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留下!”
绮罗眯着眼睛与他对视,许久,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回床上,凶巴巴地道:
“你闭眼啊!不要笑,快休息吧!等会给你伤口换药!”
诚然的伤口换过绮罗开的药后,果然好得奇快。冷烟婷大感诧异,看不出她竟然懂医术,寻思一下后,便跑到诚然房中来,求绮罗过去给欧阳静然医治伤势。
“欧阳静然是谁啊?”绮罗坐在诚然床边。
“是欧阳诚然的弟弟啊!”冷烟婷说道。
“那又怎样?”绮罗不以为然。
“你……”冷烟婷神情尴尬地伫在原地,饶是她镇定自若也无法适然。
“怎么?七弟的伤势加重了?”原本闭眸休息的诚然微微倾起身子急问道。
冷烟婷道:
“没有,只是一直昏睡着,听闻韩姑娘懂医术,便想请她过去诊治一下……”她又转向绮罗,眸光含着祈求之色,道:
“韩姑娘,人命关天,你过去看一下可好?”
绮罗依然没心没肺,眯着眼睛,闲闲地坐着,“他的死活干我何事?”
此刻窗外还有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原来欧阳诚然的弟弟,她也是不医治的,齐寒的心里找到了些许的平衡。而绮罗医术精妙的事,自然是他得空向冷烟婷吹嘘的。
冷烟婷脸色一变,被绮罗冷心冷情的一句话震得气也不是,哭也不是,惨白着脸,怔怔地站在原地。这女子,这女子,她到底有几张面孔啊!
欧阳诚然在旁苦笑,当初她不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受毒痛折磨而无动于衷的吗?若非因为对他有情,岂会动手施救,且还是他们用了小手段,她才妥协的。况且当初她为救他,又在她姑姑面前立了毒誓,现在更不会医人了!
“绮罗,其实冷姑娘是七弟的妻子,我之所以娶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你别把气撒在她身上。”
绮罗脸一红, “我才没有。”
冷烟婷这才恍然大悟,急忙道:
“韩姑娘,我心仪之人是欧阳静然,绝非是你面前的诚然。静然遇到麻烦,又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才……”
“停停!我不要听什么恩怨,也不要听什么故轧”她把眸光转向诚然,
“原来是因为你七弟才受的伤啊!我就说嘛,你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会惹到无相帮的人……看到你的伤口,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喔!”
诚然道: “他是我七弟……”
“我知道啊!就是那个去武当学艺的弟子吗?欧阳家的七少爷,最近几年,他在江湖的名声好像很响啊!就是脑袋笨一些,惹了麻烦躲到你这来,哼!这不摆明了告诉人家他是欧阳家的人吗?惹到无相帮那群恶鬼,哈!你们欧阳家的商号要倒霉了,不过,你大哥那人倒挺阴沉的,斗起来也不至于输,破财倒是免不了。”绮罗坐在床头,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分析得头头是道。
诚然淡淡地一笑,此时的绮罗变得聪慧无比,“七弟也是万不得已,我是他三哥,弟弟有难,焉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所以你挨一刀也是你活该!”
“那只是意外,那日七弟与我……”
“停!我才不要听!而且我也不会医你那个什么七弟的,我不喜欢。”
“韩姑娘,求你!”一旁的冷烟婷哀求道。
“绮罗,若七弟出了事,我只能照顾冷姑娘一辈子了!”
“你威胁我?”
“我在求你!”
“你明明知道我发过毒誓,你……我和你弟弟谁最重要?”
“你!”诚然微笑地看着她。
绮罗看了他许久,最后一跺脚,
“我去看看就是了!”说完转身跑出门外,冷烟婷一脸欣喜,正要随后跟出,只听见“哎哟!”
“痛啊!”两声惨叫。
“齐寒!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什么躲在这里,我明明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是你看也不看就硬撞过来!”
“是你挡我的路!”
“我才没挡你的路,七少爷的房间明明在右边,你偏往左边冲,怨谁!?”
“哦!我明白了,刚刚你躲在这里偷听!”
“我才没有,是路过,路过而已!”
