唆?你们该当到那佛堂里去问取才是。”但说到此间,眼前突地人影晃动,凝神望去,只见那昆仑派道士从云子经已越身踏前两步,站在铁塔大汉孙靖伯的前面。
竹屋内丰子都听得真切,心头登即了然明白。这阮姑娘的师父白云老尼是位武林名宿,屋外那三个人垂涎其武学,然而却对其甚为忌惮,原本在其生前断断不敢致有所兹扰。当他们听闻白云老尼已死时,顾虑尽去,便急急切赶至这药王谷里来寻隙讨要载有白云老尼武学的一本什么经书。如此料想那经书应该是本记载着武学的武林秘笈。果然听到从云子冷笑数声,朗声说道:“阮姑娘听清楚了,我们要予取的就是你师父白云老尼遗留下来的那本《草本素经》。”
阮玥看到从云子瞬间移形换位,显示出一手玄妙高绝的轻功,由不得是暗暗有些吃惊,想道:“此人师出昆仑派,果真武功修为是为不弱,非那些草包枕头来可比。”摇着头徐徐说道:“这本《草本素经》是师父生前留给我的,你们凭着什么却叫我把经书交出给予你们?”
从云子仰头嘿嘿直冷笑,森然道:“不凭着什么,就凭我手中这柄利剑。”突然伸手拔出后背负着的长剑,寒芒熠熠闪跃,倏地上下左右各刺就两剑,长啸声中回手环挥,剑光猛然暴涨溢盛,“呛啷啷”疾响,已经倾俄间插剑入鞘。这几下拔剑挥剑收剑,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确然是剑剑迅捷,招招凌厉,简直缜密得丝丝相扣,间无缝隙,整个下来仿若行云流水一般,极尽飘逸灵动。
第十二章 衣白飘兮(十一)()
丰子都从竹屋内门边瞧见那从云子所使的剑法,心头猛地是一懔,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略作凝思,丰子都恍然大悟,想道:“是了,那天在洞庭湖小庙前,天下镖局的敖群峰也曾如此使过起剑式。”不禁暗暗替阮玥担忧,这干人看样子非那良善之辈,阮玥招惹上他们,恐怕吃不了要兜着走。
阮玥却是满不在乎,偏侧着脑袋,睨视着从云子上下左右挥剑挺刺,仿佛在看他耍弄杂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只连连冷笑。从云子自从踏足武林中原以来,所到之处阿谀逢迎,人人敬重不不迨,哪里曾受过这般侮慢?况且对方更为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恼羞成怒,双眼登即如欲喷出火星,咬牙切齿之下恨不得便要将阮玥把来狠狠教训一顿。阮玥岂有畏惧?迎眼瞪视,嘴角边露出丝丝嘲讽意味,又是冷笑数声,许久方才淡淡说道:“些微剑法,根本不值一哂。《草本素经》便在屋里面,你若然有本事的就进来取去。”
从云子身后的孙靖伯闻言大怒,两步抢身上前,訇声喝道:“女娃子好狂的口气!老子这就进屋去拿来,倒要瞧瞧你怎生奈何得了我?女娃子,识趣的便快快把药谱交将出来,否则惹得老子性起,连你那破什鸟烂屋都要拆毁了。”说着时弯腰搬起脚边的一块大岩石,冷不防地朝阮玥身上猛砸过去,趁着阮玥拧腰错步急切闪避间,哈哈一声狂笑,纵起铁塔般的身躯径自踏入那片碎叶矮灌木花丛带,直往竹屋里扑至。
“圣手尊者”葛天庚一直尚且在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听到身边动静,抬眼望去,一见之下由不得大惊失色,急声呼叫道:“孙寨主小心,脚下那些花草有毒。”可言犹未毕,孙靖伯经已突然“啊”的一声大喊,双眼神色迷糊飘离,庞大的身躯瞬间陀螺相似,摇摇来晃晃去,既前趔又后趄,就如喝醉了酒一般,再转得几个圈,喉咙处咕咕直响,猛地俯冲前跌下去。
