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bykili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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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bykiliyan-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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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五万两银票的宋知秋只留了一张用来傍身,其余的悉数交由温良送回初映宫。
  有了钱,租赁的马车也比之前的那辆大了两倍,缎面儿的软靠,熏了檀香的木料,一方小小的案几上摆了碟子杏仁酥饼,配着春茶清香。
  杏仁饼酥的掉渣,白芷一只手接住碎渣,咬了一口齿颊清香溢满。宋知秋殷勤地执了茶杯在白芷跟前儿,好让她润喉,别被噎着。
  "这哪里像是要赶着去杀人?"白芷把杏仁酥最后一口填进嘴里,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极自然的接过宋知秋手里的茶杯。
  宋知秋哈哈笑了两声,手里的扇子遥遥一指窗外:"如此撩人春''色,你我又何必着急赶路?你是因着师命难违,我却只是拿钱忙事。"宋知秋给白芷把茶杯填满,继道:"白姑娘你可去过四边城?"
  白芷的手指在桌上点了几点:"未曾去过,只是听闻那里与极寒之地的边境接壤。终年苦寒,常受战乱之苦。"
  "四边城那里的人们终年靠着山里到野物过日,有时从山里挖些山参灵芝与岳城这边兑换些粮食货品。"宋知秋往煮茶的小炉内添了些炭块:"你可知,这百十年里若没有望月山庄的庇护,这四边城里的百姓却是连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上的。杀了望月山庄的继承人,只怕四边城要乱啊。"
  "你也说师命难违。"白芷有些难过的闭上双眼,她原是最见不得这种事,无论是为了什么,手足相残她最接受不了。当年白风吐血的模样吓坏了年幼的白芷,如今她宁可自己一双手染血也不愿白风再碰这种事。
  那日福田镇,白芷就已暗自决定等此间事了,便独自杀回凤门,替白风了结白云谷。她太了解白风,面对白云谷她狠不下那份心,只怕到时会误了自身。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宋知秋瞧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看这样子,是要变天呢。"
  炭火烧的旺,烘的整个儿车厢里暖过了头。
  白芷的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红,拿过宋知秋的扇子扇着,又将窗子开的大了些,凉风灌了进来方觉得好些。宋知秋怕她被凉风扑了着凉让她朝里坐着。
  白芷拖了腮看着专心煮茶的宋知秋,问道:"你与程素馨那救命之恩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知秋一个没留神被煮茶的铜壶烫着了手指,眼看着指尖白了一块儿,起了个水泡。嘬着指尖朝着白芷笑了笑:"陈年旧事,说来话长,白姑娘可有兴趣一听?"
  白芷调整了姿势,凝神倾听。
  "那年我几岁来着?有些记不大清了。"宋知秋垫了块白巾把铜壶搁在案几上,水汽氤氲,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知道她是笑着的。像是回忆了一番,想起了什么,才拍着手道:"那年啊,我家院子里的杏花开的特别好,粉白的一片……那香味儿我到现在还记着。也就是那一年,我偷偷把我老爹最喜欢的一本杂记给他藏到了假山后面,还打翻了他特地酿的一坛杏花酿。他气坏了,罚我去跪祠堂。然后……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等我从祠堂里溜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死了,死的四分五裂的。我走到哪里,都是血流一片。有人追我,我就跑。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就只有轻功练得好,因为那时候我爹三天两头的都要追着我家法伺候。我不知道到底跑道了哪里,但是我着实没什么气力了。那时侯,我正好碰见了回望月山庄的程素馨。难为她一个闺阁小姐,看见我这么个一身血污的孩子还能伸出援手。也多亏了她,我才逃过一劫,也正因如此,我才肯替她跑去找你师傅,又同你一起去望月山庄。"
  这样一桩灭门的惨事,从她的嘴里说的却好像与她无关家常,白芷忍不住握住宋知秋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宋知秋被她这一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却心如鹿撞,猜想大抵是白芷觉得当年的事着实惨烈了一些,刚想开口说都已经是陈年往事,自己早已不介怀,白姑娘也不必难过。却见白芷从包袱里拿出个银质的小盒,从里面挖了小块碧绿色的药膏抹在被她烫起水泡的地方。
  清凉麻痒的感觉随着血脉爬进了心里某处。
  白芷擦了手,对宋知秋道:"这薄荷膏用来治烫伤最好,你这样毛手毛脚,这一盒都给了你吧,省得麻烦了。"
  宋知秋装模作样地跟白芷客气:"这多不好意思!之前收了你的香囊还没有回赠你什么,又怎好再要你一盒药膏?"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白芷端了茶杯,一本正经地对宋知秋道:"这薄荷膏是我自制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再加上这银质的盒子,免去我的手工钱,只收你纹银一百两好了。宋公子,你觉得如何?"
