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说,‘形势是在不断地变化的';。”
你笑笑,“你在心里记住我的每个字了吗?”
在2000年倒计时的最后两分钟,在你许诺我们就要环球蜜月的最后两分钟,你的手机响了,露尔说,她怀孕了。
你离去时,安慰我,不要紧张,我爱你,只是婚期拖延几天。
2000年的第一天,我一秒种一分钟一个小时地数着,等着你的电话。
录音电话的红灯在闪,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我和理查德在西班牙度蜜月。”竟然是露尔的挑逗的声音。
我扑到镜子上,一拳把镜子击碎,满手鲜血地拿起电话,吉米接到我的电话后当即赶到。听了露尔的录音,他核实,你的确和露尔在西班牙度假,你们通过电话,内容围绕着我。
“他怎么讲起我?”我攥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他说,你有女神的天质;他说,你的梦就是骑在天马上;他说,他也愿意躺在你的彩虹的床上。”
“还说什么?”
“他说,你应该拥有一个女王想拥有的一切,你的渴望就是他的渴望,你的幸福就是他十倍的幸福。他说,有的秘密只有上帝、你和他知道。他说,你无以伦比,你是天女,他根本配不上你,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爱你。”
“还说什么?”
“他说,真爱不是一个人的骨血,而是彼此尊重和喜悦。爱情不需要下定义而存在,爱情不需要执照而幸存,爱情不是哲学,而是享受。他只注重情感而不是结局。他说,你在剥夺一个人的自由时,至少应该有人性,因此他不得不给梦套上马鞍。”
“还说什么?”
“他说,你们永远在一起,两个灵魂在天空的田野上翱翔。他说,你是他的精神化学,他幸运地发现了你,可是他的命运让他独自旅行,他的生物时钟告诉他,他不能奴役在婚姻里。他说,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占有他,永远都没有选择空间,因为他不需要任何女人。”
“还说什么?”我的心冻成化石。
“他说,这是自然规律,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享受自然。自然回归自然。时间和机运操纵着命运。生命,无常的情节,不尽的场景、戏剧、喜剧、悲剧。这是娱乐时代,到处都是天使,我们来到世上就是娱乐。他说,人生,没有人能预测悲喜的经度和纬度。他说,他留心眼睛后面的眼睛。”
我说,“他有没有告诉你露尔怀孕?”
吉米说,“那是个游戏。”
我闭上眼睛,“圈套?”
“理查德让她打的电话,使他临阵脱逃。”
我在破碎的镜子前走来走去。
吉米痛惜地看着我,“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你的灵魂应该告诉你。”
我一拳击在自己的头上,“我没有灵魂,他偷走了我的灵魂。”
第49节假面舞会
游轮的假面舞会上,吉米和我是惟一没有戴假面具的人。吉米告诉我,理查德和露尔就在这个舞会上。
我分不清谁是幽灵,这些光怪陆离的假面人还是我自己。当一个蒙面人向我走来时,我感觉你向我走来。
蒙面人邀我跳一支舞。我紧紧抱住吉米的脖子。蒙面人拉住我的手,吻了一下,然后摘掉面具,果然是你!你对我谦恭地笑笑。
我好像和你隔了几世,从容地向你介绍,“吉米,我的未婚夫。”
你端详着吉米,“是吗?”
吉米文质彬彬而又毫不畏惧,“骑士。”
你对吉米说,“我能和你的公主讲几句话吗?”
吉米说,“我到船头等你。”他吻了一下我的太阳穴,离开了舞厅。
我从裙袋里掏出一个水晶袋,打开后,让你清点里面的珠宝。这些都是你一次次的订婚钻石宝石。
我如数退换。
你不接过去,“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分手的。”
我舞着水晶袋,“这些东西玷污我,让我恶心。如果你不接过去,我就让它沉到海底。”
你的青筋冒了出来,“那是我祖父给我祖母的结婚戒指,你如果有胆量扔到海里,我和你一刀两断。”
我仇狠地砸到你的脸上。
你从地上拾起来,掂量着水晶袋,笑笑,“这个袋子里装着多少无价的疯狂,可是今天它们没有一点价值。”
我又拿出一张现金支票,冷冷地说,“这是我的学费,连本带息,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你接过支票,“你以为我的时间可以买卖吗?”
我微笑,“是的,从第一课起,我就把你当成宠物。”
你把支票撕得粉碎,“你的性格离谱的像外星人。没有人这么对我,我不能忍受任何人对我如此侮辱。我确实有过一个梦,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惜你不理解。我知道你受了伤害,可是我也有情感。你的逼婚让我不能招架。非常抱歉我对你的伤害,我别无选择。不过,你说我绝,我看你比我还绝。你把我逼到忍无可忍,我们之间必须竖起一道柏林墙。”
我冷笑,“如果你以为我真的爱你,那是我在假面舞会上。人群是假面舞会,我不得不戴上面具。”我看着身边的乱舞群魔,“我和吉米的婚礼就在下周,你愿意作伴郎吗?”
