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前人并没有见色起意占她便宜,心中的警备也打消了些,或许,人家是真走失了狐狸来着?于是,连着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试探问道:“你……你说这是你家的狐狸,有什么证据?比如,你可知道它身上有些什么特征?比如……尾巴有几条?”
白炘侧身过来:“一条。”
☆、章一零九 友情提示不要喝水的时候看此章
淡漠的眉眼,隽秀的面容上平静无澜,即便是睁眼说瞎话的随随便便一句话,让人听起来也不自觉地觉得产生信服。
明时怔了怔,而后猛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家的狐狸!”她一把抓起篮子里的狐狸,不给人一点反应机会,狐狸十条尾巴顿时暴露在人眼前,“你瞧,它有十条尾巴!”
“哦,是么。”清淡淡的语气,波澜无惊,他瞟了眼她手里的狐狸,“姑娘,你看花眼了,只有一条。”
狐者,超出五尾可为仙,过了八尾为可为王,九尾之上为神。
仙凡有别,人性有贪,是以,一般仙魔都不大愿在凡人面前显露法迹。
被诬陷成只有一条尾巴的狐狸同白炘睇过来的眼神一眼撞上,头一扭,不甘不愿的将十条尾巴摇了摇,眨眼,十条尾巴化作了一条。
“这分明是十……咦?怎么是一条?”明时揉了揉眼,反复确认过是一条尾巴的时候,神容呆了呆,“我真看花眼了?”
白炘点头:“姑娘,可以将狐狸还我了?”
呆了呆的明时姑娘抱住狐狸猛地再次后退了几步:“天底下一条尾巴的狐狸多了去了!你怎么能证明这是你家的!”
白炘的脸沉了下来。
连着她手中的狐狸也状似惊骇的望着她。
明时抱紧了手里的狐狸,抬了下巴自以为很有气势的睥睨着他:“说不出来了是不是?外乡人,不要以为穿得好看长得好看就能随便出来糊弄人!”
开天辟了个地的!
这年头的凡人都这么彪悍?
狐狸眨眨眼,默默给了她一个赞。
另一头,白炘自上而下往明时身上扫过一眼,面容依旧淡漠得看不出喜怒清洵,只是那目里深邃的眸间似有什么亮芒快速闪过,眨眼即逝。
异样的情绪虽然短暂,却一个不落的入了狐狸的眼。狐狸在明时怀里蹭着翻了个身,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凡人模样。刚一抬头,就听得对面声音淡淡:
“把你那间房拆了,我还能再建个庭院。”清洵的声音里透着不可违逆的威严,说出来的话却风轻云淡得好似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有多明媚,“你既然喜欢在外面待着,就别回了,日后累了困了就随便去山里刨个洞,还能彰显彰显你的筑窝本事。”
刨个洞?筑窝!
狐狸不干了!
明时姑娘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这人在说什么胡话?这个时候,怀里的东西一阵乱动,而后,极其麻利的从她手臂间跳出来。
其速度之快,她只觉怀里一空,眼前似有白光一掠过,上一刻还在双臂里护着的狐狸下一刻便十分狗腿讨好的挂在对面男子的身上。
……
明明该是一只雪白高贵的狐狸,眼下竟然毫无形象的一对前肢拽着男子前胸的衣袍,利落干脆的爬上男子肩膀,像个围脖似得从男人从脖子后面绕过来,十分讨好的用侧面蹭了蹭男子面无表情的面容。
这一番动作做得极其流利熟稔,可见是以前没少干过这事的!