  "啊哈哈…甚好,甚好。"宋知秋干笑了两声,掏了张银票规规矩矩的递上,又将那薄荷膏贴身与那香囊一并放着。
  这雨说下就下了起来,与南地不同,北方的雨水大多气势磅礴一些。夹带着电闪雷鸣,劈头盖脸的地落了下来。打在马车上劈里啪啦的,宋知秋稍稍关了些窗免得雨水潲进来。
  却还是湿了衣袖,艳莹莹的绿里深出一滩草绿。
  宋知秋对着炉火烤着袖子,看着那湿了的印迹慢慢变得不清晰。
  "当年……是藏术与山穹吧?"白芷突然没由来的冒出一句来,视线却在窗外看着落雨纷纷。
  "啊……"宋知秋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嗯了一声做肯定。
  一不留神熏黑了袖边儿。
  雨纷纷,也是深春时分。
  那一年,宋知秋六岁。偷偷摸摸的从院子里的杏树下挖出她爹酿的一坛杏花酿,下铲子的时候力道没掌握好把酒坛子给铲破了。还有几日就成的佳酿被浇了杏树。宋先生正在书房里找自己前些日子才得来的一本杂记,遍寻不着的时候忽地闻着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杏花酒香。闻着味儿找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宋知秋手忙脚乱的在毁尸灭迹。
  宋先生咳嗽了一声,吓得宋知秋撂了铲子撒腿就要跑。
  宋先生对自家姑娘的小心思摸地忒透,在宋知秋拔腿之前拎了她的领子去了宋家祠堂。
  "我那本杂记是不是你藏起来了?"宋先生板着脸吓唬宋知秋。
  宋知秋眼珠子转了几转,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直道:"爹爹说的什么杂记?女儿听不明白呢。"
  "那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反省到你明白了为止。"宋先生笑地和蔼,笃定那本杂记是被这丫头给藏起来了。
  宋知秋瞪着大眼无辜道:"爹爹可不要冤枉女儿了,女儿砸了爹爹酿的酒女儿认罚,但那什么杂记女儿真是一万个不晓得啊!"
  "那你一并反省!"宋先生出去的时候锁了祠堂的门,隔着门道:"若你还想不起那本杂记,今日地晚饭就省了。"
  宋知秋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对着门后的宋先生做鬼脸,眼珠子滴溜咕噜地转着。
  这祠堂里的墙角出给老鼠蛀了个洞,之前她被罚跪祠堂的时候将那洞挖的正好容的下她通过。待会儿她就从那洞里溜出去,把那本藏起来的杂记给他爹放回书房去。等她爹发现了之后就会觉得错怪了自己,必然要将自己放出来的。
  仔细一想,万一他爹一个不凑巧没看见她指不定得待在祠堂里多久,还得顺道儿去厨房拿些点心糕饼的以防万一。
  这般如此的计划了半天,约么着宋先生这会儿肯定跟在跟宋夫人呆在一块儿,我们的宋小姐奋力地从自己扩大的耗子洞里爬了出来。蹭了一脸灰,刮破了宋夫人才给她制的一身杏白地衣裳。
  "哎呀!这可不妙,被爹爹看见少不得又是一通说。"宋知秋苦恼地看着裙子上绣的脱了线几朵杏花,和一条一寸多长的口子,觉得这洞还是要挖的再大一些才行。
  她先回房换了身童子装束,才一路小跑着往后花园的假山去,宋知秋还庆幸今日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一个下人都没碰见,连平时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的仕女萍儿也没看见。
  宋知秋爬到假山上费力地在一些细小地洞中摸索着,她有些记不清到底是八那本杂记放到哪里了。
  "啊!找到了!"宋知秋开心抽出一本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的手卷,刚开心的叫了起来就发现根本不是她藏起来的那本。"难道说我之前还藏了爹爹的书却不记得了?"
