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世江湖行- 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程秉南呵呵大笑,说道:“我们在江湖上讨生活,过的便是刀刃舔血日子,又有哪天没有血腥杀戮?小兄弟忒为杞人忧天。”经此庙前一役,他知道这趟旅程路途险恶,如果得到这个内功深不可测的少年在旁照应,始终受益非浅,他也看出这个少年心地善良,耐是空有浑厚内力,却慧根未开,若然援手点助,时日之后必成大器。

    程谷瑶说道:“是啊,爷爷说得不错,走江湖哪能不打打杀杀?想不到你一个男人,却去相信那些婆婆妈妈的说话,瞻前顾后,徒教人寒心。”失望之际,黯然神伤。

    丰子都望着程谷瑶脸上那失望的表情,心头一热,暗道凭着现今装束模样,只要自己不把名字说出去,又哪里有人能知道自己便是殷在野两次搭救的丰子都?况且雄威镖局这些人正直无佞,刚刚折损两名趟子手,当前该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自己曾经受过他们恩惠,虽然在走镖护镖上尽不了什么绵力,但帮忙推推镖车,看养马匹还是可以的,岂能撒手不理?于是说道:“程姑娘教训得极是,是我无谓多想了。”

第六章 初露锋芒(四)() 
程谷瑶见丰子都终于答应肯留下,脸上绽满笑意,说道:“当然是你多想罢了,江湖儿女便该这样,大家要守望相助才是。再说,我们雄威镖局虽然在江湖上没有人家天下镖局那么大的名号,可是也能挣口饭吃,又不会亏待于你。”转眼瞥见爷爷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突然醒悟过来什么似的,脸色忽地红晕一片,嗔道:“爷爷好坏。”撇下程秉南和丰子都两人,一路跑到镖队前面去帮忙趟子手牵扯马匹。

    丰子都看着程谷瑶的身影,只是莫名其妙,不明白她何以忽嗔忽喜。

    程秉南又是呵呵直笑,拿起铜皮旱烟竿长长地吸了一口烟,说道:“如此甚好,只怕是苦了刘二小兄弟。”丰子都也为欣慰,想到自己以后终于可以有个稳定的容身所在,不用再过那种漂泊无居的日子,心情大好,笑道:“我从来就不怕吃苦,多谢总镖头肯收留我一个无状小子。”恰是上坡路,便急忙走到镖车后和众趟子手齐力推车上坡。

    众趟子手瞧见总镖头居然半途收容一名毫无相知的乡下少年,尽管此人曾经为救程谷瑶而不可名状的接连击毙百草门那两个凶徒,但终究非合常情,均是万分难以理解,人人暗中嘀咕不已。

    傍晚时分,镖队来到一处市集。程秉南说道:“这次大伙儿都甚是辛苦,今晚便在此留宿一夜,待得明天天亮再起程赶路。”遂安排镖队在街尾处一间客栈整顿歇息。

    丰子都想到自己刚刚进入雄威镖局,切勿因为懒惰而遭到其他趟子手咎病,于是跑前跑后打杂,递茶送水,帮忙搬运货物,拉马喂草,不敢有丝毫疏忽。众趟子手见这乡下少年虽然寡言少语,但是勤恳肯干,又有力气,均为喜欢,只程谷瑶神情间却是颇为冷漠,对丰子都一直爱理不睬。丰子都心里难免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曾在哪里得罪了这位雄威镖局的少总镖头。

    是夜月光如水,丰子都躺在床上,想到自己这些时日来的遭遇,仿若那山间险路,忽上忽下,忽下忽上,充满着诡谲奇异,由不得是一阵喟叹又是一阵悲哀,辗转难眠。

    月落西斜时分,丰子都刚要迷迷糊糊着睡去,突然听到外面院子里“喀喀”的数下微响,有人在走动。丰子都转头回看,众趟子手都是睡得正沉,不禁奇怪,夜深人静,还有谁人在外不睡?难道是山贼土匪溜进来?便欲要叫醒众趟子手,可转念一想如果所料非准,岂不是滋扰了他们的清梦?然而又生怕真的是有山贼土匪来劫镖,致使失却先机,遂打定注意,先且看清楚再说,于是蹑手蹑脚地来到门缝边张眼往外去瞧。

