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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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江湖行-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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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汉子猛砍。既然手里有刀,丰子都心头大定,尽管仅为跟随程谷瑶粗略学过一套刀法,所使招式似是而非,不过因为任督两脉贯通,识见大有异同,倒能从里去繁为简,芜杂取朴,刀招间另有一番化境。

第九章 渡口风波(十八)() 
那青衣汉子忽地“咦”的一声,又是飘身退开数步,盯着丰子都手中急砍疾劈的短刀,颇为感到诧异,喝道:“这可不是峨嵋派的‘清风明月刀’,全然没有朗朗飘逸的潇洒,只懂得蛮缠野打,不成章法。却是什么古怪刀法?”

    丰子都哈哈一笑,也是惊异,这人果然厉害,竟能凭此认出自己这套“冷月刀法”的渊源,由此却知道自己所学芜杂,在行家眼里根本就是乱章变理,不成刀法。微感羞赧,叫道:“这是老子自创专门用来杀猪劏狗的刀法,已经刀下宰杀了不少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可曾有见过么?”然而方自急舞短刀间,忽觉肋下万针攒刺般剧痛,一口气突然堵住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禁不住猛地就是一阵剧烈咳嗽,汹涌澎湃的刀势顿即缓得一缓,身前门户洞开。

    那青衣汉子哼的一下,暗道:“这小子狡诈得很,不知后面可还有什么离奇古怪的招数使将出来?”既怕他真的就是那个人人欲得而唯一知道前朝宝藏下落的丰子都,倒不敢贸然便递剑上前击杀,喝道:“好,我当要来瞧瞧,到底是你的刀猛,还是我的剑快?”长剑斜摆,剑上光芒骤然暴盛,嗤嗤声直响。

    丰子都稍待咳嗽罢,但见到肋下衣衫已经殷红一片,而那伤口处兀自血水汩汩流出,半身渐来渐是麻痹,益加慌急,心知眼前若不能击退这青衣人,自己和程姑娘都得命丧于他的剑下,哪敢怠慢?咬紧牙关,举刀呼的就是一刀劈出。程谷瑶旁边瞧着,大为焦虑慌措,咽声急叫道:“大哥,快逃啊!你经已受伤,可不是他的对手。”丰子都摇头道:“我不走,我怎能撇下你不理?”一刀将毕,又是两刀疾砍。

    那青衣汉子冷笑道:“瞧不出你倒是一个情种,宁肯把命赔在这里,也不愿苟且偷生。”迎刀挥剑,化作幻幻寒芒,只在丰子都身周飘忽散荡,一面仔细去看他使刀的招式。忖道:“听江湖上所言,那丰子都仅得殷在野内力所传,其他武功一概不会。眼前这小子的刀法乱七八糟,不循刀理,偏生为内力浑厚无比,甚有殷在野的遗风,难道真的就是他?”转念又想道:“是了,丰子都自从百草门逃脱后,便一直销声匿迹杳无音讯,自该是他偷偷遁进了雄威镖局里,作个帮杂下手来掩饰身份,所以至今无人能发觉。”

    念及此,那青衣汉子暗暗打定主意,目前暂且不必去理会这小子到底是谁,为防微杜渐,消息泄露,只待了帐那少女以及相关饭馆里那个苍发老人等人的性命,再把他带回去慢慢查明便可,不过带走之前却是须得先要废黜其武功,断其经脉。主意既定,青衣汉子当即长剑一指,剑芒疾吐,电光石火间,招招都为进逼路数。

    饭馆里于是一时刀剑并举,劲气纵横四溢。墙壁处那昏黄的灯火随风摇曳无定,桌倒凳歪之际,但听乒哩乓啷打碎碗碟的声音不绝于耳,堂上瞬间狼藉一片。

第十章 牢狱内外(一)() 
那个青衣汉子运剑如风,剑式间转换极快,一招往往只使到一半,未待剑招用老便变为另外一招,仿若狂风暴雨一般,刹那接连击出十数剑。

    丰子都于那漫天剑雨下只是眼花缭乱,瞠目结舌之际哪辨东南西北?然而想到此刻断断不能退后,否则难保程姑娘的性命,这数月来她跟随自己历尽艰辛,共赴生死,岂能让她现在有虞?索性把心一横,不去理会对方来剑如何,大声吆喝,惟是自顾自地挥刀将那练熟的“冷月刀法”一十九招,一口气从头至尾尽数打出。

