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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过得多时,忽见侯登觉突地站起身,大踏步走向船尾,仰天打个哈哈,对正在吃饭的众船夫喝道:“你们回去终究也是难逃荆尚毒那老匹夫的毒手,既然如此,大爷这里就大发慈悲,便为你们免却以后多多痛苦。”
船上四五名船夫闻言大惊失色,丢开碗筷齐地跪倒在船面上,砰砰磕头不已,颤声叫道:“大爷饶命则个,大爷饶命则个。小人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侯登觉嘿嘿冷笑,说道:“虽则如此,却是轻饶你们不得,须知容留你们在世上,对大爷来说毕竟弊多利少。话在你嘴里,随时可说,这算盘只是啷啷打不过。”众船夫指天赌咒发誓道:“小人们一定不说出去,至死都不说出去,大爷大可一万个放心。”侯登觉摇头道:“大爷正是一万个放心不下。”众船夫见势不妙,发声喊纷纷抢身欲要跳江逃命。侯登觉已经旋冲上前,哈哈大笑声中一番拳打脚踢,登时将船上那四五名船夫一一击毙。
丰子都大出意外,料想不到侯登觉竟是可以对这些为其撑船的船夫痛下杀着,吃惊之下跳起身来大声叫道:“他们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无辜渔民,个个都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怎能下此毒手?”只觉此人为了那莫须有的所谓宝藏,居然杀人灭口,忒是恶毒。
第四章 脱困离难(十)()
侯登觉看见丰子都竟能短时间内脱却束缚跳身起来,微感诧异,但自恃武功高强,原也不放在心上,冷冷说道:“人为财亡,鸟为食尽,这道理自古已然。零↑九△小↓說△網我不来杀他们,他们如果有天把你落在我手上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到那时岂不是江湖上几十上百号人蜂拥而至,个个都窥伺于我?他妈的,老子又没有三头六臂,怎可抵挡得了?只怕立即便要撒手落荒逃之夭夭。哼哼,算盘打得响,断断没有这般打法的道理。”
丰子都怒道:“你不想泄露消息出去,只须逼迫这些人立下誓言不说就是了,又何必取夺他们性命?”
侯登觉哈哈大笑,斜眼瞪着丰子都许久,突然一个转身,伸脚把那四五具船夫死尸一一踢落江水中。可怜那四五名船夫原在江边讨生活,只因受他利诱胁持,一路跟随尽力侍从,谁知到头来终是难逃“有入无出铁算盘”侯登觉的毒手,身葬茫茫江河。
侯登觉踢丢众尸体罢,又是睨视丰子都片刻,嘿嘿冷笑一阵,说道:“江湖险恶,区区誓言岂能当真?”倏地晃身来到丰子都身前,圆睁双眼,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你这小子看到老子的手段了吧,那是一言不合便即痛下杀手,岂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还是寻常人家?哼哼,如果你不把那藏宝地点乖乖地给我说了出来,老子到时连你一并也给杀了,就好像这些渔民一样,死了连葬身之地都没有。”说罢扬手做个“咔嚓”一下拧断脖子的动作。
丰子都又惊又怒,只觉此人真是无可理喻,直为草菅人命,比那武当派不妄道人百草门众魔头尤甚过之,心头犟劲骤起,把身一挺,踏前一步,眼白上翻朝天,鼻腔里哼哼冷笑数声,说道:“以阁下的为人,我便把那鸟什子藏宝所在说了出来,最终也是一般难逃灭口劫难。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道理我从小就明白得很,怎能受你蛊惑?所以就算是真有什么宝藏,你也休想从我嘴里知道它的埋藏所在。”
