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都不知道什么沾衣沾裤十八跌抑或十九跌,看到荆尝鲜等人互为猜忌睽疑,心中大乐,说道:“这沾什么的十八跌厉害吧?我仅使里面的一跌功夫,就把你的徒弟摔个四脚翘翘,一路径去见阎王。唔,你们这里尚剩四个人,看来我还得再要施展其中的四跌功夫才成,否则摔不死你们。”
荆尝鲜冷冷一笑,道:“狂妄无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便且让你看看我百草门手段的厉害。”手指突然弹动,一缀蓝光“嗤”的微响激射而出,在丰子都脚边猛地火球般炸开,火焰爆仗丈来高,但见星星点点蓝芒四处迸溅,诡异的呜咽声此起彼伏,刹那间破庙前面一团色彩炫幻无比。
姓符姓甄师兄弟两人一见之下不禁大为惊骇叹服,想不到掌门师兄接掌掌门人一职,不出经年便已练就百草门秘技“玄魔霹雳霰”。这“玄魔霹雳霰”只有掌门才能对传,历来是百草门诸多秘技里的厉害毒术之一,甚为难练,听闻上一任掌门人足足耗费八年光景方可有所小成,而他在众掌门人当中还算是神速,排在百草门数百年历史里第二位。现在看来掌门师兄果然是天降神人,天生异禀。
丰子都乍见蓝球眼前爆炸,吓得一大跳,来不及爬起身,慌忙向后滚开数尺,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各衣衫处被飞溅火星子烧起的火苗。荆尝鲜等人见状均是呵呵直笑。丰子都扑灭火苗,看到自己衣服被烧得到处都是破洞,幸无伤及肌体,又惊又怒又恼,索性坐起身子哈哈笑道:“哈哈,可笑,原来百草门的人不仅下毒卑鄙无耻,兼且还会使一手下九流至极的幻术,徒有虚名,欺世盗名,当真可笑。”
姓符的高个子上前挺剑又在丰子都另一条腿上狠狠划出一剑,喝道:“掌门人面前岂能容你胡言乱语?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这条腿砍下来喂狗。”丰子都吃痛,见腿上剑伤处血水潸潸直流,不怒反笑,眼露嘲讽神色叫道:“贵州百草门卑鄙无耻,专要偷蒙拐骗,下毒功夫偏偏又是下三滥得很,在江湖上简直是猪狗不如,不值一文。”姓符的高个子孰料不到丰子都竟是如此狂妄惫懒,大怒之下挥剑朝他颈中便欲斩落。
荆尝鲜“哼”的一声,猛地纵前按住高个子手中的长剑,喝道:“这小子现今但求速死,符师弟莫可上了他的当。而且这小子来历尚是不明不白,江湖上人人又都在找他,恐怕其中大有内情,此时岂能伤他性命?况且耿师弟等人的死,嘿嘿,我们还须得从他身上去查明,给大伙儿一个真相。”说罢转头在高矮个子两人脸上瞥一眼,眼光甚为锐利。
姓符的高个子闻言脸容诚惶诚恐,身子只是微微轻颤,慌忙收剑应道:“是,掌门人训诫得甚是,属下见机不智,差点便坏了门中的大事,罪不容诛。”
丰子都大为失望,暗叹口气,猛地挺身向姓符的高个子手中长剑剑尖撞去。
第四章 脱困离难(一)()
荆尝鲜抬脚踢出,将丰子都踢在一旁,从身上取出一粒软筋酥骨丸强行给他喂食下。零↑九△小↓說△網姓甄的矮个子知道丰子都内力浑厚怪异,这粒软筋酥骨丸只能暂时封闭住其体内经脉运行,当即找来牛筋绳把他全身上下牢牢捆实,犹恐不够,再在丰子都身上诸多关要重穴重重补上几指,十足稳妥之下方自呵呵大笑。
丰子都被荆尝鲜这一脚踢得头昏脑胀,半晌回不过神来,待恍惚间食下那颗药丸,自然明白此人此举绝无好意,又惊又怒,只是身体被矮个子捆绑得结实,不能动弹丝毫,率性之下惟有张口大骂。
荆尝鲜哪里知道丰子都此刻身子已经是百毒不侵,那软筋酥骨丸于他丝毫无用,只道这小子再也无力气逃跑,听到骂声当下眉头微皱,脸色益是阴沉,说道:“天色经已大亮,这小鬼大喊大叫,恐被附近乡民撞见,于我百草门声誉多有不好。便烦请两位师弟把他带回本堂好生看守,我随后就到。”
姓符姓甄两人听了丰子都的一番辱骂,当着荆尝鲜的面却不能拳脚相加,正自好生气闷,又见荆尝鲜脸色越来越是阴鸷沉郁,更加惴惴不安,闻言均为欣喜不已,立即应道:“谨遵掌门人吩咐。”捋手方欲过去要提走丰子都。