葛天庚江湖上人称“圣手尊者”,摸爬滚打毒界经年,当自已经知道眼前这片矮灌木花花叶蕴含剧毒,尤其是其那枝条上的绒刺,更加厉害,只要被刺中,大罗金仙都为难救。眼看孙靖伯便要倒身于脚下的灌木花丛里,枉丢性命,葛天庚暴声吆喝,急忙从腰间掣出一条三丈多长黑黝黝的软鞭,卷挥疾出。
说时迟那时快,那软鞭灵蛇疾吐,矫龙翩鸿,须臾就绕绕缠住摇摇将坠的铁塔大汉孙靖伯。事既奏效,葛天庚大喜之下后退半步,又是一声疾喝,劲运于臂,抖力回拖。但听“呼”的一响,经已将孙靖伯一个庞然身躯硬生生从那片矮灌木花丛带拖出带回来,腾地重重摔在脚边。葛天庚看到孙靖伯双眼紧闭,脸色灰暗黝黑,已是昏厥过去,赶紧自怀里掏出一红一蓝两粒药丸捏开他嘴角灌入其口中。
第十二章 衣白飘兮(十二)()
旁侧从云子见那竹屋周围这片矮灌木花竟然如此剧毒,人只是仅仅从上面踏足经过,稍微接触一下,便能将之应时撂倒,大惧变色,不由得急忙连连倒退数步,远远避开去。叫道:“葛老先生,孙寨主应该没有什么阻碍吧?”葛天庚脸无表情,抬头遥望阮玥一眼,缓缓说道:“些许微末之技尚是难不倒老夫。”从云子顿即长舒口气,笑道:“葛老先生毒术天下闻名,后来者难望项背,想来这丫头又怎能是葛老先生的敌手?萤虫之光敢争焰焰烈火,陡增无趣而已。葛老先生,却不知那些花草到底有何名堂,毒性居然是这般厉害?”
葛天庚“嘿”的一下,凝视着眼前那些丛丛杂杂的矮灌木碎花碎叶,沉吟片刻,嘶声说道:“这是从廓尔喀引种过来的迦佗罗花,毒性甚为暴烈,当地人亦称其为路倒尸。嘿嘿,想不到白云这尼姑竟已移栽成功,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内心惟自暗暗恼怒郁闷不已,对白云尼姑遗留下来的那本手稿《草本素经》更是悠然向往,亟待取之囊内。
阮玥听到葛天庚竟可说出迦佗罗花的名称,内心不禁悚然,想道:“这个鼠须老头子怕是真的有些门道。”脸上不动声色,淡淡说道:“阁下号称‘毒手无盐’,原来终非那浪得虚名之辈,倒也识货。”说罢时瞥一眼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甘南踏马寨寨主少林派门下俗家弟子孙靖伯,直冷笑数声。
葛天庚岂不听出阮玥话里讥讽意味?但听这少女所言,竹屋周围这些灌木果真便是廓尔喀的迦佗罗花,自己只从前人书籍上得知世间曾有如此一种奇花异草,却对此花草的毒理甚不明白了解,既闻其毒性至刚至烈,在它安土的地方数丈范围内寸草不生,畜禽莫能近,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贸然就上前应战。葛天庚重重哼一声,眼中阴鸷渐浓。
须知白云神尼穷尽一生才智尚是不能栽植成功迦佗罗花,只因那迦佗罗花虽则毒性暴烈,却是治疗瘴疠的上等良药,若能栽植成功,对饱受瘴疠毒害的芸芸众生而言,不啻于春到福音。然而此花地域性极强,移植它处往往难能生长,便若有幸栽活得一两株,长势也较羸弱,毒性亦由此大大转化。白云神尼因为此事竟至无可释怀,郁郁而终。阮玥得授《草本素经》,知道师父的遗愿,为了完成师父遗志,依据药经按图索骥,日夜苦思,终于明白其中诀窍,两个月前方自将迦佗罗花成功栽植。
孙靖伯得自葛天庚援手施救,咽下丹药,不多时脸色由黑转白,由白转红,放过数通响屁,悠悠醒转,但始终是全身软绵绵地,使不出丝毫力气。葛天庚自然知道自己的血竭丹化解不了迦佗罗花的毒性,仅能暂时阻碍住其继续沿着经络运行。然而想到那本《草本素经》便在那竹屋里放着,却忌惮于迦佗罗花之毒无能为力,眼前这少女只因拥有此经,毒术功夫俨然凌驾在自己之上,葛天庚不由得一阵躁郁抓狂,脸上不露声色,暗自思索对策。
