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背上三缺中两个,正是丐帮座下茶花和菊花两堂的堂主戚长发以及冯提农。冯提农呵呵大笑,道:“丰兄弟好俊的刀法。”突然怒声暴喝,右手回掌身后拍出。但听“砰”的一响,冯提农身子微微晃得一晃,他身后与之偷袭对掌的那名大内侍卫却是狂喷鲜血,一颗身子滴溜溜只向后面摔飞出去。
戚长发叫道:“丰兄弟,青山尚在,绿水常流,清狗的这道坎子,我们以后再去找他偿还便罢。他『奶』『奶』的,现今清狗目子太多啦,杀之不尽,我们且要就走还是。”丰子都摇头道:“不行,那边还有本堂的兄弟在受困遭难,我怎可留下他们?三位同门情谊,弟万不敢忘。”戚长发听言暗自焦急,指一指旁边马背上那第三个人,道:“丰兄弟,这位是本帮竹花堂的黎堂主。”丰子都念戚长发他们这次舍命驰援,忙对那黎堂主以及戚冯两人抱一抱拳,道:“承蒙黎堂主等三位堂主援手相助,梅花堂上下热足感盛意。”
那黎堂主年纪约『摸』四十左右岁,一张长脸,左耳廓不知何故竟然少了大半边。黎堂主知道丰子都现在为是丐帮梅花堂的新一任堂主,论职衔排班,尚且要处在自己之上,这一礼如何敢当?急忙马上抱拳还礼,咧嘴道:“丰兄弟,要报仇也不寻在今日。这次清狗精英尽出,听那大内侍卫总管察哈台以及武当摩云手亦然跟在,咱们断难讨不了什么好去啦。俗话,留得青山在,还怕无柴烧?咱们还是协力杀出去再罢。”
冯提农于马背上提着一根竹竿来回守护在丰子都等饶周围。可左挑右刺,上抡下扫,却总是觉得不怎么样趁手,他恼怒起来猛地大喝一声,掷丢竹竿,从后背掣出那柄厚背薄刃的鬼头砍刀,劈、砍、撩、挂、截、缠,使动开来呼呼生风,气势凛凛,不时把『逼』杀在跟前的众多清兵一一击退。冯提农转头道:“黎兄弟得甚是,只要丰兄弟你无事,那些清狗们断断不敢过份去难为梅花堂的弟兄。却在此处多鸟话作甚?大伙儿这就速速闯杀出去才是。”着左手探出,一把抓过程谷瑶放坐在鞍前,双腿胯下一夹,座骑咴咴一通怒嘶,撒开铁蹄,调头往峡谷口外得得就为急驰飞奔。
第肆百伍拾贰章()
丰子都见状不由得甚是焦急,可梅花堂的弟兄又怎能当真弃之不理,任由他们待以宰杀?此时三个侍卫装束的汉子各挺长剑,后面追赶冯提农。这三人轻功迅捷,剑法甚为撩,审时度势,两个一味抢攻冯提农上三路,至于另一个则持剑专削马腿。冯提农一柄鬼头砍刀尽管左砍右劈,使得虎虎生风,终究身处马背上,不能趋赴自如,顾此失彼,一时之际却也奈何不得他们,反而渐受牵绊,形势十分危急。
突然听到程谷瑶一声惊叫,一缕秀丝后脑飘落。幸亏她低头闪得及时,但见一道剑光贴着其后脑勺儿堪堪挥削疾过。丰子都登时吓得一颗心直塞腔顶,怦怦狂跳不已,再无暇有所思虑,暴声吆呼,提着刀大踏步急赶过去。一个侍卫喝道:“来得好。”知道丰子都一袭武功怪异,不敢稍存轻意,连忙凝剑前面嗤嗤嗤三剑陡刺,正待抖腕又要急递三剑,谁知却被丰子都一声断喝,反手一刀斜劈,斩翻倒地。
冯提农心头骇异,只想不到丰子都那一刀竟能从如斯不可思议的方位使出,当真鬼神莫测。闪开兜胸刺来一剑,冯提农哈哈大笑道:“好刀法!”一瞻五鬼拍门”,五刀并合为一刀,华山直削。执剑兜胸疾刺的那个侍卫瞥眼见到丰子都人相似,同伴仅一招间就受戳杀,霎时由不得既惊且疑,冯提农挥刀径攻,一个慌神,避闪不及,顿作鬼头砍刀下的一缕冤魂。
戚长发和那黎堂主拍马赶到。那黎堂主见那第三个大内侍卫转身欲逃,手中竹竿起落,将其挑翻,急声叫道:“各位兄弟,咱们这便走罢。这一番仇怨,容后咱们惟有再寻那清贼偿还不迟。”戚长发点点头,把眼来殷切望着丰子都,道:“正是。丰兄弟,所谓大丈夫该断当断,岂可那妇仁意气?目前只是事不宜迟。”罢向丰子都伸出手去。
