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几时,就在云子觉得奇怪想要去问一问方才给她开门的那名女子时,一声遥远而轻微的玻璃破碎声响起,引起了她的警觉。
云子迅速起了身,摸了摸腰后的备枪,朝声源处赶去。她放轻脚步声摸索到了一间里屋前,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声音,便侧耳贴过去听动静。
“你父亲是个仁者,我是个勇者。我想,如将仁者和勇者的血结合在一起所生的孩子,必然是智勇仁兼备者。美惠子,请不要反抗。 ”中年男性的声音带了隐藏不住的欲、望。
“川岛浪速……你……滚出去!”有些含糊的年轻女性的声音响起,这磁性的嗓音不复沉稳,却仍旧可以听出是美惠子的。
云子一惊,顿时怒从心起,一脚将房门踹了开来。
“你是谁!?”一名穿着日本和服的中年男子有些慌张的从榻上爬起,敛了敛自己散乱的衣服,惊惧的望向门口闯入的不速之客。
云子冷着脸一脚将他踹到门边,走到榻旁为榻上虚弱的美惠子将衣服整理好,而后从腰后掏出枪,阴沉的说:“我是要你命的人!”
随后,一声枪响,门边的川岛浪速便瘫软下去,再也无法动弹了,而他的手,仍保持着向外伸展的动作,仿佛是在向谁求救。
“云子?你怎么来了?”美惠子神色复杂的望着身边的人,想要坐直身子,却没有成功,只得倚在云子柔软的怀中,眼睛眯了起来。
云子转过身,将美惠子抱了起来,面色变得柔和,关切的望着坏中的美惠子回答道:“是土肥原将军让我交给你一份资料,你还好吧?”
美惠子闭起了眸,缓了口气,这才说道:“我没事,只是被他下了点迷药”顿了顿,她睁开眼望着云子道“你不应该那么莽撞的杀了她,会有很大麻烦。”
云子一怔,柔和的表情凝固在面上,而后与美惠子美丽的眸对视着,并未言语。
美惠子眼神微闪,移开了目光,却听得云子冷冷的嗓音不带感情道:“抱歉,是我惹麻烦了,长官!”
美惠子瞳孔微微缩了缩,再要望向云子的眼睛时,她却移开了眼,于是美惠子只捕捉到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
美惠子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安静的任她抱着,没有任何言语。
一直等候在门口的车载着二人驶回训练基地,云子将美惠子安置在她的住所,而后转身离开了,前去找土肥原贤二复命。
美惠子凝视着云子离开的方向,许久,合上了眸。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她们二人间感情的变质,这是她预料不及的,或许是原来的某些动作引起了这些误会。
总之,美惠子不想失去这样一位朋友,自她来到日本,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朋友能够与之交流了。可,若要再深入些,她却不愿意去想了。
合上的眸前一片黑暗,辗转反侧,眼前似乎一直浮现出方才云子抱着她时眸中的似水柔情,以及那一丝不明了的情愫。
☆、03、受罚
“你杀了川岛浪速?云子,作为一名特工,行事不能鲁莽!川岛家在帝国虽然并没有位高权重的人,但他们的关系网却令人心惊。你这么草率的杀了他,要是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住你!”安静的室内,土肥原贤二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显得格外大声。
“云子愿意认罚。”云子面无表情的垂下头,并没有为自己争辩什么。
“行了”土肥原贤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沉着脸说道,“按军法处置,下去吧,好自为之!”
“谢将军体谅。”云子转身离开了原地。
阴冷黑暗的牢内,不时有几只夜间出行的动物在角落里穿梭,使得略有些湿黏的空气看起来更加肮脏。
“竹内小姐,按照土肥原将军的指示,您要受两百鞭刑,您看……”穿着狱吏衣裳的精瘦男子试探着询问云子的意见。
“开始吧。”云子白皙的面隐在了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楚究竟。
男子点了点头,走到身后从一堆刑具中挑出一根软鞭,又拿起一瓶白色瓷瓶,将瓶口打开,把瓶中暗绿色的粉末倒在了鞭子上。
来这里进行特殊训练的第一天,云子就认识了那白色瓶中的药物——那是一种生肌去疤的药物,涂抹在刑具上能够使受刑的人肌肤表层的疤痕很快消失。
然而,这种药的药性也极其霸道,若粘在破损的皮肤上,会让人感到针刺般的疼痛,使人生不如死!
