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感卿一回顾- 第5部分

　　“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有时间与我共进晚餐么？”天性浪漫的法国男子没想到在这乱世之中还能遇见如此美好的女子，不由得生出一种想要接近的冲动。

　　站在船头眺望江景的女子闻声转过了身，清雅的面容露出淡淡的笑颜，“抱歉，先生，我已经有约了。”

　　男子闻言不由得大为失望，碍于骨子里的绅士气质，还是很有风度的微微欠了欠身，“没关系，不过，能让我知道小姐的芳名吗？”

　　“我叫廖雅权。”女子侧了侧首，露出纯净的笑容。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却是瞥见了一个偷偷观察她的黑影，嘴角笑意渐渐加深。

　　“中国女子的名字果然非常的美，我很喜欢中国文化，以及中国女子。”轮廓深邃的法国男子感叹道。

　　“是么？”廖雅权双眸弯成了月牙，“我也很喜欢中国女子。”

　　男子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但廖雅权却没给他再次询问的机会，而是有礼的回避，“先生，抱歉，我有些事，需要离开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说完，不待男子反应过来，便绕过男子，进了船舱中。

　　男子眨了眨他那双如浅海般湛蓝的眼眸，望着女子修炼消失的背影，露出了浅笑。

　　廖雅权慵懒的靠在船舱边缘，手中拿着一杯盛着具有迷离光芒的暗红色液体的玻璃杯，浅抿一口，面上依旧柔和，仿佛完全沉浸在享受酒液的美好中。只有她知道，那迷离光泽反射出的一个稍稍露出一角的黑影，将会是她在这无趣的旅途中的一大欢乐。

　　三号不时轻侧过身，偷瞄一眼暗中监视的女子，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至今为止，女子只是安然的喝酒，她杯中的酒仿佛永远都喝不完似的，但却又分明可以看出酒量在减少。三号觉得这次老板让他监视的这个人不简单，比以往任务中的每个人都要难对付。

　　微扬起头，饮下最后一口美酒。游戏——开始了。

　　廖雅权放下手中的空酒杯，优雅的迈着步子朝外走去，略显娇小的身躯很快淹没在人海中，使她身后的黑影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谨慎而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又走到了船舱外，廖雅权双手轻抚在围杆上，扬起头任带着江水特有的清凉感的风拂过脸颊。

　　这时，一双男子特有的宽厚干燥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

　　廖雅权回过头，微眯起双眸，似乎有些惊讶，“先生，是你啊。”

　　面前这个穿着洁白衬衫的男子学她的样子眯起他那双湛蓝的眸，笑的很开心，“对啊，我就知道廖小姐还会出来的，所以一直在这等着。”

　　这名男子，就是之前在船头邀她共进晚餐的法国男子。

　　廖雅权背对着他，极其享受的将身子大半重量靠在船边，望着已经黯淡的暮色漫不经心的笑，“先生何出此言？”

　　男子礼貌的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倚在船边，侧着首看廖雅权，笑到：“你不是拘束在一个狭小的环境中的人，我想，相较之下更为宽广的舱外会比较适合廖小姐你。”

　　廖雅权眸中闪过微不可察的异芒，而后笑着也侧过头，继续慵懒的回道：“先生很理解人的心理么？看来我和先生很有缘呢，先生能将您的名字告诉我么？”

　　“我叫莫尼克·巴尔塔扎，廖小姐可以叫我莫尼克。”莫尼克磁性的嗓音欢快道。

　　廖雅权眸光微闪，而后笑着点头，“莫尼克，你可以叫我雅权，总叫小姐的话我会不适应的。”

　　莫尼克笑着摸了摸头，“对，我忘了这不是在我的国家。”说着，双眸眨了眨，望着廖雅权道，“雅权，你是个特别的女子。”

　　廖雅权笑笑，没有追问，“很多人都这么说。”

　　莫尼克倒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不由得微微愣了愣。

　　“莫尼克，我想我先生要等急了，所以，失陪了。”廖雅权微微低下头一笑，唇角流露出的风采使面前这位有着蓝色眸子的男子还未全部回神的思绪再一次飘零开来，待莫尼克回过神来时，廖雅权窈窕的身影迈出了他的视线。

　　“真是有意思的女孩。”蓝色的眸子如有流光溢过，在暗蓝的夜中，迷离华美。

　　三号紧紧跟着那个身影总是很优雅的女子，然而，女子忽然猛地回过了头，使他微吃了一惊，赶紧微转过身佯装和他人交谈，但是，再次回过头去查看情况时，却发现女子的身影不知几时已经消失在如潮人海中。

　　三号有些焦急，这次的任务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然的话，老板必定饶不了他。想到戴笠表面平和实则阴狠的目光，三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赶紧边往人多的地方走边抬起头朝四处看去，想要努力找到那个女人的影子。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个转弯处的尽头看到了那女人慵懒身姿，然而，在他想跟近时，女人忽然又转过了拐角，消失在尽头。

