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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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江湖行-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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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将官提着双锤刚踏入虎穴地牢,放眼就瞥见院落里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首,而尸首斫腰断手者有之,状况极其惨烈,不由得暗暗吃一惊。但即便见到丰子都等仅只为三人,其中更有个弱不禁风的少女,登时大安其心,也不如何摆放在心里。怒火中烧,那将官戟须喝道:“嫩屋里翻兜缺灭。好啊,你们三个竟敢杀人劫狱!”摆动双锤就向丰子都天灵盖狠狠打去。

    丰子都看到那将官膂力了得,一对镏金铁锤甚是粗重无比,舞动间风声大作,登即心中主意早定,转头叫道:“瑶妹,你们须个快快让开。”迎上前去,闪开当头双锤拍击,手中单刀倏地上挑,左足稍伸在那将官脚下使绊,左掌已然横挥击出。那将官后背吃掌,身不由己,顿时“呼”一声腾空飞起,挺着对铁锤只是呱呱大叫,直向牢房铁门撞来。

    这一抛掷招式,丰子都甚为记忆犹新,有时于睡梦中兀自觉得飘飘然。那一年在青阳境内龙门镇长街上,丐帮莲花堂香主鲁大苍曾经对他使出过此招,要不是殷在野从旁飞身施救,此刻怕已早就白骨晒野,孤魂作鬼。

    只听得“砰”的一下巨响,那将官一对镏金铁锤已自重重撞击在牢房铁门上。门上铁锁焉能受得如此锤打?顿即碎裂成一块块跌落在门边。而那铁锤力道甚急,牢门又为坚固,呼地反弹回来,那将官尚且晕头转向,不及躲避,一颗硕大的脑袋竟被瞬间砸得粉碎,血浆飞溅。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八)() 
程谷瑶见得门把上铁锁终被子都哥哥奋起神功,巧施妙招,使个斗转星移,凭借着这军官手里一对镏金铁锤给砸个稀巴烂,而眼看那牢门更是已经摇摇欲坠,一推便倒。心中甚为欢喜,叫道:“爷爷,我们现在要进来救你来啦。”丢掉手中断刃,再从地上另外执起一柄长刀,上前就去“哐啷”一声推倒铁门,弓着身便要自那门洞踅进。

    丰子都但望那牢房里面黑沉沉的不能视物,惟怕内中尚设置有什么厉害机关,致使另生事端,急忙伸手拉住程谷瑶说道:“瑶妹,且慢。”去从旁侧墙壁上取下一把火把来,抬腿踢开门口这具将官尸首,挺刀在前,凝神戒备,抢先踏入牢房里去。黄钺眼见如此,由不得对丰子都另眼相看,暗暗称赞道:“这小子不错,堪有担当。”当下攥紧手中长枪严守在牢门外。

    那牢房甚为狭窄逼仄,却是没有暗藏机关设置。火光下只见云南雄威镖局总镖头程秉南贴着里墙背立,神态十分萎顿,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而一条细长锈迹的铁链穿他双肩琵琶骨而过,再透过脚跟踝骨,嵌连在墙壁上。琵琶骨脚踝骨是人体动辄牵制所在,被铁链穿骨锁住,恁凭你武功再高更强,也为丝毫使不出任何力道,比常人益加颓丧不如。

    程谷瑶一见之下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当知爷爷身陷官狱,状况必惨,却万万没有料到爷爷竟被生生整废一身处世武功。一个练武之人如果丧失修练经年的功力,其心境那黑暗自可而知。程谷瑶精神恍惚,踉跄间拜伏在程秉南的脚下,只是愤声哭道:“爷爷,爷爷,你可怎么样了?”

    程秉南良久方能回神过来,稍稍睁开双眼,瞧到身前站着的丰子都和脚边痛哭的程谷瑶,眼光倏然一亮,猛地是一阵剧烈咳嗽。程谷瑶大惊,慌忙起身去抚慰爷爷的胸口。程秉南待得咳嗽罢,仰起头去忽尔长长叹息一声,惟轻轻说道:“唉,两个傻孩子,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丰子都望一眼程秉南身上那条穿骨而过锈迹斑斑的铁链,说道:“总镖头,眼前事态紧急,我们先且出去再说不迟。可眼下却要怎样去弄断这条铁链才是?”紧皱眉头,一时方当筹措莫展。那条铁链附骨相连,倘若没有钥匙来解锁,一味只是挥刀猛砍,虽能最终或可斩断,恐怕亦要牵扯到程秉南的伤口,由此危及其性命。

