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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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江湖行-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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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线,悄悄绕行牢狱后面去。

第十章 牢狱内外(十四)() 
牢狱后面是一处荒岗野坡,夜枭栖息其间,阵阵哀鸣。丰子都和程谷瑶沿着围墙墙根直走,只见那围墙高逾数丈,光滑如镜,嵌有锐利的铁条和碎瓷片,甚难攀爬。丰子都摇头叹息道:“可恨我两人都不是那高翔的鸟雀,否则当可象它们一般飞进去。”程谷瑶轻轻道:“我所习练的峨嵋派轻功可惜目下还不到火候,眼前跳不了那么高。唉,子都哥哥,你内力虽强,轻功却不成。”

    丰子都仰望一眼那高耸的墙端,不由又是摇摇头,沉吟着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要想个法子翻越过去才行。”程谷瑶眼见那墙体巍峨厚实,自己两个人手中却了无寸物,要翻越过去根本是无可能,念及此刻狱中受苦遭难的爷爷,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眼里泪水便即涌涌流下脸颊。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见到围墙转角亮起一抹昏黄灯光,跟着是“咣当”一响推开铁板的声音,随即听得有人骂骂咧咧的嚷道:“他奶奶的雄,这个张家的小杂碎甚为不经打,谁知几下拳头下去便丢了性命。”另一人道:“谁叫他张家不经事,莫懂得拿些银子出来孝敬孝敬吏头。”又一人旁边啐声骂道:“你们两个手脚倒是麻利点,却在这里啰哩啰嗦!还不尽快把这条咸鱼干推出拖尸洞外?他妈的,老子尚要回去睡个囫囵觉呢。”

    他们有所不知,原来牢狱大门素来只为活人所开,囚徒收监、提审、释放、解送,甚至拖出去处决,都可以从狱门进出。但是如果囚徒在狱中病死、饿死、抑或被打死,其尸首却不得从狱门出去的,仅能从牢狱院落西侧院墙上挖的一口“拖尸洞”拉出去。拖尸洞平时关闭,当有囚徒瘐毙,遂用门板抬着尸首,对准洞口将之推出,死者亲属闻讯赶来,只能等在洞外,也用门板接住抬走。至于没有亲属的尸首,则被拖到城外的乱葬岗抛弃。

    丰子都和程谷瑶两人于这眼前所见所闻岂能明白?听到声响,大喜之下无暇思虑,忙不迭地齐地拔步赶将过去。却见西侧围墙下开着一口两尺左右来方的洞口,烛火映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被从里面推搡着出来,其双眼兀自圆睁,料想得是尚为死不瞑目。

    这一下丰子都既惊又怒,眼见墙内洞口那块铁板即将从里闩上,知道要进入牢狱里去目前正是大好良机,岂可放纵舍弃?暗道一句:“形格势禁,得罪莫怪。”急忙伸手过去一把扯开这具尸首,身子略缩,微作用劲,“呼”的一声响处,已经从那个拖尸洞洞口钻身入去。

    围墙内的三名狱卒正自甚不耐烦,嘴里兀是嘟嘟囔囔个无休,待要闩上拖尸洞那铁板便离去。可猛然间瞧到一个人从拖尸洞里突然钻出来,饶为平常胆边生毛,此刻也是个个不禁战栗骇颤,瞪大着双眼,吓得吐出嘴边的话“咕嘟”一声吞回肚内。三名狱卒只道遭遇诈尸惊变,极度恐怖之下心头纵使在大喊大叫,张大了口却是一个字俱嘣不出,而想要转身拔腿逃命,那知双脚板却似牢牢钉住在地上,就要挪动半步竟然都为不能。

第十章 牢狱内外(十五)() 
丰子都矮身经由那两尺来方的拖尸洞抢进牢狱里来,放眼所望,但见三个狱卒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周围,其中一人似乎骇极,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竟至连手里的灯笼都已把持无住,掉落脚边熄灭。丰子都登即知道情势紧急,暗道:“这三人仅仅因为别人没有上献银子来孝敬,就拳脚相加,草菅人命,当真是该杀!”岂容让他们尚有余暇张口呼救,惊动狱里其他同伴?长身一立,趁着沉沉夜色,掠近一名狱卒身前,右手倏地前探而出,夺过他腰间佩刀,反腕“唰唰”便就两刀,顿时砍翻旁侧两个狱卒,乘势回落,挺刀又把剩下的那个贯腹刺入,当场了帐。