  宋知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却看了上面写的三个字:落霞功。
  看上去竟像是一本武功秘笈,宋知秋嘿嘿地笑了两声,反正她爹也不记得了,干脆就自己留着好了。把落霞功好容易塞进衣服里,宋知秋继续摸她爹的那本杂记。
  这一次,总算摸对了。
  宋知秋颠儿颠儿地往宋先生的书房跑着,结果被裙子绊了一跤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
  一抬头,萍儿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宋知秋吓得连疼都忘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萍儿死了,流了好多的血!宋知秋捂着嘴害怕的连喊都喊不出来。眼前这被人砍成几块儿的人是她每日里连睡觉都在一起的仕女,她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哭想叫却发现自己流不出眼泪也喊不出声音。
  爹爹!她要去找爹爹!有人杀了萍儿,她得告诉爹爹!
  越往里去,越是看到令她穷极一生也无法摆脱的恐惧。
  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宋知秋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这些她朝夕相处的人,冷的浑身发抖。怎么会这样?夕阳如血,映着这院子里一地的尸体,宋知秋两腿一软跪倒在血泊当中。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李婶儿今早还跟她说话来着,还说要做她最喜欢吃的豆沙馅儿的糕饼给她呢!现在她却连头都不见了!还有福伯,他说好了要编个草蚂蚱给她玩儿的,怎么会…怎么会…
  爹爹…爹爹呢?宋知秋慌乱地爬起来,颤抖着一步一步的往她爹娘的卧房的方向挪着。
  宋先生倒在卧房院外的矮墙边,双眼血红眦目欲裂,手里握着一柄残剑,左手臂只被砍断只连了一点皮肉。
  宋知秋张着嘴,不敢置信这个没了气息的人是那个总是笑着却动辄就要让自己跪祠堂的爹爹。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地晃了晃她爹还温热的身躯,几次动嘴都喊不出声音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她的爹爹为什么不说话也不笑了?她把那本杂记拿来还给他了,还有那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的落霞功。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宋知秋大口的喘着气,她听见卧房里她娘一声绝望地惨呼。
  她撒丫子往里面跑去,到了门前却不敢再向前一步。她从窗缝里看见她娘一身血污地趴在地上,衣裳被撕破了。有两个人,两个她一直非常熟悉的人左右两边抓着她娘的一只胳膊。
  她爹爹的好友,藏术和山穹两派的掌门。
  宋夫人抬起头正好看见宋知秋惊恐的眼睛,她努力的朝着宋知秋笑地如同往日里一般地慈爱,用口型对她道:跑!快跑!
  宋知秋咬着牙摇头,她不能扔下娘亲,她要救她!