你打电话约我再见一面。你在桥下等我。
我身着奔丧的白袍,头上披着白飘带,挽着吉米,缓缓走向你。
你和吉米客气地握手,“我能单独和公主讲几句吗?”
吉米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到不远的长椅上坐下来。
你说,“一场大雾,我看不见河的对岸。你看得见吗?”
“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的话里永远绵里藏针。好吧,告诉我什么时候嫁给我。”
我说,“昨天。”
“看来你已经下了狠心。一定是我的十五轮考试太难撑下来。诚实地说,我不责怪你。你要给我死期吗?”
“什么死期?”
“和我结婚的死期。”
“等我死后。”
你叹息,“是你一次次给我死期。”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给你死期?”
你惊诧地看着我,“你从女神到女魔只是一瞬间。听你这样尖刻,我的耐心总是受到垂死的考验。我可以随时走开,可是我没有,因为我爱你。你真的要嫁给吉米吗?我从不阻止你的决定。那不是我的权利。跟着你的心走,心总是正确的决定。可是那真的是你的决定吗?你是想惩罚我。”
“是的,惩罚你是我的乐趣。”
“你的恶劣的心情像一把冰刀刺进我的脊梁。你对我就像对尘土一样。我已经看出来,你根本做不成好妻子。我只是喜欢你,仅此而已,和喜欢一只猫和别的女孩没有区别。很遗憾你还不如露尔善解人意。”
“你休想把我引到你和露尔的关系上。”
“露尔内心清澈勇敢,你能做到吗?她完美的无懈可击,让我觉得我根本配不上她。”
“那你就娶她。”
“我说过,我从不结婚,命中注定我是独身,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命运。我一生从来没有期待过任何人,女人只是上帝给我的礼物。上帝让我独身。这是他的圣旨,我不能违背。我们有时都很疯狂,不要紧,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随叫随到。你永远是我与众不同的女人。我真诚地希望你能找到你寻找的一切。”
“随你的便吧。”我边说边往河里投进一块石子。河水里的阳光变成了月光。
你看看表,“尾声总是不愉快,我会像怀念别的女人一样怀念你。”
你掉头就走时,我说,“等等,诚实是我们的唯一游戏规则,你想听我诚实吗?”
我们沿着河边,缓缓地散步。我看着天上的流云,告诉你,我给你的情书其实都是写给吉米的。我对你只是逢场作戏。怎样折磨你是我唯一的快乐。
你脸色肃穆,像在听一段悼词。这段韵事已经成了丧事。
如骨哽喉不吐不快,我给你津津乐道地讲述我与不认识的男人献身的场面。我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性革命,就像一个荡妇,一旦点燃欲火,任何人也不能阻止她的崛起。我再也不能陷在你的迷魂阵里,日复一日地捕风捉影。
你追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吉米写情书?”
我说,“从我给你写情书的第一封起。我一式两份,不过给吉米的是正本,给你的是复印件。”
落日,跟随着我。我踩着这些落叶,像踩着这段往事。
你冷对着我,“原来你真的是个骗子。”
我说,“自古以来,花花公子天经地义,花花公主大逆不道,我生来就是大逆不道的女人。”
你气得双手发抖,“你需要吃药。”
我说,“需要吃药的是你,我给你开了一帖中药,断肠草,鹤顶红,孔雀胆,碧蚕毒蛊,混和蒙汗药。”
你横眉,“我生平还没有吃过中药,吃了会让我忘记你吗?”
我像郎中一样自豪,“吃了以后,让你万毒攻心,七窍流血。”
你冷眼,“没想到你这么毒辣。”
我自豪地说,“还不够毒辣,我还要把你泡在镪水里,让你永远不能转世还魂。和你这样的杀手交往,不是吞金,就是也成杀手。”
你冷斥,“你下的了手吗?”
我冷笑,“残酷是人的本性,既然你掠夺我的感情,只是为了玩弄,那就让我们彼此亵渎。每个人对自己的感情都最吝啬,没有人甘心多付出一分。短短的日子里,你教会我爱恨情仇只是一场残杀。一味钟情只能沦落到天葬的下场。”
你嘲怒,“你知道我怎样看骗子。”
我越来越自豪,“你的脑子里隐藏着一个地雷区。我把探雷器扔进火里,就让这些地雷把你炸成碎片。”
“看来那本档案没有冤枉你,你就是娼妇。”
我从未有过的豪迈,“我就是娼妇!”
“谁是你的男人显然是悲剧。”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的男人?”
