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茬,几个抡板子的大概是出于巴结我的心理,板子打得板板着肉,格外有力。很快,那个书生就不喊出声了。
这时,刑房里行刑的也完了事,衙役把犯人拖出来和书生并排放到一起。那个妇人脸上血肉模糊,披头散发的躺着,一动不动。另外两个人虽然挨了四十板子,但是没有书生挨的重,趴在地上还能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我咳嗽了一声,心想这个蹦出来讨打书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算了,管他呢,反正打也打了,先让他在这里趴着吧,还是先办正事要紧。于是一拍手中的惊堂木,大声说道:“下面跪的是什么人,有什么事,还不速速讲来。”
“嗬嗬”刘凤香终于认出我来,挣扎着想过来找我,被几个人牢牢的按住,雨婷则又被一个男人抱住,仍在不住的啼哭。我用目光示意刘凤香不要乱动,刘凤香会意,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没事,便跪在地上不再吭声。
“大……大人,”有个长得很面熟的留着八字胡的人抬起头,用手指着被绳子捆着躺在地上的人说道:“小人状告这个瘸子,勾引我的老婆私奔,现在被我们抓住,求大人替小人做主。”
在地上躺着的人肯定是刘大海了,我连忙示意衙役将他扶起救醒。像这种被殴打导致休克的情况,衙役们见得多了,救醒刘大海自是轻车熟路,毫不费事。
那个自称是被刘大海拐走老婆的人我也认出来了,他就是我们在船上遇到的那个垂涎刘凤香美色的无赖。想必是这个人忘不了刘凤香,一路跟踪到此,而后纠集本地的无赖把二人抓住,然后送到官府,欺负刘凤香是个哑巴,想让官府出面把刘凤香判给她做老婆。
“你这样说可有人证和物证?”我学着戏文里县官断案的样子问道。
“有,有,”八字胡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包袱说道:“我这里三媒六证都有,还有官府证婚的文书。”
“呈上来我看。”衙役把文书交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几件首饰和一份文书,文书上横七竖八的写着人名。我可看不懂这些是怎么回事,咳嗽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田伯仁,小人老婆叫姜玉莲,是个哑巴,那上面都写着呢,大人仔细看便是。”田伯仁伸着脖子说道,就好像他能看到文书上的字似的。
“废话,你以为我看不懂吗?”这个家伙这么拽,我不过才问了一句,他就这么多废话。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张口训斥道:“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得故左而言他。”
“他们是什么人?”我指着田伯仁周围的人问他。
“他们都是小人婚宴上的客人,”田伯仁说道:“今日替小人抓住这个贼人,听说小人要来告状,便一起过来当个人证。”
“好,那你把事情仔细的与老爷我叙说一遍。”虽然早就知道事情的真伪,但是该走得过场还是得走,要知道门口有很多老百姓看着呢。我合上手中文书说道:“不得有半句虚言。”
“大人明鉴,小人两年前与姜氏结婚。这个瘸子本是我家的长工,看到我妻美貌便起了歹心,趁家中无人把我妻掠走,害的我夫妻分隔两地,不得相见。”田伯仁说到这里,居然还挤出了两滴眼泪:“好在苍天有眼,今日终于让我碰到这不义的狂徒,又多亏各位朋友相助,终于把此贼拿住,请老爷为小民做主,将我妻断给小人,好让我夫妻二人破镜重圆。哎呀……”
“你……你……”刘大海清醒了一点,正好听到田伯仁在一旁胡说八道,忍不住想张嘴争辩,无奈自己嘴笨,“你”了两句之后什么也说不出来,气恼之下一头朝田伯仁撞去,把他撞了一个跟头。
衙役们急忙过去把他按住,然后偷偷得看府尹老爷是不是又要发飙打人。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新来的老爷好像没看到一样,而是自顾自的低头看着惊堂木沉思。
“老爷,”田伯仁急忙大叫:“这个瘸子打我。”
“嗯?”我装作刚发现的样子说道:“他打你,胡说,他的双手被捆,又有那么多衙役按着,怎么可能打你?哼,你这刁民,在老爷的眼皮底下还敢冤枉好人。来人,给我掌嘴。”
“老爷……”田伯仁的后半句话,被衙役硬生生扇回肚里。一通耳光过后,田伯仁口角淌血,哭丧着脸缩在地上不敢出声。众衙役看他的眼神中满是怜悯,均在心中暗想:“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到现在还辨不出形式,大堂上连个记录的人都没有,就是打死你也白打,更何况还莫名其妙的得罪了老爷。”
众人此时都看出点眉目,原来我是见谁打谁,吓得一个个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
“谁还有话要说?”我看着下面的人问。
“小人有话要说,”刘大海终于认出我来,心里平静了很多,说话时一字一顿,虽然慢吞吞的,但是不再结巴,勉强能让人听得清楚。等刘大海把事情的经过讲完了,时间已近中午。
“不错,”等刘大海说完,我便接口说道:“本官上任时,确实碰到刘大海夫妇,这个田伯仁当日调戏刘凤香是我亲眼所见。好了,现在宣判。”
“府尹大人只听被告一面之词,学生和百姓不服!”还没等我宣判,堂下面便有人大喊:“大人说和刘大海是老相识,学生想问大人可曾见到刘大海和姜玉莲完婚?大人说田伯仁调戏姜玉莲,学生想问大人田姜二人本是夫妻,何来调戏一说?大人说我不认得大人,学生想问大人不穿官服不表明身份,学生怎么能知道大人是谁?”
