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原本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是没有她,一家人还得住那间只有三面墙的破房子,可如今不同以往,吴放歌倒台了,妮子也受了牵连,摔成了残废,专案组的人把妮子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之后就再也不管了,让家里人把她保了回去。可此时妮子的弟弟正要结婚,原本打算再从姐姐那儿刮一点的,却没想到这个摇钱树姐姐此时反而成为了他们的累赘,女方也不干了,说不解决姐姐的问题就不嫁了,再加上妮子此时非但没了收入,反而要家里养活治疗,于是整家人就把所有的遇到的麻烦都归咎于她,再加上村里的流氓帮闲一蛊惑,这股火就又烧到吴放歌这里来了。
众人把妮子听到院子的大门口,可怜妮子此时动弹不得,说话也没人听,身下又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冻得嘴唇发紫,而这么做的又偏偏是自己的亲人,身上冷,心更寒啊。
一伙子帮闲见周围看热闹的人又多了,就施展三寸毒蛇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一番,什么吴市长霸占了妮子多年啊,现在又什么都不管了啊,还让人家顶罪啊。有的也说,没有的也说。按说在金乌,吴放歌的官声还是不错的,可现在谁又敢帮他说话啊,即便是心里有不同的意见,也都闷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此时吴放歌家里已经没了强势人物,谷子爸妈见突然又冒出个妮子来,虽然平日也有耳闻,可现在自己女儿生死不明,又扯出这花花事儿来,只能什么都不说。吴恕文原本就是个知识分子,胆子小,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自然也不敢露头,放歌母亲和小艳虽然有些胆色,可毕竟是两个女流,所以除了关门闭户的不露头,却仍什么办法也没有。
自吴放歌回来后,房子周围时常有警车巡逻,见了这种情况自然也是要上来处理一下的,可是妮子一家人群情激奋的他们也没辙,还差点被围攻,见势不妙就都溜了,又有帮闲看见妮子早就冻的浑身颤抖,嘴唇发乌,就吼道,老吴家太害人了,看把妮子冻的,来啊,把妮子抬进去!旁边又有人附和道:“对呀,起码几床被子盖!”说着七手八脚抬起人就往屋里闯,见门就砸,吓得几家房客忙锁了门大声辩解道:“我们只是租房子的!”饶是如此,门也被敲的山响,还好是防盗门,声音大,却也砸不开。
“不要,你们不要这样。”妮子尽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劝阻道,可起不了任何作用,人群一旦狂躁,根本不是她这个弱女子能阻止的了的。
转眼间这帮人就涌上了五楼,手里又多了些火钳,凳子腿儿之类的东西,对着防盗门又是砸又是撬,吴恕文从猫眼里看见了,吓得直往后退,慌忙道:“哎呀,他们拿着菜刀呐。这可怎么办啊。”
谷子妈却还问:“妮子到底和放歌有关系没有啊,没关系出去和他们说啊。”
谁敢出去说?还是妮子胆子壮,她对着猫眼一看,也不吭声,直接奔厨房就拎了两把菜刀出来吼道:“我靠,你有我还不是有,等门开了,老娘见一个砍一个!”
吓得放歌母亲上来一把抱住说:“孩子不行啊,杀人可要不得。”
小艳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奶奶!这帮人就是靠吓唬人吃饭的,咱们不杀他,他就得杀咱们!”
