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开着侯子的趴撒特来到某大学门口,看见她正站在学校的大校牌傍边等我,身穿短款白色衬衫,泛白的仔裤,脚登黑白相饰旅游鞋,显的休闲随意。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涂抹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学校进进出出的学生从她身边走过,无不回头看她。我从车上下来,向她走去,她看见我,脸上漾开了微笑,笑容比阳光还灿烂。我帮她提起放在地上的小皮箱,“你的回头率还挺高呀。”
“那是。”她笑着说,跟我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顺手把车窗摇下来。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话,侧头看她,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我顺手将挡在她眼前的几缕头发捋到她的耳后,她向我笑了一下,扭头看车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到楼下,找到车位停好车,我拎着皮箱带着她进了电梯,到了13层,她跟着我出来,我打开屋门,让她进来,在厅中间,我们相互凝望,然后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她的身体很柔软很柔软……
天已擦黑,我们“肉搏”了很久,尤其是我,几进几出,已经累得不行了,相拥而卧,身上有些发粘,“宝贝,起来洗个澡,然后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抚摩着她的后背轻轻说。“恩……”她在我怀里模糊着答应。我起来开火放水,然后回来拉她起来,她还想赖床,我呵了一通痒,她乐得在床上扭来扭去。她的皮肤可真白,胸前暗红的乳头,腹下乌黑的阴毛,都被反衬得异常妖艳,我的小弟弟又一点点的抬起了头。她从床上爬过来,亲吻了它一下,抬头笑着说:“你又不想好事了,走……”她下床拉着我的手,走向浴室,“我跟你搓背吧。”
我们在外头吃过饭,她挎着我的胳膊一起往家走,“以后别老在外头吃了,太贵了。”她扭头跟我说,“我们在超市买点东西回家我给你做吧。”“我不太习惯吃粤菜,甜。”我逗她。“我可以不做粤菜呀,再说我也不会呀,告诉你吧,我出生在北京,十二岁才随父母到的广州,我可以给你做正统的北京炸酱面。”“哈……我还奇怪呢,总觉得你说话一点都没有广味,原来如此呀。”我们到了楼下,我仰望自家的窗户,呼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以后再也不用开灯了。”“什么?你说什么?”“哦,没什么,我是说有你在我就不用给自己制造假温馨了。”“什么呀,不明白。”“没什么了,总的意思呢,就是一句话,你给我带来了温暖,扫除了寂寞。”“嘻嘻……就会说好听的,逗我开心。”“那你开心不开心呀?”“当然开心。”她吻了我脸颊一下,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以后的一个星期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光阴了,下班就往家赶,因为知道家里有一个人在等着我。进了家门,雅晴就会扑过来,我们抱在一起,先来一通热吻,然后她会拉我到餐桌前让我猜她给我做了哪些好吃的,通常我会胡说一通,最后总是说:“你最好吃,看见你我就不饿了,秀色可餐呀。”她会笑着打我一下,然后揭开扣着的碗,我马上做出垂涎欲滴的样子,四处找筷子,她总是咯咯笑着,催我先去洗手。一边吃饭,她一边说论文的进展程度,我则说一些单位里的人和事。吃完饭,我收拾碗筷,然后和她一起洗个澡,如果在浴室里没干,出来在沙发或床上,我们也要翻云覆雨一番,我非常迷恋她的肉体。
星期日,早上九点多,我和雅晴让电话给吵醒了,我拿起手柄,“喂?哪位?”
“我靠,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这么有气无力的样子,是不是还没醒呢?醒醒醒醒!我是侯子。”
“你一开牙我就知道了,怎么呢?还在云南呢?”
“是呀,我今天晚上到京,你来机场接我一下吧。”
“好吧,没问题。”我正说着,雅晴过来趴在我耳边轻轻跟我说:“我去弄些早点吧。”“行。”我吻了她一下。
“谁呀,谁在哪?”侯子在那边发问。
“是雅晴。”
“哈哈,你们俩非法同居了?”
“真难听,怎么这年头还有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呀!”
“对了,丁雅晴家在广东吧,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广东这边闹一种叫什么非典型性肺炎的病呢,非常厉害,已经死了一些人了。”
“关我什么事呀,北京没听说呢。”
“废话,北京不是换届选举呢吗。”
“行了,我晚上接你去。”我挂了电话,雅晴过来把我拉起来,我把侯子刚才的话跟她说了,她低头想了一下,对我说:“我要给家里发个电报,真有点担心。”
我们吃完早点,按照计划,回学校一趟,她要拿几本参考书。我在校门口等着她,不久,她匆匆跑出来,递给我一张纸条,是电报:父亲病重速回。雅晴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别着急,先去向班主任请假,然后买火车票。”我安慰她说。
八雅晴走了将近三个星期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心里空落落的,每天回家,更觉得孤独,似乎满屋子都是她的影子,她的气息充满了每个角落。我从这屋走到那屋,感觉着她的存在。
北京现在开始宣传如何预防非典了,气氛骤然紧张,大街上的人们开始戴口罩。到了单位,戴着口罩的同事互相开着玩笑:“走遍东西南北,没见过你脸上戴得那么大的屁帘子。”“你脸够长的,口罩都盖不住下巴。”“来,来个眉目传情吧,多方便。”学生已经放假了,但是老师还要来坐班,大家都说,校长在工作与死亡之间,选择了工作。他丫有病!
