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回去的时候还会忘了拿。他直觉她不喜欢花。
他看着她的时候一直在犹豫,有时候看她笑得灿烂手心还会出汗。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下了节目之后还能接近她,如何才能和她搭上话,如何才能告诉她,其实他一直很在意她。
那天单清源跑来找他让他有点喜出望外。虽然是替别人转达爱慕,但是他已经很高兴了。他看出她对他的护腕很感兴趣,这让他有了点欣喜,那个护腕一向是他最喜欢的,他以为他们找到了共同点,那天打篮球他特别的兴奋。
在率先认了冬瓜做干妹妹婉转拒绝了冬瓜之后,他立即央求冬瓜拿出干妹妹的本分,告诉他单清源的行踪。他承认自己只是在面对单清源的时候会有些傻。
然后他便成功地出现在单清源面前成了解决她于雨中的朋友,而清源在他骑车时扶住他腰把握平衡的举动也让他甘之若贻。
他后来便常常会出现在单清源左右,上自习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或者在图书馆的时候,清源有一次大笑道:“最近怎么老碰到你,好像你住在女生宿舍一样。”
她笑起来好看极了,让他想起李宗盛的一首老歌,歌里面动人的唱着:“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他知道她常去图书馆靠窗的位子,那个能看见白玉兰树的位子。有一次,他背着吉他,靠在白玉兰树下面,自弹自唱了这首《鬼迷心窍》,他没用刘德华的嗓音,他用了他自己的感情:“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他知道她肯定看到他了。
单清源不但漂亮,还很聪明的观点是整个学校公认的。从作为新生代表在学校迎新大会上发言,到今年又毫不争议的拿到了一等奖学金。只是不接触,李锐还不知道她竟这么聪明。
那日照惯例,冬瓜在夜自习后开溜,留给假装偶然在同一间自习室里碰到的李锐来护花。
李锐推着自行车,带着清源走在那条著名的法国梧桐小径上。
他不禁借着昏黄的路灯去偷瞄身边的女孩。
正好看到清源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他立即避开,为了掩饰轻轻咳了声。
“哎,李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李锐偏头看了眼清源闪着神采的眼睛。他不知道清源看出了什么。
清源也不理他,顾自说:
“可是如果这缘分也可以作假,那我就不知道这世界有什么东西可信了?你说是吧,李锐?”
李锐心理“咯噔”下,莫非冬瓜告诉她他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
见他不回答,清源笑眯眯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我现在把手机号码告诉你吧。可怜的冬瓜。”
单清源还真的就将手机号码抄了递给李锐。
李锐听出她话里有话,知道她猜到了他的目的,但为了给他留面子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想到这里,觉得作为一个大男人实在有点懦弱得很了。便心一横,觉得豁出去就豁出去了。
李锐将自行车一横,挡住了清源前进的方向。
“先道歉。我的确不好。”李锐看着清源,看见清源清澈的目光。“不过,因为我喜欢你。”
他个子高高,拽拽的靠着自行车,颇有些不耐烦地说着这样的话。
“试着接受我吧。”
单清源只觉有些好笑。
“谢谢你的告白。记得下次直接打我电话来询问。至于接受不接受,试试看吧。”
李锐很是欣喜当他说喜欢单清源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他捏了捏手里抄着号码的纸。
“不过,作为手机号码的交换,我能要你那个耐克护腕么?”单清源抬头期待着他。
“好。”李锐略带兴奋得答应。
风花雪月(4)
李锐有两张电影票,学校礼堂每周六放一部片子,优惠学生五块钱,比外面动不动就二三十的票价要便宜很多。
他在小卖部红色的“公用电话”的招牌下面打清源手机。招牌簇新簇新的,上面的字还亮闪闪的。
清源的手机是摩托罗拉的,紫红色翻盖。那时候虽然手机开始流行,但对学生来说怎么都是高消费。清源的爸爸说为了联系方便,便花了3000多给她买了部手机,让清源不用爬上爬下爬六楼。
女生宿舍最底下的传达室才有一部电话。每次都要管门大妈拎着大喇叭,操着沪普,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几零几,某某某填话(电话)。”
然后就有女生拖着各式拖鞋以最快速度冲下楼梯接电话。接完了还要给管门大妈3毛钱作为报酬。
清源寝室里跑得最勤的就是新闻系其中一位美女。鉴于人家男朋友在外省市,每次见个面都要谋划许久,只能靠煲电话互诉衷情了。
“喂,清源,周末一起看电影?”李锐拿着听筒,有些心跳,这是真正意义上和单清源的第一次约会。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身后长队第一位的男生,怕被人家听到。
“好啊。”单清源坐在铺位上,将《读者》翻的哗啦哗啦的响,爽快地答应。
寝室里大家凑钱买的一台黑白小电视机在无线状态下拼命挣扎出最清晰的图像。冬瓜差点把鼻子都放进电视机里去了。
“看什么呢?”清源从上铺皱眉看下去。
“《还珠格格》,琼瑶阿姨的转型之作,完全抄袭席绢大人的搞笑风格么!”冬瓜气愤填膺得说着。
“那你还看?”单清源从铺位上爬下来。“逛街去不去?”