就这时只听哐当一声,不知道外头这帮人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防盗门给撬开了,呼啦啦一下子就涌进来六七个人,趁着放歌母亲一愣神的功夫,小艳一把把她甩开,拎着菜刀上前就砍。不过她毕竟没胆子杀人,因此架势虽然拉的大,用的却多是刀背,而那帮家伙原本就是起哄架秧子的居多,因此居然也被她一路赶到二楼,可毕竟对方人多,最终被按在地上夺了菜刀,挨了不少耳光拳脚,更有些咸猪手在她身上乱抓乱掐,不过小艳也不是善茬,一直没停了抵抗,手推脚蹬牙咬也是一刻没停过,直到一双大手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也不看是谁,挥手就是一爪子,对方挡住了说:“艳儿,我是你海豹叔。”
小艳定睛一看,果然是何海豹,于是喊了声:“海豹叔,他们欺负人!”然后就伏在何海豹怀里大哭起来。此时院里院外,楼上楼下已经打成了一片,崔明丽更是大发雌威,一口气撂倒了三个小伙子。
原来崔明丽一大早来时就就看到这边情况不对,可她势单力孤不便上前,就忙给何海豹打电话,何海豹又联系了其他人,凑了一二十人就气势汹汹的打上门来,虽然晚了那么一点点,但总好过不来。
妮子弟弟这边的人没人想真心打架,不过十来凑热闹占便宜的,所以虽然人多,却不及崔明丽和何海豹这边能打,所以反被打的四下奔逃,有聪明的就去报警,可临近的警察才被他们骂过,肚里有气,因此也是慢慢腾腾出工不出力,于是有些人当时就跑了,还有的躲了起来,更有那些受伤的干脆装死扮重伤,被抓了一院子。
崔明丽毕竟当过警察,一上来就先扣了顶大帽子给这些人:“你们这些人,非法入室搞打砸抢劫,你们死定了你们!”这些人见楼上楼下一片狼藉,一些房客也纷纷出来作证帮忙,毕竟都是小镇农村出来的,也都吓着了,胆大的还敢求饶几句,胆小的都不敢吭声。这时警察开始慢悠悠的来处理事情了,崔明丽做过公安局长,来的人里头有她以前的部下,因此她反倒里里外外,倒像个能做主的,又过了一会儿,周国江也来了,何海豹怨他以前不帮吴放歌,对他也爱答不理的,不过他做事倒是中规中矩的。
小艳见刚才帮忙的人基本都不认识,就问何海豹:“海豹叔,你黑社会啊。”
何海豹笑道:“别胡说,你爸爸其实帮过很多人的忙,做过很多好事,这些人其实平时都是社会底层,人微言轻,想帮你爸爸,一直都帮不上,而且也一直没人挑头,今天有这个机会,这算是报恩了。”
这时有人过来说:“豹哥,上面还有个瘫子,女的动不了。”
小艳一听,赶紧赶了上去,何海豹也在后面跟着,见妮子正强撑着身子,试图往楼梯下爬,小艳赶紧上前扶住对何海豹说:“海豹叔,快叫人帮我把她送房里去。”
妮子挣扎道:“不,不,我没脸在这儿呆着。”
何海豹说:“妮子,放歌平日最疼你,肯定也见不得你受罪,今天这事儿其实也不怨你。”
小艳也说:“是啊,我也看出来了,你家里那帮人也是不打算管你了,见你没油水了呗,反正我一个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你在的话,我还能和你说说话。”
妮子正要说话,忽然放歌妈妈从楼上赶下来问:“小艳,看见你爸爸没?他咋没在床上?”