我座在办公室里,闲得发慌,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雅晴宿舍的号码。
“喂,你好,找哪位?”
“你好,请问丁雅晴在吗?”我也知道不会在的,可是还是这么问了一下。
“你是她的朋友?你不知道吗?”
“什么,我知道什么?出了什么事了?”我的心陡地下沉。
“她……,雅晴的父亲得了非典,她回家去照顾父亲,也给传染上了,她们家里的人都给传染了,我们学校刚接到的通知,雅晴死了……”
“…………”我的头嗡的大了!
“她这个年龄死亡率只有百分之三,百分之三呀!她还那么年轻……呜呜……”
我挂了电话,茫然的不知身在何处,用手反复搓着脸,在办公室里转着圈的疾走,其他老师惊讶的看着我。“我操!我操!”我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耳边似乎听到有人问我:杨伟,怎么了?
“杨伟,你的信。”门被推开,一位学生科的男老师戴着手套,拿着封信,“从广东来的,那可是重点疫区。”
“给我。”我蹭的蹦到他面前。
“给你?不行吧,我们要不要先消一下毒。”他把信放到身后。
“我操你大爷,你他妈给我!!”我不顾斯文,破口大骂。
他呆住了,我把信抢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字体,我走回自己的位子走好,现在地球引力对我很重要。办公室其他人过去安慰那个可怜的学生科老师。
撕开信封,我的手有些抖。“老公,你好呀!”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哈哈……看到这个称呼你很美吧,其实我一直想这么叫你,可是当着你的面总是不好意思,只好在信里叫了,不怪我吧?恩……要是怪的话,回去当你的面我再叫,要腻腻的叫,酸死你,嘻嘻……。
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给你写信呢吗?在广州火车站的大厅,出站要测体温,大家正排队等呢,我闲得无聊,给你写封信,恩……就算是封报平安的信吧,让你放心,我已经到广州了。”我用手捶着桌子,心逐渐的发木。“对了,老公,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你总是说喜欢我,没说过爱我,我不高兴了,再见面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你爱我!呵呵……有强迫的意思了,可你老婆我就是一个刁蛮的人,后悔了?来不及了。好了,不聊了,该我测体温了。吻你,老婆雅晴。又:在家老老实实等我,不许出去鬼混,听到没有!!!!!!”
“你小子刚才怎么回事呀!有病吧你!找抽呢吧!”学生科老师在背后大叫。
“有种你就把我给打死!不然滚蛋!”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九五月底,北京的疫情有所减轻,大街上重又熙来攘往了,大家可能都给憋坏了。
我和侯子坐在西单的星吧克咖啡屋中,喝着咖啡。
“你改香水牌子了?”侯子抽动着鼻子,“这不是大卫。杜夫的味了。”
“对,我现在用卡尔文。克莱茵的‘矛盾’呢。”
“矛盾,这个词很好,我们本来就生活在矛盾之中。你的性格和你的工作性质就不相符,你追求的美好爱情和你的实际遭遇也不相符,还有,你的名字和你这个人也不相符,你不阳痿呀,老坚挺着。”
“谁老坚挺着了,也就偶尔吧。”
“哈哈……得了,来,看看路边的漂亮妞吧。”
时至夏天,姑娘们一身短打的在街边走来走去,靓丽无比,风情万种。我有点恍惚了,看到雅晴一身休闲装束,笑嘻嘻的站在外面,我伸手去摸,却被玻璃隔着,她向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步履轻盈。我挥拳砸了一下玻璃。
侯子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怎么,又想雅晴了?还是别想了吧。”
“我爱她,她是我老婆。”我低着头,小声说。
“唉……问世间,情是何物?是何物呀。得,别喝了,走,逛中友去,走,走吧。”
侯子拉着我,走出了星吧克。
晚上回家,到了楼下,仰望自家窗户,灯光透亮。“回家了。”我微笑着喃喃自语,泪盈双眼。
顽童时代 (上)
顽童时代-全
作者:钟丽思
1
20年后,母亲对我说起那个时刻,两眼依然盈着一片泪光:“……我回过头去看你,我的孩子,你融在那轮夕阳的中央,在你姨妈的手臂上,离我越来越远。我无法知道,第二天等着你的,是一轮朝阳,还是一场风暴……”
我的母亲美丽端庄——任何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而母亲曾认真地对她的孩子说:“我之所以要嫁给你们的爹,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緣由是,他非常英俊。”
于是,自我出生后,不但令我的爸爸妈妈面面相觑,甚至连医生护士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很丑,很丑,就好像有个高明的画家,先为我爸爸画了張漫画,然后将它一下子套住了我的生命,好让我的爸爸妈妈及全部亲朋戚友啼笑皆非:我的眼睛鼻子嘴巴相互湊得太近;下巴颏太尖;手掌腳板又太大;连哭,也哭不响亮起来……总而言之,我一降临人世,便弄得大家都有些尴尬。
那个助产士是我爸爸妈妈的老朋友,他咽了咽口水,说:“嘿,这孩子出世太早,在娘胎才呆了6个多月。过些日子,五官就会舒展起来了。嗯,瞧,她才三斤二两呐!”关于我的头发,则任谁也对我那秀发如云的母亲讲不出宽慰的话来。
我的头发与生俱白,且夹了几根红的黄的,说不清像什么小兽的什么毛。助产士将我全身裹好,就露出那最不中看的头,好难堪地送我去妈妈身边。
母亲细细地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然后抬起眼睛,微笑道:“我的女儿叫丽丝。因为她有一头美丽的发丝。将来,她的生活也会是五彩缤纷的。”
挺立一旁的爸爸,长长地出了口气,弯下腰,将他那美丽端庄的妻子和丑如小妖的女儿一并拥在宽宽的胸怀。
我爸爸是个军人,妈妈是教师。
当然,我那时还不懂得什么叫“生活也会是五彩缤纷的。”生活给我第一个五彩缤纷的印象,就是几种颜色各异的药水药粉——因为我得了新生儿黄疽性肝炎,之后不久,又尝足了肺炎的滋味。亲戚朋友在背地里议论纷纷,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是感到惋惜还是觉得侥幸,总之认定“这小妖怪是哭不了几天的罗!”