　　三号低骂了一句，而后赶紧跟了上去。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逐渐跟过去之后，人越来越少，不知道到了船中的哪个地方。三号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跟过去，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

　　“哒哒哒”的鞋跟敲地声不断回响在空旷而寂静的过道中，显得响亮悠远。三号轻身跟在后面，竟然感觉有些诡异的可怕。

　　又是一个拐角，三号打起精神小心跟过去，先是微微探出头看了看，却发现女子的身影不见了。多年来养成的敏感直觉告诉他中计了，他赶紧转身退后，却听到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魔的召唤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跟了我那么久，这么快就要走吗？”

　　三号一惊，猛地一弹，想要逃离那个声音，却感觉到一阵微风拂过，颈处传来冰凉的刺痛感，他身子一僵，再不敢动弹了。

　　“先生为何要跟着我呢？想交朋友的话没必要这么麻烦的。”廖雅权甜美的笑着，手上轻描淡写的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三号颈处。




☆、09、相见

　　三号僵着身子没有言语，脑子里不断思索着对策。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身手这么好，好到他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看来这次是他大意了。

　　“肖雨寒先生，您的妻子和女儿很可爱，为什么还要出来干这种令他们为你担惊受怕的事呢？”廖雅权视线望着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三号又是一颤，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嗓音低沉而不甘的问：“你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戴季陶被发现应该和你们有关吧？看来戴笠真是养了一帮好手下啊。”廖雅权答非所问道。

　　三号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心理，面前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完全是不可抗的存在。

　　“你想要我做什么？”三号稍稍侧过头对上廖雅权的眸子问道，他知道，如果她是要杀他，那早就动手了，也不用废话那么多。

　　“我喜欢和聪明的人合作。”廖雅权笑，“你继续为戴笠办事，也可以继续把我的情况提供给他，不过，你应该清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并且，如果我要你向他说什么，你就要说什么。”她轻吐出一口气，妖娆优雅。

　　三号愣了愣，这个女人不仅聪明过人，而且近距离看来，竟是那样的美丽。或许，他对这次被迫的合作，并不会太反感，同样的，他也喜欢和聪明人合作，这也是戴笠看上他的原因。

　　“成交，不过，你要保证我的妻儿没有危险。”三号没有表露出心里的想法，嗓音依旧低哑不驯。

　　“当然。”廖雅权抽回匕首，笑意在暗夜中是那样的动人。

　　上海码头。一艘被漆成灰白色的客轮停靠在了暗夜中闪烁着灯火的码头上，而在离这不远的另一个码头，一艘庞大的乘船也是静静地停靠在码头没有动静，它的名字，叫——野川丸。

　　灰白色的客轮中，一名优雅美丽的女子在一位相貌一般，但眼神犀利的男子搀扶下，有说有笑的下了船。

　　“嘿，雅权！”一名穿着白色衬衫的外国男子叫住了前方的女子，他，便是廖雅权之前在客轮上有过几面之缘的法国男子——莫尼克。

　　廖雅权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微转过了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莫尼克。”

　　莫尼克湛蓝的眸子眨眨的看了看女子身旁的男子，笑的很有风度：“您好，你就是雅权的先生吧？您倒是真有福气，只是，自己把握不住的东西可是要看牢哦。”说完，又笑的很纯澈的对廖雅权眨了眨眼，便转身离开了。

　　男子一愣，看了看廖雅权，雅权也有些微微的诧异，而后笑道：“外国男子都这么率真么？”

　　男子神情有些抽搐，还是没说什么。

　　廖雅权没有理会三号那抽搐的神色，嘴边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莫尼克·巴尔塔扎，巴尔塔扎家族的小伯爵，也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巴尔塔扎家族——菲利普一支的波旁血脉，亨利四世嫡传的唯一一支皇室血脉。

　　“你待会不用跟我了，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吧。”廖雅权将手从男子手中抽出，慵懒的迈着步子，走向了码头前方等待已久的一辆黑色老爷车。

　　男子眼神闪了闪，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离开了码头。

　　“送我去见酒井少佐。”云子懒懒的倚在靠椅上，嘴角却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此刻，她是竹内云子，不是廖雅权。

　　“是！”开车的男子训练有素的答道，没有多问一句。

　　车在夜色的笼罩下很快的行驶到了另一个码头，稳稳的停在了“野川丸”近前方。

　　一只修长的脚从车后门踏出，而后，一个优雅的身姿随之从车中展现，她轻带上门，不徐不缓的走向停泊在码头的“野川丸”。

　　“什么人？！”野川丸上一名操着日语的男子警惕的朝走近的云子问道。

　　“竹内云子，来见酒井少佐。”云子悠然的笑道。

　　“竹内小姐请进。”男子忙恭敬的让云子上了船。

　　云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身前的庞然大物，她眯了眯眼。给她一个惊喜吧，云子笑着想，于是，她叫住了那名男子，漫不经心道：“先不要告诉酒井少佐我来了，免得打扰了她，等天亮了我自然会去见她。”

　　“是！”

