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颗手榴弹,到底杀死了多少人?没时间去数,保命还来不及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真的杀过不少越南人。没错那是敌人,但是他们是国家的敌人,不是他吴放歌的敌人,包括那个杀死卫艳的越南人,他试图杀死的是一个中**人,而不是他吴放歌爱人。想起来很纠结,要是用仇恨来算账,那可真是一笔糊涂账。自己杀死的越南人,又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谁的丈夫?可世道轮回真的很奇妙,自己刚才居然抱着一个才出生不久的越南婴儿,或许她的母亲有能力帮孩子弄一个中国国籍,可在血统上他还是个不知不扣的越南人。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又会是一个神秘人呢?孩子的母亲是个特工,那父亲也是个军人的概率是很大的,他和自己交过手吗?是否还活着?
“妈的!没事儿打什么仗啊,死的全是老百姓!”吴放歌越想脑子越乱,不由自主地骂出声儿来。
“和谁过不去呢?还没停过你骂人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小婉已经笑吟吟的坐在他的面前了。
“哦,没什么。”吴放歌掩饰着说“你们聊完了?”
“聊完啦。”路小婉看来一身轻松地说:“下面该你坦白交代了。”
吴放歌也笑着说:“我可没什么交待的。”
路小婉说:“你这可是要抗拒从严呐,快说吧,她其实都告诉我你们两个的事了,你早点说落个态度好。”
吴放歌说:“这你可诈不了我,她要是真的什么都告诉你了,你铁定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路小婉变了脸说:“果然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啊……唉……说起来我真是个可怜的女孩。”
吴放歌笑道:“我们之间不可告人和你可怜又有什么关系了?”
“就有关系!”路小婉声音又变的严厉了,不过马上又补充说:“不过有件事情我还真得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帮丁香转院,转到咱们疗养院的治疗部去。”
“转院?”吴放歌说:“合适吗?”
路小婉说:“合适吗?只要你没意见就合适的很。地方医院太宰人了,在疗养院吗,有我这个快专业的人关系,怎么也能打点折扣吧,再说了,你要照顾他也方便些。”
吴放歌说:“凭什么我照顾他呀,我又不是她男人。”
路小婉说:“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不过她最痛苦的时候,喊的是你的名字,可见你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
“她喊我名字?”吴放歌越的奇怪了。
“是呀。”路小婉说“不然我怎么会把你找来的。”
“问题就在这儿了。”吴放歌说“我听见你刚才叫她丁香。其实我虽然和她见过几面,但是我从没问过她的名字,同样的,我也没告诉过她我叫什么名字。”
路小婉对这个满不在乎“那就说明你这只老虎早就名声在外了。说说吧,要不要给她转院?我送她进医院的时候,她把她的钱包给了我,让我帮她打点,我数了一下,钱是有点儿,可生个孩子也就没剩多少了,她又找不出个家人丈夫来,反正我要转业,你要退伍,咱们就当做点好事,能让她省点儿是点儿喽。”
平心而论,吴放歌实在是不想陷入这件事太久太深,他和那个自称叫丁香的女特工也不是什么朋友,路小婉之所以这么热心,一半儿事心眼儿好,另一半是错以为他和丁香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了,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嘛,所以就烂好人地想帮一回。吴放歌想了几分钟,觉得要是拒绝路小婉的好意,那么自己在她心中的好感度恐怕会一路下滑,路小婉是个好人,如果做朋友绝对是够格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还是保住的好,至于丁香……现在做了母亲,两国之间又和平了,只要保守住一些秘密,应该是无害的,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算你有点良心,亏得人家没白信任你。”路小婉笑着,高高兴兴地去帮丁香办手续去了,好像比做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
一边帮着路小婉办手续缴费,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得清楚了。原来路小婉在地方联系好了工作回来,路过昆明的时候在长途车站恰好遇到丁香临产,她的护士能耐恰好派上了用场,一路护送着丁香进了医院,最痛苦的时候,连声喊:该死的吴放歌!你这个该死的,你当初干嘛不弄死我!”这话她喊的时候,不过是因为痛苦的泄,喊过了也没在意,也不知道路小婉现在和吴放歌在一个部队里。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路小婉心里暗暗记下了,返回部队后就径直找吴放歌算账。其实就算是路小婉再怎么心好,也不至于为一个陌生女人的遭遇这么生气了,关键还是她对吴放歌有好感,这里头还有老陈醋在助燃呢。
听了路小婉讲完她和丁香相遇的经过,吴放歌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他能理解丁香的痛苦,一个怀孕的女人被祖国抛弃,偷渡曾经的敌对国求生,又举目无亲,她很有可能想到过死,不然又怎么会在痛苦的时候时候咒骂自己呢?