侯登觉想不到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是明白人生至理,不受那威逼利诱,一时倒也无计可施,恼怒之下当即走近来伸手拎起丰子都,兜头兜脸狠狠抽打了他几个耳刮子,厉声喝道:“虽是这般说,就怕到那时可由不得你了。”
丰子都脸上吃痛,眼前金星纷纷乱冒,心下益是恨怒,索性豁出命去,拼死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哈哈大笑。
侯登觉挥掌抽打丰子都耳刮子之际,但觉有股古怪力道从手上传来,隐隐震得生痛,不禁颇感惊诧,“咦”的一声,却也不放心里头去。看到丰子都一副任打任踢只是无所谓的模样,更加郁怒至极,瞪眼盯着他,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呼呼猛喘粗气,恨得咬牙切齿不已,全身上下骨骼直格格爆响。瞧侯登觉这般凶恶架势,如果不是眼前有所求于丰子都,此际便要按捺不住性子将其活生生撕裂开四五块。
丰子都瞧到侯登觉那张逼在咫尺变形扭曲的脸,内心暗自吃惊,但形格势禁,目前岂能向这个恶魔低头认输?被他拎住身子举在半空,脚不能到地,毫无受力处,当下也不多作挣扎,惟是连声冷笑,叫道:“你要想从我嘴里知道宝藏的埋藏所在,哈哈,那是永世休想,我便是烂在肚子里都不会告知你。”
侯登觉一听越发恼怒,喉头发出咕哝声响,猛地哗哗大叫,抡手将丰子都重重掼掷在船板上,一股戾气无处发作,转身去一脚将船尾尚在生火的炉子踹翻,犹是不解恨,又把船舷一角踢得支离破碎。丰子都被他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觉周身似要块块碎裂开来,然而却是紧紧咬住嘴唇,强忍住剧痛,毫不示弱地瞪着侯登觉。
那炉子里炉火正旺,炉火凭借风势,轰然作响,瞬间将船只熊熊烧着。侯登觉一愕,随即“呵呵”大笑,说道:“正好,倒省去老子一番麻烦。”急忙拎起丰子都,展开轻身功夫,跃上旁边荒滩,伫足观看。船只呼呼燃烧,风借火势,卷起半天高焰火,热浪逼人。
第四章 脱困离难(十一)()
侯登觉待得船火熄灭,才拉着丰子都沿着岸边直行。丰子都明知此去凶险必多,前望遥遥无期,然而肉在砧板,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只有心中悲苦异常,且行且走。侯登觉一路上喝叱不停,稍不顺意,便扬手就是几个耳刮子打来,催促赶路,
走有多时,旁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横亘眼前,侯登觉抬头望望即将西沉的残辉,皱眉略作思索,忽尔冷笑数声,扯着丰子都转身钻入一片半人高的草丛。穿过草丛,来到那山峰脚下,侯登觉拍手笑道:“就算荆尚毒那老匹夫老谋深算,沿江布下众多耳目,此刻也是意料不到老子偏要弃水路而走陆路。”爬山而上,在茫茫无际的山林间觅路前行。
丰子都由侯登觉拉扯住一味只疾行快走,那沿途山石树枝颇多,身上便被蹭伤多处,全身火辣辣地痛。可周围沉沉暮色重重压来,不能及远,侯登觉又是寸步不离,十分警觉,丰子都难以伺机逃脱,唯是气苦不已。
星起月落,夜尽晨至,两人一路翻岭越涧,穿林踏荆,历尽艰辛,来到山峰另一边的一条荒道上。
侯登觉拉着丰子都在路旁一块大石上坐落。此刻他方自脸色微展,长吁口气,对丰子都道:“荆尚毒那老匹夫只道老子带着你必定要沿江东去,老子偏偏给他来个弃船南下。哈哈,只要过了前面这座山岭,便是湖南的碧涌寨,他们百草门纵然厉害,也是鞭长莫及。”说罢呵呵大笑,脸上神情洋洋得意。
丰子都经由长夜跋涉,只是又累又饿,心里悲怆,正自搓揉着酸痛的双腿,闻言轻哼一声,摇头说道:“难说得很,百草门那白胡子老头是诸葛亮再世,他算到你必定要走这条路,早已在前面布置下几万条毒蛇等着你。你这一去,恰似瓮中捉鳖,便想要逃也是逃不了。”