阮玥冷冷道:“不出一个时辰,躺在地上的这位孙寨主便要毒发攻心,全身由内到外溃烂,到那时就算有大罗金仙来治,也定然束手无策。‘毒手无盐’葛先生,你救却是不救?”孙靖伯闻言大惊,此际经已由不得不信,挣扎着嘶声叫道:“葛老先生务必请看在同来份上,救我一救。”
第十二章 衣白飘兮(十三)()
葛天庚道:“孙寨主不必惊慌,老夫心中自有分寸。”挺身趋前两步,张着白多于黑的细小双眼定定望住阮玥片刻,鼻中“哼”的一下,说道:“小妮子莫要猖狂,须却知道山外有山。让这些外来毒物留在世上,定当误人不浅,遗害甚深。”从怀内取出一束干草迎风晃燃,丝丝袅袅白烟中,左手中指倏地弹出,一线黑烟笔直径往阮玥当胸射去,嗤嗤有声。
这一下声先夺势,气贯长虹。阮玥瞧见黑烟来得疾急,知道葛天庚功力精纯,毒技不容轻窥,于是从腰间掣出一柄黑黝黝的短木剑,便往那线黑烟斩落下去。黑木剑甫触及黑烟,立刻火星翻腾迸溅,噼里啪啦数声轻微爆响,闪得几下,已经将黑烟消弭于无形。
葛天庚看到阮玥竟持一把木剑来相斗,而自己聚力射去的黑烟居然被她轻易消除去,由不得有些惊异,却益加心头暴戾。喝道:“这到底是柄什么材质的木剑,竟无惧老夫的天煞烟?”阮玥笑道:“那是天煞烟么?怎地在我这把木剑下如此消受不起?”葛天庚听言呵呵大笑,说道:“白云尼姑教下的徒弟当真能耐不小,竟敢这般目无尊长,浑不将老夫放在眼内。”右手长鞭倏地席地横扫,有若狂蟒翻身,汹涛卷岸,朝屋前的那带灌木丛疾辗而来,却是意欲毁坏迦佗罗花。
阮玥知道葛天庚垂涎于《草本素经》,亟待取之,但是顾忌迦佗罗花之毒,是以必定筹措先要摧毁迦佗罗花,然后才好入屋去抢夺经书。见他长鞭甫出,当即喝道:“亏你自称是江湖上的一个成名人物,行径居然这般卑劣龌龊。”岂容两辈经年累月所致心血迦佗罗花被毁?娇叱一声,和身疾扑而出,挺剑向葛天庚右手腕急刺过去。
葛天庚正要阮玥越身来斗,这下当中下怀。眼瞧得阮玥剑法凌厉,自己软鞭在外难以及近,遂冷笑一声,喝道:“来得好。”当即鞭交左手,右掌翻出,快若电闪,径往阮玥手中木剑抓落。
阮玥鼻里倏然闻到阵阵腐尸臭味,又见葛天庚掌心晦黑,长指甲发出淡淡惨绿光芒,明白这是他赖以成名的“腐心蚀骨催化功”,不敢大意,抬手唰唰唰三剑快攻,趁隙取出一包药粉在身前袅袅撒开。一阵烟雾迸散荡起,登时将那腐尸臭味挤压了下去。阮玥心头随即大定,黑木剑横敲,猛地递到葛天庚胸前数寸处。
葛天庚看见那阵烟雾荡近,赶忙屏息闭气,但是右掌收势不及,终是沾上些许,顿时觉得火辣辣地刺痛,心知不妙,暗道:“这药粉有些名堂,我的大罗麒麟烟竟然无用。”倒退数步,撮气吹散飘近前来的烟雾。便在这时,葛天庚心念突然一动,想起一件事来,不觉眼角如要喷出火星,嘿嘿直冷笑,叫道:“原来我那徒弟公孙垠是死在你这小妮子的手里。很好,很好。”
第十二章 衣白飘兮(十四)()
阮玥道:“那个矮瘸子叫做公孙垠吗?原来却是你的徒弟,怪不得,真正怪不得。哈,他不自量力,竟敢到狄大善人府上犯奸做案,你想狄大善人是何等人物?手下那些家丁横蛮惯了的,揪住自然一顿猛揍,他抵受不住便一命呜呼哀哉了。”说着间纵身趋前,又是数剑急刺。
葛天庚自然知道那狄大善人是当地的一名豪杰,与贵州百草门掌门人荆尝鲜关系非同寻常。尽管明知公孙垠这个徒弟做事鲁莽,十分好色,但葛天庚为人极是护短,当听到公孙垠死于非命时,还是亲自上门去把狄大善人一家搞得鸡犬不宁,遍地狼藉。总算尚为有些顾忌百草门的势力,他只把那十几名家丁一一来毒倒杀死。