    程谷瑶此刻才然沿着拖尸洞爬身进来,看到丰子都瞬间接连击毙三名狱卒,惊喜之下也自去一具尸首身上摸出把腰刀紧紧攥在手里。丰子都抬头四顾,淡淡月光下,眼前是一条狭窄幽深的长巷,长巷尽头为一堵照壁,而转角上有间哨楼,窗边透出丝丝微弱的灯光。

    丰子都眼见自己和瑶妹两人竟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入到牢狱里面,心头骤然间既是忐忑不安,又为有些沾沾自喜,忖道:“幸亏碰到那狱卒夜间抛弃死去的囚徒,否则我们甚难是要进得来。”暗自却觉得好笑,怎么老是遇到危急关头,自己总着和这个那个什么的洞口有缘?隐隐尚觉得这牢狱其实上亦不过区区如此,虽谈不上进出自如,可当要较实,亦为真正不费什么功夫。

    夜已深,丰子都和程谷瑶眼看左近无人,于是执刀沿着墙根处蹑手蹑脚出得长巷,转过那照壁,避开哨楼探查,依路徐徐觅进,一边仔细倾听着周围动静。可三兜四弯时,眼前却骤地出现一条南北通道,通道两侧各有东西对称的十多间房间,每间房俱都圜扉严邃,门低窗小,月光下只见墙壁上冷森森写着个大大的“狱”字。

    丰子都程谷瑶两人便即明白,这些个就是关押囚徒的牢房,然而里面黑沉沉地,一丝灯火照光都没有,喘息声呼痛声反而此起彼伏,实在不知道到底关住有多少个囚犯。丰子都和程谷瑶于黑暗中不禁互相对视一眼,均各瞧出对方脸色俱为焦虑,这里那么多间牢房,倘若没有他人来指明辨别,可又哪里得知程总镖头终究便羁押在哪一间?

    丰子都暗叹一声,攥紧手里单刀猛然狠狠地朝空中虚劈数下,恨恨着道:“先前进来的那些御前侍卫和众官差可是来押解程总镖头上京去的,奇怪,此际怎的却听不到有关这干人任何的声息?难道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把程总镖头提解了出去?”

    程谷瑶也是诧异,心中甚为感到困惑,皱着眉沉吟得片刻,轻轻摇头说道:“这会儿功夫,那干人怎能便得提走一个人?况且我们原先就待在外面一直不曾离开过。子都哥哥,我料想他们应该不会将爷爷关押在这种普通牢房里。你想想,以爷爷目前的武功来讲,便算身遭重伤,爷爷又岂能受困遇厄于此?”

    丰子都转念想想,果觉程谷瑶所言甚是有着道理,其实以虎踞西南一方的雄威镖局程总镖头那精湛武学修为来说,倘若没有什么特别措施,区区一座州府牢狱当真是甚难羁绊得住他。那么程总镖头此际应为另外被置押在他处,可偌大的一座牢狱,沉沉夜色下九曲十八转,狭窄逼仄,眼前又该要到哪里去寻觅才然?

第十章 牢狱内外(十六)() 
便在这时,远处屋边转角火光亮起,两名狱卒提着灯笼径往这边走来。丰子都急忙拉住程谷瑶避在一堵屋墙后面,只听一人低声骂道:“想不到那个老东西骨头竟然是这般硬,兄弟们轮流侍候得一整个晚上,愣是没有来张口。”另一人道:“那些练把子的人,不给点颜色瞧瞧,他们尚真以为官府对他们奈之无何。哼哼,要不是众位大人在旁边看着,兄弟们这顿‘盆吊’和‘土布袋’下去,还能让他嘴硬?”

    丰子都不知道什么是“盆吊”以及“土布袋”,料想这应是狱卒折磨囚徒的惯用法门,更不知道那两人口中的所谓“老东西”是否就是程秉南,忖道:“正好,要想找到程总镖头的羁押所在,还须得着落在这两个家伙身上。”登即悄悄掩身过去。