侯登觉历来对荆尚毒的毒蛇甚为忌惮,一听恼羞成怒,反手一掌打在丰子都的脸上,骂道:“胡说八道,你哪里便知道荆尚毒在前面放有几万条毒蛇?他妈的,尽来放你奶奶的狗臭屁。”“哎哟”轻呼一声,只觉手掌阵阵作痛,忙低头去看,才发现掌缘已经红肿,掌心紫黑一片,惊愕之下不禁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这却是为何?”丰子都坦然受他掌之,哈哈大笑。
就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踢踏马蹄声。侯登觉和丰子都两人脸色微变,抬头循声望去,只见道上两骑急驰而来,却为两名官差,风尘仆仆,料想是要送什么紧急公文,故此不停地挥鞭驱赶座骑。
侯登觉一见之下喜之不禁,说道:“很好,原来是官家老爷给老子送马来了。”抢身拦在路中央。不多时那两名官差驱马赶到,瞧见路上有人拦截,急忙勒定马匹,纷纷抽出胯下腰刀,一人大声喝道:“呔,哪里钻出来的刁民,难道狗眼瞎了不成?没有看见官爷们正在办事吗?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吗?快快让开,否则官爷一刀劈死你!”喝罢迎风虚劈数刀。
侯登觉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高举着扬在风中招摇,脸上堆满笑容,说道:“两位官老爷,小人适才在那边路面捡到这张银票,心中甚是惶恐不安,惟怕惹上官非,故此不敢私藏,要把银票上交给两位官老爷。”
那两名官差见他手里攥着的正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不由喜笑颜开,对望一眼,都把腰刀插回刀鞘,托地齐跳下马来。先前那官差边拍打着刀鞘边踏步上前道:“这张银票却是官爷早前经过时掉下的,总算你明白事理,不致私吞。”伸出手便要来取银票。
侯登觉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如此正好。”倏地双腿鸳鸯步连环踢出。那两名官差躲闪不及,胸膛登时齐齐中脚,都向后摔去,口中狂喷鲜血,落地时身子扭曲得几下,就此不动。
丰子都看到侯登觉居然连官差都敢杀却,暗自心寒,心想自己此番落在这个狂徒手里,恐怕当真凶多吉少,不禁是惴惴不安。
侯登觉把银票收归回怀里,拔出一名公差身上的腰刀,刀光闪动,将他旁边那匹马马头砍断下来,抬脚“砰”的一下踢开去,斜眼瞪着丰子都,冷冷问道:“你瞧我这刀法如何?若然是砍在你头上,结果会将怎样?”
第四章 脱困离难(十二)()
丰子都看见那马颈断绝处平滑如镜,血水汹涌喷出,避闪不及,头上脸上身上被溅落得到处都有,也是胆战心惊,跳起身来连退几步,按捺住狂跳的心,咧嘴勉强笑笑,颤抖着声音说道:“刀法实在……实在不怎么样,若是砍在头上,至不济颈……颈上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小爷还是……还是一条好汉。”
侯登觉怒不可遏,无暇思索,冲身过来抬手又是“啪啪”两声,两个耳刮子十分响亮地抽打在丰子都的脸上。丰子都脸上接二连三地挨打,恼愤之下,再也忍耐不住,一股火气腾腾直冲脑门,挺着红肿的脸颊,双眼睁得滚圆,大声叫道:“有本事你就一刀也将小爷的脑袋照样砍断下来,小爷倒要瞧瞧脑袋搬家之后,是否便能把那宝藏埋藏所在说出来给你听听?”
岂知侯登觉暗暗叫苦不止,但觉适才抽打丰子都时的手掌现在剧痛无比,便似要断裂开来,忖道:“他奶奶的,这小子愣是有点古怪。”脸上不动声色,斜睨丰子都许久,嘿嘿说道:“不错,虎门无犬子,果然是有些胆识,姓殷的没有看错人,是个人物。好吧,你脖子上这颗脑袋就暂且让你寄存多几日,以后若敢再胡说八道,胡言乱语,老子把你卸开八大块。”将那柄血淋淋的腰刀在丰子都眼前晃了几晃。
丰子都道:“便是卸开九大块又有何妨?”望着那嗒嗒滴着血水的刀刃终究心虚,不敢再出言顶撞,倒退两步。
侯登觉哼的一声,抬手远远丢开那柄带血的腰刀,转身跃上旁边另外一匹马,过来将丰子都提住横倒放在鞍前,说道:“放心,将来终须有机会的。”双腿用力一下夹蹬,那马吃痛,昂首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沿前路狂奔而去。