冬瓜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这个没有重播的。”
清源扬扬眉,看见其他几个室友正忙着,索性背起了包,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街上走走。
学校离市区不远,花2块钱坐公交车就到了。那时候的公交还有拖着电线走的电车,上海俗称辫子车。那车摇摇晃晃的,30分钟就到了市区。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清源。
清源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淮海路上摩肩接踵,店铺林立,清源从第一妇女用品商店那儿开始,慢慢的踱步。
这是她来上海之后的一个习惯——一个人逛街。
她一直坚信她也在这个城市中,总有一天她会在淮海路的某个拐弯处,或者南京东路的某个小店里,与她不期而遇。她常常把眼光放得很远,观察着对面的街道上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对面来的人群里会不会有同样的身形。
她会抱着自己的包,坐在襄阳市场门口的公交站,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一个个在她身边走过的人;她会站在步行街上的一家肯德基店门口,端着可乐猛喝;她也会靠在港汇广场的某个地铁出口,假装在那里等人。
流水,流水,你在哪里?
单清源回校的时候有些晚了,碰到李锐跑出来接她。
“吃饭了?”帅哥锐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
“等你请我吃呢。”清源心里有些暖,她抬头,给了个甩赖的笑容。
李锐被她逗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发:
“调皮。”
清源就这么低着头,微微笑了笑。
月光下,清源的侧面出奇的柔和,李锐心怦怦得跳。
李锐带清源去吃砂锅,校门口小店里,5块钱一大碗。
清源吃的呼呼响,热得双颊通红。
李锐看着她吃,顺便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挟给她。
她回头,嘴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的说了句:“你人真好。”
李锐看见她左手腕上的耐克护腕。
学校迎新的工作提前开始准备。据说今年扩招,比往年的新生要多一倍,学生会为了准备充分到时候不出乱子,决定在放假前就把该准备的准备好。
单清源和李锐分到了一组预购一些物品。这是理所当然的,全校基本上都知道校草正在追校花,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情其他人也乐意做。毕竟这两个站在一起,还是赏心悦目的。
他们去学校隔壁刚开的一个大卖场,因为刚开业,商家搞活动促销。
人很多,李锐的长手长脚总算发挥了优势,两个人在人堆里挤得满头大汗。按照单子上要的货物一一买齐了东西。
排了很长的队,终于轮到他们付款了。清源将推车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李锐跑到前面付款。身后的阿姨被后面的队伍一推搡,手推车一下就撞到清源腰上。
清源吃痛得叫了声:
“啊!”
李锐听到声音冲过来毫不犹豫的一手扶住清源的腰,一手拉住她的手:“清源不要紧吧?”
阿姨连声道着歉。
清源挤了个微笑,力量大了些,腰上还是隐隐作痛。她抬头朝李锐笑了笑:“没事的。”然后将手上的东西继续放到传送带上,“多少钱?”她抬头看收银员。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流水拿着读码器,见清源看见了她,唇角微微扬了扬:“你好。”
清源曾幻想过很多次和流水重逢的情景,在梦里,在现实中,她以为自己会冲上去紧紧抱住流水,或者做淑女状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可是当流水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已经激动地无法自已的颤抖。
她真的在颤抖,心里有股暖流慢慢流出来,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抖到她几乎不能组织起面部肌肉给流水展现一个美丽的笑容。
天,她不敢相信,流水真的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流水……”她迈不动一步,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从抖动得唇舌中吐出这个在心里呼唤了千百万次的名字,“流水……”
流水温润的目光看过来,看着她,微微笑:“过得好么,小姑娘?”
