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被戳破了锅底,倒霉的日子就在后头了。于是吴放歌说:
“其实……没啥好讲的……要说这些事,侦察营的兄弟们很多呀。”
珍珍哼了一声说:“他们?一天到晚尽知道吹牛,被他们骗了好几次……这次丢脸了吧!”
老兵在新兵面前吹吹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更可况是个可爱的小女兵呢?而且吴放歌一向认为侦察兵确实有吹牛的资本,可这一次,当真的是走了麦城了。可看着珍珍一副虔诚的样子,吴放歌实在找不到别的推脱的借口,只得捡着紧要的,简单说一遍,自然了,自己半推半就放跑越南特工的话茬是没提。讲完了,小女兵珍珍还意犹未尽地看着他。吴放歌一摊手说:“没了,经过差不多就这样。”
“你真棒!”珍珍说。
吴放歌脸上烧,觉得自己骗了一个纯真的小女兵,至少自己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英雄。
干完活儿,从库房回卫生所门诊的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卫艳那火辣辣的骂人声和另一只呜呜奄奄的辩解声,后者的声音非常的熟悉是周锡卿。
果然还没进门,卫艳就一头撞了出来,边走边骂道:“气死我了,就那么点擦撞伤,哎呦妈呀的还是男人嘛,怎么混进部队里来的?”
气急了不看路,差点一头扎进吴放歌怀里,看清了是吴放歌。脸居然红了一下。
吴放歌赶紧说:“卫姐,空箱子都收拾好了。”
卫艳见是吴放歌,缓和了语气指着屋子里说:“那个**兵真的和你是一个连的?怎么看都不像呢。”
看来自己在卫艳的心目中地位也不低,真是让人惭愧。还没来得及答话,卫艳又对屋里喊道:“你们两个赶紧把他给我带走,他那伤我可看不了!”
吴放歌一看要坏菜,急忙对卫艳说:“卫姐你别生气,您刚才都说了侦察兵手糙,这一晚上也够他呛的,刚才我看见我们队长,连长都来了,好歹给他弄的好看点儿啊。”
卫艳说:“来了谁都蛋裘疼!看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他说了你一晚上坏话,你倒帮他求情?”
吴放歌陪笑说:“卫姐,你就……”
还没等他说完,卫艳就哼了一声转身又进去了,吴放歌和珍珍也跟着,一进去才看见卫生所里两个嘻嘻哈哈的侦察兵一个坐在移动病床上,一个坐在体检的椅子上,被打成猪头似的周锡卿倒可怜巴巴缩在墙角,和昨晚相比更惨,军装都变成一条一条的了。看来这一晚上对于周锡卿来说,相当的漫长。
当周锡卿看到吴放歌也进来时,那眼中的目光所表达的意思包含了嫉妒、怨恨和哀求的复杂混合体。
卫艳一进门就把那两个嘻嘻哈哈的侦察兵给哄下去了“去去去!下边儿待着去,这椅子是病人坐的。”然后对周锡卿说:“你,过来。”
周锡卿像条被打怕了的狗一样,畏手畏脚的贴着墙边儿慢慢的滑了过来,一个侦察兵恼了,推了他一下说:“你他妈快点儿,装出那副可怜样干啥?又没人打你。”说着还掩饰地朝着吴放歌笑了一下。
这可真是欲盖弥彰啊,没人打,那周锡卿身上的伤从哪儿来的?
接下来卫艳给周锡卿看伤,珍珍帮忙打下手,吴放歌一来没事干,二来确实受不了周锡卿那表情和眼神,虽然也知道可能是真的疼,因为卫艳对他可没那么温柔,下手挺重的,可这人要是讨厌一个人了,应对一个人的怜悯也能化成厌恶。
吴放歌觉得待着挺尴尬的,于是瞅了个机会对卫艳说:“卫姐,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卫艳好像有些诧异:“干啥?快中午了,等会儿带你去中灶吃饭呐。”
吴放歌说:“刚才陆参谋说他带我去。”
卫艳说:“他?你听他的,就昨晚出的事儿,估计他们这个会要开一整天了。”
这时一个侦察兵插嘴说:“卫姐,我们胖鹅说了,以后他(指着吴放歌)就和我们一个锅里吃饭了。”
卫艳骂道:“一边儿去,怎么哪儿都有你们的事儿啊,平时砸砖撞头的本事大了去了,这次怎么让小鬼子欺负到门上了?”