    溶溶月色下,却见程秉南踅身簇簇树影里,向着对面屋顶大打手势,似乎在和什么人以手语说话。丰子都不由得十分好奇,依他手势方向张望过去,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那边屋顶上,也是做着类似手势,想来此人该当神情激烈,手间动作幅度颇大。

    丰子都大为诧异,瞧这情景,程秉南和那蒙面黑衣人应是相识,可却又为什么没有将他大大方方地邀请进屋来说,只在屋外偷偷摸摸的隔空打着手势交谈?再看得片刻,那黑衣人猛地抬手划个圆圈,似乎甚为不满,纵身跳落屋顶,没身于沉沉夜色里,再不见踪影。而程秉南踅身树下伫立许久,直到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方自轻手轻脚归去其房间。

    丰子都见是没有什么山贼土匪来劫镖,放下心来,也不去多想,连日的困倦疲乏,躺倒床上不多时便已呼呼睡去。

第六章 初露锋芒(五)() 
天色初明,雄威镖局众人扎妥镖车,收拾行当,结清房钱饭钱,继续起程赶路。丰子都看到程秉南脸色无异,料想昨晚一事应该没有阻滞,暗自宽心,可数次想要和程谷瑶并肩行走说上话,程谷瑶总是借故避开,神色间颇为冷冷淡淡,他闷闷不乐之际只得随着众趟子手帮忙赶车。

    镖队一路东去,这日进入湖北崇阳境内,放眼所见俱是漫山遍野的翠竹。中午时分,众人在山边憩息,丰子都闲来无事,又见程谷瑶和她爷爷聊得甚欢,心想他们爷孙俩该当有事相商,我一个局外人又何必贸然去打扰?便沿着竹林小路信步随行。

    走得有时,路边山石渐多,一泓清泉映入眼帘。其时虽是秋末,依旧闷热,丰子都满身汗水,瞅见左右荒寂偏僻,想道:“多日不曾冲洗,趁此机会何不下到水里?也好解解暑气。”再抬眼环顾,确定四周无人,于是除却身上衣衫,赤条条地跳进泉池里。甫入水,一股清凉沁透全身,十分惬意,但觉多时的烦恼随着冲洗而涤除。

    丰子都刚洗得起劲,突然听到风声锐响,自远处竹林里掷来一块碎石,“啪”的撞在身边岩石上。他大吃一惊,急忙抬头望去,隐约见到丛丛竹枝间有条人影闪一下,不禁慌了手脚,叫道:“哎哟,原来周围却是有人。”只道自己裸身洗澡的窘态已被那人瞧在眼里,登时羞得满脸通红,赶忙爬起身寻来衣服穿上,不敢再停留,急急脚原路返回。

    正快走间,竹林后面闪出一人,一言不发,挥动手中片刀上来就是“呼呼呼”三刀砍出。丰子都猝不及防,差点被此人刀刃砍中,忙急声叫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是不是认错人啦?”左支右绌堪堪避过当头三刀。那人低低嘿的一声,手中刀舞得更急更快,又是数刀猛砍。

    丰子都瞧那人脸上蒙着黑巾,身子甚为瘦小,暗道:“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这么一个疯子,浑不知自己已砍错了人,当真莫名其妙。”瞧得那人挥刀奔右肩而来,左侧空当大开,慌忙从其身体左边穿过,撒腿就跑。

    那人大怒,提刀自后追赶。丰子都看到那人来势汹汹,寒寒刀光总在身边划来划去,叫道:“喂,你认错人啦!砍错人了吧?”惊骇之际,跑得只有更快更急。那人闷声说道:“错不了,要砍的正是你这个惫懒小子。别走,哎呀!”忽然惊叫一声。

    丰子都听其声音有异,回头来看,果然见到那人仆身跌倒在地上,想来是追得急切,顾及不到脚下,被路边石块绊倒。不由得窃喜,忖道:“你既然已经受伤,便不能再来杀我。”只想就此脱身离开,终究有些于心不忍,还是走近几步,问道:“喂,你怎么样了?可没事吧?”