办好了转院手续,路小婉让吴放歌去外面找个出租车,自己帮着丁香收拾好东西,扶着抱着孩子的丁香出来。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悬念,大家只是悄悄商量了一下怎么确定彼此的关系,一开始的时候路小婉提议让丁香做吴放歌的表妹,可是吴放歌说‘表妹’太暧昧了,还不如表姐,结果丁香笑着说:“那还不如叫表姑呢,更安全。”路小婉恶作剧似地一锤敲定,丁香就成了吴放歌的表姑。
到了疗养院,路小婉带着丁香去办理入院手续,留下吴放歌付出租车钱,结果让他差点破产好几十块啊。
有了路小婉的帮忙,丁香舒舒服服地住进了疗养院的病房,孩子也得到了更好的照顾,路小婉马上就转业了,大家都给她面子,而吴放歌人缘好,又有于副处长的赏识,这无形中也让丁香受到了一些优待。虽然大家不知道故事的全部过程,但是从几个零碎的情节也各自繁衍出了不同的悲剧情节,起核心和无非是孤女、抛弃、举目无亲几个元素,真不愧是疗养院,女人多,能把八卦变故事,故事变爱心。结果丁香住院还没两天,病房里就摆满了别人送来的水果、奶粉,小孩子的衣服尿布玩具等等,虽然其中有不少是旧的,但是使用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有人提议捐款来着,但是吴放歌怕这事弄大了,万一那个新闻干事没事干写个新闻登个照片什么的,弄到外头人多眼杂搞不好真的能搞点不好的事情出来,丁香现在虽然孤苦伶仃,可毕竟有个前越南特工的身份,又是偷渡来的,出了事是要连累人的,于是找到了路小婉,和丁香一起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大家的热情压了压。
可但凡是假的事情,你就不可能瞒住所有的人,周海就不相信丁香是吴放歌的表姑,照他的话说:要拿女人真是你表姑,小路护士能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给你一耳光?不过不相信归不相信,多的话他到也没问。
这下吴放歌可更忙了,固定的几档子事儿不说,空了还得去住院部照顾丁香,有时候趁着路小婉不在也抱怨几声:“冤孽啊,我真是前辈子欠了你的。”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丁香总是笑着说:“你自找的啊,曾经有机会,你食指这么一扣……”她说着手里还比划着“不就不用还债啦?”
“那你老实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吴放歌气急败坏地问。
丁香笑得更坏了:“放歌,我也有过机会杀死你的哦,不过我也没那么做,作为利息,我记下了你的名字。”
吴放歌顿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第九十一章最后的晚餐
作为前越南特工,隐姓埋名居然住进了中国的军事疗养院,不能说不是一种讽刺,也说明了世道轮回,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生的。
丁香在疗养院出院后,大家都觉着她带着个孩子,实在是不好在外谋生,就帮着她在疗养院食堂做了个勤杂工。她人漂亮又勤快,嘴又甜,孩子也很可爱,很受大家的欢迎,于是背着孩子,推着送餐车的丁香,很快就成了疗养院的一道风景。
就在丁香出院的前两天,周敏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婚没有离成,他丈夫也一直躲着不露面。周敏咨询了一下,据说是法律规定,像这种情况,第一次申请离婚都弄不成功,要等半年之后第二次申请,还要进行公告,法院才给判离婚呢。有个律师曾好心地告诉他:如果男方有很大的过失,足以危害夫妻感情的,也可以遵循特例,可是周敏毕竟心软,见警方已经追的丈夫东躲西藏了,不愿意再落井下石,因此只好作罢,泱泱地回来了。
她回来的路上原本已经下了决心,也不管什么承诺不承诺的了,准备一回来就先找到吴放歌好好的倾诉一番心中的苦闷,当然了,还想好好的享受一下爱抚,可是一回来,现路小婉也回来了,住院部里海多了一个丁香‘表姑’,吴放歌又忙着交接各种工作,制定未来的工作计划,忙得不可开交,她居然抽不出一点时间去和他**,而路小婉和丁香和吴放歌接触却没有任何的顾忌,想去就去,虽然也知道那三人之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可是一想起来心里就是那么的不痛快,于是脾气也越的坏了,昔日老好人的风采荡然无存,旁人都以为是因为家庭的事情,倒也不以为然。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滑了过去,终于到了老兵退伍的日子。
后勤单位有后勤单位的优势,即使是退伍也比其他的部队要早几天。在退伍的那天早晨,疗养院所有的分队都破天荒的整齐列队,军容严整。疗养院的院长亲自拿着花名册,一个一个地点名,被点到名字的士兵一个个跑步出列,等待着他们的战友帮他们摘下领花军衔,从此之后他们将在几天的时间里,完成从一个士兵到普通公民的转变。
吴放歌站在后勤机关的队列里,心里很激动:这才是重生啊……总算是活出来了。
马上就要喊道吴放歌名字的时候,一辆敞篷吉普车风驰电掣地直开了进来,从车上跳下来一名年轻的上尉,吴放歌见过这人几次,原来是侦察营二连的一个副连长,不久前还是中尉,现在看来因为军功晋衔了。
上尉很响亮地喊了一声报告。疗养院的院长虽然是军阶较高,可当了一辈子后勤军官,反应不免迟钝。那个上尉跑步上前,先对着院长敬了一个礼,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纸命令给院长看,院长看后点点头对上尉说:“有些手续需要办一下。”