作为一名对帝国还有用处的特工,帝国当然要保证你外貌的完美,否则,如何引诱那些男人呢?云子勾了勾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
“竹内小姐,得罪了。”
狱吏话音刚落,手上高高扬起的软鞭便毫不留情的落下,狠狠鞭打在云子身上,绽开了一条刺目的腥红。
“呃……”云子闷哼了一声,随即咬紧牙关不再吭声,任那强劲有力的软鞭抽打在身上,脑中一片混沌,却又仿佛隐隐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潇洒妥贴的军装,沉稳自信的笑颜,微微上挑的眼角,以及那玩味的一声“真是有意思的女孩。”
一切清晰的仿佛昨日,而那人绝美的容颜却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横亘在她们之间的距离,叫人心寒。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两百鞭已经全部行刑完毕了。狱吏解开了云子手上的撩拷,云子顿时没了支撑点,身子向前瘫倒下去。
“竹内小姐!竹内小姐!”狱吏呼喊的声音逐渐朦胧,意识的尽头,是那个女子面色焦急的模样,以及那久违而温暖的怀抱。
美惠子就这么搂着那原本清雅动人的女子伤痕累累的身体过了一晚。
那日下午,她久久不见云子回来,便料到她出事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人竟是这样傻,把一切事情都一力承担了。而当她赶到行刑的地方时,所能做的只有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抱紧她。那样煎熬的刑罚,她竟一声不吭的支撑了下来,而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那双过度疲劳微微眯起的眸子,在望到自己时,却流露出了笑意……
是她看错了吗?或许,不是吧……美惠子开始为怀中这名有着灵动笑容的女子感到心疼。然而,她能做什么呢?美惠子合起眸,脑海中却浮现出云子漾着情愫的双眼,不由一惊,睁开了眸,再度望向怀中昏睡的女子,凝视许久,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这样……
“唔……”一声嘤咛,昏睡的女子渐渐转醒,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感觉到怀中轻微的动作,时刻警惕的美惠子睁开了才闭上不久的双眸。
“云子,怎么样?好些没?”
美惠子顾不上因着刚睁开而感到酸涩的双眼,支起双臂,关切的望着身下有些发愣的女子。
云子在美惠子这一声呼唤中回过了神,对上美惠子关切的神色,不自觉的喃喃出声:“这是真的吗……”
美惠子一怔,鼻间忽然有了些涩然,忙装作起身遮掩住了自己不自然的神态。十几年来再没有过的心疼的感觉在这一刻扩散开来,云子那小心的神态使她有些感动,却也有些无措。
察觉到了美惠子的躲闪,云子的眼神暗了暗,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眸,“嗯,好多了。”
“那就好,我帮你跟土肥原将军说了,这几天你好好修养,不用训练了。”美惠子直起身理了理打皱的衣服。
云子察觉到她的举动,这才发现美惠子一直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不自觉皱了眉,问道:“你昨晚就这么睡的?”
感觉到云子有些怒意的语气,美惠子愕然的抬起头,望着云子不解的问:“对,怎么了?”
云子心头一阵无力,再不顾身上的伤痕,坐起身将美惠子拉了下来。
因为没有任何准备,美惠子还没有回过神,便感到身子一轻,再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整个被拉到了云子身下。
美惠子第一次感到如此不自然,眼神闪烁的望着居高临下直视着她的云子,“云子,你……”
“既然不想与我太过亲密,又何必关心我?那会让我误会的。”云子打断了美惠子的话,好看的双眼漾着浓重的哀伤。
美惠子敛了敛眉,而后褪去了那丝不自然,直直的望着云子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要关心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原来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总之,我不想我们两个的友情到此为止。”
美惠子低沉而决然的话语,使云子感到没来由的窒息感,而后,她缓缓别开脸,放平身子躺在榻上,闭上了眸,带了些暗哑的嗓音低低道:“我明白了,你出去吧,我需要休息。”
美惠子紧紧的闭起双眼,而后猛的睁开,平静的起身道:“嗯,你好好休息。”说完,美惠子转身朝门外走去。可走到门边,她停住了步伐,背对着云子道:“下次不要意气用事了,我担心你出事。”语罢,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云子怔怔的睁开眼,扭过头望向已经关闭的门,紧抿着唇复又闭上眸。为什么……在我不抱希望时却还要关心我……
自那次无疾而终的谈话后,云子和美惠子的态度都发生了悄然的改变,这改变很细微,却也明了。无论是她的淡漠疏离,还是她的优雅有礼,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她离开已经一年了,云子默默在心中数着日子。
一年前,也就是1925年,美惠子接到土肥原贤二派下来的秘密任务,要前往那个她六岁时离开的故地,临走之前,她与云子见了面。
“云子,我要去中国执行任务,这个任务或许需要很长时间。”美惠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神色淡然的望着半空。
云子微皱着眉没有言语,良久,轻吐了口气,神态也是极为平静的回道:“嗯,那你小心,我等你回来。”
美惠子挺直的背脊微不可察的轻颤,而后转过身,面对着云子蹙起了眉,上挑的眼角显得更加动人。
“长官,你可千万不要任务失败,我还不想失去这样好的一个对手。”云子直视着美惠子,眸中锋芒毕露。
美惠子微微松了口气,轻笑时微合的眸掩住了那淡淡的失落。
“好的,我也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够见到一朵更加艳丽的间谍之花。”
云子笑,不置可否。二人转身,于星辰闪烁的夜空下背道而驰。
收回思路,云子苦笑,望着手中美惠子曾经使用过的配枪,喃喃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用这种陌生的方式表达对你的关心呢……”
黝黑的枪无声的任她抚摸,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微寒的秋日,温度较为舒适的室内,土肥原贤二正和颜悦色的对身旁便衣打扮的云子说着什么。
“云子,你来训练已经四年了,四年前刚休息到你,我就明白你肯定能够成为一名完美的特工,如今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土肥原贤二说着便笑了起来,模样甚是和蔼。
云子微笑,得体的回道:“云子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土肥原将军与帝国的栽培,云子愿为帝国效犬马之劳。”
“很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啊话!”土肥原贤二欣慰的点头,“如今中国政局一片混乱,正是帝国入驻中国的大好时机,然而想要成功的使中国成为帝国的土地,就必须先使国、民、党政局瘫痪。云子,你已经经过了四年的训练,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特工,足够独担大任了。我希望你能够在帝国需要你的时候出马,使你这朵间谍之花,成功的开在中国与帝国的谍战土地上!”
