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刀法是死的,而能让活的只有心。
一个人的心。
老西秦的两臂上传来剧痛,是房藏那两把刀的压力,撞击自己掌中的双刀所传来的创痛。
他忽然笑了。
是一种尊敬、钦佩下的喜悦快意。
或许这个心情产生的力量吧!疼痛轻缓了不少,而且还让他有能力反击。
他以手中的双刀为轴,身子倒翻以双腿背跟踢向房藏的后脑。
这个变化很快,也很有力。
却是房藏的刀与众不同。
不同在于那柄下系着子。
子可以长,可以短。
房藏的刀斗然一伸,是子放出夹卷住老西秦的双腕,同时两刃刀锋越过了对方的肩头,架在脖子上盘了两盘。
房藏转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扣住了老西秦的脚踝。
双刀还在老西秦的脖子上盘飞着,真叫人担心什么时候力道不足了,一当儿砸下来会闹出人命。
老西秦却放心的很。
因为气机由房藏的背顺灌于上在控制。
这时看他们两个,倒有点在表演特技似的,一个握着另外的一个脚踝立起,而且上面那个的头顶,还有两把刀在飞旋着,煞是好看。
“你是谁?”
“老西秦。”
“老字世家中人?”
“不错!”
房藏一松手的同时,“哗啦啦!”的响音中,那两把盘空的刀忽然间就这样消失了。
老西秦的眼中有一丝佩服,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比刀了?”
房藏的确知道。
因为自己用的是人家世家中人创出来的武功。
“不过我还是很安慰,老鬼先人的刀法由你承传……”老西秦离去时,很诚恳的道:
“因为你很有心。”
房藏看看他离去的背影,胸口像是哽塞住热烘烘的什么似的。
这是一种情谊。
一种本来就是家中的秘珍,有一天发觉更适合某人时,送给了对方的情谊。
他有一丝感动,也有一份的亲切。
房藏长长吐出一口气,宇文磐向前并肩而立。
“监利城好像有了一些变化……”宇文磐沉着眉,在他的瞳子里看出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丝的光彩。
是一种欣喜。
“这里应该是六府道绿林的重镇!”房藏也皱起了眉头,缓缓道:“现在似乎看不到那些人物……”
一刹那间,满山满谷的绿林枭汉好像都不见了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来的早啊!”他们的背后有人大笑着道:“我告诉你们是怎么个事情………”
房藏头也不回就知道后面那小子是谁。
只是他的耳朵揭醒他一件怪事。
尹小月的人呢?
“被人家带走了。”谈笑看着店小二端上来的酒菜,毫不客气的大口吃喝起来。
这儿是监利城最有名的“四重天望湖醉楼”。
从最顶的四层望眺,长江、洞庭绵系缠缍恻有如情人。
“被人带走?”宇文磐和房藏的心跳了一下,道:“有谁有这能力,能在你们两人之前带走人?”
他们的话说的很诚恳,也有相当的尊敬。
“一对夫妇。”谈笑大笑道:“一对五旬近六的夫妇。”
看这小子笑的这么乐,尹小月绝对不是被“强迫”。
而会让谈笑和尹小月心甘情愿分开的人,必定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一对夫妇?
“是他们?”房藏的脸色一变,道:“苏大侠和锺大侠?”
“聪明透了!”谈大公子的话说到一半,道:“就是他们折服了神太岁退兵………”
字儿没说完,下头忽的传来一声长笑,有人道:“杜三剑,王王石,谈笑那小子的人在那里?”
谈笑这三人坐在最高层上,往下望去了便见得一名五旬左右的儒士汉子,手中握着一把红缨枪,正挡在杜某某和王某某面前。
“喂!你打那儿冒出来的?”王王石皱眉叫着,道:“哥哥我还正找那小子问话呢?”
旁儿,杜三剑忽的一抱拳笑道:“你大概就是巴山遗老中一道、一醉、一儒中那位『红楼天舞枪』的史天舞了?”
“有眼光!”史天舞嘿的一笑,冷哼道:“老夫不找你们,我只要谈笑颈上那颗脑袋。”
“我也希望你去把那小子的头采下来……”杜三剑苦笑道:“不过,他既然不在就拿我的充数吧!”
史天舞双眸一挑,冷嘿一声道:“可以!”
