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魅踪疏影(二十)()
程谷瑶既见己方人多势众,对方仅得五六十人,虽然个个看样子穷凶极恶,气势如虹,毕竟力量太过悬殊。何况子都哥哥此刻就在自己身边,更加是有恃无恐。听到那魁伟汉子所说,知道他摆明是来着讨好丰子都,程谷瑶终究少女心性,心想子都哥哥刚刚做上那丐帮梅花堂的堂主,却怎可第一把火便由得他人莫名其妙地来所熄灭?于即莞尔微笑,脆声对那个魁伟汉子叫道:“这位大哥,那些则个狗模人样的家伙,须都为是当朝的大内侍卫。”只是她人小声微,甫出口就被在场众多的声浪压得无影无踪。
那个魁伟汉子知道程谷瑶是在和自己说话,怎敢怠慢?推开身前数人趋近土墩几步,挠头搔耳,焦急问道:“姑娘,你说什么?我须却是听不清楚。”程谷瑶正欲再说,这时谢采伯经已嘿嘿冷哼,对朱枯春朗声又道:“怎么?朱兄,你难道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何不当众便给大伙儿把这几位弟兄来一一引见引见?”程谷瑶先前的言语,因为近在咫尺,他已经有所听在耳里,遂强忍心头怒火,发言追问。丐帮秉义执正,急公好义,向来与官府中人为敌,从不相互往来,倘若程谷瑶所言为真,莲花堂的所作所为,当已离经叛道,为丐帮帮义再不容。
朱枯春怒道:“当真好笑,我却有什么难言之隐?谢副堂主,你这话须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我莲花堂假公济私,要来相害你梅花堂不成?”谢采伯忽然哈哈大笑,摇头说道:“不敢。朗朗乾坤,是否假公济私,始终难掩奸佞。嘿嘿,凡为所事,一切自有天公地义在人心,由不得我等弹射臧否。”朱枯春闻言,岂有不听出谢采伯此番说话的皮里阳秋?脸上猛地闪过一丝寒色,双眉斜扬,倾俄之后,只为重重“哼”的一声。
他旁边一名虬劲汉子按捺无住,腾地纵身跳至众人前面,怒声喝道:“谢采伯,我等奉朱副帮主号令前来办事。”扬眼扫视一下周遭梅花堂众丐,指住空地上那一面绿莹莹的锦旗,嘿嘿一阵冷笑,接着又沉声叫道:“号旗所到之处,有如帮主亲临,八大堂上下莫敢不去遵从。你谢采伯既然身为丐帮座下一堂的副堂主,难道还竟敢来逆抗不成?”
这虬劲汉子蓦地里抬出丐帮帮尊号旗来压,梅花堂众丐一时语塞,莫不脸上悚然变色。不遵号令,是丐帮大不逆的犯条,当遭万人唾弃。峡谷内霎时间一片死寂,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可听得见。
谢采伯饶是江湖经验老到,但被人当众这般以大压小,那锦旗确实又为是丐帮历代帮尊的令旗,所谓令旗一出,虽死不辞。刹那之间他也由不得为哑口无言,心念电转,只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个尴尬时刻,忽然听到程谷瑶铃铃声一阵脆笑,说道:“帮主令旗,我等梅花堂上下自当是人人遵从,莫敢不辞。不过呢,万般皆有因,万般皆是果,一切总须要得有一个说法……”言犹未毕,倏地从土墩上便飞身急掠下来。众人雾里云里,尚未来得明白程谷瑶话中意思,但见眼前一花,看到程谷瑶经已把那丐帮历代帮尊令旗紧紧攥住在自己手里,一招“燕雀穿云”,晃身倒跃着纵回到丰子都的身侧。
第二十章 魅踪疏影(二十一)()
如此一来,峡谷内众丐莫不骇异,个个惊呆在地,人人均为料想不到程谷瑶竟然是有此大出意外之动作。那虬劲汉子回神过来怒吼一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众目睽睽之下抢夺丐帮圣物,罪大恶极,实令神人共愤!尚不速速给我还来?”说着纵身几步窜上土墩,“嗤”的急响,右手五指箕张,径往程谷瑶手上令旗抢去。