丰子都抬眼看到丐帮那三百来骑帮众纵然人人奋勇撕拼,横冲直撞,可在那骁骑营副都统身先士卒,亲自指挥着骁骑营五支千人队官兵围堵截杀,逐一分化击破下,经已首尾断开,陷入各自为战,彼此相顾不及的境地。眼看再过片时,便当人仰马翻,全军覆没。而这个时候,十多名大内侍卫以及数以百计的清兵纷纷呐喊着,又然四处簇簇拥拥的包围追击上来,当真迟缓得片刻,自己等五人势必遂要难以脱却那陷围。
眼见及此,丰子都不由得刹那悲怆激愤,长啸一声,劲运于臂,臂透于腕,手里环首刀气贯长虹,只狠狠身前掷射出去。当先两个清兵无法来避,登即透胸穿过。一名大内侍卫,施展开金刚鹰爪功,力沉双臂,劲贯十指,方能去堪堪抓握得住那环首刀刀柄。可纵使下盘功夫稳健,那大内侍卫兀自被这环首刀前冲之势带得向后连摔两个大跤。如此一来,众清兵侍卫禁不住人人哗然。丰子都哈哈长笑,借助戚长发伸手之力,经已跃身在戚长发身后。三骑五人风驰电掣,趁乱一阵风抢出得云峰峡谷,转上山间一条道径去无踪。
第肆百伍拾肆章()
一缕阳光透过破庙屋顶映在堂前,色彩斑驳。这番所经所历,丰子都和程谷瑶两人惟若恍如隔世,再静坐得片刻,益觉诸事纷杂,断不得去梳理,心烦意躁之际只得步出庙来。却见门口树下栓住有着一匹马,丰子都知道那是戚长发等人所留,念起丐帮座下各堂口的同门情谊以及梅花堂众弟兄之惨况,按耐无住,就欲待赶回云峰峡谷去探过究竟。然而潜息运气间,胸腹须是一阵阵剧烈的刺痛,尤比往常厉害更甚,眼前一片发黑,知道此次所遭受的内伤极重,现在贸然回去无啻于送羊入虎口。悲叹一声,丰子都只好束心随意,与程谷瑶同乘一骑,信缰沿途肆走,拟有养好伤再去作下一步打算。
深山幽谷,路途迂回曲折。丰子都与程谷瑶两人信步由缰大半日,方且见到一条官道,渐见人烟,又沿官道走有多时,已自进入浙江石梁境内。眼前但见潺潺溪流,鸟语闻声,花颤树影随风摇曳,云淡霭低缠山变幻,而抬头所望,远处两峰兀立,之间却有一截巨大的石梁相连,鬼斧神工。
丰子都心头一扫多日阴霾,爬下马背来,和身扑入溪涧中,那清凉的水花拂面揉身,犹若回到童年处,不由得畅声大笑。程谷瑶毕竟一个女子人家,何况山道上时不时还有晚归的樵夫经过,如何敢来似丰子都这般豁荡?只掬一把水轻轻洗脸,便坐在一块石头上笑吟吟地望着心上人。
洗濯多时,一道夕照霞光穿过云隙,恰是映衬在程谷瑶一张俏脸上,刹那晕红才雨,艳丽无方。丰子都终究年轻人血气方刚,性子疏狂无间,加上数日奔波跌宕,两人实是生死与共。眼见那暮霭渐起,鸟雀归巢,四处再然无人,丰子都顽皮性起,遂趁程谷瑶不经着意间伸手忽地一把将她拉扯入溪涧里,拨水相逐嘻戏。程谷瑶吓得一跳,禁不住轻嗔娇怒,慌乱着去望一眼山谷周围,水中追住这个子都哥哥就为一番狠打。
月上树梢时,丰子都程谷瑶两人才然来坐在一块大石面上歇息。正且着话,忽然间旁边草丛里“呱”的跳出一只青蛙,伏在石隙上。程谷瑶一见欢喜不已,忙不迭抢身过去伸手捉住,转头来望着丰子都哂谑笑道:“正妙,待得女子去做一顿红烧蛙肉,好来填塞填塞你这个饿馋鬼的嘴。”
丰子都听言嘻嘻只笑,见状也是高兴,急忙去那草丛里捉多几只青蛙把来。程谷瑶拔出身上冷月短刀,就着溪水将青蛙一一剥洗完毕,从怀内摸出火折子生燃一堆篝火,把蛙肉望那火上便去炽烤。不多时,一阵阵红烧蛙肉的香气经已四处弥漫。