屋中的诚然与冷烟婷对望一眼,前者无奈,后者呆怔。诚然哭笑不得,最后叹了口气,柔声地道:“冷姑娘,你带绮罗过去吧!她的眼睛……呃!有时候不太好使!”唉!刚刚还精明得跟什么似的,转眼间就笨得连路都找不到!唉!又是一声长叹。
绮罗只是到七少爷房中看了一眼,便冷笑着道:“他绝对死不了,红光满面的……你不用担心了!他练的是一种很邪门的内功,外面看似昏睡,实则他的七筋八脉正在疗伤。等他醒了,定会活蹦乱跳的,你也别在旁边守着了,你睡一下吧!兴许一睁开眼,他也醒了。”说完,绮罗不再理她,径自甩袖走了。
绮罗回到诚然房间,便气呼呼地瞪他,诚然却只是微笑,绮罗道: “你故意的!”
诚然道: “七弟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还让我去?”
“冷姑娘那般焦急,去看一下又有何妨!她并不知晓你当初立下的誓言,莫非你想让她误会你是无情之人?而且七弟昏睡前便对我说了,他的伤无碍,冷姑娘是关心则乱。你去了,既安了冷姑娘的心,又不用破你的誓言……别告诉我你适才没猜出我的用意,否则,我可不相信,你轻易便会答应!”诚然柔声地说道。
绮罗垂头不语,许久,突然沉着声问道:
“若你弟弟的伤真有生命危险,而除了我,又无其他人可医治,你会不会让我去?”
诚然长叹了口气,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才开口道: “会……你生气了?”
绮罗神情落寞,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羡慕你们兄弟情深而已!”
“对不起!”
绮罗沉默了一会儿道:
“至少我知道,你对我说的是真话……若你对有血缘的兄弟可以不顾死活,那又能对我有几分真心,就算真动了心,又能持续多久呢!所以我才没怪你呢!现在也只能求老天保佑,你的家人可别得什么重病、怪病、别人医不着的病,那时候我可就惨了……咦!你怎么低头啊?你笑什么笑啊!还笑!再笑我就离开……”
“我在想,若非阴差阳错,我为了帮七弟的忙,娶冷姑娘为妾,只怕你现在还将我当陌生人呢!”
“哼!冷姑娘若真是你妾室,现在早就没命了!”
诚然笑着眨眼, “那我呢?”
绮罗眯着眼睛,慢慢地逼近诚然,直至两人鼻间相碰,彼此气息缠绕,她才一字一字地道:
“我才不会让你们当同命鸳鸯呢……唔!嗯!”绮罗蓦地瞪大眼睛,他……他吻了她!陡然,她伸手将他推开,脸颊红得似能滴出血来。
“哎呀!”诚然痛得皱了下眉。
“怎么了,我碰到你伤口了?”她刚刚好像推他的胸口,顾不上回味唇上残留的酥麻感,她急着察看他的伤口,
“还好,没出血!你乖乖躺好,你的伤口虽不深,但很长,弄不好感染就糟了,你又没有内功护体,到时会很麻烦的!”
“你流血了!”诚然道。
“什么?”绮罗一惊,连忙摸自己的鼻子, “没有啊!”她看着诚然。
诚然一笑,绮罗大怒,瞪眼, “你戏弄我!”
“没有,我指的是你的手流血了!”
“咦!真的啊!呵呵!”干笑,奇怪,什么时候划破的啊!哦,一定是刚刚一路回来,不小心跌倒时划伤的,
“你……你休息吧!”
“是,娘子!”诚然笑道,惹来绮罗又是一阵脸红,
“的确是有些累了。”说完缓缓闭上眼,绮罗细心地帮他把被掖好。正要起身离开,诚然闭着眼睛又道:
“记得给手上药,还有,你衣服下面一定也跌伤了,回去仔细查一下。”
“哦!”绮罗点了下头,嘴角慢慢地扬起,神情恍惚地跨出门去,没被绊倒,倒也是幸运!
第十章
半年后,欧阳诚然与韩绮罗终于喜结良缘,韩家终于把她嫁出去了,韩老爹激动不已。
官道上,远远地行来两个年轻男子,一蓝衣,一青衣;一俊逸,一平凡;一儒雅,一瘦削;一双眸清亮,熠熠生辉;一眼眸半眯,昏昏欲睡。两人手里各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神情悠闲,徐徐地缓步慢行。
“哎哟!”突然青衣男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亏手里抓着缰绳,又一次化险为夷。
走在前面的蓝衣男子,停下脚步,神情有些无奈,
“绮罗,现在是青天白日,麻烦你走路时不要发呆,看着脚下好不好?”唉!这官道已经够平坦的了。
“哦!”
诚然走过去牵住绮罗的手,另一侧牵着缰绳。反正此时官道上无人,也不怕两个男子手牵手有什么怪异。
“诚然,你说大哥会不会追来?”走了几步,绮罗突然开口问道。
“不会,欧阳家兄弟众多,不缺我一个帮他打理生意。”
绮罗眯着眼睛嬉笑, “我猜啊!大哥看到我们的留书后,一定会气得吐血!”