突然听到旁边树林传来一声咳嗽,姓符姓甄师兄弟俩抬头看去,但见一个须发全白的老汉正从一株大树后面转出来,认出此人却是本门前辈,掌门人荆尝鲜的内叔荆尚毒。两人平素对这位师叔甚为敬畏,一见慌忙顿手一旁侍立,执礼齐声叫道:“参见师叔。”待得见到荆尚毒脸色亦是阴沉寒鸷,低头只顾飒飒而至,都不禁暗自心下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落。
第四章 脱困离难(三)()
便在这时,河面上游扯足风驶来一艘船,船头站立着一名灰衣长袍装束的汉子,脸上蒙着黑巾,仅显露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其时河上风急,船只来得好快,将近靠岸之际,那灰衣人双手疾挥,一条黑黝黝的长绳离船猛卷上岸,噼里啪啦作响,拦腰扫向荆尚毒等人。荆尚毒等见那绳索来得怪异迅捷,莫不心惊,急忙各施展身法避让。那灰衣人一声长笑,手臂圈转,那绳鞘突地下沉卷住地上躺倒着的丰子都身子,随即后退数步,双手交叉抖劲回拖,在丰子都尖叫声中绳索已将他拖上回船。
荆尝鲜等人这才明白那灰衣人的意图,他佯攻众人只是幌子,根本之意在于抢夺丰子都,恼羞成怒之下,纷纷抢近岸边,欲要跃上船来夺人。但那灰衣人一经偷袭得手,即时喝令船夫速速转舵离岸,而左手拎住丰子都,右手则舞开长绳,绳索有若条灵蛇般在船与岸边之间水面上呼呼上下左右翻飞,声势惊人,阻止荆尝鲜众人跃船。那风帆吃足风,势若去箭,船只转眼间便到河心,荆尝鲜等人便要再追,距离终远,徒劳无功,只气得哗哗大声咒骂。
荆尚毒眼看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远,毕竟江湖经验老到,见机极快,当即潜运内功扬声疾呼:“老夫便是百草门的‘毒手断魔’荆尚毒,船家快快转回来,老夫量你们无知,既往不咎,还重重有赏。这里有多多银两要赏予各位船家,否则百草门说到做到,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声音远远传出去,直达对岸。他料想这些船家若是左近人士,定当知道自己的名号和百草门的一贯作风,害怕之下或有可能转船回来。
可是船只越驶越远,却不转回头。荆尚毒恼怒不已,桀嚎一声,从身上取出一枚铁蒺藜狠劲打出,一名站在船尾的船夫躲闪不及,身子中招,登时翻身倒栽河中。姓符姓甄等人此际方才醒悟过来,但可惜身上没有带有暗器,于是就近在岸边寻些石块泥团,纷纷掷向那船只。
然而缓得此缓,船只顺流直下,已经去得远了,百草门等人掷出的石块泥团,只在河面上砸出一团团水花。那灰衣人料想不到自己竟能轻易从威震西南的百草门手中抢夺下丰子都,虽说取巧成分甚多,终究时机拿捏得极到好处,一个多月来的辛苦蹲守毕竟没有白费功夫,志得意满之下不禁满怀舒畅,哈哈大笑,站在船头对着荆尚毒等人抱拳叫道:“却手之礼,受之不恭,在下多谢各位好意相赠。哈哈,哈哈。”
荆尚毒隔岸喝道:“瞧尊驾身手,实非那无名之辈,究竟是何方神圣,明人不做暗事,给老汉速速报上名号来。”那灰衣人摇头笑道:“老子却是专做暗事从来不留名。至于这名号嘛,在‘毒手断魔’面前那更加可是万万说不得。”荆尚毒大怒,扬手又是一枚铁蒺藜射出,距离虽远,破空声兀自呜呜作响。
那灰衣人急忙侧身避过,回头瞧见铁蒺藜“啪”的一声钉在身后船桅上,余劲犹足,不由得吃一惊,暗道:“这老毒物果然手劲非小,却也不容轻窥。”收去轻视之心,仰天打个哈哈,说道:“路途漫漫,各位不必相送,告辞了。”抛掉手中长绳,拎着丰子都转回船舱,一面喝令众船夫快划,一面解开丰子都身上的牛筋绳,将他按坐船舱一角,拍着手只是呵呵大乐。
第四章 脱困离难(四)()
丰子都被那姓甄的矮个子重手封住穴道,只要轻微稍动便是头昏脑胀,烦闷欲吐,哪里敢去乱动?斜靠着船舱,深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对那灰衣人说道:“多谢先生救命大恩。我现今可是全身麻软得不能动弹半分,起不来亲自致谢,真是多有得罪。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上下如何称呼?”