这一句话戳着了侦察兵们的软肋,一肚子邪火又给提了起来,正巧周锡卿这个时候偷看了他们一眼,立刻被侦察兵骂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扣了去!”
周锡卿又求助地看着吴放歌,吴放歌只得讪笑着,也说不上什么话。其实有吴放歌在这儿站着,不管是侦察兵们还是卫艳,已经给了不少面子了,不然周锡卿还得多受罪。
卫艳毕竟是成熟女人,善解人意,见吴放歌待在这里就等于夹在侦察兵和周锡卿中间也确实尴尬,就说:“要不你先回去待着,吃饭的时候我让珍珍来叫你。”
吴放歌道了谢,又和两个侦察兵招呼了一声,才出了卫生所。
要穿过操场的时候,现工兵特遣队的领导已经不见了,但姜道富上尉和指导员还在人家办公室门口待着呢,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把椅子坐着,强过一开始做‘站长’了。小前指想必是昨晚被越南特工摸到了鼻子底下,今天前指召开紧急会议吧,姜道富上尉这类级别职务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所以即便有事也只能等着。
这下吴放歌没了陆参谋做保镖,只得硬着头皮想假装什么都看不见似地穿过操场,可哪里躲的过,姜道富上尉远远的就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吴放歌!你!过来!”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几个字,个个硬的赛过石头。
吴放歌没辙,只得整理军容,跑步过去立正敬礼。姜道富上尉既不还礼,也不令他稍息,冷笑着说:“在前指待了一晚上就耍长了?见了老领导也不过来打招呼?好像我目前还是你的连长吧。”
真是来者不善,一张嘴就给了吴放歌一个下马威。县官不如现管,这里还是军队,又是战区,一个连长相当于士兵来说,那就相当于半个皇上,即便是吴放歌现在多出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那也的忍气吞声地伺候着。他先是求助地看了一下指导员,因为指导员平时对他还不错,可是指导员不说话,还把目光转向别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记忆中这个指导员在连队里相对姜道富上尉来说是很弱势的,曾经有一次,姜道富上尉当着全连人的面对指导员说:“连长连长,一连之长,你是指导员,在一旁边儿指导指导就行了。”弄得指导员巨没面子。
第七章和酱豆腐上尉的遭遇战
吴放歌在操场上被姜道富上尉拦了个正着,还没怎么着呢,就劈头盖脸的先训了一顿,正应了那句老话,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吴放歌人在屋檐下,纵有千般智慧一时也用不上,只得忍气吞声低着头硬挨,脸上被喷了不少唾沫星子。
就在姜道富上尉训完了第一波,第二波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指导员趁着姜道富上尉一口气还没倒上来,问道:“小吴,你还是先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讲一下。”
没有人肯总被人压制着,更何况是一名军官。指导员大号刘梦友,平时看起来是个没脾气的人,可这个时候的一句话,却有效地减轻了吴放歌所承受的压力,同时也为自己挣回了一点面子。
姜道富上尉看了刘指导员一眼,只得说:“对呀,你把昨天晚上的情况汇报一下。”
吴放歌只得又把昨天晚上对陆参谋和刘干事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姜道富上尉听了以后又严厉地责备道:“军人最忌讳的就是个人英雄主义,你是老兵,又和小周一起执行任务,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
