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明?这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像讲讲故事就能交代清楚。更何况整个情形完全超乎她的想像,要她说个详细还满艰的
“爹要我嫁人。“陈玉雯尽量直指重点。
“应该的,好。女大不中留,留久了出不了阁那岂不成了老姑婆。”冯樱儿根本不认为陈玉雯要嫁人有啥不对;时间到了。该嫁便嫁,天经地义的事,瞧她穷紧张的。
“樱儿!”陈玉雯瞪大了眼。
“有错吗?”只不过要嫁人,又不是被发配边将服劳役,她大小姐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错、错、错!千错万错,全是错,错到底了。”陈玉雯叽里咕噜乱喊一通。
“哦?”冯樱儿缩缩眉、皱皱鼻子,标准的疑惑表情。
“爹要我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你说我能不烦恼耶!”陈玉雯解释着。
“谁都同你一般,别担心了。”原来是忧虑这个。唉!无聊。
“可是我还是不要嫁给一块肥油啊?”陈玉雯急得泪水直逼眼眶,一不小心就快哭了。
有趣的终于来了,冯樱儿暗想。
“肥油?”她挑挑眉,一脸不解。
“肥油就是肥油!打死我也不嫁。”
“你刚才不是说从没见过人家吗?怎么这会儿又知道人家是块肥油了?”
“我——”陈玉雯语塞,简直不晓得从何开口,但一思及自己未来可能惨遭“下油锅”的命运,拼了命她也要对冯樱儿说清楚状况,好让她想想法子解救她。东拼西凑,她用力把自己的忧虑及父亲的命令说个完整,虽称不上清晰透彻,冯樱儿儿大概也了解了七八分了。
“你懂了吗?”陈玉雯忧心忡忡问道。
“别吵,我在想些事。”
哇!臭樱儿,她居然净想着别的,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污她还说得那么努力。陈玉雯霎时不禁悲从中来,“呜”地一声开始放声大哭。
“死樱儿,我发誓再也不理你了,否则我就是笨青蛙!”她恨恨地说。
“有了!”冯樱儿突然大叫,压根没发觉陈玉雯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你怎么哭了呀?”她疑惑,但不过些会儿,陈玉雯哭泣的原因对她已不具吸引力,发表新计谋才是好玩的事。“你先别忙着哭,听听看我怎么帮你!”
“帮我?”陈玉雯抬起沾满泪珠的双眸,红着鼻子不明白地问,早把先前发誓再理冯樱儿就是笨青蛙的事给忘了。
“是啊!帮你呀!难道你还怀疑?哎呀!这些都不管啦!我问你,你最担心的是老爷口中的周梵天可能是肥油一块,对不对?”
陈玉雯点头。“所以那个周梵天究竟是不是块肥油仍有待查证嘛!”冯樱儿一针见血,直指问题之所在。“那好办,我先去探探看,等见到他本人之后,再来商量对策;说不定他非但不如你的想像,还是个风流倜傥,好比潘安再世的俊俏男子呢!假若情况如此,一旦你嫁入他家,岂不两全其美?一来,你依然是乖巧顺从的好女儿;二来,又能得到各个姑娘向往的好丈夫,那再划算不过了。”她愈说愈得意,仿佛陈玉雯即刻就会拥有一段天赐的美满姻缘般。
“万一他真的是一块大肥油呢?”陈玉雯仍旧不放心。
“哎哟!你不要这么把人忧天好不好?连人都还未见过呢!你穷担忧有啥用?放心、放心,有我冯樱儿办事,一切搞定,我下午就去。”
陈玉雯起身举步至房门旁,倚着门柱,她轻轻对自己说。“天啊!可千万保佑樱儿的每一句都能成真。”
冯樱儿则早因自己的极度聪明而得意忘形了。
徒步走到城西,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这一段路走来,冯樱儿的双腿恐怕早已喊救命了。真该死,竟然忘了问王委周家是个啥样子,现在可好了,难道要挨家挨户问吗?不过话说回来,说不定玉会也对周家的模样一问三不知呢!