    那人哼哼唧唧道:“摔断腿啦,动不了啦。”丰子都闻言更为放心,想道:“咦,怎么是个女子的声音?似乎有点相熟,然而在哪里见过?”说道:“只要你不拿刀子来砍我,我便过去扶你起身如何?”那女子微一沉吟,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今日暂且不来杀你。”

    丰子都说道:“我有手有脚,难道不会跑吗?怎能让你要杀便杀?”走近前去,伸手刚要扶那女子起身,猛地见到眼前刀光闪动,一柄刀照着面门砍到。只听那女子冷笑道:“你以为有手有脚,我就杀你不得么?”丰子都大惊之下急忙颔首避闪,心头不禁一阵气苦,原来那女子先前所谓摔断腿只不过是诈伤而已,根本意思在于引自己近身来好一刀作个了断。

第六章 初露锋芒(六)() 
那女子见自己出其不意的一刀居然落空,心中恼怒,可岂能容丰子都避过第二刀?身形暴起,斜腕抖刀,刀锋自上向下疾拖下来,叫道:“到此刻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重重刀影中眼看丰子都于这一招“峰回路转”避无可避,当场便要被她刀刃裂腹开肚。

    丰子都惊慌之际不由得暗自哀叹,想不到自己今日竟是死在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女疯子刀下。突然瞥见地上有块巴掌大的石块,哪里还来得及多想?随手抄起石块,便即朝那急砍下来的片刀砸去。“当”的一下响,那女子手臂剧震,再也拿捏不住,一声惊呼,片刀脱手向上飞出,刀势兀自不衰,重重砍在一株翠竹上,将翠竹拦腰截断,“哗啦啦”倒伏下来。丰子都怒道:“好个心肠歹毒的女子,你我无冤无仇,竟然下此重手,须是轻饶你不得!”调转手中石块,径往那女子头上拍落。

    却见那女子脸上蒙着的黑巾瞬即被劲风刮去,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俏容,正是雄威镖局少总镖头程谷瑶。丰子都“哎哟”一声,急忙收手,石块擦着程谷瑶脸庞经过,幸好他原本不想取其性命,只使半力,否则收势不及,后果难以预料。丰子都又气又怕,丢开手中石块,问道:“程姑娘,怎么是你?”

    程谷瑶暗吁一口气,脸色稍定,笑道:“除了我还能有谁和你开这种玩笑?幸亏刘二大侠手下留情,小女子才能容存残命。”丰子都既是可气又是可笑,更加迷惘,挠头喃喃道:“开玩笑?你怎么能开这种要命的玩笑?可吓得我不轻。”程谷瑶道:“我听爷爷说你一身内功深不可测,偏又是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好生奇怪,见你往这边来了,便偷偷尾随过来试探一番。嘿,果不其然,真是难以想象。喂,你这身古怪内功是怎样得来的?”

    丰子都兀为心神难定,闻言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程姑娘,你如果知道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夜之间就变成人人口中所谓的武林高手,以致引起种种恢恑憰怪的误会,更是导致现在江湖上各帮各派都要到处寻找自己,搞得自己有口不能辩,落落如丧家之犬。

    程谷瑶嗔怒道:“你不肯说就算了,哼,难道我还希罕听吗?”过去捡回片刀,见那刀身竟然被石块砸成扭花状,仿似把弓,不禁惊得挢舌不已,实是难能明白世上怎会有这种居然不懂武功的武林高手。

    丰子都见状暗叹口气,看样子这小姑娘也是该当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种种事情真相惟有在找到殷先生时方能知晓的了,可殷先生现在又在哪里呢?莫非真的如侯登觉所说已经掉下断云峰?经历诸多事由,丰子都知道若想要这些待自己甚好的雄威镖局上下人等安然无恙,自己的来历万万不能透露丝毫出来,否则前途凶险,步步荆棘。又是暗叹一声,问道:“程姑娘,我出手不知轻重,你的手臂可没有事吧?”