“云子一定不负帝国与土肥原将军的期望!”云子轻声而肯定道。
“嗯,这次去中国,我要你化名为廖雅权,混入南京汤山温泉招待所,那里会有人接应你。根据情报,国ヽ民ヽ党军事领导人常在此举行军事秘密会议,你需要在此窃取到真实有效的军事情报,为帝国进入中国打开一道大门!”
“是!”
☆、04、初始
1929年是中国在经历了清末民初大乱之后,第一个形式上取得了统一的一年。7月7号,南京国民政府宣布废除一切中外不平等条约,颇有一种“中国人从此站起来了”的味道。
然而7月10号发生的中东路事件,以及此后事件的走向,让中国人民认识到,想实现“站起来”的梦想还有相当一段坎坷之路。
1929年7月10日,张学良决定发难,中方以武力接管了中东铁路的管辖权,解除铁路局管理层的苏方人员的职务,并遣送他们出境。逮捕了苏方的200余人,同时强行关闭了苏联驻哈尔滨的一切外交和商务机构。
1929年10月12日,中苏之间爆发了同江战役,随后苏军先后占领了满洲里、海拉尔。东北军死伤及被俘人员9000余名,苏军被击毙143人,失踪4人,受伤665人。
12月22日,中苏代表在伯力签署了《中苏伯力会议议定书》,这份议定书是一份新的不平等条约,中东铁路恢复了7月10日之前的原状,双方尊重1924年《中俄协定》和《奉俄协定》的共同管理原则。中东路事件以中方的完败告终,斯大林完全继承了沙俄的帝国主义政策。
1929年的中国,无疑是一个多事之秋,而就在这个硝烟味逐渐变浓的国家,除了中苏二国关系的紧张,日本也在悄悄的展开他们不为人知的行动。
“小姐,请您填一下这份表格。”
负责管理家庭贫困失学青年的负责人低着头熟练的向面前一个人影递过一份表格,而手中还在不断登记着什么。最近中苏战事爆发,贫困人口与日俱增,这让负责这方面的政府人员颇有焦头烂额的感觉。
“嗯,填好了。”
面前传来甜美如夜莺的嗓音,使低着头工作的负责人忍不住抬起头望了过去
一身素白质朴的衣裳,一头盘起但靓丽的秀发,一张清秀淡雅的面容,一抹纯澈淡然的微笑。面前这个柔弱但美丽的身影顿时使负责人再也移不开目光。
“嗯……我填好了。”女子看着负责人有些呆傻的样子,禁不住微微一笑,再次提醒了一遍。
“哦……哦。”负责人有些尴尬的接过填好的资料,特别看了一下女子的名字——廖雅权,好文雅的名字啊!负责人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便也没有再仔细看完资料,特别照顾的帮这名叫廖雅权的美丽女子办理好了各方面文件。
“谢谢。”廖雅权接过文件,甜甜的朝负责人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转身离开。
已过而立之年的负责人呆呆的望着已经走远的女子背影,久久回不过神。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美丽的女子廖雅权露出了一个冷笑,使这略有些寒意的时节更加冷冽了。
环境不大但时有行人出入的招待所中,一名穿着招待员服饰的年轻女子熟练的往各个桌送去他们点好的东西。她在为每桌的客人上完东西后,总会得体而甜美的送上一枚笑容,使得招待所中许多常客都与她熟络起来,并喜欢上了这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子。
“雅权,雅权!”一名穿着灰蓝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快步上了招待所二楼,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而后带着笑放缓了脚步朝一个角落走去,使他看起来多了些许风度。
“雅权!”男子笑着对站在角落中整理物品的美丽女子唤道,廖雅权稍稍侧着身,见到男子后直起身笑道:“季陶,你来了。”
这名被廖雅权唤为季陶的中年男子就是时任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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