两人这一日来终是饿极,嘻嘻哈哈相互笑着间,正待把那红烧蛙肉大嚼而食时,忽然听到远处黑暗中三人大踏步往这处只为遽遽赶来。丰子都听这三个人脚步声沉实稳重,偏却趋赴之际甚快,当是武林中人,暗自惊异,忖道:“难道是那些大内侍卫阴魂不散,已经后面追踪赶到?”心下恚怒,不由得抬头循声望去。
第肆百伍拾柒章()
那乞丐听,不由得欢喜,望一眼丰子都,道:“两位果然是一片仁心。”伸手去接过那焦黄香脆的青蛙,就待放到嘴边来咬。此时他身后另两名乞丐忽然齐声叫道:“骆大哥,须得心蛙肉有毒。”那骆大哥哈的一声大笑,摇了摇头,道:“这位兄弟骨格精奇,气宇轩昂,岂是那些个奸佞之辈?你们终却为谨慎。”把蛙肉就嘴上轻轻咬上一口,片刻点头道:“还不错,只是尚欠一些的火候。唔,皮是脆了,可蛙骨毕竟筋少,不应煨得太过。”着大嚼特嚼,骨头都不曾吐出一块。
丰子都闻言心头一凛,忖道:“这人亦是一个人物。”那骆大哥食罢蛙肉,伸出油腻的衣袖抹一抹嘴巴,去解下绑在腰带上的一只酒葫芦,拔开塞木仰脖子咕嘟嘟喝上一大口,望着丰子都笑道:“俗话,来而不往非君子,我吃了你的东西,可不能白白便吃。这样子好了,我这个酒水还算不错,是那闽浙总督杨廷璋私藏自吃的,他从来都不舍得去连啜三啖。现今我就来让你喝上那么一口,也聊作个补偿。”爽朗一笑,随之递手把酒葫芦送到丰子都跟前。
丰子都想道:“这位大哥英雄豪杰,我此刻岂可却被他看轻了?”笑着道:“既然是闽浙总督家藏的好酒,我又怎能来有所错过?多谢骆大哥厚爱。”遂依言接过酒葫芦,对嘴去满满喝上一大口,入喉果觉瞬间清冽醇和,齿颊留香。那骆大哥见状拍手大笑,道:“英雄自古出少年。兄弟真是一个响当当男儿。”把酒葫芦塞上塞木系回腰间,顿得一顿,接着道:“兄弟,江湖风波多,万望保重。”向丰子都执上手礼,再朝程谷瑶抱一抱拳,一声告辞,与另外两个乞丐继续往前夜赶。
第肆百伍拾捌章()
程谷瑶望着那三个乞丐远去的背影,轻轻问道:“子都哥哥,他们是些什么人?好生奇怪。”丰子都若有所思,闻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梅花堂一向多在簇活动,却不知他们是否就是那梅花堂里的人?”忽地念起云峰峡谷一役后,堂堂的丐帮梅花堂居然由此而来四散五落,精英几乎殆尽无剩,不由得心头郁闷,长叹一声。程谷瑶瞥一眼丰子都,嘻嘻笑道:“是啊,有人刚刚才来做上梅花堂堂主,谁知转眼就变成了光杆首领。这怎么成个体统?岂不是要赶快找一些下属们去充充那门面?”
丰子都听言再是摇摇头,伸手捉住程谷瑶那绵软手紧紧贴放在自己胸口上,叹息着道:“唉,不是这样子的。瑶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此刻还来不清楚吗?”程谷瑶一怔,不禁一片晕红飞涌上面颊,然而知道眼前这个子都哥哥素向却为惫懒无状,历来自由散漫惯聊,确实似乎难以可去做那则个梅花堂堂主。黑暗中程谷瑶轻轻抽回手掌,心念旖旎,过得一会,悠悠道:“子都哥哥,我须却不是那个意思。”
丰子都哪里能可明白这个瑶妹此刻心思?望一眼周围重重黑影的群山,接着对程谷瑶缓缓道:“不过现今形势紧迫,听戚堂主他们所,丐帮因为群龙无首,大伙儿经已离心背向,所以孤山大会已不能再有所延迟,务必当要在最近召开。而众所周知,莲花堂朱灿历来觊觎垂涎于那丐帮帮尊之位,为达目的,其所使手段向来无极不至,先前在云峰峡谷更是借手朝廷势力对我梅花堂百般刁难打压。现在这三人深夜在簇出现,偏却又形迹古怪。瑶妹,我毕竟还为是那梅花堂堂主,梅花堂而今正处维苦多艰境地,所谓一着不慎便要分崩离析。为丐帮为梅花堂故,我怎可不能不去谨防?”