走近吉米时,我突然跑向吉米,跳到他的腿上,和他一阵狂吻。
你冷冷地说,“我这个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我笑笑,“我这个人最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你声音冷酷,“第三者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我说,“其实,我爱的是吉米,你才是第三者。”
你坐到长椅上,逼视着吉米的眼睛,“你可是我二十年的朋友。”
吉米毫不软弱,“她是我们的月亮。如果你不珍惜,我必须水中捞月。”
你蔑视地摇头,似乎是在警告吉米,“女人善变。”
吉米故意将你一军,“不善变就是没有资本。”
你看着我,眼睛好像突然失明,“你让我太气愤了,你太过分了,千万不要让我想还不如不认识你,太伤情,太伤心。”你从长椅上麻木地站起来,“好好保重自己,我不会看错,你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
你没有回头地走进幽长的树林里。你的背影,渐渐地模糊。
夕阳,这条沾满了我的处女膜血的红纱巾,落在你走去的森林里。
当你消失以后,我捂着胸口,追悼自己的青春已经死去。
吉米握着我的冷汗的手心,“你为什么背叛自己?”
我的泪水突然决堤。“我和我的梦就这样擦肩而过。”
吉米吻着我手心上的冷汗,中肯地说,“如果你爱的是爱情,你就拥有爱情。如果你爱的是他,你就失去他。”
我哽咽得突然不能呼吸。
第50节心口的剧痛
突然一阵心口的剧痛,我死死地咬着舌头,几乎咬断我的舌尖。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脸扭曲到破碎的程度,口吐白沫,手足痉挛,我的头撞在花岗岩窗沿上,满头是血。
从昏迷中醒来以后,我躺在急诊室里,头上缝了多少针后裹着纱布,胳膊上吊着点滴瓶。吉米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
“我怎么又吊着点滴?”我目光恍惚。
吉米沉痛地说,“医生判定是脑中风。”
我看着点滴筒,“我的大脑给我信号,让我死,可是我的身体却在挣扎。”
吉米紧紧攥住我的手,“受了太多的刺激,大脑不能承受。脑中风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吉米吻着我的手,“你必须闯过这个鬼门关。你不闯过去,就和理查德的那些女人一起关进精神病院的死亡病房里。”
“没有他,我的大脑死了。”
吉米凝视着我,“冉冉,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想送给你三句话。第一,没有人能够打垮你,除非你自己。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更可怕。你的性格就是你的人生。有一天你的青春美貌消逝以后,你的力量来源于你的性格。第二,你不能依赖任何人。你不能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这是我多年的经验。第三,我相信你会比理查德活的潇洒,因为你的乐观和幽默感。”
“谢谢你。”我数着点滴瓶里滴滴没有颜色的血。
他吻着我脸上的纱布,“永远记住,只要你需要我,就把我的电话号码当作911。”
我说,“非常抱歉,吉米,理查德是你二十年的朋友,我不该把你拉进这个炼狱里。”
“你知道我,为了你,我毫不犹豫地跳进炼狱里。”突然,吉米从皮夹里掏出一张支票,“还记得这张支票吗?你给我的跑车的支票。我每天都带在身上,感觉它的温度和重量。我总是想找个难忘的时刻把这张支票还给你。今天在急诊室里,我们都不会忘记这个地点,我把这张支票还给你。”
“为什么?”
他把支票撕得粉碎,他的身上洒脱着仙风道骨,“因为我们都是无价的。”
我想起他车祸后为我流过的泪水,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嘴角抽搐,“活在世上,不可宽恕的残酷不会让我流泪,只有真情让我流泪。吉米,我根本配不上你,你是圣人,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一定疯了。”
吉米攥着我的手,“你疯的够可以,小心我,我其实也很脆弱。”他的眼里闪着泪光,“假如你能把用在理查德身上的激情用在我身上百分之一,我的一生就没有白活。”
从医院送我回家的路上,吉米感伤地说,“你知道我,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当初搬到你的隔壁,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就非常满足,即使你和理查德在一起,至少我看见了你。没有想到我搬进的是凶宅。没有进凶宅以前,死亡从来没有光顾过我。进了凶宅,死亡追踪着我。在凶宅里,我是死亡的主人。死亡在我手中,我随时玩着手枪,数着子弹,杀手和死尸是一个人。原告和被告也是一个人。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心痛,我在凶宅里患了死亡瘟疫。我实在受不了那种心痛,我不得不搬走,可是我依然想看到你,我就搬到摩天大楼顶层套房上,架起望远镜眺望你,只要看到你,我就非常满足。现在,只要我能送你回家,我就非常满足,哪怕是再远的路,哪怕谈的是理查德。”
“只要你愿意,你就天天送我回家。”我的嗓子哽咽,“可惜我是一个找不到家门的人。”
他指着沿途经过的医院,“还记得那里吗?我们第一次住院的地方,在那里,你告诉我,你不可能爱我,我流泪,毫不做作地流泪。那个你不愿回忆的秋天,只有果实静静地落下,落在你和我离别的小路上。我们一同坐过的长椅,我已经深夜移到我的后院,让我学会别离,让我记住我们曾经在一起。让我在离别中学会的仍然是爱。”
“吉米,你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我怕失去你。我不舍得失去你。我不忍心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我含泪说,“你在我的身边,我心里踏实。离开你,我也活不好。你已经成了我的心理医生。你已经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