    程秉南摇头苦笑道:“这条锁骨链精铁所锻,寻常刀剑不能斩断,况且外面现在已是重兵把守,却要出去当真谈何容易?刘二大侠,老夫万分承谢你厚意,干冒千险救急于我。唉,你和瑶儿还是速速离去则吧,如果没有我这个废人拖累,凭着你们的武功,或许可冲杀得出去,若能最后留得命在,老夫在天之灵,亦感由衷宽慰。”

    程谷瑶闻言益为痛哭,只是摇着头,说道:“爷爷,要离开我们便一齐离开,我绝不能抛下爷爷不顾而去。”程秉南听罢黯然涕泪叹息不已,双眼望着程谷瑶那张略显苍白憔悴的脸容,喃喃着道:“唉,两个傻孩子,两个傻孩子。”心头悲苦,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旁边丰子都见之亦感悲怆,遂点头毅然说道:“是啊,总镖头,要离去便一齐离去,我们岂能抛却你留在这里不理?”心头倏地一热,韧劲上来,忖道:“难道我和瑶妹千辛万苦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这里,最后尚要空手而回?说不得,纵使把此间牢狱撬个翻天,我都得要将程总镖头从这里救出去。大丈夫顶天立地,滴水之恩,焉能不报?”他心底深处一直感激程秉南爷孙俩对自己的容留恩德,除了殷在野,世上再无谁人对他是如此真正好过。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九)() 
丰子都于是将手中火把交至程谷瑶拿着,掷去单刀,左手执住穿过程秉南琵琶骨铁链的一端,右手切绕嵌入墙头的彼一端,猛地暴喝一声,右臂往外直崩。殷在野自从成功逆练道家至上内功心法《抱怀秘谱》,内力行云流水,百川归海,虽不能说是千古一人,毕竟也为震古烁今,世所罕遇。他为了强行贯通丰子都体内任督两脉,倾注而入的真气岂容轻窥?况且丰子都任督两脉被打通后,那真气每时每刻自行循环不息,绵亘无穷,但凡经历一个大周天,内力便徒增一分。一年将近下来,仅就自身内力修为而言,丰子都已可堪堪剑指武林前列,比肩泰斗。

    这条锁骨链为皇家大内库藏精铁所锻造,甚刚且韧,是御前侍卫专就羁锁那些江湖上武功高强的逆犯而设。程秉南既然身负峨嵋派正宗九转心法的秘诀,更加涉及到一则武林传闻,贵为察哈台总管睥睨窥觎的人物,此番覆陷,众侍卫上下那是如获至宝,可人人唯怕从己手得而复失,致遭上头怪罪下来,颈上脑袋难免就此要分家。诚惶诚恐之际,又有谁够胆子让程秉南身上的羁绊所物独独缺少此项神通?只恨不得身边多多备有几条锁骨链,好将云南雄威镖局总把子“金麒麟”牢牢困顿住,顺利押解上京。

    程秉南心知附骨之疽的这条锁骨链,便连那快刀利剑都是没有办法能够斩断,丰子都尽管自身功力十分罕见,但毕竟年纪犹轻,尚未臻化归真,施展起来终究有限。只道他如此双臂使劲猛崩,徒自耗费气力罢了,却万万不能扯断撕裂那困身克力的魔障。程秉南见状不禁轻轻摇摇头,喟叹着说道:“刘二大侠,你的内功虽然可说得上是天下独步,举世无双,然则对于这条铁链来说却为丝毫无用。唉,至不济,你仅就能把它拉长拉细一些而已。”

    谁知言犹未毕,耳边便听到“嘣”的一声脆响,仿若断金裂帛。程秉南循声看去,但见身上那条锁骨链经已自嵌墙处应声断开为两截,如此一来,由不得是暗暗吃惊,忖道:“料想不到仅短短数个月,这人的功力竟然飞速突进,精猛至斯。”转头凝目望着丰子都甚久,心头只倍感骇异,惟觉眼前这个小子的内功果真是为深不可测,无法理喻。