    程谷瑶闻言挥挥手臂,感觉颇为滞重,但气血畅通无碍,应该两三日内便可恢复,展颜微笑道:“我手臂没甚阻碍。我知道,你既然不肯说,自当有你的理由,是我多嘴问问而已,你可不要往心里去。”说罢抬眼望望周围,脸色忽尔晕红一片,低垂着头柔声说道:“大哥,谢谢你那天奋不顾身的来救我,否则……否则……”最后声音有若蚊鸣,几不可闻。

第六章 初露锋芒(七)() 
丰子都瞧她忽嗔忽笑,已经习以为常,讪讪道:“其实那天我也是怕得要命,不过却十分不明白那两人怎会自己莫名其妙的栽倒?莫非他们曾经患有急病,恶人天收,突然发作不成?”

    程谷瑶一双丹凤眼眨巴眨巴,望着丰子都许久,轻轻叹息一声,幽幽说道:“大哥真的是不明白吗?那两个恶人是被大哥身上的深厚内功震死的,只可惜这般容易死法白白便宜了他们。”

    丰子都脸容愁苦,虽知自己体内平白无故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霸道力道,但终归始信始疑,此刻听到程谷瑶所说,果是如此,不禁怔怔出神,喃喃道:“原来我真的是有那劳什子的内功,这可怎么办才好?”

    程谷瑶奇道:“你有这身傲世神功不是很好吗?谁也欺负不了你。别人便要花费几十年时间来潜修苦学,最后还是未必就能得到如此震古烁今的一身内力呢。”

    丰子都摇了摇头,黯然无语。这事于他来说确实来得突兀,原本但想要平平稳稳日有两餐夜有一宿的日子则可,孰料一夜之间全然变得腥风血雨,那种肆虐杀戮朝不保夕的浪荡生活在他看来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多更大的劫难。

    程谷瑶象看怪物一般看着丰子都,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年纪仅比自己长二三岁的少年为何竟有如此沧桑的心态,又是说道:“不过,你只是空有一身傲世的内力而已,却根本不懂得如何运用,遇到敌人要来害你,自我保护尚还可以,但想要去制服敌人,还须得学学吐气纳息的窍门和一些基本武功。刚才我若然是要当真提刀来杀你,你现在焉有命在?”

    丰子都心下戚戚然,点头说道:“程姑娘真要来杀我,原也是一刀间的事。”想起自从故乡惨遭剧变以来,自己流荡江湖的种种经历,感觉除了那个既真实又有些虚幻的殷在野外,世上人人似乎都是未曾把自己当作一个人来看待,肆意打骂虐杀,侫为任之,不由得心头隐隐作痛,颇有些愤慨。

    程谷瑶哪里能明白丰子都此刻心境?见他脸露不快悲怆神情,只道是先前挥刀追杀时得罪于他,致使心存芥蒂,当下深深作揖行礼道:“好啦,刘二大侠,小女子这里向你郑重赔罪就是了,希望您老人家宽宏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回无知僭越的莽撞行为。”

    丰子都哪敢受她如此大礼?慌忙避在旁边,苦笑着摇头说道:“程姑娘忒是言重了。我刚才只是恰恰想起一些往事而已,心中又怎敢对程姑娘有所责怪?”程谷瑶莞尔一笑,说道:“我料想大哥原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再说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岂能真的要来提刀杀你?”

    丰子都终究少年本性,不快念头心头一闪而过,见程谷瑶笑得灿烂天真,也为开心,想道:“这小姑娘笑起来很是好看,比荆灵那小丫头率真多了。”抚胸说道:“原来你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来杀我,先前可把我吓得够呛。我见你一直对我爱理不睬的,还以为你心里恼恨起我来了呢。”在他浪迹江湖中所遇到的两个少女,刁钻古怪尤为过之,难以理喻,但因为曾经遭受到荆灵的暗算,心中对其又恨又怕,远避之而不及,对于程谷瑶虽然也颇是畏惧甚多,然而毕竟没有恼恨,只想亲近芳泽。

    程谷瑶瞧见丰子都身上衣衫甚不齐整,想起适才曾偷窥他洗澡一幕,由不得脸红如烧,心头忽地怦怦有如鹿跳,转头望向其他处,轻轻嗔怪道:“人家何曾想过要来杀你?唉,大哥,这次要不是有你,我们雄威镖局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一路走到这里?”念起小庙前那一役的凶险,此刻兀自心悸。

    丰子都依程谷瑶眼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逃命,衣衫仅是胡乱穿在身上,袒腹露腿,大不雅观,也是瞬间脸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