    那两名狱卒仅顾着行走,冷不防眼前突现一条人影,顿时吓得大跳。然而尚未来得及发声喝问,一人胸口已经被这条人影挥拳击中,哼也不哼一声便即软软瘫倒在地上。另一个见机不妙,欲待转身要逃,脖子上一凉,瞧到一把明晃晃的单刀经已搁在颈中,尚为审时度势极快,双膝一软跪倒下去,只慌忙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丰子都冷冷喝道:“要饶你狗命可以,云南雄威镖局总镖头可关押在哪里,快些带我们过去,否则老子一刀撂翻你。”那狱卒脸容惨白白一片,几无人色,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是,是,程老爷子便关押在后面虎穴地牢里。好汉饶命则个,小人这就带好汉过去。”丰子都一听登时大为放心,想道:“那青衣人果然是没有撒谎,程总镖头原来真的是被羁押在这南昌府大牢里。”冷哼一声,说道:“如此最好。记住,少给老子玩滑头,老子的刀却不认识你是谁?前面速速带路。”将手中单刀转来,抵在那狱卒腰际间。

    那狱卒哭丧着脸,急忙叫道:“不敢,小人万万不敢。”浑身上下只是战栗个不停,要待站起身,发觉根本就没有力气。程谷瑶听到爷爷果真为关押在这座牢狱里,刹那间既欢喜又担忧,走上前来抬腿狠狠踢一脚那狱卒,叱道:“兀在这里啰哩啰嗦什么?快走,快走!”那狱卒骤吃这一脚板,痛得眼泪直喷涌眶外,却不敢呼痛叫苦,点着头哈着腰,连滚带爬,燎慌慌地拼命前面去带路。

    通道尽头是大墙根,转向东去拐个直角为一条长长的甬道,地势渐走渐低。丰子都和程谷瑶随在那狱卒身后,眼见这牢狱偌大曲折,甬道四通八达,倘若没有人在前带路,真个难以辨别方向,由不得暗自警惕。两人料想那狱卒身处刀下,决不致敢来胡闹,只边走边记诵来路去向,以便待阵救出程总镖头,能够尽快抽身离开。

    一路避开多处岗哨,又走得许时,迎面出现一堵厚墙,但见墙上石刻狴犴凶猛头像,而墙下有个小小门洞,拾级而下。那狱卒苦着脸颤巍巍说道:“两位好汉,前面便是那虎穴地牢,程老爷子现今就关押在那里。万望两位好汉刀下给留条贱命,小人上有八十岁老……”一个“母”字尚未出口,已被丰子都背后一记重拳击晕倒在墙根下。可叹此人性命虽终留存,毕竟从此丢掉大半。

第十章 牢狱内外(十七)() 
只听得从那门洞里隐隐传来一阵刀剑撞击声。丰子都和程谷瑶不禁互望一眼,均为想道:“原来先前进来的那干人聚在这里,倒然是怪不得找不到。可却怎的还有刀剑碰击的声音?难道今晚有人也要来劫狱不成?”暗暗俱都欢喜,忖道正好趁此混乱乘机救出程总镖头。

    两人于是悄无声息地掩身过去,拾级而下,转过墙角,但见下面一个小小院子,四面高中间低,形同井底,仅仅唯有一条石阶出入,东西各排两间囚房。现在院子周围站着十多个身穿官服之人,脸上却都为笑嘻嘻地,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边品头论足点点指指,正是那等御前侍卫和官差。而院落里七八盏灯笼映射如昼,照着中间空地上的两个人,那两人窜高伏低,刀来剑往,斗得兀自激烈。

    场上使剑的是一名中年汉子,手中一柄长剑指东击西,横削竖刺,运转间甚为迅捷,嗤嗤声响,极尽灵变巧妙。与之对决的那大内侍卫则出刀招式凝重,一刀方尽才转为下一刀,然而劲气外溢,风雷之声渐作,每一刀砍出便逼得使剑汉子身子微微晃动,由不得要倒退半步。

    丰子都看到那使剑汉子额头上汗珠粒粒滴现,身上衣衫经已湿透,兀自舞剑勉力支撑,摇了摇头,对程谷瑶轻声说道:“瑶妹,如此下去这人怕要抵挡不住对方的连环三刀攻击。”只觉此人面目似曾相识,略作凝思,便即发现他就是傍晚时分在官署门前兜卖糖葫芦的那个中年商贩。

    程谷瑶一双眼睛却紧紧去盯着那商贩所使出的剑招,脸上神情十分古怪,喃喃说道:“奇怪,这个人怎么会使峨嵋派的剑法?子都哥哥,他剑上的招式应该就是峨嵋派的‘飞虹三十六剑’。爷爷曾经教过我的,可惜我尚没有来得及学会。”丰子都闻言甚为诧异,问道:“你是说这人是你们峨嵋派的?难道说这个人也是为了救程总镖头而来此劫狱?”程谷瑶摇头道:“我不知道,反正我还未曾见过这个人。”