第四章 脱困离难(十三)()
对于横卧马背上,丰子都先前在龙门镇被大内侍卫捉拿带走时已经历过一遭,这次又是如此,不由得颇是苦笑,那次凑巧尚有殷先生搭救,这次却是有谁会来救自己呢?只觉心里甚是悲苦。
山路崎岖颠簸,那马撒蹄如飞走得甚急,马蹄踢起的石子泥块便时不时打在丰子都的脸上,火辣辣地痛,他也不知道是否流血,但听到耳边风声呼呼直响,那地面飞快地向后倒退,登时吓得哗哗大叫,唯觉一颗心颠簸得尤甚过于那山路,上下震荡偏偏又是难以破腔挤出,极其难受,呕吐一次又是一次,最后只得干呕黄胆水。侯登觉见状哈哈大笑,益加驱马驰骋,专往石子泥块越多的山路上狂奔。丰子都心中悲哀,咒骂叫喊已懒得去多念,索性紧紧闭住双眼,任凭石子泥块在脸上乱打。
每当逢有前路分岔,侯登觉便策马只往右向而走,一路驱驰不停,晌午时分,眼前道路渐渐平坦开阔起来。
那骑下马匹急奔半日,经已疲累至极,越到后面越呼呼喷气如同牛喘震得天响,时不时还抖颤着头颅悲鸣。侯登觉却是不停地加鞭驱策,每当座骑稍有缓慢,便双腿用力夹蹬,毫无悯惜武力。又狂奔多时,那马匹突然一声长嘶,再也无力驰骋,前肢跪地,“轰隆”的一下大响,和身摔倒在路旁,口中直吐血水白沫,竟是乏力虚脱而至倒毙。
丰子都“哎哟”惊叫一声,来不及跳身离开,已是碌碡一般跌出马背,止不住那惯冲之力,翻滚着身子扑进旁边一条溪涧里。
侯登觉早已跃身闪在旁边,瞧见丰子都连滚带爬跌进水里,久久不能浮身出来,不知道那溪涧水深水浅,暗自吃惊,忖道:“原来这小子根本不会武功。哎哟,糟糕,可莫要给淹死了。”急忙趟进水里来到丰子都身边,将他捞出水面。丰子都肚子里咕噜噜直响,猛地张开嘴喷出大口溪水,侯登觉转头避让不及,顿即给他兜头兜脸喷洒个正着。
侯登觉哼的一下,把丰子都连扯带拖拽上岸边,丢在地上,见他没有甚大碍,登即放下心来,拭去脸上水渍,想道这么急驰半日多,百草门那干人当是再难追及得上,心情不由十分畅快。抬头却见自东边飘来一大团黑云,风卷云涌,眼看一场暴雨转俄倾至。侯登觉眉头紧皱,心想须得尽快离开此地,于是冷冷对丰子都说道:“好小子,这样都摔不死你,又没有给涧水淹死,算你命大。走吧,带老子掘那宝藏去。”
丰子都躺在地上,惊魂未定,但觉全身疼痛如要撕裂开来,而腿上两处剑伤一给那溪水冲刷,更是针刺般阵阵痛痹,实在再难行走,加上两日一夜没有任何东西入肚,哪有力气?闻言当下说道:“走不了啦,我可是走不动了,我得要在这里先歇歇再说。”
侯登觉一听“哼哼”冷笑数声,森然道:“其实不想走也是可以,只要你把那宝藏埋藏在什么地方说了出来,我自然就会让你在这里歇歇,给你放一条生路。”
丰子都歪着头睨视侯登觉许久,“呵呵”一阵大笑,摇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岂能受你来欺骗?嘿嘿,我一日没有告知你宝藏埋藏地点,你便一日舍不得杀我,这道理我自踏入江湖一步就已懂得。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罢。”心知这人阴鸷毒辣,莫说没有什么宝藏,就算真有宝藏,也是万万不能说出所在,否则立有性命之虞。
侯登觉大怒,右手猛地竖起凌空劈出一掌,“砰”的一声,掌力在丰子都耳侧击出一个大坑,狰狞叫道:“今日你说出藏宝所在便罢,如果说个不字,老子就让你见识一下‘铁算盘’的手段。老子先把你的双手一寸一寸地拗断,再不说,就轮到双脚,最后是挖眼剜心,剥皮削骨。哼,哼,且瞧是你的嘴硬,还是‘铁算盘’的手艺学得不到家?”俯身下来,左手拢过,将丰子都左右手捉在手里,暗劲潜运,便拟要先且拗断他手腕,来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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