那灰衣人一征,双眼眼光炯炯,盯着丰子都片刻,似乎甚为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然则见到丰子都确是一副周身泛力的样子,所言非假,随即暗喜,想道:“原来你已被荆尚毒那老儿封住穴道,倒省去我不少麻烦。当下却也不忙先解开。”取下脸上蒙面黑巾丢出船舱外,在船舱里走来走去,欢喜得连连搓着手说道:“唔,来之不易,当真来之不易。”望着丰子都只是一直笑。似乎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价值菲薄的金银珠宝。
丰子都见这人一张油腻白净的圆脸,唇上两撇八字须,长得慈眉善目,年纪约摸四十二三岁,想道:“此人便似那市井商人,孰料武功却是忒好。哈哈,百草门那些人现在恐怕还在岸边那里暴跳如雷,干瞪眼骂娘。”终于得脱魔掌,虽然瞧这人行径异于常人,隐隐有些忧虑,毕竟心情尚存九分欢悦,又是笑道:“谢谢先生仗义执救,我岂能再敢叼扰先生?麻烦你吩咐船家在前面靠岸泊船,把我放下就可以了,待我缓过口气来,便能自个走路离开。”
那灰衣人愣了愣,脸上满是诧异神情,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望着丰子都许久,忽地裂嘴呵呵直笑,道:“前面怎能靠岸泊船?须知这里上下游三十里都为百草门势力之内,老子煞费苦心费尽心机,才能把你从他们手里抢过来,他们岂肯善罢甘休?自当殚精竭虑要抢回去。此刻停船靠岸,百草门人多势众,他们毒术又是狠辣得很,老子可万万应付不来,到那时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开什么玩笑?不行,老子不干,绝对不行。”摇头摇得拨浪鼓般。
丰子都感激道:“我一介卑微小子,得蒙先生相救已是感恩不尽,如何还敢麻烦先生再要相送一程?”
第四章 脱困离难(二)()
荆尚毒慢慢走近,瞥一眼地上捆绑着的丰子都,抬起头来盯着荆尝鲜双眼片刻,缓缓说道:“不知掌门人将要如何处置这个小孩?老汉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恐怕来不及再等,听说你们已经捉住这个小孩,便巴巴赶来聆听则个。零↑九△小↓說△網”荆尝鲜淡淡说道:“这个小鬼牵涉本门的事由甚多,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一切须要细细从头查明,方可定夺。”荆尚毒摇头叹道:“可惜我那三个徒弟现今尚是列尸灵堂上,他们却是等不得。”
荆尝鲜怫然道:“如此来说,可不知师叔有何高明手段?”荆尚毒又是摇头道:“老汉一个即将入土的人,哪里能有什么高明手段?自从数个月前殷在野在皖南地区现身,掀起极大风波,当今江湖上人人反而都是危殆,理应寝食难安,老汉又哪里真有什么手段?唉,恐怕欲要自保亦为不能。”荆尝鲜阴沉着脸,轻轻哼了一声。
荆尚毒转过头去望着水流湍急的河面,长叹口气,接着又道:“殷在野此番突然出现在江湖上,连却诛杀武当派的不归道长和丐帮数位长老,以及四五名丐帮分舵香主,而福建少林慧字门更是全门覆灭,没有一个活口留下,至于当朝皇帝的亲兵亲卫,所杀亦为不可计数。老汉心想固然多因十多年前那件血案的缘故,但只怕也与目前这个传得沸沸扬扬的所谓前朝宝藏大有关联。”
姓符姓甄师兄弟两人闻言心中一动,暗自对望一眼,又惊又喜,可瞧着那五花大绑的丰子都,念起殷在野惯向的狠辣无情,脸上还是变得苍白无色。荆尝鲜却抬头望向那天际,淡漠镇定,不置可否。