喊话的是那个被打晕的举子,看来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他问我的几个问题还真没办法回答,只能在心中暗骂那几个衙役,下手怎么不再重一点,让他晚点醒来,或者干脆打残了他,省得他在这里嚣张。
“大人做事如此不公,即使强判,也是上不能报皇帝之恩,下不能服百姓之心。”那个举人趴在地上,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大堂之下百姓已经来了数百,要看看新老爷怎么审案,这时一听举人这么一说,都乱哄哄的议论纷纷。
我又觉得手心发凉,就好像有几枚妖刃在指尖晃动一样。我看着那个举人,那个举人也盯着我,就这么过了半晌。
“哼哼,哈哈哈……”越看他我越觉得一筹莫展,气恼之余反而笑出声来:“好,事情的真相本官知道,你也知道。你等着,本官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学生多谢大人!”那个举人毫不示弱,趴在地上冲我拱了拱手。
“来人,先将原告、被告收押,等到下午再审。”我想了一下,又说道:“原告,被告分别关押,刘凤香和小孩子要跟谁呆在一起由她自愿。”
我回到后堂,找了个衙役,让他给刘氏夫妇买了些饭食,然后便坐在椅子上想办法。靠,我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人敢这么冤枉人,可是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帮他。真是越想越堵心,忍不住跳起来一拳打在墙上。
“轰。哎呀!”墙上直接被我打了一个洞,从墙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几名衙役飞奔过来,待看见是我在发飙时又都退了回去。
“站住,”我心里没好气,想找个人说说话转换一下心情:“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吃饭?”
“回大人,”几个衙役被我吓的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等奉命保护张先生,不敢擅离职守。”
“张先生?”我想起来,这个张先生便是替我整理账目的先生,何不找他想想办法,便对衙役说道:“你去整理一桌酒菜,把张先生请过来,我有些事要和他说。”
不多时,酒菜便准备好了,我拉着张先生入座,先是寒暄了几句。还不等我说清找他干什么,张先生便捋着胡子笑呵呵的看着我说道:“大人可是有些疑难的事情要询问小人?”
“哈哈,不错。”这个老头挺厉害,我端起酒杯向他敬酒,然后说道:“张先生果然了不起,我确实有事象张先生请教。”
张先生客气了几句,我便把今天碰到的事情讲了一遍,随后又说:“唉,想不到我刚一上任,便碰到这么多棘手的事情。”
“大人请先下令,把原告被告的双手捆在背后,然后让他们每人口中叼一节木棒,如果有人掉了口中的木棒,便是串供。”张先生皱着眉头说道。我不知道这老头要干什么,急忙让旁边的衙役去办理此事。
“看大人也是个爽快人,小人便直言相告。想当初小人也是师爷出身,因昔年一时糊涂,收受别人财物办了一个大冤案,后来儿子孙子相继病逝,小人自觉心中有愧,便把家财捐了,告老不干。”张先生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道:“从此便以卖字算命为生,日子虽然清贫,可是心中坦荡。”
“要不是贱内患病无钱医治,小人也不愿再临官场。”老头又喝了一杯酒:“不知大人想秉公办理呢,还是想偏袒一方?”
“此话怎讲?”我有些不解的问。
“大人如果想偏袒刘氏夫妇,我便出面指认刘凤香是我外甥女,到时候自然有小人应对那个举人,大人可放宽心。”张先生顿了一下,又说道:“大人要是想秉公办理,则可让原告,被告,证人各自分开,小人写几个问题,让他们依次回答,到时候一对证词,自然真伪立辩。”
“好,本官自然要秉公办理。”我正气凛然的说道。
“哈哈,”张先生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敬我,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三章
“升堂——”随着衙役的喊声,我穿着官袍,一步一摇的走到大堂,做到正中的椅子上。两旁的衙役鱼贯而出,擎着水火大棍分列两旁,“威——武——”
坐在大堂正中,我看到大堂外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全冲着我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议论我话一个劲的往我耳朵里飘。
“啧啧啧,这个大人长的好标致,比金员外的儿媳妇还漂亮。”
“就是,不知道谁家的闺女有福,能嫁给这么个人。”
“嘘,别乱说。比看他长得好看,可是心肠却狠,上午已经把四个人打的皮开肉绽了……”
“咳,”我干咳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暗骂自己真不配当个妖怪,最后一咬牙,拿起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本官审案,闲杂人等不得喧哗!”