其实论到真正功力,程谷瑶哪里有能耐可在这众多高手面前抢夺去那一面令旗?皆来一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是确然胆大妄为,出乎众丐个个意外。程谷瑶眼见虬劲汉子来势迅疾,指力刚猛,尚未近身,劲气经已奔涌袭到,吓得大叫:“子都哥哥帮我。”急急忙就向丰子都身后去躲避。
丰子都不知那虬劲汉子武功真实如何,既见瑶妹遇险,不敢有所大意,放眼看去,已经瞧破他身法空门所在,于即左掌呼地窥势迎前拍出。趁着虬劲汉子指力被逼回收,将尽未完之际,踏前两步,右手急伸兜胸稳稳抓住,嘿嘿喝道:“要当真来打架么?我却是不怕。”以迅雷不及掩耳态势,腕上劲力吞吐间,重重将那个虬劲汉子掷丢于土墩下。
峡谷里众丐均为是第一次见识到丰子都这臻至化境般的神功,骤遇之下莫不个个错愕得瞠目结舌,惊为天人。有人遂忍不住暗暗忖道:“妈巴羔子,奶奶的雄,这却是什么武功?老子贸然上去,恐怕也要避免不了被同样子掷丢。”可内心深处终究觉得,便算自己如何去警惕如何去戒备,上去之后最终还须是一个难堪结果。
朱枯春素知虬劲汉子的武功底细,瞧见他被那个小子莫名其妙地掷丢在土墩下后,竟然半晌来爬不起身,不禁益加为恼怒惊疑,想道:“这小子只怕是真的不简单,却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嘿,现今天底下除了姓丰的那名怪小子,居然还另外又出现有着同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少年人。他妈的,江湖怪哉事年年都有,今年可特别多,姓郝的武功虽则不差,然而当断断教不来此等徒弟。目前看来,父亲的这局如意算盘怕就打得是快了一些。”
而大漠藏手印门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以及东海修罗岛滕延修,川西唐门唐别,他们与丰子都自从在南昌府州狱一别之后,经年不见,又哪里能够有所认出眼前这个小子就是他们苦苦寻访多时的丰子都?眼见对方群情汹涌,丰子都偏再显露出一手怪异武功。四个人由不得面面相窥,俱都想道:“朱堂主千算万算,终究是失算一着,满断以为梅花堂没有了姓郝的,新任堂主又名不见经传,当必散乱如同一盘泥沙,轻易可就来得收拢归纳。哈哈,谁知半路上却杀出一名程咬金。妈的,最好他们乱乱打个蛋黄蛋壳一塌子糊涂,狗咬狗,然后演一出同归于尽。如此老子也好来尽快回京有所复命。”
滕延修转眼瞧见丰子都手里攥住着的那一块梅花铁牌,心头猛然一动,朝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和唐别打个眼色,大笑两声,扬声叫道:“很好,好得不得了。原来此块令牌须却是你这小子偷盗窃去了的。他奶奶的,喂,乡下狗崽子听着,还不快快的把令牌给老子交还回来?”说罢晃身扑出,展开东海修罗岛上的狠毒功夫,疾疾就来抢向丰子都手上那块梅花铁牌。
第二十章 魅踪疏影(二十二)()
丰子都曾经会过滕延修,知道这人武功非弱,一柄剜肉弯刀使得水密不透,断断不能让他有所近身。看见滕延修和身扑到,丰子都当即抬起脚来向其腹下踹去,冷笑着骂道:“他妈的,凭你这狗崽子也想来抢夺老子的令牌?”
这一脚踹出的方位甚为妙异,滕延修无论如何腾挪扑至,都是要将自家腹部送到丰子都脚板底下。滕延修心知眼前小子武功古怪,倘若被他脚板踹中那便如何了得?大惊失色之下怒声骂道:“你奶奶的,什么狗屁脚法?”忙不迭伏身旁边窜出闪避。
谢釆伯实在料想不到,丰子都武功果然如同江湖上传闻那般深不可测,不禁既惊又喜,暗自忖道:“看来这一步险棋算是走对了。”瞧见滕延修恰巧避闪到身边,于是乎大喝一声,迅捷无伦伸出双手迎前抓住,运劲就向土墩下狠狠掷出,哈哈笑道:“老子的地盘,岂能容忍他人要来便来,要走便走?”