  宋夫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与平日里总是宠溺宋知秋的人全然不同,冷冽的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虽未开口,可宋知秋却是懂了,她娘要她走,走的远远的,待日后羽翼丰满再为宋氏一门报仇。
  宋知秋转过身,每走一步心如刀割火烧一般的疼,走出院子到她爹的尸身前,伸出手轻轻的阖上她爹的眼睛。
  宋知秋拼近全身的力气跑着,身后是贼人们的追赶。她不敢停,只一昧的闷着头往前逃,她要活下来,她要为她的爹娘报仇。
  跑了一天一夜,宋知秋的视线都已经模糊了却还是不敢停,生怕喘一口气的功夫贼人就追了上来。
  官道上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四边城的方向赶路。
  宋知秋从林子里冲出来的时候正好摔在了马车的前头,亏着驾车人的技术娴熟,即时调转了马头,才不至于令她丧身马蹄之下。只是她跑的太久,全身脱力,又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这一摔便晕了过去。
  程素馨撩开帘子瞧见一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宋知秋,赶忙让车夫把她抱上马车。
  喂了些水,宋知秋才慢慢转醒。看见程素馨如同惊弓之鸟的弹了起来就要冲出马车,结果腿上没力,又一个跟头栽了回来。
  "你莫要怕!我不是坏人!"程素馨赶紧按住她,生怕她在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宋知秋缩在马车的角落,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程素馨。
  "我叫程素馨。"程素馨用水沾湿了帕子给宋知秋擦脸,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可要我送你回去?"
  宋知秋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
  见她不说话,程素馨也不再问,只是拿着帕子给她擦拭。
  马车走了不知道多久,刚一停下,宋知秋如同离弓的羽箭窜了出去。程素馨没防备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追了出来。
  宋知秋距离程素馨三米开外,深深地做了个揖,道:"大恩不言谢,如果有机会宋知秋必将报答今日程姐姐的救命之恩。"
  "你等等!"程素馨回去马车上拿了个小包袱出来给她,道:"你身上没有银子要如何度日?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里面有身衣服是我给我的小侄子做的,他的身量同你差不太多,你穿着正合适。"
  "谢谢。"宋知秋接过包袱,又对着程素馨深深的一鞠躬。
  程素馨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喊道:"若你实在无处可去,就来望月山庄找我。"
  宋知秋没回头,只是撑着一口气往前走。她不敢闭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是她爹娘浑身是血的模样。
  大雨滂沱,她想起她娘亲最爱杏花,杏花地衣裳,杏花地刺绣。她爹在杏花树下酿的那一坛杏花酿是要给她娘亲的,她却打破了。她每每惹了爹爹生气,都是躲在娘亲的后面,娘亲只消一句话就能免了她的罪过。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染上了血。
  再也没有了。
  宋知秋觉得嘴里泛苦,脸上滚烫的热泪同冰凉的雨水混在一块。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这一年,杏花纷落如雨,却没能结出一颗果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打群架必须要一群人打

  岳城往北走四百七十里路就到了望月山庄的势力范围内了,四边城四四方方的耸立于一片荒芜之中,城郊野草疯长连路都挡住了,可见平日里甚少有人来往于此。再往北一点儿便是紧挨着四边城的四周山,山顶终年积雪。倒不像四边城郊那样萧条,黑土松柏漫山遍野的葱郁一片,那望月山庄依着山腰而建,因了一道天险与外界隔开,只一座机关索桥被高高吊起,机关自然在望月山庄的那一端。
  马车走了半个月,总算到了四边城郊。
  "果然荒凉。"白芷轻叹,之前隐居荒野虽说日子过的清贫,却也未曾见到过如此光景。
  蚕月桑叶青,莺时柳花白。
  原本万物发生的时节里,四边城却是遍地枯草。半人高的野草里有野狗从中窜过,斜阳正在,鸦声几鸣,好不凄凉。
  宋知秋揉着发青的眼圈,道:"城郊是荒凉了一些,城里要好的多。听说城里有家全羊馆很是有名,咱们倒可以一试。"越是往四边城走,沿途的村庄越是少,她们已连续好几日在马车上凑活了。
  白芷听到全羊馆三个字就不由得皱了眉头,道:"我不吃羊肉。"
  "哎呀,那委实可惜。"宋知秋把泡的没了味儿的茶叶沫子倒了出去,不怀好意地看着白芷笑了笑。
  四边城的土地不好耕作,加上一年里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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