    那青衣汉子只觉一股锐利的刀气自丰子都那短刀上透出,源源不断,汹涌奔近,刀招虽算拙劣,漏洞百出,内力却不容轻窥,倒想去瞧瞧他内功到底霸道强悍至何种程度。于是运劲于臂,剑附真气,洒洒布匹一般挥剑直削出去。刀气剑气两股劲力相触,登即噼里啪啦一阵暴声闷响。

    丰子都突见眼前剑光暴盛,漫漫只是当头罩近,密密层层,层层密密,几不可透风,以往哪里曾有遇过这等情形?不禁大为吃惊。又斗得四五招,但觉自己再这般挥刀直出猛劈疾砍,恐怕最后连刀带臂都要被那青衣人剑刃绞断斫碎,气馁之下不由得甚是有些犹豫,锐劲顿时象泄了气的皮囊一样,执刀间便迟疑不前。

    屋顶上灰尘簌簌不停地跌落,墙壁那两盏油灯明暗着交替闪烁,终于摇曳跳动一下,“啪”的轻爆,全都熄灭下来。饭馆里骤然漆黑一团,除却刀剑划拉间嗤嗤声响外,只剩窗外惨淡淡的月色在江面上溶溶地洒照。

    那青衣汉子数剑使出,暗自骇异,此刻方知丰子都内力真正世所罕见,想不到他轻轻年纪,竟然练就如此震古烁今的内气神功,要不是先前已经刺伤他肋下和右臂,恐怕此际自身数十年修为的内劲尚非其敌手。始终执剑不去与丰子都短刀相接触,仗着神妙招数,那青衣汉子剑锋陡转,低喝一声,手中长剑倏地从不可思议的方位递进。

    丰子都黑暗中但听到剑风飒然,右手腕处猛地一凉,瞬间刺痛不已,再也是拿捏不住,短刀顿即脱手掉出。只道自己右掌经已被那青衣人剑刃齐腕切断,又怕既惧,一颗心登时直沉沉地跌落腔底,由不得长叹一口气,惟有坐以待毙。

第十章 牢狱内外(二)() 
那青衣汉子虽然一剑卸下丰子都手里的短刀,可是剑刃无意中相触他腕背横纹的“阳池”穴,这阳池穴归属手少阳三焦经,天部内息经此化为阳热之气,并别走厥阴心包经,为生发所池,奔泄之始。尽管长剑一触即离,丰子都体内的汹涌阳劲毕竟已经透过长剑剑身瞬息传递过,那青衣汉子只觉执剑那手臂猛然剧震,就若有被雷轰电击中一般,霎时间竟是几欲要弃剑而丢。

    咋舌之际那青衣汉子急潜内力凝住长剑,长吁口气,暗暗倒有些庆幸,想道这小子终究经验尚是为浅,一身傲世神功到底还不能够运用自如,倘若他现在趁机暴起反击,遭受重创的可能却是自己。戾念顿起,为将来大局计,当前更加万万不可让其有所完人,青衣汉子于是冷笑一声,挺剑嗤嗤嗤嗤刺出四剑,便要待把丰子都双手双脚经脉都截断,以绝后患。

    谁知就在这时,那青衣汉子猛地觉得有一股极柔极韧而又绵绵无穷的力道突然从侧奔胸袭来,那股力道尚未击到,自己体内汹汹气息已便隐隐受其束缚,运转间甚有碍滞。懔异之下急凝内息丹田内蓄势,横向缓缓削出一剑,殷殷风雷声中挡住那袭近的古怪力道,张眼四顾,疾声喝道:“哪位高人在此?”

    黑暗里但听得轻轻一声咳嗽,只见里墙桌子下一条影影绰绰的身影颤巍巍地站起来,又是咳嗽数声,啧啧的嗒着嘴皮子摇晃着脑袋说道:“好酒,果然是好酒。”

    青衣汉子已经瞧出这身影就是先前那趴在桌子上写字的苍发老人,然而却见他身子左右摇摆,双臂软软垂膝,一副酒醉未醒的样子,要他站稳妥当都是艰难,岂能瞬息挥掌发力?可饭馆里除了四个人之外再无旁人,兼且两个此刻还倒身在脚下。那么身前这股怪异力道到底是从何处而来?何人所发?