站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玩耍声,以及妇女的讨价还价声,都显得热闹而激昂。
冯樱儿突然心生一计,干嘛不找人来问问,既省时又省力,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大娘!”她伸手一捞,捉住一位衣着朴素、年约五十出头的妇人的衣袖。那妇人有着微胖的身躯,但脸上和蔼可亲的容貌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实。
“小姑娘,有什么事吗?”那妇人慈祥地道。
呢!被叫做小姑娘,冯樱儿浑身就是不自在。她用力吸了口气,抬起清灵似水的双眸,难得诚恳地间:“大娘,您好啊!请问您知道不知道这带有户姓周的人家住哪儿啊?”这样一来,就可以把范围缩小许多啦!
“姓周的人家啊!我们这附近姓周的不多,你说的是不是大富商周梵天呀?”
周梵天!就是了!真是好运气,没想到一问就找着了。冯樱儿拼命点头,一脸希望道:“没错!大娘,就是周梵天来着。”
“哎呀!这名号响当当的人物,你居然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噶!你此刻正站在他家大门前呢!”妇人笑着说。
此刻?
大门前?
冯樱儿缓缓转身,差点没被自己看见的景色吓得跌倒。眼前这座雄伟富丽、精雕细琢的建筑物就是周家?
高耸的朱红大门宛若城门般坚固,而门上的金色狮环则细致得仿佛会吼出声来;至于两边的围墙,全是完整的大石块堆砌而成,高度最少也有三个人高。
她呆呆地瞪着周家大门好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家已经够富有了,没想到周家更是——
“周家的主子周梵天,在这方圆几里之内,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周家几年前才搬来此处,却已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最爱闲聊的话题了。”
“是吗?”冯樱儿尽量让自己不要惊吓过度;面对这么雄伟的建筑物,她实在很难一脸正常。
“你看这围墙那么高,我们外人什么也看不到,当然对周家所发生的事特别感兴趣,尤其周梵天的长相更是一个大谜,我们谁也没见过,真想看看他生得是何模样?”说着说着,妇人脸上竟也浮现一种少女特有的娇羞。
老实说,冯樱儿从来不知道少女怀春是怎样的情境,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只不过在一个中年妇人身上发现,这可能会有一些差距吧?
老妇怀春!恶!
“大娘!谢谢您哦!我知道周家所在了。”她连忙谢过好心又有一点点恶心的妇人,随即拔腿开溜,再闲扯下去,恐怕正事都要耽搁了。
绕过周家侧院,一路奔至后门。哇!好大的一条河啊!这是冯樱儿今天下午第二次吓傻了眼,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她还站在大门前的同街上,此刻却目睹一条大河自周家后门前流过,这种环境可不是花银子就能买到的耶!
河面上平静无波,只有微风激起的细小涟访,一圈又一圈,轻推着飘落的梧桐叶;而河水清澈见底,连水中悠游的鱼儿长啥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冯樱儿兴高采烈跳到河边,席地而坐,顺手脱去脚上的鞋袜,准备试试河水有多清凉。
哇!就像踩进冰水中。
尽管冰凉的河水和悠然自在的鱼儿在诱惑着她,但陈玉雯的事还是要办,千万不能误了正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呀,下次推来这玩得海龙王求饶。
她一边自己安慰自己,一边缩回发皱的细足,慢慢套上搁在一旁的鞋袜,奋力跳起来。
这么高的围墙和自家一比,真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起十年前那段生不如死的卧床期,冯樱儿禁不住浑身生起一股寒颤。
老天爷!你可要保佑别出啥忿子啊!虽然我是爬树兼翻墙的高手,并不表示我是铜筋铁骨,可耐千锤百炼啦!早知道周家的围墙高成这模样,打死我也不来。
她不自觉地皱皱鼻子,撩起裙摆打了个大结,以免碍手碍脚,就近顺着围墙外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开始往上攀。
天啊!这年头有钱人家怎么都时兴种棵梧桐在围墙旁池不怕小贼潜入吗?冯樱儿略有不解,却殊不知自己此刻的行径正是最佳写照。
她使劲全力自梧桐树上跃至周家高耸的围墙上,双脚完美着落。好险!