程谷瑶心头一凛,才知丰子都此际真正所思所想,面颊上又是一红,“哎哟”轻呼一声,叫道:“子都哥哥得极是。莫不成这三个人却是那莲花堂朱灿的手下?趁火打劫,要径来乘虚而入相夺梅花堂的地盘?如此来,梅花堂剩下的那些帮众群龙无首,此刻岂不是危在旦夕?”念及此,不由得暗暗为丰子都大为焦急。
丰子都仰头苦思,许久才来望着程谷瑶道:“我不清楚。不过梅花堂原来郝堂主之所以就来死在涂单的手底下,依我猜想,多半与那莲花堂堂主朱灿脱离不了关系。听戚堂主言道,郝堂主一身横练功夫,尤其是那一手凝血神抓更为厉害撩,底下鲜少有人能在其抓下走过五眨瑶妹,你想以涂单的武功,倘若没有他人相帮,涂单怎可来拿得下郝堂主?其中必定有些隐情。”
程谷瑶一惊,问道:“子都哥哥可是郝堂主先前已经被朱灿所伤,才来由得涂单捡了个大便宜?然而涂单他须不是朱灿的杀子仇人么,朱灿怎有可能却去帮他?”丰子都摇了摇头,良久方接着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想不十分明白,鲁大苍和涂单这两个人,却为何要当着‘降龙伏虎’两位长老的面去诛杀朱荣春。涂单杀人之前那番话,再是什么个意思?而‘降龙伏虎’两位长老到底又是死在何人之下?至于下镖局那姓敖的怎么更掺杂了进来,诸般种种,我总归一并百思不得其解。”毕,禁不住长长一声叹息,大摇其头。
程谷瑶听言,睨视一眼丰子都,于即收好短刀,去整顿装束,道:“杂七夹八,什么一古脑儿乱糟糟的。子都哥哥,我们又何必在这里凭空推想那么多?只要我们现在偷偷尾随住在那三个乞丐身后,便可来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做些什么勾当了。”丰子都一想须是,在此胡思乱想一通终却无解,遂顾不上再去食蛙肉,携着程谷瑶朝那三个乞丐远去的方向就急步追赶。
第肆百伍拾玖章()
丰子都因为大意致使手少阴心经受损,《灵枢经脉》曰:“心手少阴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但稍有强加去潜息运劲,那心窝处便是针刺一般的痛楚,甚难来得喘息,闲常时则为无异,如此他又如何敢太至用力?纵然抱怀无相真气异妙冠绝,震古烁今,在通经贯脉之处自行痊愈极强,可那国字脸侍卫一身功力毕竟雄傲下,实为生平所见无俩,一时之间却也难得十分恢复。
两人循着那三名乞丐去向后面追得多时,方才在一处山脚边见到他们的身影。程谷瑶知道丰子都受伤之后尚不能太过使力,于是只得借住夜色掩盖远远地尾随着。又走有许久,翻过两座山垇,色经已微明,眼前突现一马平川,树林后面露出大屋一角。
丰子都不明利害关系,一路上暗自以阮玥所曾授予的疗伤法门去调气运息,居然颇有奏效,尽管潜气间还归碍滞,毕竟那时不时针刺的痛楚已经大大有所减轻。其惊喜不已,忖道:“药王谷的治伤窍门果然是独特奇妙,不用刀石,仅只一呼一吸就能疗治。早知如此,当初便该向阮姑娘多讨些法术来防身才可。唉,却不知阮姑娘现今怎么样了?百草门掌门人是她亲生父亲,料应不致太过有所为难。”纵使为是,然而想起荆尝鲜一向为人狠辣阴毒,那手段更加极用尽致,心头始终有些惊惶害怕,闷闷担忧。丰子都遂暗暗打定主意,待得此桩事了了,无论如何都务必要赶赴一趟贵州。
程谷瑶旁侧见到丰子都脸色乍阴乍晴,神情忽而狰狞忽而惊恐,只道他是内伤加剧所致,慌忙伸手过去紧紧捉住丰子都的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