上尉说:“那就请立刻办吧。”
院长于是马上叫了政治处主任带着那个上尉去办手续去了。
院长继续点名,结果跳过了吴放歌和营建排的一些兄弟,只点原来就在疗养院服役的士兵。这下吴放歌心里又不踏实了,侦察营来一个上尉,亮了一纸命令院长就不再宣布自己退伍,难道又有了什么‘隐秘任务’?老天爷啊,别这么耍我啊,我兵也当得够了,不想在刀刀枪枪的啦。
等这些疗养院的老兵举行完了退役仪式,政治处处长也带着侦察营的那个上尉回来了。院长一看,又开始点名,第一个点的就是吴放歌,吴放歌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有始有终吧,于是提起精神,跑步出列。接下来点名的就是营建排原惩戒排的兄弟和战俘。
整队完毕后,院长对上尉说:“就这些了,都交给你了。”
“谢谢长!”上尉又敬了一个礼。
疗养院的队列就此散了,但是营建排的兄弟和老贾等人却徘徊在附近不可走,他们也不知道忽然把这些兄弟单独叫出来是什么意思,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上尉站在队列前对大家说:“同志们,先通知大家,疗养院的长很关心你们,大家的档案里有警告处分一类的小处分都帮大家取消了。另外为了对各位在疗养院工作期间勤奋工作的感谢,每人档案里填嘉奖令一张。”
大家一听,心里都挺高兴,按大家面临的事情,其实取消个小处分,或者弄个小嘉奖,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有了强似无,多少都能有一点弥补。
上尉继续说:“这次把大家集合起来是根据侦察营的老传统。凡是侦察营的老兄弟,退役的时候一律都会被调回原部队举行退伍仪式。各位战友,咱们大家都共同参加过战斗,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兄弟们,我这次来是来接大家回家的,侦察营是你们永远的家。”说完他主动向大家敬了一个礼,大家也急忙还礼。因为完全出乎意料,大家的动作都没那么整齐,有几个士兵甚至当时就感动的掉了眼泪。
礼毕,上尉又说:“我们后天出,这两天给你们放假,会会老乡,整理一下行李什么的,但是要遵守纪律,在回到侦察营之前绝对不得外出。以上要求大家能不能做到?”
大家齐声大喊:“能。”
上尉最后说:“解散!”
大家欢呼着,呼啦一下子散开了。
吴放歌远远的看见周海坏坏地笑,猛然想起这个家伙是个老侦察兵了,肯定知道侦察营又这种传统,可这家伙故意不说,谁也没告诉,害得大家虚惊一场,吴放歌是担心退不了伍,而原惩戒排和战俘兄弟是怕自己的事情还不能了结,这下非但能顺利退伍,还多少得了些实惠,心里没有不高兴的。
回到鱼塘小屋,吴放歌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伤感,这小屋曾经破败不堪,经过自己和战友们的帮忙,俨然已经是个舒适的住宅了,可是自己就要走了,最多还能在这里过两个夜晚……想着想着,他又不禁得笑自己迂,苦熬了这么就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虽然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二十年后的安逸生活的想法已经渐渐的淡了,但是未来的路似乎越的光明了,一个结束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前世的人生经验加上这一世的战火考验,他甚至有点开始感激那个虚无缥缈的重生之神了。
“嘿!想什么呢!”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路小婉。
“啊,你来了啊,快坐快坐。”吴放歌如梦方醒,忙说。
“有点伤感是吗?我也是。”路小婉边坐下边说。
吴放歌在她对面坐下,手指头下意识地敲着桌面说:“是啊,在的时候一心想离开,现在能离开了,又好像有点舍不得。”
路小婉笑道:“那你就打个申请,再留下呗。”
吴放歌慌忙摆手说:“那就算了,那不是等于受二茬罪嘛。”
路小婉指着吴放歌说:“你思想有问题哦,干革命工作怎么能叫受二茬罪呢?”
吴放歌笑着说:“现在说不过你,脑子昏昏的。”
路小婉得意地说:“嘻嘻,你也有不行的时候啊,其实我还郁闷呢。”
吴放歌说:“你有什么郁闷的啊。”
路小婉说:“我的手续办完了,行李也托运了,原打算和你一起走的,反正能顺很大一截子路的,可是你这么一来,我又得重新订票,麻烦呐。”
吴放歌说:“之前没听你说啊。”
路小婉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啊,你们倒好啊,集体退伍,能热热闹闹的一起走,我走凭啥就孤苦伶仃啊。”
吴放歌说:“侦察营退伍比后勤部门要晚几天,你要想和我一起走,也得晚走才行。”
路小婉说:“无所谓啦,反正你是甩不掉我的,我是跟定你了。”
吴放歌觉得这话说的暧昧,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谁跟定谁了?”随着话语声走进一个人来,正是于副处长。
见是于副处长,两人忙起身让座,此番于副处长越的客气了,他笑眯眯地坐下说:“放歌啊,我是来代表大家请你吃饭的,算是告别宴吧。”
吴放歌连连道谢,于副处长说:“我来呢,就是提前通知你一声,这几天你有点忙哦,要好好把时间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