还当真的说干就干了。
提在右掌的红缨枪好快,几乎是不及眨眼就到了面前。
杜三剑吓了一大跳,挪身方闪着,却是对方的枪头一沉,无声无息的一个变化里斜里挑起。
偌大的杜三剑一个身子便叫史天舞这神鬼莫测的一枪挑中左肋,“哗啦!”一大响,摔进了四重天望湖醉楼的底层内入。
上头的谈笑大吃一惊,坐椅下一阵内力连破。
竟是连人带椅自第四层甘下,“哗啦哗啦”的穿过弟三层、第二层直落到第一层至。
门外史天舞弥天乱点的枪头,彷如神秘难测的阎罗,满满罩住王王石的周身。
这柄红缨枪掌握在史天舞手上,有如活了似。
“二十年来第一人!”潜龙曾经说过史天舞的枪法,道:“这项几乎被遗忘的兵器,他奶奶的就是姓史的让它活了。”
王王石记得这句话。
而且现在就在吃这个苦头。
他的拳如钢铁,这是绝对有自信的事。
问题是眼前这个史天舞的枪头,却是专门出破钢板铁片的锥子。
夹带破来的锐利罡气,咱们王大公子都不得不怀疑史老小子的武功是不是比韩元占、沈九醉还好。
史天舞的武功的确比他们好。
只是他一向缺乏信心。
沈九醉名动江湖,韩元古才学惊人。
在自己之前的两位师兄令他产生压力。
产生压力也产生自卑。
设非昔年一枪连挑“南海三绝”证明自己还不差,他还真的不敢在江湖中行走。
王王石显然勉强靠着软甲胄硬挨了几下。
对方枪头上的冲力已逐渐控制他的步法。
史天舞大喝,一排枪影再下。
蓦底,惹恼了我们王大拳头。
他大步往前一跨,左拳一屈一拗硬是挑了个好时机,贯抡住枪头旁侧一偏。
同时右拳闪出,好快!
这回则是击打枪身。
更快的是王大公子用独门的八卦迷踪步迅速移前,双拳落下如雨。
每一拳打的是人家的枪儿上。
长枪的好处是,长。
长,所以人家不容易近身相搏。
但是长也有缺点。
只要人家欺近了范围之内,那可大大不便。
亏王大公子想到这点,他每一拳可抡的实在。
他是不得不这般卖力,枪上的气机力劲大的很,王王石的拳头必需压住。
压住才能让史天舞没有再出枪的机会。
两人之距已到了两尺之近。
猛可里史天舞一退。
退,并不带枪走。
而是自枪之后,抽出一柄又细又利的半尺长刃。
光影一闪,刃尖已顶插向王王石的喉结。
这一记出手才见真杀着。
哥哥我死矣!
王王石大叫一声,只觉喉头上一震。
一震一晌!
是杜三剑的剑身摆在那儿。
“玩剑是我的事!”杜三剑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是不是该哥哥我表现了?”
简一梅的脸色简直是难看到家。
神太岁抽走了十万兵马。
刹那整个两湖交界处全空,洛阳九世家、米字世家、锺字世家的联军已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侵而入。
老西秦南走回苗疆,连史天舞也在监利城负创返回巴山去了。
前后数日的时间,几乎可以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
“你是我的爹亲……”简一梅的声音很冷,道:“但是却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简北泉的脸色也不好看。
“我们还有几十万的兵马。”他沉沉一哼,道:“何况赵古凤那边也有近十万的精兵。”
“他这个人能信任?”简一梅冷冷一笑,踱了两步方道着:“只怕姓赵的趁我们一时慌乱,吸收了两广、江西的势力……”
简北泉一嘿,挑眉着道:“他敢?哈……我们手下又不是没有可用之将,在蜀中有程渡江、贺孤山带领八万兵马。两广、江西亦有江还、张木叶、周河影领着九万好汉,就算此城洞庭也尚有五千兵马,左右则有晏一弄、褚青门在,足以称雄天下……”
简一梅轻轻一笑,声音却是冷,道:“你是我的爹亲尚且想争权夺利,别人就不会?”
简北泉脸色大变,挑眉冷肃,道:“丫头,你忘了是谁辛苦摭芷你?竟敢跟我这般说话?”
“哈哈哈……你的心里有数!”简一梅挑眉沉声道:“你并不是我的亲生爹,是不是?”
“你……”
“当年娘怀了我时,是你逼死了另外一个人?”简一梅淡淡一笑,冷眸刹动,道:“你绝对没有想到,弄巧成拙老太爷竟把大旗飞龙令传给了我?”
简北泉脸色变了好几回,方是冷嘿嘿笑了,道:“是谁告诉你这些事?”
“赵古凤!”
“他?”
“没想到?”简一梅轻轻一叹,道:“或许你更想知道,你用力最勤,最想拉拢的江还、强木叶、周河影他们三人和兵马已被姓赵的吸收走了。”
简北泉全身一颤,咬牙恨声怒叫道:“没有错,我是恨,恨老太爷为什么在大会上,众人之前把大旗飞龙令传给了你……”
他喘了一口气,盯着简一梅哼声道:“只怪当年我太爱你娘了,而让你这个贱丫头生了下来……”
“是吗?”简一梅的眼中充满了悲哀,看着简北泉道:“不是吧!当年在你们几个堂兄弟中,老太爷并不是最欣赏你。”
声音悠悠怨怨道:“而且你也知道老太爷最喜欢我娘,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她,目的呢……”
简一梅一举掌中的“大旗飞龙令”玉佩,沉嘿道:“就是为了它!”