    丰子都既就双手轻易崩开那条所谓刀剑莫能斩断的锁骨铁链,自己也为诧异,想道:“却是没甚耗费气力啊,怎地总镖头他老人家反而要困顿于此许长时光?”知道那铁链凿穿程秉南肩胛骨通过,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头,然万万不敢去便把铁链从他身上拔出来。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十)() 
但见虎穴地牢墙外火光冲天,耳边吆喝声脚步声纷沓,此起彼伏。丰子都转头看到程秉南脸色灰白,身子虚弱乏力,背脊贴着墙壁只是摇摇欲倒,便自要踏出半步也为艰难。心中甚是焦急,对程谷瑶说道:“瑶妹,天色将亮,那些官兵恐怕在外面已经把这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形格势禁,我们可得尽快想些办法离去才可。”

    程谷瑶哪里曾遇见过这般凶险情形?听那墙外的嘈杂声,当是官兵来者人数非少,只怕有七八十人之多,此间果真已被围个水泄不通。她毕竟年轻少不更事,目前遭遇远非一般江湖斗殴仇杀可比,登即慌神无措,把眼来望着程秉南,焦急问道:“爷爷,我们却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突然破空声急响,三支利箭自门洞上方分别射进来,跟着听得有人扬声喝道:“劫狱谋乱者罪大恶极,理应伏诛。峨嵋派徒子徒孙听着,现今本将军姑念你们是受人蛊惑,尚系初犯,俗话说上苍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缴械从降,本将军可以力保你们秋毫无损,安稳离去。否则一声令下,定当乱箭齐发,个个诛戮不误。至于峨嵋派,哼哼,本将军即刻禀告皇上,奏请挥师西进,那一来必把你们峨嵋派上上下下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江湖上从此再无峨嵋派这个名号。”

    牢房门外黄钺一直是凝神倾听着墙外的所有动静,眼看得屋顶上墙头上人头簇现,一张张弓箭竖起拉满弦对准院子内,火光下但见箭镞寒芒耀耀闪烁。而那唯一出入处门洞却被多张渔网重重拦截,阻木铁柵堆叠如山,更有七八个兵戎挺住长枪在网后攒守。形势发展越来越是紧迫危厄,当真可为布置下天罗地网,现在纵使插翅亦要难飞。

    黄钺见状不由得是暗暗倒吸一口气,眼前与官兵所遇平生为第一次,此刻方知军队行军打仗和江湖上那些的单打独斗殊异非常,凶险益甚。他自忖生还经已无望,刹那仅感沮丧气馁,然则转眼瞥到甘师弟那具倒伏的尸首,念起两人这次奉师命共赴下山,却缘由要劫狱搭救程师叔而再无机会同登金顶,生死从此两茫茫,忐忑心情瞬间倒是一番热血激荡,舍我其谁那气概滚滚只涌着奔上心头。黄钺猛地里长声哈哈大笑,喝道:“人孰无死?贵得死所耳!”遂就掷去长枪,从脚侧狱卒尸体旁边捡把戒刀执在手里,冷冷眼瞧着墙头上屋顶上众多官兵,忒为严加警备。

    丰子都从里屋看到黄钺在这般重重兵压之下尚有如此英雄气概,不禁大为敬服。想起程谷瑶以前述说,知道他们峨嵋派掌门人聋哑道人曾为江湖正道而力拒大内侍卫种种般般的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舍生取义,致使今日落得门人被残杀迫害之下场。忖道:“看样子峨嵋派里面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非那百草门等辈所能比拟。”刹那间忻写胸臆,热血沸腾,由不得大声赞道:“黄师叔此番话真是讲得好。‘人孰无死?贵得死所耳!’,大丈夫所作所为,原本就该当是这样。”

    黄钺回头望一眼丰子都,脸上露出笑意,颔首说道:“你这小子也是了不得,有尔师风范,敢作敢为,尤在我等之上。”骤然间脑后金风嗤嗤,三支利箭兜身射到,听声辨形,当即疾声喝道:“来得好!”忙使一招“漫漫佛光”,舞动戒刀将来箭一一劈落脚下。犹未必,却听到那将官傲慢不逊,竟敢口出狂言,辱没堂堂峨嵋一派,顿登怒不可遏,于是潜运劲力于臂,循着来声处就掷刀直射过去。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十一)() 
那将官刚待伸出脑袋去墙头上来张望,骤然瞧得眼前刀光闪过,一柄戒刀撕空急射而至,“哎哟”的一声,忙不迭地缩头,脚下却晃悠着站不稳,顿时和身啪地摔倒在过道上。那将官为将门之后,奉令领兵驻守城中,一向素来治军颇严,这夜正陪同京城来的侍卫大人们喝酒洗尘,其间乐也融融。席上却闻听有人居然胆敢在眼皮底下劫狱,所劫者尤为察哈台总管看重的囚犯,更在听得密报说劫狱者仅就四个人,那将官由不得怒火勃发,气愤填膺,当即点卯一个百人队,急急便赶来剿灭。

