸色,她一把捉住管惟独,谁叫他最近。“肚子痛!好……痛。”
“不要往我这里靠啊。”他哀叫,不会吧……是要生了吗?管惟独想跳开,但,显然为时太晚。
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你们别只发呆,快想想办法……”管惟独大声嚷嚷,什么风度?摆一边去!
“找产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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