小艳一听,忙把妮子撇给了何海豹照顾,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楼,直闯入吴放歌房间,可不是吗?吴放歌根本没在房间。
“难道又自己起来了?”小艳又一路急匆匆找去,从卫生间到厨房,从厨房到露台,又从楼上找到楼下,却根本没有发现吴放歌的影子。
吴放歌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
第一百章生活还要继续
吴放歌在混乱中失踪,这让双方都抓到了把柄,调查组又来找相关人员问了一番话,只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上层斗争已经打了和牌,对专案组下的新指示是:保持现有战果,完善巩固证据。也就是说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办事也就没了底气,匆匆问了几句话也就都撤了谁也不想多惹麻烦上身。而放歌母亲这边虽然也咋咋呼呼的找专案组要人,但人毕竟不是在人家监管下失踪的,所以也就是咋呼咋呼。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吴放歌真的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崔明丽动用自己的人脉敦促着警察找人也没结果,而附近也没发生过什么车祸,于是就有一种很不好的猜测:吴放歌可能僵化着起来,失足落入后边的河水里了。
小艳等人被这种猜测吓着了,顺着河水往下游找了几十里也没个人影,于是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来。
只有一个人对吴放歌的失踪一点也不着急,那就是何海豹,他经常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来评价这件事,并说所有参与诬陷迫害吴放歌的人,这次‘死定了’。问他原因,他也不说,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可他越是不说,小艳就越想知道,可不管小艳怎么问,何海豹还是不说,崔明丽就对小艳说:“你别听你海豹叔胡说,他知道个屁。”
何海豹听到这句话,也不反驳,只是说:“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又过了大约几个月,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省市级的**也顺利地召开了。放歌母亲也准备开始为儿子申诉,讨个公道,可是还没等她准备好,省市里就专门来了几个人,很客气,也很低调地给吴放歌平反了,以前扣押的封存的资产也解冻了,甚至还补发了前一段时间的工资。还说如果放歌找到了,视身体状况还可以从事力所能及的工作,言下之意就是官复原职也不是不可能呢。
放歌母亲听了这话,自然就不依不饶起来,但她毕竟一介女流,吴恕文又胆小,小艳也觉得应该见好就收,毕竟现在家里没主事的人,若是惹恼了人家,还真得罪不起,于是出出气也就算了。谷子爸妈又提出谷子的事情,人家也答应找了,但是结果比崔明丽调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春丽,干脆就在美国失踪了,谁也找不到在哪里,好端端一家人,就这么祸从天降,弄了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真不知道是哪辈子做的孽。
但妮子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好结果,原本吴放歌就给妮子弄了个公职,也算是国家干部了,这次又是受了委屈,所以相关工资福利医疗费用一应由公家负责,这么一折腾,妮子家人又后悔了,跑来认错求情,其实就是看中她的收入。妮子这次算是伤透了心,根本不打算搭理,但是小艳为了少生事端,就跟妮子商量了一下,直接就把妮子的工资卡给了她父亲,然后生命,从此不相往来。毕竟妮子此刻还瘫着,所以他家人得了好处,也就很少来纠缠了。而妮子就一直在吴放歌家休养,由小艳和崔明丽照顾着。
除了妮子,还有人去做了何海豹的工作,让他如果和云柔联系上了,就让云柔回来,出逃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工作职务照旧。何海豹把那帮子人全赶出来了,并骂了个狗血喷头。
原本自从吴放歌被调查开始,吴恕文就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他觉得丢脸,毕竟是读书人好面子,可自从吴放歌一平反,他的的腰板儿就又直起来了。惟独一点遗憾就是儿子居然失踪了,不然现在也可以官复原职,以往的损失,主要是名誉上的损失,都可以恢复了。
其实不单单他这么想,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都觉得遗憾,觉得吴放歌要是能再坚持几天就好了,就会苦尽甘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对于吴放歌的失踪,都觉得这就是命。
在这一点上,何海豹又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智慧,他对小艳说:“别看你老爸平反了,可他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这都是上面打和牌的结果,不信你看看换届换上去的这些人就知道了。你老爸就算是没失踪,也就是个闲职养老了,不会再有什么建树,人家也不会再让他有什么建树,你见过有人把拔了爪牙的老虎再把爪牙还给他的吗?”