荆尚毒道:“然而不管这个小孩是否与殷在野有关,老汉那三个徒弟的三条人命,还有那苦命老哥不明不白的惨死,总得着落在眼前这小孩身上查明究竟。”荆尝鲜道:“家父惨遭殷在野毒手,此事天下皆知。我百草门上下与殷在野有不共戴天之仇。”荆尚毒嘿嘿冷笑,说道:“此事天下皆知?只怕未必,老汉就时常不明白得很。零↑九△小↓說△網嘿嘿,纸毕竟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终究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唉,我们百草门数百年的祖宗基业,可莫要毁于宵小之辈手里才好。”
荆尝鲜脸色倏地大变,望着荆尚毒怒道:“师叔此言是什么意思?小侄愚钝得很,颇是不明白,请师叔分说清楚。”荆尚毒缓缓道:“人在做,天在看,老汉能有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看不得我那老哥走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而已,又能有什么意思?”荆尝鲜重重哼一声,身上衣襟随着江风左右摆荡得甚急。
丰子都大奇,听这干人所言,百草门前任掌门人的死应该与殷在野有关,似乎更与荆尝鲜脱不开莫大的关系,荆尚毒不满这个内侄继任掌门人一位,心生怨恨,是以多般刁难,由此而大作文章。他内心不由暗暗焦虑,不知道殷先生是否真与百草门前任掌门人的死有关,只知这些百草门下的人阴鸷险恶,善于使毒,其虽然武功高强,毕竟单手难敌众拳,疏忽大意之下难免会遭到毒手。殷在野于他有救命大恩,此间事情既然牵涉到殷在野,便自当设法要相告知晓,然而他眼下能否逃过此劫,心中已然无暇顾及。
原来七年前,殷在野夤夜拜会百草门,其时殷在野在江湖上名声已响,行事手段之毒辣众所周知,百草门全门上下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掌门人荆尚咎自认为本门历来与殷在野没有任何过节,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兵戎相见何时休,便大开门户将他迎入议事堂。殷在野却非要和荆尚咎单独相处密谈,荆尚咎无奈之下只得带他到一处密室相商。谁知两人数言不合,竟起纷争,在百草门众多高手环伺下,殷在野重掌击毙荆尚咎,割了其脑袋扬长而去。荆尚毒那时恰巧有事外出,闻讯赶回来时只见到哥哥的尸身,激愤悲痛,深以为责,多年以来终成一块心病。
荆尝鲜继承父业接手掌门人一职后,数年间把百草门整顿得风生水起,门人众多,江湖上威望日隆。荆尚毒也为有这个内侄而感到自豪,渐至退隐幕后,谁知某日却无意间发现这位内侄掌门人与大内侍卫总管察哈台相从甚密,百草门历来和官府中人不相往来,荆尚毒心存疑惑,暗查之下,居然察觉前任掌门人的死非前所说,内中大有蹊跷。
当听说殷在野在皖南现身,荆尚毒于是派遣三个心腹徒弟远赴中原细查,岂知终来三人了无音讯。他更为忧虑,遂亲自下山探寻,孰料竟是横变突生,发现三个徒弟死于非命,所带回来的少年丰子都偏又身中剧毒,数月昏迷不醒,无法逼问相关事宜,正当焦躁。适值外门遇袭求援,荆尚毒不得已只好叮嘱门人务必好生看守丰子都,无得有丝毫怠懈,便匆匆驰去救援。然而助完拳星夜赶回时,却得到门人禀报说丰子都醒来后打伤荆灵等人逃去无踪的消息,郁怒之下当即将众弟子骂个狗血淋头,在报知丰子都已于河边落入掌门人荆尝鲜手里,心知这小子事涉关要,忙不迭急急赶至。
第四章 脱困离难(五)()
那灰衣人哈哈大笑,斜眼睨视着丰子都,“嘿嘿”道:“老子历来都不曾做那亏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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