梅花堂那个魁伟汉子正挤身在土墩下,张眼看到滕延修一颗身子滴溜溜撞近来,势疾劲急,要去避闪已然不及,无暇思索,当即抬臂一拳照住滕延修脑袋上就是重重捶出。滕延修只因轻率傲敌,猝不及防,被谢釆伯这一抓掷,兀觉天旋地转,哪里能所闪让得开魁伟汉子击来拳头?但听“砰”的闷响,可怜东海修罗岛上的一名高手,堂堂当朝大内侍卫,哼也不哼一声,便归头骨碎裂,血浆迸溅,命丧于丐帮里一无名小卒的拳头下。
朱枯春和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以及唐别等一干人禁不住大惊。唐别倒吸一口冷气,把眼来望着仵人龙颤声说道:“仵大哥,莫非这个小子当便是……”脑袋激灵,吓得再也说不下去。然而其言下之意,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自经十分明白,南昌府州狱曾经一战,实是他们生平之莫大耻辱。
仵人龙暗自骇异不已,脸上神色变幻无定,沉吟片刻,越众前出望住丰子都喝问道:“小子,你到底须是谁?”丰子都哈哈大笑,挥手作出一个砍头的姿势,说道:“你且管我来是谁,总之狱中那笔血债,今日尚要着落在你等身上去偿还。”仵人龙仵人虎和唐别听言,由不得“啊”的齐声惊呼。仵人龙怒声喝道:“好小子,原来果然就是你。”心中却念头急转,想道:“以诸葛大人那般一等一的当世大高手,尚且在此小子身上讨不了什么好去,现今仅仅凭住我等三人以及身后这些个乌合之众,更加遑论有何得逞的了。何况现在这小子身周还有着他妈的丐帮偌大一个梅花堂,犹为碍手碍脚。”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以及唐别三个人俱一般心思,当下哪里敢再来管顾丐帮各堂口之间的什么立党倾轧?朝廷的分化颠覆?目前惟是顾及小命要紧。他们遂就撇下朱枯春等人,倏忽齐齐抢身纵出,趋赶往停留在峡谷口处的各自座骑,欲待分别乘马速速来逃离。
第二十章 魅踪疏影(二十三)()
第二十章 魅踪疏影二十三 第1/1页
谢釆伯既知仵人龙等人为是大内侍卫,而当朝皇帝乾隆念念不忘的便是如何诛剿江湖上各门各派,那么他们此番乔装到来断不致有着什么好事。何况本堂数名舵主已然命丧于这干人手底下,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亲侄子,这仇恨怎能不去报?眼前有此良机,更加不肯就此放过。谢釆伯瞧见仵人龙等人要逃去,急忙振臂疾声呼喝道:“梅花堂众弟子听着,那三个人须是混入我丐帮的鹰爪子。帮规侠义,大伙儿万万不可放过了!”
听到谢副堂主号令,梅花堂众丐不由得群情汹涌,原本他们便已气愤不过莲花堂等人先前敢冒天下之不韪,公然来诛戮残害在湖边排哨的众多同门弟兄。此刻既听到莲花堂竟然背信弃义去和大内侍卫勾结,这已再不是梅花堂与莲花堂之间的恩怨,更加人人愤慨。但闻吆喝声连连,登时十七八名好手奋勇扑出,纷纷向着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和唐别就为拦截过去。
朱枯春万万想不到,这个梅花堂新任堂主居然有所认识仵人龙等人,不禁暗自惊诧。乱世江湖枭雄并起,他知道父亲的素向大计,欲待凭恃莲花堂雄厚势力而一揽丐帮八大堂,成就万世伟业。概因仵人龙等人近年来甚少在江湖上露面,朱枯春这次外出办事,遂因由此去奉命相携着,一并赶来阻挠梅花堂新晋堂主,以便将来分化兼并,能所一统。
眼见梅花堂那四五百个乞丐脸上露出愤怒神色,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这处围拢上来,簇簇拥拥的一大片,双方一触即发。朱枯春岂有不明梅花堂位踞丐帮第二大堂口,堂内高手论起来着实不少?倘若不能当机立断有所制衡,当前形势一旦失控,恐怕对己方这区区这五六十个人极为不妙。他焦急忖道:“父亲雄略大谋,别行类格,素有先见之明,早已布置。可毕竟此次首行断断不容有所差池,却怎地后续此刻还不见赶到?莫非有着什么意外?”