    果然场上那侍卫看见使剑汉子脚步踉跄,剑法开始有些凌乱,心头大喜,忖道正要趁此机会在众兄弟面前崭露头角。于是猛然大叫一声,喝道:“兀那逆贼,还不快快撒剑来受死!”说罢挺刀疾攻三刀,连环扑击。

    旁观众侍卫官差等人见状纷纷喝彩,鼓噪着叫道:“祁大哥好刀法!哈哈,峨嵋派那是不堪一击,徒劳在此丢掉两条性命。”“可不是吗?祁老三毕竟比起董兄弟和童兄弟来说尚为技高一筹,大大的为我们侍卫出了一口恶气。”也有人趁机冷嘲热讽:“董童两位兄弟平常时老是吹嘘自己武功如何了得,哪知竟在人家剑下走不到三招,就各自给挂了重彩。”

    丰子都暗道:“这汉子原来果真是峨嵋派的。”既想他是为程总镖头而来,大家所见略同,敌忾共仇,当要援手相助。便去旁边墙角抠下一块碎石,正待向那使刀侍卫身上掷过去。

    忽听到程秉南微弱的声音从西侧一间牢房内传出:“黄师侄,师叔这里承谢你们的厚意了。你和甘师侄两人尚且还不是祁洪那乱风刀的对手,留得青山在,速速便遁去吧!”

    那使剑汉子眼前骤然刀风吃紧,急忙抖剑去格挡,闻言哽咽着叫道:“师叔,甘师弟他……他已经先走一步了。至不济,至不济,大家把命都留在这里便罢,岂能作那禽兽般弃师叔而去?”话音刚落,稍着不慎,左臂上就被那侍卫祁洪持刀拖中,登时痛得闷哼一声,怒气勃发,喝道:“鼠辈逆种,哪容尔等放肆!”咬紧牙关,“嗤”的一剑,妄顾来刀,挺剑直向祁洪喉咙处疾刺。

第十章 牢狱内外(十八)() 
但闻牢房内程秉南长长为一声哀叹,许久不语。丰子都暗暗吃惊,想道:“这虎穴地牢里难道还有其他峨嵋派的人在?”放眼仔细向下望去,果真见到墙根处倒伏着一人,动也不动,料想已然毙命多时,当为那个所谓的峨嵋派甘姓师弟。另外有两名侍卫和三个官差半躺半倚坐在地上,身上臂上腿上到处血迹斑斑,显然自是经过一番剧烈争杀下来致使受了重伤。

    祁洪眼见这一剑来势迅捷,几若赤器近拼,哪敢托大?急忙收刀侧身避过。那使剑汉子纵声狂呼:“大家一命便换一命罢,老子原也没想过能够再出得去。师叔,师侄无能,惟有舍弃你老人家先走一步了。”抬腕唰唰唰数剑递出,全取攻势,竟是舍身相搏。

    围观的众侍卫官差一见之下俱都惊声大呼。三名官差攥着长枪抢出,纷纷叫道:“祁大哥小心,这峨嵋猴儿失心疯啦。”三杆长枪交叉攒刺,齐向使剑汉子后背急捅过去。那使剑汉子哈哈大笑,只是毫无理会背后的袭击,踏前两步,挥剑直取祁洪颈上那脑袋。

    祁洪哪里曾遇到这等情形,吓得脸无人色,哗哗大叫,当下不顾堂堂大内侍卫的尊贵身份,只慌里慌张地就匐地滚开,瞬间甚为狼狈不堪。旁边一个侍卫跳将出来,挺剑“当”的一下格开使剑汉子手中的长剑,微笑道:“祁老三何须如此猴儿急?想那弩末之箭,焉有多大能耐?忒也贻笑方家。”斜腕抖剑,撩刺使剑汉子胸腹间的“巨阙”穴。这一剑带削含点,甚得名家风范。

    背腹受敌,眼看长枪利剑便要透身而过。那使剑汉子想到自己终归要命丧鹰犬之下,只恨不能就此救出本门前辈,致使峨嵋派遭此折辱,大损名望,不禁仰天长叹,刹那心灰意冷,撇剑挺身受死。

第十一章 围追堵截(一)() 
猛地“呼”的长声锐响,一块碎石挟着风雷气息从空奔突而来,直向持剑侍卫身上撞至。那持剑侍卫听得那袭物来声势急劲沉,手中长剑居然把握无住,往外稍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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