她又这样笑眯眯的回到她的生活,她又这样懒洋洋的叫着她小姑娘和她打着招呼,她又这样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表达她的关心。
清源真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算了。身边所有的声音统统远去,卖场的广播,人言人语的嘈杂,统统不在了,她只听到流水一向温柔的声音:“小姑娘。”
清源只觉有些晕眩,仿佛这一切都是个午夜的清梦。她好怕,这一声,这个人,随着梦醒,立即会消失不见,如泡沫般虚幻。
风花雪月(5)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弄堂口的电灯晕黄晕黄,照不透整个小巷。流水在裤袋里摸索了会儿,掏出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进来吧,有点脏。”她熟门熟路的在墙边拧亮了电灯。
房间很小,顶上挂着只30瓦的灯泡,角落里堆了一堆的绘画用品,进门的一块地方被弄成了厨房。那面墙被熏得乌黑乌黑的,和下面乌黑的煤气灶融为一体。因为低矮的房顶和狭小的窗户,房间里有些闷热。
流水把包一放,看着还傻在门口的清源,笑道:“进来啊,没有老鼠的。”
清源吐吐舌头。她猜了很久流水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没猜到流水会住在城隍庙边上的小石库门里。这里还没被整修过,住着老头老太和外地人。房租也不算很便宜,但就连卫生设施都没有。清源看到桌子底下红色的小痰盂。
昏黄的灯光下流水忙着将房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拿起旁边的报纸啪塔啪塔的掸落了沙发上的灰尘。
“坐吧,我给你倒水。”流水指指蒙着黄色沙发套的早就塌陷的沙发。
清源乖乖的坐下,手里还捏着纸巾。最糗的事情发生在她见到流水3分钟后,因为过于激动,她竟然流了鼻血!
流水在门边的厨房里哐嘡乱响的拿着杯子和水壶,单清源坐在流水的塌陷的沙发上,这才慢慢有了一点真实地感觉。
她想起刚刚见到流水颤抖的不能自已,想到自己疯了一般的回学校再回到超市等流水下班,想到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看着流水傻笑。
“小姑娘安静了许多啊?”流水端着杯子过来,“喝杯菊花茶吧,清凉下,刚才居然流鼻血,上火成那样子。”
单清源看着流水一举一动,还不是因为你,心里默念了句,端起杯子,遮住自己害羞的笑容。
“好热。”流水也没理她,顾自将外面的短袖脱掉,剩了件黑色的小背心。
单清源刚喝了口水,抬头看了眼,看到黑色的小背心裹着她非常瘦的身材,深吸了口气,鼻腔里又一阵发痒。
“哎,你怎么又流了?”流水回头看到清源仰起头,那纸巾笨手笨脚的擦着鼻子。
她叹口气,拿了毛巾过来单膝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命令道:“手拿开,我来擦。”
单清源仰着头看到流水拿着毛巾凑近她的脸。晃眼的30瓦灯泡在流水脑袋后面晃荡,流水右手拿着毛巾温柔的擦着她的鼻子,左手抵住她的脑门。她专注的眼神看起来温柔而平和,她略略皱起的眉毛流露出关心和照顾。
“流水……”清源靠在沙发上,流水的姿势好像圈住了她的身体般暧昧,她能闻到流水身上的味道,她甚至能看到流水脸上细微的绒毛,“流水……”她哑着声音轻轻又叫了声。
“嗯?”流水挑眉,回看了她一眼,“怎么?”又回头看向清源的鼻子。
清源忽然间有种强烈的欲望,她好想抱住流水瘦弱的腰,她好想抚摸上流水脸上的肌肤,她好像拥抱住流水。
“流水,你是真的么?”她终于举手轻抚上流水的脸。
流水的眼神又从她的鼻子回到了她的眼睛。
她们靠得那么的近,近到清源清晰的感觉到流水的鼻息在脸上拂过。流水眼睛中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她任由清源抚摸自己的脸。
“你说真的就是真的。”流水的回答看不出她的情绪。清源却注意到流水微翘的唇。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流水有那么性感的嘴唇?
空气中漂起一种叫做暧昧的情绪。
钥匙插进匙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室内的气氛,流水迅速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嗯,流水你回来了?”门口有个温柔的女声。
流水跑到门口去,然后拉了个女生进来。
“清源,我的救命恩人;若果,我女朋友。”流水双手插兜,笑眯眯的看着清源。
女生美的一片沉静,这是清源第一眼看到若果的印象。她站在流水身边,小鸟依人。
清源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
“你好。”她友好的表示姿态,你好,你好,又是个流水的女朋友。
“你好。”刘若果微笑着和她握手,她说,“别听流水瞎扯,我还没答应呢。”
流水在一边惊叫:
“你什么?你敢不答应?”
清源捂着鼻子,没答应没答应,她的脑袋中回旋着这样的话,忽然扯动唇角笑了下:“打扰了流水,我回去了。”
流水将胳膊从刘若果的腰间抽回:
“回去了,我送你出去吧。”
“流水人家一个小姑娘回去不安全,你送她回家吧。”那个叫刘若果的女人这样吩咐流水。
“我送她上出租车就好了。”流水回答。
清源绞着手:
“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能回去。”
她开始往门口挪步,抬头看了眼并排靠着的两个人,微微笑了下,呼吸却急促起来。
流水跟刘若果说了几句话,便跟了出来。
石库门的房子灰白而坚硬,泛着冷冷的银灰色,唯有弄堂口那盏昏黄的电灯,才有些暖意。
流水双手插兜走在她后面,清源低着头慢慢用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