“过来干什么,不是喜欢待在外边?”白炘淡淡说着,侧脸避过狐狸凑上来的一脸毛。
狐狸更狗腿的凑了过去,四肢齐上,搂住他的脖颈不撒手,毛柔柔的小脑袋在他脖颈来回蹭着,顺带伸出出细嫩的舌头在他下颚轻轻一舔。
得到的结果是,被他一把抓住尾巴,揪离开他,往地上随意一扔。
眼看着狐狸就要摔到地上,明时惊愕的睁大了眼,下一瞬,发生了让她更加惊愕的事情。
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的狐狸在半空突然整个旋了个身,不但没摔着,反而又冲着男子讨好的扑了上去。
“再扑上来也没用,我已经决定拆掉你的房换建庭院了。”白炘在它扑来之前再次揪住它,随手又是往地上一丢。
狐狸呜咽一声,从半空落地又跑回来,一团白绒绒的身子缩在一起,很是委屈的蹭着他的鞋面,低低吟了一声,似是在诉说些什么。
“你说庭院没你重要?”白炘瞟也不瞟它,“庭院能赏能用还不会跑,你能做什么?”
被说得连庭院也不如的小脑袋抬起来,一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可怜神色。
果然是人家的狐狸,还能够和主人家互动……
明时默了默,有点不太能接受现实,她抿抿嘴,想着要怎么和人家解释这个误会,于是尴尬的清咳了咳:“实在是抱歉,近年来山里猎狐狸的多,我实在是没想到还真有人家是养狐狸的。方才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白炘睇了她一眼:“无妨。”
三界万物均讲究个平衡,凡人的生杀捕伐也在其内,是以,海龙王不会管束海民捕鱼,狐帝也不会参合凡人猎狐。低等生灵,若想不在这世间淘汰,只能靠自身的努力精进。
有觉悟的那些自然会去选择避世修难,不论成仙成魔,修的都是正果。觉悟稍微低点的那些,堕性为妖,用旁门左道增益修为,虽法不可取,却也算不得是错。至于那种明知周遭有天敌还到处出来乱窜被人捕捉了去的,在狐帝眼里处于十分没觉悟的那种,活该被人剥皮拿去卖,省得活在世上拉低整个种群的智商。
物竞天择,老天对谁都公允。
这里,并不是说狐帝就赞成看到凡人捕杀。是以,当白炘看到面前这个凡人一直护着狐狸不给他,是因为担心他是猎狐狸的人时,十分莫测的再看了这凡人一眼。
一眼下去,幽深的目里微有金色浅浅泛起,光泽凛凛,却又眨眼消失殆尽。
明时就站在他对面,惊讶的张了嘴,她走两步凑近来,盯着他的眸:“咦?我记得刚刚看到的颜色是金的,怎么转眼就变黑了?”
白炘淡淡看她:“看来姑娘的眼神是真的不好。”
明时揉揉眼,意识到自己有些犯浑后,讪讪朝他笑笑:“可能是日头太大闪了眼。”
白炘瞟了眼刚被层云遮住的太阳,不说话。
“……”山野里长大的姑娘有个特点就是自来熟,再尴尬的情况下都能搭出话来,明时认真的看了看他,双眼一眯,“公子,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我也是这么觉得。”
“……”这样高贵冷艳理所当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谦虚得一点也不谦虚呀!明时默了默,再细细看了他。
这个年代,并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①再加上山间长大的女子向来直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于是就出现了接下来一幕。
明时姑娘十分大方的盯着这一副面容看了看,而后,十分严肃的开口:“公子,你家里是不是有五六岁以下的小孩?”
白炘讶了讶,脚边上那只虽然出生已有两百来连,按照人间的算法,却也不过三四岁的大小。他凝神看她:“家中确有个年幼的小妹。”顿了会儿,“姑娘怎么知道?”
明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自以为十分委婉的开了口:“公子,下回出门能先照个铜镜洗个脸不?”
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头动动,露出些微的疑惑来。
“只要是那个年纪的,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小公子,野起来都是一个样。趁人不注意,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都做得出。”
这一句说得不错,白炘觉得有点道理,耐心听她说下去。
下一刻,大方的明时姑娘伸出一指手指直接点上男子额心:“公子,你额头上被你家小妹画了几道花纹,金色的。”顿了会儿,还怕人家觉得没面子,十分给力的表扬了句,“你小妹真有画画的天赋,画得还挺好看。咦?这是用什么颜料画的,怎么蹭不下来?”