　　云子点了点头，而后提着手中轻巧便捷的黑色箱子，走进了一间客房。

　　箱子里，是一套久违的日式和服。

　　翌日晨，云子穿着换好的淡紫色和服慢慢从客房走了出来，而后站定在“野川丸”的甲板上。

　　要见面了，那个女人，会怎样呢？云子倚在船的围栏上，嘴边的笑意淡淡的，却不难看出其中的期待。淡紫夹杂着白色的和服在江风的吹拂下，扬起了一角，让人有着羽化而登仙的飘渺感。

　　“咳咳”一声清脆的低咳声使云子提起的唇角加深了弧度，她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微颔首行了一礼，用那久违的日语眷然道：“长官，我来了。”

　　本以为会得到她眷恋的问候，谁想，迎面的却是一通批评

　　“我告诉你，你作为一名间谍，从你踏上这块土地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说中国话！包括在梦里。”

　　云子嘴边的笑意有了一瞬间的僵滞，而后微微敛起，仍旧是淡淡的笑，笑中却没有了太多的温度，“对不起，长官”

　　她以为她们之间是不需要说对不起的，看来，她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前这个女人的性子，比之从前还要更加让她捉摸不透，甚至，带了许多的狠戾，却隐藏得更加完美。

　　云子微微抬起头跟着她的身影，目光中隐晦的哀愁却是更加明显了。她依旧是那样的英气，一言一行都带着不可抗的压迫感，但这种压迫感，在她们两单独相处时，是从来不会出现的，难道，她也不过是她真正地众多下属之一吗？

　　美惠子察觉到了她淡然却绵长的愁意，微微皱了皱眉，而后刻意背对着她，只用眼角的余光轻瞄，“你居然穿这样漂亮的和服来见我！”

　　她终究还是细心的，云子不由得还是有些微感动，即使她知道接下来的不过是批评，但心里的话，还是藏不住的要说出来，“我只是想让你见到我开心点。”

　　美惠子微微怔了一下，心下一叹：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多年了，还是学不会掩饰。然而，她心里的感情永远不会泄露，所以，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直对她，“可是你知道吗？我更担心你的脑袋！”

　　云子听到这话，心里的不快瞬间消散了很多，微笑着转过身不看她，倚在围栏上看着平静的江面没有言语。毕竟，她还是担心她的，这个女人，永远都那么骄傲，不是吗？即使是担心，也不会说出来。

　　美惠子察觉到了一时间的唐突，有些懊恼，也略微释然，索性便也不再伪装，反而凑了过去，也倚在围栏上，似笑非笑的调侃，“小美人儿，不是让你盯着南京那边吗？”

　　云子知道，她是以这种方式拉开她们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面上依旧平静，心里略微的失落却没有言明，“南京太热了，我来上海吹吹风。”

　　美惠子和她相处如此多年，怎会不了解她，反而乘机继续说道：“你这样会让你父亲失望的。”云子偏过头，微皱眉的样子竟有几分小孩赌气般的可爱，美惠子不想再看，便也转过身，平视前方，“他把你交给土肥原先生，是希望你成为帝国名符其实的间谍之花。”

　　“间谍之花？”一直很少言语的云子忽然笑了，笑的疏离而陌生，“这话听起来，真的让人激动不已，可我不敢挑战您的荣誉啊，长官！”

　　美惠子知道她真的动怒了，再次背过身去，笑的落寞而肆意，挑起的眉梢带了几分张扬，“我老了，要凋谢了，这个舞台，是给你们年轻人预备的。”她敛起不该有的落寞，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面前如花的女子，“云子，好好干，你大显身手的时机来了！”

　　“日后还要靠长官多栽培。”云子俯□行了个礼，在美惠子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涩。你喜欢以这种方式与我交流，那我们就这样吧，毕竟，一切安好。

　　那场谈话，无疾而终，二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云子的哀苦美惠子看见了，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是她想要的，也是她们之间唯一需要的，那就是距离。可是，真的是她想要的么？美惠子有些迷茫，不过，也只是片刻，她的理智注定了，她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在一起。

　　这，也算是在一起吧……

　　都是太理智的人啊……




☆、10、谢谢

　　她们相处了一天，这一天的时间说不长，却也让人觉得弥足珍贵。云子愈发觉得面前这个熟悉的女人是那样陌生，她知道她冷静、果敢、精明、干练，可是比之几年前，现在的她更让人欣喜，更让人惊恐。

　　让看好她的人欣喜，让她的敌手惊恐。

　　一天的光阴，云子将它全部用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看她优雅得体的安守自己的位置，却能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一切的行动；看她面色淡然的品尝着名贵的红酒，眸中却总是透出复杂而凌厉的光芒。

　　云子知道，这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气质，毫无疑问，无论是美惠子凌厉却内敛的目光，还是她淡然却令人压迫的气息，都使人感到了这个人的危险性。真正地成功者，永远不需要锋芒毕露，他们会掩饰得很好，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敌人以痛击。

　　这一点，云子自认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