“带原告田伯仁,”下面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想到中午张先生的话,心里有了些底气,声音也洪亮起来:“田伯仁,你把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一定要说得仔细,有不明之处师爷会问你,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田伯仁答应了一声,跪着把上午对我说的话又重新讲了一遍。此时张先生坐在刑名师爷的位置,把他所说的话详详细细的记录下来。后来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双方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媒人叫什么名字,那天宾客有多少人,酒席多少桌,抬轿的人有几个等等,田伯仁一一回答。张先生确认无误时,让他按了手印。
我让田伯仁退到一旁,又叫过来一个证人,张先生继续问他相同的问题,前面的几个说得还准,可是到了后面,就开始胡诌。田伯仁忍不住张口纠正,在脸上挨了几巴掌之后便再也不吭声了。
其他人也如此炮制,越到后来,跟别人的证词出入越大,有几个人甚至把新娘的名字都忘了,在那里结结巴巴的冒着虚汗。那个举人是最后一个叫出来的,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原来姓杨,是田伯仁的表亲。
杨举人得屁股上抹了些药,勉勉强强能站在地上,这个家伙是个老奸巨猾,久经阵仗的人,上来仅看众人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妙,不等张师爷问他,抢先跪倒在地,一五一十地把真相说出。
他和田伯仁是表亲,前日田伯仁到他家串门,把船上的事情与他说了,为了安慰田伯仁,杨举人便带着他去窑子里散心,不巧正碰倒刘氏夫妇。两个人就在一起琢磨,看看怎么才能把这口气出了。杨举人经常替人打官司,与前任府尹私交颇厚,当下想出了这么个点子,二人还约好把刘氏弄到手之后,玩够了便卖到窑子里去,谁成想换了府尹,惹出这么个事来。
其他人见杨举人召了供,也都不再坚持。看到这个案子比我想象的容易多了,心里非常的高兴。于是让他们都画了押,然后对张先生说:“张师爷,这些人你按照律法判了,咱们今天就把案子结了。”
张先生看了我一眼,咳了一声,轻声地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先合计一下再判?”
“不用了,”我没发现张先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只管说道:“又不是什么大案子,你判了就行了。”
原告被告早已提上来,张先生站起来把各人的供词念了,再次确认无误之后便大声的宣判:“今有田伯仁,杨晓棠二人诬陷刘大海,刘凤香夫妇,抢夺人妻一案,据实定断,双方供认不讳。主犯杨晓棠,设计诬陷他人,按律当杖责四十,充军八百里,但该犯属自行认罪,量刑减一等,该犯身为举人,有皇恩荫护,量刑再减一等,按照我朝刑律,犯人可以捐银减刑,杨晓棠你可愿意?”
“原意,愿意。”杨晓棠的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忙不迭地说道。
“那好,杨晓棠量刑再减一等,处杖刑,十!”张先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噗——!咳,咳。”我正在喝水,听到张先生这样宣判,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张先生,你没搞错吧?”
“大人明鉴,本朝律法,张某人倒背如流,自是不会搞错。”张先生也显得很无奈。
“那好,继续判。”我气馁的坐在椅子上,声音也小了,心想跪在下面的这帮无赖一定在笑我糊涂。
张先生继续宣判,没想到捐了银子之后,堂下的这帮人判的最重的就是田伯仁,杖刑十五,带三十斤的木枷示众一天,又因为他是乡绅,示众也免了。刘氏夫妇则被赔偿了一些汤药费,案子就这么结了。
堂外的百姓开始散去,我看了看下面,杨举人的脸上洋溢着得意,居然在和众人说笑,刘氏夫妇也收了赔偿的银子,站在堂下不动,看那意思是想和我道谢。
一帮衙役把众人按住,准备施刑,有几个人还互相打招呼:“这下几天不能逛窑子了。”“没事,等伤好了,我请!只要你能顶得住。”“哈哈哈……”一阵哄笑声把我气的差点走火入魔。
“啪,”我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混账,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如此胡闹。”
“大人,”张先生在旁边小声地提醒:“现在案子已经结,已经退堂,不能再用刑法处置他们了。”
下面的人群全都被我吓住,不敢再次喧哗,我悄悄的问张先生:“律法对杖刑有什么规定没有?”
“没有,”张先生想了一想说道:“只是说:杖刑,杖长六尺,重七斤,杖于腿股之间。其他的就没了。”
“腿股之间?哼哼,”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冷笑了几声说道:“来人!”
“在。”当班的衙役躬身施礼。
“你去找几根木桩,半截埋在土里,露出地面三尺,速速去办。”我又对刘大海说:“刘兄可有去处?”
“大人,我们还没找到亲戚,现在客店居住。”刘大海看着我有些惶恐地说。
“那好,本府现在缺一名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