白炘僵了。
绝对 仅仅是因为被一个凡人姑娘顺手摸了额心还用指腹搓了搓……
那是神纹!神纹呀凡人!!!
无端被黑了的白家小妹抬头一看,尾巴一摇,揪着自家哥哥的袍子捂住嘴,差点没一个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自小修养良好有内涵的狐帝静了一瞬,看向眼前的姑娘:“姑娘芳名?”
明时眨眨眼,欢快的报出自己好听的名字:“我叫明时。明天的明,时日的时。”
“明时?启天地之明,应万物之时,是个好名字。”白炘淡淡睇了她一眼,“这名字太重,你压不住,换一个吧。”说着,也不待人家同不同意,白炘随眼扫向一边的蔷薇花丛,“叫蔷薇吧,带刺儿的,挺适合你。”
这年头还兴带随口给人取名字的?还带刺儿?明时不是个傻姑娘,自然听得出里头的意思,皱眉:“带刺儿,为什么不叫玫瑰呢?”
白炘看也不看她:“蔷薇姑娘,玫瑰那么漂亮,你觉得你合适?”
“我叫明时!”!!!!她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也不算是丑的呀!长得漂亮就能变着法的说人丑了吗!
白炘斜睨她一眼:“蔷薇姑娘,做人就要有自知之明。”
“我叫明时!”不是一个山头的,说起话来都这么累么……
①“这个年代,并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小伙伴们绝逼想不到这是一个什么年代!作者手贱百度了原始社会。距今15000~10000年至8000年是中石器时代,距今约250万年~距今约1万年是旧石器时代。
长决道士轮回十几万世,假使每一世都很倒霉20岁死了的话,就差不多一共是200万年左右,所以,这个“并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的年代仔细考究起来,就是原始社会!甚至还在那之前!!!
雪:→_→小伙伴们脑补一下白炘喜欢上一个用树皮包住重要部位的,也许还浑身带着毛的长得有点像猩猩的凡人姑娘……
冰魄:LS别逗!!!
白炘:!!!
明时:!!!!!!!!
作者:脑补一下就可以了~本文仙侠,不是考究文,当笑话看就可以了,大家不要自动带入后文情节呀!!!!(满了3000字再写后面的话的,可放心阅读)
☆、章一一零 形魂俱散
向来淡漠不理外事的狐帝,怎么会突然与一个凡人搭话?若当时只是寻白初,见了凡人手里的狐狸,狐帝大可随意施个术,将狐狸从人家手里捞过来,实在犯不着和人家搭半天的话。
不愿在凡人面前显露神迹是一回事,能轻而易举瞒过凡人的眼让人看不出神迹却偏偏不用又是另一回事。
狐狸向来精明,可刚出生两百余来岁,心智等同于凡间三四岁大小的白初,在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心性,对于自家哥哥这明显的异常,自动忽略不计了。
忽略不计的后果,就是纳闷了十多万年也没想明白,自家哥哥怎么会看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
三生石上,眼前再次掠到这一幕,白初心底陡生出几分异样来,狐疑的睇了身旁长决一眼。
一见钟情?别闹,四海八荒神女虽少,却也不是没有。实在不济,仙、魔两类中姿色修为上佳的也一抓一大把。连那些哥哥都看不上眼,一个外表普通得在青丘山头里随便抓只狐狸精就比下去的凡人怎么可能让哥哥一眼看中?
蹊跷!
从哥哥开口对那凡人说的第一句话以来,就处处透着蹊跷味!
而偏偏!该死的偏偏白初她自个儿当时年纪小,这么明显的现象都没有感到任何奇怪。若当初自己是个四五百岁的年龄,哪会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这么莫名其妙下去?