小艳对此不解:“那也比现在好啊,弄的两口子都生死不明的……一家人整天苦哈哈的你看我我看你的,够惨了。”
何海豹笑着说:“没事没事,忍一忍,放歌那人我了解,他一定是料到了这一层才选择了失踪。看吧,凡是整过他的人一个也好不了,而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呐。”
虽然何海豹说的自信满满,但是对于他的话基本没什么人信,毕竟这人一辈子也没做出过什么靠谱的事情来,说话不被人信,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殊不知何海豹这么说也是有他的道理的,毕竟有一个秘密,只有他和吴放歌两个人知道。
随着妮子的健康逐渐恢复,虽然还不能站起来,但通过几次的治疗,却也能坐着轮椅四处走了,崔明丽受了吴放歌的牵累,被迫辞职,先在吴放歌平反,她也被暗示可以回去工作,可她做了半辈子司法工作已经有点厌倦了,于是就只保持了国家干部身份,具体的工作单位还待定。而妮子虽然也想回去工作,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和日下金乌的政治环境已经不允许她在回到农场担任负责人了,更何况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人庇护了,不过倒是有人建议她到残联工作,于是她和崔明丽一拍即合,决定干脆从事残疾人工作得了,可又不想去残联上班,于是就走了组织关系,只挂了一个职,然后准备筹备一个‘残疾人之家’,一个集住宿,治疗于一体的民间社会福利组织。也许是出自对吴放歌的愧疚吧,这事居然很快就办了下来,只是有些资金不足,于是妮子就又把当初吴放歌给她留的35万美元取出投了进去,这下有了基础的滚动资金,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于是妮子作为残联的代表做了残疾人之家的主席,崔明丽做了执行主席,小艳见她俩干的起劲也要求搀进来,于是就做了个部门主任,虽然没正式公务员编制,但大小也是个官了。
残疾人之家一开张,大家忽然觉得一下子就充实轻松起来,首先妮子算是有了落脚之地。之前虽说住在吴放歌家,但是不管怎么说,谷子爸妈总是看她有些不顺眼的。其次是崔明丽的老公成了第一位入住残疾人之家的客户,而崔明丽又是执行主席,其中自然占了不少便宜。
残疾人之家正式开门那天,仪式举行了很热闹,也很上档次,由残联直面邀请了市里领导剪彩讲话,各路记者也纷纷前来采访,妮子忽然看见珊萍开着吴放歌送她的车也来了,就悄悄对崔明丽说:“小丽,那车是放歌的。”
崔明丽点头道:“我看见了,你想怎么样?”
妮子说:“当然是要回来,残疾人之家正需要公务车呢。”
崔明丽笑道:“好办,我来处理。”
其实妮子特别是崔明丽,和珊萍并不熟,也没什么过节,只是吴放歌在落难的时候,珊萍有点落井下石,原本案子都还没结果了,珊萍就写了一篇长篇的‘纪实文学’,名字就叫《一个副市长的灰色人生轨迹》,还分上中下三部,内容什么的自然不消说,只是只连载了上中两部,风向就变了,所以下部一直没有刊登出来。原本大家那时都忙着处理其他麻烦,这事倒也没注意,可吴恕文注意到了,看着文章躲在厕所里偷偷哭,被放歌母亲骂了一回没出息。虽说珊萍用的是笔名,但是她上头还有个郑雪雯呢。郑雪雯此时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这片文章又是上头有授意的,因此珊萍写什么,明日先锋刊登什么她是管不了的,但是崔明丽一问,她就把执笔者珊萍给供出来了,毕竟她对这事也气不过。不管怎么说,吴放歌对珊萍不薄,即便是如何,也不带这么打翻天印的。只是那个时候吴放歌还没有平反,大家都还顾不上找珊萍的麻烦罢了。
而现在,是时候了。
剪彩仪式完毕,自然是有招待的,崔明丽一开席就把讲话的教给妮子和小艳,自己找了个大碗,盛了一大碗干饭硬涨了下去,然后就拿了个酒杯,提着个酒瓶子,四处找人敬酒。其实这种场合敬酒很正常的,可崔明丽又有些不同,她毕竟以前在金乌也有头有脸,认识的人也多,说话也大条,所以她的敬酒从来不是白敬的,那是要出血的,遇到企业家就要捐款,遇到领导就要政策,甚至赞助,反正残疾人之家是有官方背景的民间机构,伸手要钱要政策一点也不丢脸。崔明丽甚至大刺刺地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叫花子,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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