心念急转之下,朱枯春转身来对谢釆伯冷冷说道:“谢副堂主,这几位弟兄向来是我莲花堂外派弟子,精干得力,曾为丐帮在京城办过数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甚得家父器重。他们怎么可能就是鹰爪子?哼哼,本帮帮主令旗今日到此,难道你现在却要甘冒不韪,倒行逆施,去作那违令帮规,为丐帮千万弟子所来唾骂不成?”说罢瞪视着周遭围拢上来的梅花堂众丐,尽管心大心小,脸上却只是不露声色。
梅花堂众丐中终究有人心里明白丐帮当前形势,本帮韩帮主至今下落不明,群龙无首,朱副帮主遂就权柄在握。加上其莲花堂素向独大,势力十分雄厚,近年来更是蚕食兼并相关堂口。而其余七大堂偏偏各守自家门前雪,根本莫能与之有争。如此最后鹿死谁手?甚为明了。瞧见朱枯春眼光灼灼四射,毕竟惊疑以及忌惮,有些持重之丐暗叹口气,便也缓缓抽身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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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魅踪疏影(二十四)()
第二十章 魅踪疏影二十四 第1/1页
谢釆伯在土墩上看到,自当知道众丐顾虑,朱枯春背靠其父丐帮副帮主的身份,当着众人之面这么一顶叛逆大帽子压将下来,确实难以有所辩驳,不由得暗暗焦灼。转念又想仅凭着程谷瑶一面之辞,过早有所妄定似为不该,若然那四个人非那当朝大内侍卫,岂不是因此而给莲花堂留下了同门兄弟杀戮的口实?这恐亦在将来给梅花堂引来无穷后患。谢釆伯暗自忖定,目前之计,当要静观其变,以待后续。
念及此,谢釆伯哼的一声,冷冷说道:“朱兄怎出此狂言?我梅花堂归置于丐帮座下,一向敬奉帮主号令,赴汤蹈火,不遗余力。兄弟间更是和睦共处,断无阳奉阴违,不致有瑕。然而纵使朱副帮主因为其他缘由,不准我梅花堂改图,却也不能就此而擅杀我一堂弟兄吧?你们这一路杀将入来,却如此对待同门兄弟,着实令人齿冷。嘿嘿,莫非这亦是朱副帮主他老人家的意思?”听到此说,众梅花堂弟子登即人人鼓噪,脸露怒容。
朱枯春听言,心头一凛,方觉先前因为查探到梅花堂聚众于湖边云峰峡谷,欲要更图堂主一事,事态万分紧急,便纵骑一路冲杀进来确实有所不妥。然而转念忖道:“父亲花了无数心血,筹划的那雄图大计,岂能由此而被来霸业落空,功败垂成?”事已至此,朱枯春惟盼父亲大局布置妥善,后援能所及时赶到,到时索性一不干,二不休,就来一把将梅花堂拢归收纳。想及此,朱枯春嘿嘿一阵冷笑,抬头望着旁边山峰峰顶一片云朵,淡淡道:“形格势禁,本帮诸位长老的决议,真正万分火急,我等如此却也是逼不得已。”
谢釆伯心头怒极,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却是本帮诸位长老的决议,实非朱副帮主他老人家的意思。哈哈,哈哈。”指住土墩下滕延修的尸首,扬声叫道:“梅花堂众弟子听着,这数人竟敢来对我梅花堂丰堂主大不敬,如此不屑无侫之人,着实该杀。但丰堂主有好生之德,姑念他们不知,网开一面,你们便不忙去且取了他们的狗命。”
远处梅花堂那十七八名好手听言齐齐声应喏,虽则如此,但人人恼恨朱枯春等人歹毒,还是出手极重,拳打掌劈,蜂拥扑至。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以及唐别尽管武功非弱,然而畏惧于丰子都,实在生怕丰子都突然间就出现在眼前,是以心不在焉,只想着尽快能够乘马逃离。此消彼增,况且丐帮那十七八名好手武功底子其实不差,人人又奋勇激进,前面一个被打倒,后面两个咬牙切齿填上,出招更快更急。人仰马嘶中,在损伤七八个好手后,仵人龙仵人虎和唐别终究鼻青脸肿,被众丐捆绑至丰子都面前。
仵人龙仵人虎两兄弟以及唐别看到丰子都眼光灼灼望向自己,不啻于见到索命无常,只惊得魂飞魄散,身子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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