诚然皱了一下眉, “除了我写的那封书信外,你又加了什么?”
“没有啊!”她能做什么,顶多涂改一些账本,让他过上几个月昏天黑地的日子,或者损失一些银两呗!绮罗对当初使计逼她离开诚然身边的欧阳大哥一直怀恨在心,不报复他一下,怎能解气。谁说一家人就可以原谅!谁说一笑泯恩仇!她可不甘心。
诚然看她表情便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但愿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否则大哥真的会追来也不一定!”
“反正我们去关外,他要追,就来啊!谁怕他啊!”话音未落,只听——
“欧阳诚然,等等!等等我!”
两人大惊回头,但见尘土飞扬中,一人一骑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他们疾驰而来。绮罗脸色一变,
“你大哥不会那么小气,真追来了吧?”他顶多赔一些银子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若把诚然抓回去帮工抵债那可就糟糕了!
片刻,那团灰尘便已奔到近前,待漫天飞舞的尘沙消失,他们才看清来人竟是齐寒!
“齐寒!怎么会是你?”自她嫁人后,已有半年未见到他了!
齐寒眼中精光大闪,跳下马来,走到绮罗跟前,感激涕零地道:
“绮罗,我们半年未见,你竟然还记得我,呜呜!太感人了!”这也是他适才为什么喊欧阳诚然的原因,就怕绮罗又把他忘了,误会他是疯子。
“你不会得了什么疯病吧!我无缘无故地为什么不记得你啊?”绮罗眯着眼睛,像看白痴似的打量着齐寒。
“……”齐寒满满的感激之情瞬间化成愤怒之火。
诚然一笑,拉过绮罗,不忍这位堂堂武林四公子之一又被绮罗肆意戏弄!
“齐公子,半年未见,还是一般的风神俊朗!”诚然拱手施礼。
“风尘仆仆才对,你瞧他身上的灰尘,都能下碗面了!”绮罗闲闲地道。
齐寒决定忽略她,看向诚然,
“欧阳兄,五天前我去府上拜访,得知你们的去向,便一路追来了,我正巧也有事去关外,这样我们一路同行也热闹些。”
“原来如此,不知齐公子去关外办什么啊?”
“哦,是这样的!我应约参加一次决斗。”
“你马不停蹄地追赶我们,该不会是想决斗输了,让我们帮你收尸吧?”绮罗淡淡的眉眼挑起,斜睨了齐寒一眼说道。
“你……”额上的青筋在跳跳跳。
诚然抚额哀叹,实在不知为何绮罗这般喜欢戏弄齐寒,而齐寒也怪,堂堂的武林四公子,武艺超群,却甘愿被她捉弄。这还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奇的是自己竟然也没觉得不妥,可能是看出两人感情虽好,却只是姐弟之情吧!
“绮罗,你上马待着。”诚然吩咐道。这样不用担心她随时跌个四平八稳, “齐公子,我们边走边谈。”
齐寒与诚然并行, “欧阳兄,幸好有你在啊!否则我就得以身相许了!”
诚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手在路边折下一枝野花,回身递给坐在马上的绮罗,绮罗喜滋滋地接过,却把它别在了马头上,
“马儿,马儿,你最漂亮了!”
诚然眸光温润地笑了笑,回身继续前行。
齐寒怔怔地望着他们自然亲昵的举止,心中忽然一阵感悟,原来相爱便是这样啊!如此平凡温馨的场面,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感受不到吧!
许久,齐寒又恢复了谈笑自若, “欧阳兄,有件事很奇怪,你大哥是不是练了什么邪门的内功啊?”
“怎么会?大哥与我一样是不谙武艺的。”
“哦,那就奇了!这次我去府中拜访,怎么见你大哥一脸铁青啊!那脸色……真是骇人!谁知我刚开口说见绮罗,他的脸色一下子又变黑了,跟锅底似的……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诚然回身瞪了绮罗一眼,绮罗眯着眼睛,喃喃地道:
“啊!这个病症我也没见过呢!大哥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大嫂那般的年轻貌美……咦!诚然你去哪里?等等我啊……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等一下!哎呀!”绮罗跳下马,去追诚然,想当然尔,又跌了一跤。
诚然回身走过来,俯身将她扶起, “你追我做什么?我只是去林中方便一下。”
“哦,这样啊!”绮罗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