吴放歌一听,气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都是一样的血肉之躯,谁保护谁呀?原本他对周锡卿误伤侦察兵这件事还有点内疚,毕竟是自己在山上先开枪,周锡卿手一哆嗦才走了火,可现在被姜道富上尉这么一训斥,那点内疚立马烟消云散,他抬起头,语气也不那么恭顺了:“报告连长、指导员,枪可是在小周手上啊,我是查线员,按理他应该保护,我和越南特工拼命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姜道富上尉见吴放歌语气硬了起来,怒道:“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为什么不虚心接受批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连长?还有没有军队的纪律?”他喊的声音很大,几个从旁边往来的参谋干事都听到了,忍不住往这边看了几眼。
一提到军队的纪律,吴放歌就不好回嘴了,军队可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纪律和命令的权威远胜于所谓的道理,特别是当你落到一个不喜欢讲道理的长官手下的时候。所以吴放歌只得保持沉默。
姜道富见打压了吴放歌的‘嚣张气焰’,就趁胜追击,又是好一阵子训斥,到最后连吴放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该枪毙的罪了,不能不说这是姜道富上尉的本事。不过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云南这个季节的天气是早晚冷,中午热,姜道富上尉顶着越来越毒辣的太阳训斥吴放歌,也把自己弄了个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儿。刘指导员在旁边听着,一直没说话,后来逮着姜道富上尉咽口水润嗓子的机会,对吴放歌说:“小吴呀,前指打算怎么处理你们的事呀。”
吴放歌说:“还不知道,不过陆参谋和保卫处的刘干事让我在会议室里待命。”
姜道富上尉还想说什么,不过嗓子一时不争气,张嘴还没出声的时候,刘指导员又紧赶着说:“那你先去吧,万一人家找你找不到,还以为你潜逃了就不好了,呵呵。”
吴放歌知道这是刘指导员在帮自己,于是立刻敬了一个礼,转身就走。姜道富上尉想拦,却被刘指导员劝下,这里是前指办公室门口,来往的参谋干事多,刘指导员与姜道富上尉军衔级别一样,所以在这里姜道富上尉也不敢太让刘指导员下不来台,只得自己忍着了。
摆脱了姜道富上尉的毒舌,吴放歌如卸重负,一路小跑就回到了会议室,一直熬到吃饭的哨子响也没干露头,不过又等了一段时间,也不见人来叫自己去吃饭,不但何建、陆参谋没来,就连卫生所的卫艳和珍珍也不见踪影。这让他想起几句前世被人恶搞的话来:齐抓共管就是谁也不管,人人有责就是谁也不负责。看来关心自己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弄到现在谁也不好插手了。
其实重生前也经常耽误了吃饭,也不觉得饿,可现在毕竟换回了年轻的身体,新陈代谢加快,虽然早饭吃了不少,可现在又觉得饿得紧。于是从会议室往外偷看,见操场上只剩下了姜道富上尉一个人继续干坐着,而刘指导员却不知所踪,说不定被机关的某个老乡拉去吃饭了,偏偏就撇下了姜道富上尉一个人。看来不管是做平头老百姓还是当官,都得对别人好,你对别人好了,别人才会反过来对你好,虽说这世界上也有小肚鸡肠和恩将仇报的人,但毕竟是少数,你要是一直对别人刻薄,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吴放歌正看着,忽然现姜道富也在朝他这边看,赶紧把头缩了回来。现在姜道富上尉正在气头上,还是退让三分的好。可惜还是让不过,眼睁睁看着姜道富上尉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这边来了。
连长找上门,作为部下当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毕竟在未来的几个月里,还得在这位手下讨生活呢。
现了吴放歌昨晚再会议室的椅子上凑合了一晚之后,姜道富上尉对他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算是找回了一点平衡,甚至还酸溜溜讥讽道:“还以为你昨晚再招待所睡的呢。”
接下来两个人的对话基本上成了姜道富上尉一个人言,吴放歌的任务就是强颜欢笑,唯唯诺诺地伺候着,这下好了,会议室有的是开水,至少不用口干舌燥了,还能灌个水饱儿,顶顶饿。
不过饿着肚子说教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正在姜道富上尉自己都觉得说的无趣的时候,救星来了。