    那青衣汉子暗暗满腹惊疑,长笑一声,说道:“原来是老夫看走眼了,真正高人却是在此。”说着间剑上催劲,“嗤”的一下急响,剑气锐不可当,疾指向苍发老人。那个苍发老人似乎突然有口浓痰堵在喉咙处,直喘不过气来,猛地弯下腰去大咳,剑气飒然,便即从他头顶上险险掠过。

    那青衣汉子冷笑道:“既然到了,何不现形出来?”接连催动丹田劲力,一剑剑只是刺出。谁知甫出三剑,忽觉长剑周围仿佛便然笼罩着一堵无形的厚厚气墙,竟是瞬间不能再前刺半寸。这等无解状况,那可是前所未有过的事,简直为天方夜谭,不可思议。那青衣汉子禁不住大为吃惊,突然间灵光脑海里闪过,想起武林中一个前辈来,当即手心里满满都是汗水,倏地长啸一声,叫道:“青山常在,绿水还流,我等后会有期。”身影晃动,须臾间已经没入饭馆外浓浓夜色中去。

第十章 牢狱内外(三)() 
丰子都知道那青衣人内力强劲,剑术高超,自己可远远非其对手,满拟今次和程谷瑶已是在劫难逃,悲苦之下闭眼只等剑刃及身。转念想道:“按说我能够活到今日还不死,确系已经奢望。倒是想不到最终却能和程姑娘死在一起。”内心深处反而感到莫名的丝丝欢喜。

    那知那青衣人的长剑始终是没有刺将入来。黑暗里又等得片刻,丰子都觉得有些奇怪,睁开双眼却隐约见到先前那个苍发老人坐在地板上,兀自不停地咳嗽,眼前可哪里还有青衣人的身影?不禁骤然大喜,暗道:“他不来要杀我两人最是好不过。”转头瞧到程谷瑶便倒身在门边,无暇思索,急忙爬起来过去抱住程谷瑶,头也不回地就向门外疾奔。

    黑夜里难以辨别方向,丰子都心中又是狂喜又是害怕,抱着程谷瑶抢出门外,见路就跑。如此慌慌乱地一脚高一脚低跑得许久,待回头看到渡口已经远远抛在身后,方自松了一口气,低头对怀抱内程谷瑶咧嘴笑道:“好险,好险,幸亏我们跑得快,否则现在可哪里还有命在?”说着间身子却由不得一软,登时坐倒于地上。

    程谷瑶穴道被那青衣汉子重手点封,身不由己,“嘤咛”一声,随势摔倒在丰子都怀内,然而丝毫动弹不得,脸上只是阵阵发烫发热。幸好夜色昏暗,双方瞧不见彼此的尴尬神情。程谷瑶嗔怪着怒道:“你还不赶快来帮我解穴?”丰子都“哎哟”大叫,回神过来,慌忙说道:“是,是,适才只顾着逃命,倒是忘记了这个。”急忙腾出右手去寻经觅脉来解穴。

    昏黄月色下却看到右手五指根根俱在。丰子都这才发现原来那青衣人并没有挥剑削去自己的右掌,剑锋只是在手腕上拖开一条长长的血口,这下不由得甚为高兴,按捺不住那激动心情,登即跳起身来挥舞着手掌呵呵大笑。

    程谷瑶被封穴道得解,忙急脱离丰子都的怀抱,月下瞧见他手舞足蹈,又叫又笑,不禁莞尔,想道:“也难怪大哥这般欢喜,此次居然能够逃得脱那人的魔掌,可说得上是万分侥幸。”心中兀为难解,那个青衣人明明可以一剑杀死自己和大哥两人,最后却为何反而是慌慌张张地遁去无踪?看到丰子都身上三处伤口兀为汩汩流血,心头惊恐,嗔怒道:“大哥,你已经受伤啦,伤口可还在流着血呢,尚不快坐下来,好让我给你包扎包扎。”

    丰子都这才察觉剑伤处火辣辣地阵痛,尤其是那右肋,总为气息不能到达,经已渐失知觉。摇头苦笑道:“想不到那厮剑招如此厉害,差点倒让他取了老命去。”言犹未尽,猛地一阵咳嗽,身子晃荡几下,一跤又是坐倒在地。

    右肋近血海华盖,只要那青衣汉子剑锋再深入数分,便有大罗金仙,丰子都纵然内力浑厚,亦为难救。他先前情急势危之下,惟顾抱着程谷瑶夭夭逃命,全凭心头一股狠劲,此刻得脱困境,松劲泄气,于是骤觉难以支撑,顿时萎靡倒地,一口气不上不下,就一阵猛然大咳。