一步一步,冯樱儿小心翼翼地寻找一处较容易下围墙的地方。嗯!这儿可以,就算倒霉滑了脚,也不会摔成重伤。她对着一块丰厚青绿的草地独自赞赏,开始预备一展身手。
右脚先下,墙面的细小突起恰好给她支撑的力量,左脚随之移动,慢慢来,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突然——
“你是守宫仙子吗?”一个年约六岁的小女孩用着天真语调问道。
冯樱儿还来不及反应,便一个重心不稳,“碰”地一响,狠狠向地面摔去,还是最完美的四脚朝天之姿。
喔!难道我还不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道理吗?居然还挑了条最大的蟒蛇来耍,这个死玉雯分明是大蟒蛇的化身。
“好菜喔!爹说守官都有爬墙的好本领,可是你却连墙都抓不牢,真笨。”小女孩语带不屑。
“笨你个头,你这死小孩,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找这个时候出现,坏了本姑娘好事,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心中恶梦成真已够教人泄气,没想到还被祸首奚落,尤其加害于她的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儿,更叫她火冒三丈,巴不得一口吞下这害人精。
“哇——”小女孩不禁骂,便犹如见了妖魔鬼怪般大哭起来音量之猛,恐怕连雷神也得喊救命。
“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该死的,芳儿,难道教你照顾一下绢绢也不会吗?”一个浑厚且忿怒的男声自后院的另一头传来,震动了院中的花草树木。
小女孩见父亲到来,哭得更加猛烈了。“爹——哇——”
冯樱儿想移动身体,免得躺在人家的后院中实在难看,加上那害人精不停嚎陶大哭,难保她不会因误间私地而被扭送官府。正当她想使力撑起双手时,咦!怎么一点力量都没有,再试一次!还是一样。
糟了!手断了!
冯樱儿眼睁睁看着那男人的脚步愈行愈近,却无法起身,几乎快急死了。她在地面上东扭西弯,试着使用腰力让自己坐起来;奈何,天不从人愿,一切都是白花力气。此时的她,倒真像一条蚯蚓,难看死了。
“你是谁?”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已来到她身边。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上半身,让她这个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居然也感到一股威胁。他的嗓音深沉如大海,低缓却充满不容置疑的自大,危险中兼带诱惑,教冯樱儿没来由地全身起了一股寒粟。
完了,这下准没好下场!不是送官严办,就是等着被私刑惩罚。冯樱儿想到自己正值花样年华,如今却要……她想一头撞死,了却残生,以免成了“废人怪物”。
“爹,她是守宫仙子啦!不过,她很笨,连抓墙的本事都没学会,好丢脸呢!”小女孩忽然停止哭泣,带着硬咽,像个尽责的管家般报告。
“我才不是什么丑壁虎,你这个笨娃儿。”她可是道道地地的“人”而非什么“壁虎仙子”咧!情急之下,她猛地抬头,直勾勾往那男人眼中望去,只见两潭不见底的黑湖,让她一时间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啥!
第二章
除了他墨黑如夜空的双眸之外,冯樱儿也注意到他其它的五官及高挺的身躯了。饱满的天庭、浓密的剑眉,散发出一股迫人的英气,高挺的鼻梁及宽厚的双唇更是摄人心魄;尤其他毫不掩饰的注视,简直像两把尖锐锋利的刀,准备置人于死地。
望着他,冯樱儿几乎不敢呼吸,深怕一不小心,就要惨遭万箭穿心的命运了。
“你究竟是谁?还有,为何躺在这后院中?”男人再度开口,强硬的口吻中没有一丝对待女性应有的温柔。
“她就是守宫仙子嘛!爹,我告诉过你了呀!“小女孩显得有些不耐烦。
“去,去找芳儿,这儿没你的事。”男人突然大吼,吓坏了小女孩;一瞬间,小女孩已哭着往大厅方向跑去。
“你干啥这般凶恶啊?”冯樱儿最看不惯骂小孩的男人了,虽然她方才还巴不得好好揍那臭娃儿一顿,但这会儿目睹一个父亲凶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可有一肚子火呢!