物极反常必有妖,这个凡人,不单单只是个凡人这么简单。
白初灼灼看着三生石上的影像过往,袖底五指紧握,她竟然……当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奇怪的现象发生了,一点也没有觉得半点反常。
如今再想来,当年哥哥自看到那个凡人以后,所有的举动通通都是反常的!
而她年幼,半点没觉得不是。
比之哥哥与一个凡人搭话,自己更加担心的是自己的寝殿真会被哥哥拆了做庭院。
当然,这样的担心并非没有一点道理。狐帝向来言出必行,清清楚楚说过的话,不管人怎么使法子软磨硬泡,都不会改口。
当天的事实是,狐帝与那凡人随口搭了几句话,口舌之争从不落人下方的狐帝,随口给人家陌生凡人小姑娘取了小名后,在凡人姑娘一脸愤懑的神情面前倘然道了句“告辞”,潇然的背影转身走得分外干脆利落。
回主峰时天已至斜曛。
一路跟在白炘身后,过了主峰上的长阶,小白初才从狐狸变回人形来,这时一身粉色的衣裙已经被弄得十分脏乱。
白炘前脚迈进主殿,她后脚也要跟着迈过门槛进去,小短腿迈开还没高过门槛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人拉着后领提了起来。
然后……被放在来门外。
白炘折身往殿内走去,声音淡淡从里传到外头:“太脏,别污了我的殿。”
哼,不就是洗个澡换件衣服的事嘛!小白初气鼓鼓的顺着主殿的长廊往左走,绕过了一个弯再往前,准备下台阶时,呆了……
眼前莫名其妙的庭院是怎么回事!她的寝殿呢!
不、见、了……
同样惊呆了的,还有手里一块抹布,跪在庭院草地上不知所措的婢女,她刚刚分明在擦地板来着,这一眨眼别说地板了,连地板上放着的水桶都不见了!!!
婢女扭过头来看向白初,面上惊惶的开口:“殿下,这……”
话还没说完,长廊上的小帝姬已经带着脸怒容扭头朝主殿跑去了。
“白炘!还我的寝殿”
小白初的寝殿位置隔主殿隔得极近,奔着小短腿几下就又到了主殿,人未到,声已至。奔过来时连门槛的边都没碰到,就被一道光柱挡在了门外。
“不是喜欢偷溜出去?没了寝殿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不呆在一个地方,多适合你?”声音从里头传来,清寡淡漠,听不出喜怒。
被夺了寝殿的愤怒马上被这许是要秋后算账的味儿抵得消匿了去。
事情的起因自然又是白家姑娘闯了祸。刚刚开蒙的白家小姑娘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都好动,学写字一学就一连学了好多天,字确是学了几个,但也着实不喜欢天天对着黑纸白字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规规矩矩写字是一回事,喜欢拿着笔乱画又是另外一回事。
于是,趁着自家哥哥暂时不在的空档,小白初拿着笔墨就在殿里放肆挥洒起来。挥洒,不要半点怀疑这个词,没有用“洒泼”来形容已经很含蓄了。
白初习字是由狐帝亲自教导,是以,作案的地方在主殿。白炘一脚跨进主殿时,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墨香味。眼一扫,脸顿时阴了下来。
满殿的墨,放眼所及,地面上乌光亮透明可照人,帘帐纱幕全是深浅不一的墨渍,主桌几案上堆着的折子,不管是批了的还是没批的,从封皮到内里,全部被画得一团黑,别说字了,连个白纸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再看满殿的服侍的侍从,个个都几近成了黑人!
始作俑者,一身光鲜亮丽,正兴致勃勃的拿墨刷着墙……
于是,小白初被关到自个儿寝殿里面壁思过并不冤枉。偏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没什么觉悟。关了一、两个时辰还勉强能够忍受,时间一久,她就待不住了。
在此之前,白家兄妹一直处得不错,小白初也就因妲夷那事和因糖打人那事被白炘罚过。黑屋子里关着的时候,白炘还记得给那屋门下道禁令。
在青丘,还没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