我自己倒没有听见这些议论。醒着梦里,我听到的,常常是我母亲柔柔的呢哺,或是她那一首接一首的歌。是的,她唱印度尼西亚的《宝贝》,也唱布拉姆斯的《摇篮曲》,但哼得最多的,是她自己随时为我即兴编出的歌。
我的父亲是个从不知沮丧为何物的硬汉,尤其不会担忧他自己创造的女儿活不下来。恰恰相反,在我还只会吃药只会哭的日子里,他就已经围着我团团转,急煎煎地,老想将这只小妖怪快快扯进他的生活。父亲擅长折纸。他给我叠了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的纸炮纸枪纸马纸兵舰。父亲唱歌五音不全,但会拉琴,会吹洞萧。逢他清闲,便架了二胡在腿上,悠悠扬扬地拉着《黄水谣》,或是持了管紫竹洞萧,呜呜地,为我吹出苏武牧羊的故事来……我在亲生父母跟前,过了3个月这种日子。
后来,因为战事,父亲要出发到很远的地方,母亲也要随他前往。“这是我唯一的孩子,”母亲说,“我们生死难料,她却一定要活下来。”就决定将我赠送给她唯一的姐姐。
那事发生在一个黄昏,很冷,在1948年3月初。
为了避人耳目,以免将我掳去,作为牵制我父母行动的人质,母亲和她姐姐各自分头,去一片荒郊会合。她姐姐一身农妇打扮,抱了我,对妹妹说:“15分钟后,你姐夫就来接我们。你快走。”母亲的战马昂首长嘶。她跃上马背,要赶回父亲身边。立时蹄声“啦啦”,扬起一路尘烟,在地平线上划出一个长长的惊叹号,我妈妈和她的马,恰如那惊叹号上的小黑点。
20年后,母亲对我说起那个时刻,两眼依然盈着一片泪光:“……我回过头去看你,我的孩子,你融在那轮夕阳的中央,在你姨妈的手臂上,离我越来越远。我无法知道,第二天等着你的,是一轮朝阳,还是一场风暴……”
我的姨父姨母带着我,一直跑到香港,在贫民区安顿下来,并立即换了名字。姨父去了一间私立中学教国文,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点;姨母呢:则买下一爿小小的杂货铺,卖些儿糖果饼干、针头线脑,以便总能守护着我。收养我之前,在事业上,姨父是个春风得意的律师,他妻子是科班出身的教员。
毅然改行的律师,也毅然将我改了姓,姓朱,随他,又给我另取一名,名“天儿”。
这位新任教师来自一个代代单传的书香世家,而到了他这一代,已既无儿子又没女儿了。他将我抱着高高举过头,喊道:“天儿、天儿,你可是上天赐给我的孩儿啊!你命中注定,背负着三个家族的期望,你应该给我们三个姓氏带来荣光!”就在他激昂慷慨长啸仰天之际,那个虚弱的小妖怪又开始哭了起来。
那个小妖怪实在太虚弱了,总病,不但吹不得冷不得,也晒不得热不得。我实在弄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将这么个小病猫般的孩儿赐给我的亲爹亲妈养父养母。
一到香港,我们家立即寻访种种医生为我治病:儿科、内科、中医、西医……我妈妈向她所有的顾客提同一个问题:“您知道哪儿有好医生治我的天儿么?”谁要荐了个大夫,她便不但不收货钱,还硬是拿些糖果饼干,千恩万谢,往推荐者手里送。
后来,凡是光顾杂货铺的人必要凑到小竹椅笼跟前看看我。好几个月,我都似乎没什么起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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