“我怎么待我女儿,是我的事,轮不到你这外人来管。”他口气依旧淡漠如冰。
“哇!我就不信,我偏要管、偏要管。”冯樱儿怒火爆发,满腹岩浆猛地喷洒开来。好!既然双手不能动,那就靠双腿吧!她抬起双足,狠狠地往他腿上踢去。“像你这种冷血的男人,根本不配做父亲,应该去当和尚,无血无泪无感情的东西。”
周梵天不发一语,精准地攫住她的莲足,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冯樱儿狂叫。天啊!她的腿给人摸去了。
“我看你能赖在地上多久?”周梵天没有放松的意思,唇边满是残忍的笑意。
“你以为我喜欢这个样啊?笨蛋,我是不得已的!”她使尽全力,像一只被捕的猴子般挣扎怒吼。“听见没!我是不得已的。”
他望着手中的猎物,真想给她一顿痛打。闯入私人宅第就算了,这丫头居然还胆敢教训他,想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的手断了,放开我啦!”见他无动于衷,冯樱儿更是急怒攻心,开始僻哩啪啦地骂:“你是毒蛇!是蝎子!是该死的蜈蚣!你最好下十八层地狱,免得遗留人间祸害百姓,搞得民不聊生,不对!十八层还不够,应该十九层,让你永世不得翻身,和牛头马面作兄弟……”
周梵天不待她闭口,便直接往她肩肿骨摸去,关节松垮垮的。虽说他经营的是布匹生意,但他同时也精通医术。她的手没断,不过却脱臼了,更惨的是不只一手,而是两手都离位了——
“你的手没断。”他冷静、不带感情地说。
“没断?你疯了吗?我可一点力都使不上,而你却说我的手没断,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神医啊!张机还不收你当徒弟呢!”冯樱儿气炸了。
周梵天二话不说,一手紧握她的右肩,一手捉牢她的右手,在她还来不及挣扎之前,便使劲一推,接上她的右手。“咋啦”声和冯樱儿的呼痛声同时响起,她疼得眼泪都溢出了眼眶。
“你这杀人魔,我的手早断了,你还拿它当木棍戳我的肩膀。”冯樱儿含着眼泪,忿恨地说。
“使劲看看。”
“使你个头!”冯樱儿完全进入疯狂状态,抡起拳头就向周梵天挥去,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右手已能活动自如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拉到她面前。“这不是好了吗?”
嗅!这个脸可丢大了!人家好意替你接回脱日的手,你还咒骂人家是杀人魔,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冯樱儿心中虽有悔恨,表面却仍一副刁蛮相。
“那这手呢?”她以右手支撑地面,坐直身子,同时把离了位的左手摇来晃去。
“简单,不过你得老实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你为何会在这儿。”
“哪来这么多条件啊!”冯樱儿咕俄。
“那就留你脱臼的左手作纪念吧!”周梵天耳尖得很。
“好吧!”她很不服气,但无可奈何。
“开始。”周梵天命令道。
“我叫冯樱儿,是城东陈家的丫鬟。你是周梵天,对不对?”她反问,见他没有否认,她忍不住开始惊慌。这周梵天也许不是块肥油,但他冷酷、阴沉又无礼,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半点的温柔,哪个女人嫁了她,岂不等于下嫁一只暴虐的熊,尤其玉雯是娇贵千金之体,怎么说他也没有资格娶她,更何况——
他还有个女儿。
那害人精刚不就喊他爹吗?不对,既然他有女儿,他怎可能没有妻子?老爷是不是疯了,居然要把小姐嫁给一个有正室的男人做偏房。
“就这样吗?”周梵天的双眸射出两道寒冰。
“你得先把我的手接上。”她开始用一种防备且谨慎的语调说道。
周梵天捉住她的左肩,同样一推,冯樱儿的左手便回了位。
“你的手之所以会脱臼,一定是以前摔伤过。”他评论道。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得先回去向老爷问个清楚才行,总不能教小姐当二房吧?!冯樱儿一见双手皆已恢复原状,也顾不得满身草屑及周梵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