    程谷瑶大惊,急忙扯来布条为丰子都包扎,身上没有带有药物止血,只得就近取些粘泥敷用,哭道:“大哥,你可不能就此死了啊,你曾经说过的,还要带我去救爷爷呢。”然而看到丰子都脸色越来越是苍白,神情萎顿,益为手足无措,情莫难禁,便只哭得更加凄切。

    丰子都但觉自己出气多入气少,也是惊惧,想道:“莫不成我真要死在那厮的剑下?”待得重重咳毕数声,勉力抬头笑着说道:“程姑娘尽可放心,阎罗王一时还不想要我这条烂命下去陪他。”程谷瑶哭着摇头道:“大哥是一个好人,阎罗王自然不会要你下去陪他的,就怕黑白无常两人误拘错索了命,反而来害死大哥。”

第十章 牢狱内外(四)() 
丰子都闻言摇头微笑,轻轻说道:“程姑娘有所不知,我和黑白无常是拜把子的过命交情,他们岂能来害我拘索我命?”程谷瑶“哗”地更是大声哭出来,哽咽着道:“大哥却是说笑来着,那黑白无常非我族类,你怎能和他们是拜把子兄弟?这可不是胡说了么?”丰子都咧嘴想笑,那知一口气上不来,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竟尔双眼骤然上翻,昏厥过去。

    程谷瑶见状大惊失色,吓得尖声叫道:“大哥,你怎么啦?大哥,你可是怎么啦?”慌忙扑近来查看。待瞧到丰子都鼻孔兀为有些许气息出入,方自稍稍放下高悬的心,知道青衣人那三剑将大哥刺得甚伤,他先前又为救自己而长远奔涉,这伤势益是加重所致使。但程谷瑶终究年纪尚浅,虽然自小跟随爷爷闯荡江湖,可于眼前这等救伤治急的手段,一切却无能为力,徒自增多穷穷焦虑罢了。

    然而丰子都毕竟任督两脉贯通,身体异于常人,转瞬便即悠悠醒转,看到程谷瑶月下梨花带雨,慌神失措,也是感动,轻叹一声,说道:“我说过的,我这条命颇为硬得很,不会轻易就能死去。”程谷瑶只是摇着头嘬哭,许久才缓缓收停哭泣声,似对自己亦对丰子都,喃喃说道:“我怕,要是身边再没有了你,我以后可要怎么办?”

    丰子都耳中骤然听到程谷瑶喃喃自语的这番话,心头无来由地突地激荡难抑,不禁再是一阵猛烈咳嗽。待咳毕抬眼去瞧着她那张苍白而又娇俏的脸庞,感觉前所未有的如此接近,想道:“程姑娘心里终究有我。”五味杂陈之下,由不得是暗暗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四周一片寥寂,此处恰是半弯荒滩,草长叶茂,溶溶夜色下一横江水突兀,冷冷清晖里江风亦冷冷地吹,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虫儿伏身在草丛里,吱吱唧唧就从来没有停过一声歇。

    两人相对已是久久无语。丰子都尽管内力深厚,自我忍受痊愈能力强于常人数倍,但那青衣汉子毕竟为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剑快势劲,力之所至,他所受到的挫伤自然亦远远较为其惨烈,伤口虽经程谷瑶包扎之后已经慢慢止住血水渗出,可内里参商刺痛,又岂由他人能够想象?漫漫夜里,丰子都时而昏厥时而醒转,只是咬紧牙关,拼命忍耐,自始至终都为一声不哼。

    天色将明未明时,丰子都终是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他睡得很是香甜,却见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鸟雀,振翅高翔,飞过莽莽群山,越过茫茫大海,来到江边的江神庙。殷在野正在那里等着他,然后两人一齐飞回久违的那个小山村。父亲和母亲十分高兴,张罗着要宰鸡款待,小妹妹最是开心,拉扯着他的衣角叽叽喳喳地叫嚷个不停。

    丰子都叫道:“妹妹放手,你扯破我的衣服了。”小妹妹不放手,拉扯得更为起劲。忽然一阵惊风疾卷过来,风中突现七八条大汉,手里均是握着明晃晃的片刀,狞笑着都向小妹妹扑近。丰子都大惊,张开双臂想要去拦截,那知双脚仿佛被钉住一般不能挪步,惟得焦急地叫道:“妹妹快走。”小妹妹却不走,脸上只为缓缓流下了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啊”的一声,丰子都倏地睁开双眼惊醒转来,由不得猛然坐起身,可眼前哪里有小妹妹的身影?唯是江风猎猎。天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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