简北泉的心往下沉。
现在他可知道赵古凤这个人的可怕!
挑在一个时机,一个永无翻身机会的时机,向简一梅提起了往事。
因为自己下了命令给神太岁、老西秦和史天舞。
而偏偏他们全都失败。
在这个不可饶恕的大错里,他简北泉于公于私都没有反驳的余力。
赵古凤好个阴狠人物。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简北泉可以感觉到这间厅房的四周,已有不少的人在等待着。
等待简一梅的命令!
“你为什么会相信赵古凤那老匹夫的话?”
“因为我是他的妻子!”简一梅的回答让简北泉如受电击,道:“我本来并不确信,只不过你肯定了这件事而已……”
简北泉还能说什么?
长安名邑。
天下前五名的大城名邑中,长安无疑是其中之一。
岳阳城东南的长安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谈笑一踏入城门就可以感觉到那份欣喜。
是由每个人的心中、眼中感受出来。
长安的小阳楼也选在今天从新开张,络绎的人潮不时把气氛热烘烘着。
街上又有小童在嬉戏着。
“真好!”谈大公子笑道:“这就是人生!”
杜三剑嘻嘻一笑,道:“早闻长安城里,以小阳楼的涮羊肉配白亳升龙酒最是够瘾,可怕人太多。”
“会吗?”宇文磐难得一笑,道:“对老板来说永远会有位子……”
“你!你是老板?”王王石叫道:“这么有钱?”
宇文磐轻轻一嘿,还真的带他们进去,真的有一个位子,而且是最好的位子。
满满早有坐了二十来张桌子,乱哄哄的气氛和着涮羊肉的香味儿在流落。
“过瘾!”王王石一口白毫升龙下肚,叫道:“这酒着实是过瘾极了!”
宇文磐轻轻一哼着,道:“这酒很贵,谁付钱还不知道……”
“什么话?”杜三剑叫道:“不是你请客?”
“我有说吗?”宇文磐反问一句。
没有!
杜三剑忍不住问房藏道:“你们在一起是谁出钱?”
“各付各的。”房藏回答的很乾脆,道:“因为我们都不想欠对方人情……”
因为以后随时可能兵刃相见。
谈笑大笑了,嘻嘻道:“这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交朋友的方式。
有些人认为你吃我喝,一顿又一顿的请是朋友。
但是有些人平素守着自己的原则,却在生死关头时会替你卖命。
感情本来就是很奇妙的东西。
一名看起来相当机伶的店小二,快步走了过来,他自袖中抽出了张信函给宇文磐。
神神秘秘的,脸色却是一丝的奇特。
宇文磐摊展,落眼后是片刻的沉默。
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氛很奇怪。
近似一种极大的讶异。
短短的信笺在手中化成了粉末,他站了起来。
“我去找一个老朋友。”宇文磐淡淡道着:“如果明天早上以前没有回来,你们就自己到岳阳城去吧!”
说走就走,宇文磐头也不回的转出店门外去。
“这小子溜得快。”王王石叫道:“待会儿付账谁来负责?”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王王石在开玩笑。
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点担心,宇文磐的那位“老朋友”恐怕是阎罗王。
房藏也站了起来,他淡淡的只有一句话,道:“我记起来一件事,宇文磐前几天欠了我半两银子还没还……”
谈笑在笑着,道:“半两银子不少,千万别让他溜了。”
房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我们也还有约……”
“我知道。”谈笑大笑道:“你用不着每天提醒我!”
房藏不再说话,转身跨出了第一步。
却是那名机伶的店小二果然机伶,道:“客倌,茅房在后头……”
“我不是要去茅房……”
“那很抱歉。”店小二一笑,又复一叹,道:“我们店老板宇文公子有交代,你们几位好不要跟着他……”
“最好不要”是客气话。
房藏当然知道这个店小二只要一挥手就摆平了。
但是他更清楚,只要宇文磐真的有心阻止,自己绝对追踪不了他的行迹。
方转念,门口排队的人群中忽的传来一串串惊呼。
便见一名狼狈的汉子街了进来。
简北泉。
谈笑猛的起立,有些讶异道:“这老小子怎会这样?”
门口已有人高声叫喝,道:“里面的人如果还想活命,最好在还没有吐气之前冲出来……”
喝声未完就有一支箭来。
箭上有火,火烧炸药。
“轰”的一响,直震得桌裂椅碎,满屋内盘杯四飞。
“他奶奶的!哥哥我吃一顿也有人看不惯?”王王石是一肚子火,看着蜂涌冲挤出去的人潮大骂,道:“是那个龟孙子在外面?”
他的声音大,但是近百人的惨叫声更大。
“劈哩叭啦”的一阵,这屋内连店小二也走光了。
谈笑又笑了起来,因为除了他们谈、杜、王之外,就是简北泉这满身创伤的老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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