现在看到阮玥施放的药粉竟能克制住自己门派独有的“腐心蚀骨催化功”,葛天庚方自明白原来却是眼前这个白衣少女在暗处从中搞鬼,才致使公孙垠失手被擒。否则以公孙垠的武功,狄家那区区十几名家奴怎能捉得住来一阵乱棒打死?葛天庚愤懑异常,戟指怒目,闪身避过阮玥当前的数剑疾刺,怪叫一声,劲透软鞭,鞭梢猛然回卷,迅捷狠猛,如同毒蛇出洞般,呼呼锐响,朝着阮玥身后只火燎燎地击到。
阮玥听得脑后锐声骤起,明白是葛天庚抖动软鞭从后来袭,却苦于自己剑短,甚难身后去格挡。知道他恼羞成怒下的一击必定十分凌厉,阮玥急忙侧身跨步趋避,想起兵藉上所说的“一寸短一寸险”,登即和身再度扑近,展开剑法与之抢攻,木剑尽往葛天庚身上要害处递至。
丰子都一直藏身在门后紧张地窥望,他念起阮玥适才对自己所说过的话:“要想活命,就别出声。”眼见屋前这干人凶神恶煞,惴惴不安之下哪里更敢发出丝毫声音?然而待得看到孙靖伯刚将涉足到那些从廓尔喀引种过来的迦佗罗花,便即中毒倒地,致使人事不知。丰子都不禁心中既怕又疑,那迦佗罗花毒性如此暴烈,十分不明白自己为何先前跨身而过时,却是怎地了无碍滞?
待见阮玥持剑越过迦佗罗花丛一味扑身抢攻葛天庚,身后越离越远。丰子都禁不住大为焦急,想道葛天庚等人来者不善,她只要待身在屋前,凭依那迦佗罗花之毒,便可有恃无恐,料得这三人畏惧花毒,一时当致不敢攻将进来。现在阮玥以己之短攻敌所长,此举惟恐凶多吉少。
丰子都但瞧到葛天庚鞭法迅捷灵妙,招招奔袭阮玥身上要害处而来,而阮玥虽则攻势凌厉,却始终无法真正缠结近得其身,由不得是暗暗担忧她的安危,忖道:“阮姑娘可是不怕那些花毒的,该当要想个法子提醒她将敌人引到花带丛中来才行。”正急切筹思间,突然瞥见那昆仑派高手从云子缓缓拔出背上长剑,慢慢走到迦佗罗花带前面数尺处,闭气凝息,横剑乘势站立。
第十二章 衣白飘兮(十五)()
丰子都一见之际禁不住怒火填膺,想道:“这个昆仑派的从云子好不卑鄙,竟要从后面兜截拦住阮姑娘的退路。”转念一想,内心登即了然明白,这干人为了能够强夺下阮姑娘师父遗留下来的那本《草本素经》,可忌惮屋前迦佗罗花之毒,居然先由葛天庚故意使法子把阮姑娘引离竹屋,使她失却所凭依的迦佗罗花,然后从云子再断后相宜处置。
既见如此,丰子都心头顿时冷笑数声,暗暗说道:“说不得,今日既然让我撞上这等事,我无论如何当要相助阮姑娘一臂之力。”隐隐但觉得葛天庚等辈为攫取他人的《草本素经》据为己有,竟至纠众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肆意威逼恐吓,所使手段十分卑劣低下,自非那光明正大之徒。
葛天庚森然叫道:“小妮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妄自菲薄。今日老夫便让你见识一下山外有山的厉害。”手中三丈多长的软鞭疾撩,去势劲急,抖成数个圆圈,层层叠叠重重复复向阮玥身上卷到。他的软鞭末端镶嵌有锋利倒刺,在柄首装置控制开关,一掀之下倒刺竖立,来回交并着扯动,便如一把把绞肉剪刀,瞬间威力大盛。
而这尚为不算,在鞭梢有个细小的嵌洞,里面装备着断魂丧魄粉,紧急时葛天庚催动内力逼将上去,把毒粉然然施放出来。那断魂丧魄粉原本无色无味,对家酣战间往往难以察觉趋避,当即受蛊中招。江湖上已不知有多少成名人物曾经魂断在他此软鞭下,落得个血肉横飞的惨境。
第十二章 衣白飘兮(十六)()
阮玥陡然遭遇险情,眼看葛天庚兵刃厉害,招式狠辣,心知此人素就阴鸷无常,尤其是使毒功夫炉火纯青,更加为防不胜防。遂暗自凝神戒备,叱咤一声,一柄黑木剑指东划西,南击北挡,迅速在身周布下一道绵绵剑网。但见重重鞭影下,一袭白衣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