“吴老兵?”随着怯生生,脆嘤嘤的一声喊,胖嘟嘟的小女兵珍珍端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大饭盒子推门走了进来,她的脸红扑扑的,还微微有些气喘,很有可能是一路小跑儿从中灶过来的。不过她没想到屋里还坐了一个军官,被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道富上尉一看有人送饭来了,当下也不客气,伸手就去接,一边还说:“哈哈,我正好饿了。”
珍珍是机关兵,军官见的多了,因此也不把眼吧前这个军官打上眼,可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是死死地拿着饭盒的一端不松手说:“是卫所长让我给吴老兵打的饭……”
吴放歌一看弄尴尬了这笔账以后还是要算在自己头上,赶紧上前接了饭盒转手递给姜道富,同时对珍珍说:“珍珍,这是我的连长。”
珍珍见自己打来的饭,莫名其妙的就归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心里不痛快,气嘟嘟的找张椅子坐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姜道富上尉。而姜道富上尉也真经得住看,也不客气,接过饭盒就吃,边吃还边说:“到底是前指,伙食就是好。”
珍珍见自己的凌厉的目光攻势无效,气的一顿脚,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少不得要在卫艳那儿去告状。
姜道富上尉一口一口的把原本属于吴放歌的午饭吃的一粒米都不剩,然后对他说:“等会儿洗碗的时候仔细点儿,洗干净了才好还给人家啊……”
吴放歌一看饭盒,心说吃的这么干净哪里还用洗呀,但嘴上还是说了一声“是”,然后站起来就要去拿饭盒,姜道富上尉脸色一变说:“你要干什么?”
吴放歌说:“洗碗啊,你不是让我洗干净吗?”
姜道富上尉厉声说:“我说的是等会儿,现在你坐下!刚刚我话还没说完呢。”
吴放歌暗自叫苦:这下吃饱喝足了,自己可是有罪受了。话说当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姜道富上尉精神抖擞的正要向吴放歌起进一步的言论攻势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吴放歌开始还以为是珍珍告状归来,结果进来的人居然是陆参谋。
陆参谋进的门来,好像没看见姜道富上尉一般,径自对吴放歌说:“快走,吃饭去,许司令员和政委一大帮子领导都等着呢。”
吴放歌一诧:“不是说是中灶吗?”
陆参谋笑着说:“你啰嗦个屁呀,让你来你就来。”
吴放歌‘哦’了一声,用询问的眼光看了姜道富上尉一眼,姜道富上尉说:“让你去你就去呀,别让领导等。”
陆参谋亲热地把手往吴放歌背上一拍说:“走啦,别瞎耽误工夫了。”
姜道富上尉整理了一下军容也想跟上去,陆参谋很不客气的用手一拦说:“许司令员没说喊你。”
吴放歌出门前特地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姜道富上尉,他的那个脸色难看的和死人一样,眼睛里却透露着一股子怨毒劲儿。
走在路上和陆参谋聊了几句才知道,这次被越南特工摸到了鼻子底下,从昨晚起无论是前指还是小前指,再到各个部队,无不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策,通报情况。陆参谋上午就开了一上午会,以致午饭都耽误了。小前指的许司令员叫上身边的几个“重臣”,又让招待灶炒了几个菜,准备中午吃好一点,也算是熬夜的一点补偿。
陆参谋特地对吴放歌说:“许司令员可是点名让你参加,你机灵一点,把握住机会哦。”
第八章被盯上了
到了招待灶,进到里间,一张大圆桌前已经围满了人,吴放歌刚要敬礼,一个挂着大校衔的军官就热情地招手说:“饭桌上就放轻松点,过来坐。”接着又有一个长的高高大大的中校一把把他按到了一把椅子上。吴放歌一看桌子上四碟子八碗儿,虽说都是家常菜,但也算丰盛。
然后陆参谋就为吴放歌一个个介绍这些军官,不过人太多,一下子也没全记住,只大概记了一下。最开始想吴放歌打招呼的那个大校就是小前指的许司令员,高高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