    待得由属下手忙脚乱地扶起,那将官终究近段时间来一直养尊处优,身子稍微较前有些发福,这一跤狼狈跌下来,兀自痛得哼哼唧唧。他恼羞成怒之下,便喝令众兵戎只管人人朝着下面牢狱乱箭攒射,莫得偷懒,务必要把劫狱者射成箭猪相似,方大大尽出心中那一口恶气。

    这虎穴地牢为地势四周高中间低的一处院落,出入口仅唯一个门洞,只要使人扼守住门洞,再抢据围墙居高临下发箭施射,便饶你武功再强,也当是那瓮中之鳖,手到擒来。那将官深谙兵法之妙,对于聚强凌弱一举击破运用得甚有心得,眼看门洞被多张渔网重重遮掩,网后尚为置备铁柵阻木拦截,必定可以稳妥无虞,于是乎官威毕露,趾既高气又扬,施施然间手点江山,高声吆喝着指挥众兵戎作战。

    黄钺兀为守护在牢门前,眼见那飞箭骤然雨点般攒射下来,手里戒刀先前已经朝那将官掷丢出去,还尚未来得及从地上另外执取一把,这一下不由得暗暗叫一声恨,苦于没有兵器去把箭拨挡,只好边喝骂边施展峨嵋派轻功,窜高伏低着腾挪闪避。“嗤嗤”声响处,数支利箭透过牢门直贯射入牢房内,重重钉在对面墙壁上。

    程谷瑶一见之下不禁尖声惊叫,生怕那些飞箭伤及爷爷,急忙舞动手中长刀展开刀法,护住在程秉南身前。丰子都亦然暗自心惊,忖道:“照这样子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们这里四个人都得要变成箭把子,个个死于非命。”眼看飞箭越来越多,牢房狭窄逼仄,再无避闪余地,只得抱住程秉南,拉着程谷瑶,暂且缩身在门边墙根下,以期躲避箭射。

    利箭俞射俞急,越射越多,耳边尽是破空的嗤嗤声,不多时身后墙壁上地上簇簇的都为横七竖八的长箭。丰子都和程谷瑶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瞧出浓浓的惧意,目前此情此景,除了缩身躲在墙后,俱都束手无策。突然听得牢房外面黄钺闷哼一下,随即怒声咒骂不已,语调竟十分亢烈。丰子都慌忙探头从门缝边望出去,火光下但见黄钺脚步趔趄,身形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灵捷,再一细看,才发现他左肩膀和右腿膝处各有一支利箭深深嵌入皮肉里,血水汩汩涌流,经已渗透半边身子。

    便在这时,黄钺又是一声痛哼,一支长箭从他腹部透射穿过。丰子都不由得大急,知道黄钺再如此逞强下去最终要被那些官兵乱箭射死,心里颇为敬重他为一条好汉,况且其又是程谷瑶的师叔,所谓爱屋及乌,民胞物与,没有忍心看着他血溅当场。焦灼之际,形格势禁,丰子都当下不顾自身安危,冒着箭雨矮身倏忽冲出,叫道:“黄师叔,敌人弓长箭利,十分厉害,我们何不暂且避一避其锋芒,再从长计议?”

    黄钺悲愤莫禁,只是仰天哈哈狂笑,叫道:“从长计议什么?老子今日和这些鹰爪子们拼了。”攥紧双拳,毫不理会身周诸般箭雨,便要踏步往前疾冲。丰子都见状暗暗摇头,想道:“黄师叔此刻终究失去理智了,当头前迎,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死得更快?”叫道:“黄师叔,甚是得罪了。”倏地伸长猿臂从后抓住黄钺的衣衫,兜揽递转,不及回身,就弹步抱着黄钺疾退回到牢房内墙壁后。黄钺徒自空有一身武功,被丰子都飘忽而来伸猿臂扣住,竟然丝毫挣扎不得,口中惟呱呱大叫,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喝骂那些鹰爪子还是在责怪丰子都。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十二)() 
眼见到处都是飞箭攒射,众人龟缩着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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