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屠子笑而点头:“不管怎么说,他们算是把你俩卖了。他们不讲义气,你们也实在用不着再顾及同道情分了。”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直接扯回正题:“我要靠两位的本事,帮我找人!”
两个道士异口同声:“什么人?”
血河屠子伸出了四根手指,一口气说道:“日照雷门、明珠出海、英星入庙,七杀朝斗!”
梁辛在结界中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回头望向二哥,不等曲青石开口,黑无常就凑过来解释道:“小血河屠子说的,是四种命格。”
白无常也接口笑道:“好家伙,这四种命格名气可大得很,都是千里挑一的硬格,当年我师父一辈子卜卦,也只遇到了两个。”
外面那两个道士对望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血河屠子继续道:“我要找的,就是这四种命格之人。”
小道士忍不住皱眉,插口道:“这四样命格罕见得很,恐怕不好找,得花上不少时间”
老道士比着他要聪明得多,此刻已经猜到了血河屠子的用心,摇头打断了同伴:“这四种命格,于凡人中固然是极稀罕的,不过,在修士中,却不算少见。”
想要修天,需要有极高的天赋,说得浅白些,他们本来就是人中龙凤。这才有可能被师长看重。修徒的命格几乎都是罕见的上格或者硬格。
血河屠子哈哈一笑,赞了句:“果然是年长的精明些。他们之中只要在这四格之列的,你们全都替我给挑出来,我有用!”一边说着,他伸手向着正道修士们一指。
说着,血河屠子又伸手拍了拍两个老道的肩膀:“老道士擅掌面,你先去挑;小道士擅摸骨,负责复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事关重大,来不得一点疏忽,要是出错的话,,我的那些手段,我自己都不想提
两个道士赶忙一起应诺:“放心,我俩一前一后,不会弄错。”
血河屠子呵呵一笑:“不准公报私仇。你们要是恨谁,就直接告诉我你想他怎么死,等事情彻底了解,另有重酬,到时候你们愿意跟着我也成,想要隐居也罢,都由得你们,这个。算是定钱。”说话间,血河屠子取出两块玉简,分别递给两人。
两个道士用灵识微微一探,脸上立刻显出了惊喜之色,
在血河屠子絮絮叨叨吓唬、嘱咐两个道士的时候,梁辛在结界中里眉花眼笑,正没口子的赞道:“这个人,心机着实不错,就算修为稍差些,也绝对算得上是个人物!”
血河屠子要找的四种命格,凡人中罕见,只能从修士中寻找,网好大群修士都聚集于此,算起来他到是托了老实和尚的福。
凭着缠头宗十几个宗师好手的实力,稳稳吃住了这里的正道人物,可他们要做的事情,光力量强还远远不够,缠头宗赶来的这些人谁也不会看相摸骨的本事,当然也不能指望着这里的修士们会傻到自己报上生辰八字。
血河屠子先逼修士们自己交出两个精通相术的同道,危言耸听扬言要杀两人,那两个被出卖的道士,心中的愤懑何其强烈,别说对离烈和那几个名门长辈,说不定他俩连马三姑娘一起都恨上了。
如果是要挟着大小老道找人。便会有个问题:血河屠子要的四种命格是多多益善,两个道士说不定会顾念交情,偷偷放人,本来能抓十咋结果只找到五个,,
可有了这份恨意,刚刚被出卖的人,突然得知自己不仅不会死,还可以反过来出卖那些“出卖了他的人。”血河屠子看似缺了根筋,行事说话全无章法,可一步一步走下来,真格把所有人都算计了。
梁辛赞不绝口,黑白无常也跟着帮腔,一起笑呵呵门不停,尤其白矛常,把大拇指都快戳到结界外面尖丫脚
曲青石也在微笑,不过却没夸赞太多。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血河屠子的心计很不错,这咋。自然不用说了,不过正道上的那些修士也不是傻子,从头到尾也有过几次反弹。”
宋恭谨笑道:“反弹又有什么用,他们实力不够,还不是被人家压得死死的。”
曲青石眯着眼睛,点头:“实力不够,这四个字说得好!假如把外面那些正道修士换成咱们几个,你们说会怎么样?”
不用别人开口小活佛就拍着肚皮喝道:“还能怎么样?那个血河屠子一现身,不等他让咱交人,我就先打断他三十根骨头,然后再撕他的嘴,问他来干啥
曲青石点头道:“便是如此了!血洱屠子的局,看似一波三折,环环相套,可无论如何,维持这个局的基础,是力强于人;离烈他们破不了局,也是因为力弱于人。一样的事情。别说摊到咱们身上,只要八大天门中随便有一位六步中阶的长老在此,血河屠子就要逃败而去了。”
活佛瞪圆了双眼,跟打雷似的随口答腔:“说了这么一大串,到底啥意思?”
曲青石正色回答:“说到底,六个字:力为主,计为辅!真强未必能胜,可力弱却必败无疑。”说着,他转头望向梁辛:“神仙相贾添也是如此,他行事高深莫测、算无遗漏,但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来保证的”你想办他,先要练得比他更强,才能考虑其他的。”
里面的人说着。外面的两个道士已经忙活了起来,老道士在两个缠头高手的保护下。从正道修士中走来走去,仔细找人,第一个就把离烈给揪出来了,同时还回头对着血河屠子辩白道:“老道没公报私仇!”
小道士抓过离烈的手,正经摸索了半天,对着血河屠子点头道:“他没公报私仇。”
其他修士都惴惴不安,只有马三姑娘,没心没肺地凑到老道士跟前,老道士只瞄了她一眼,就撇嘴走开了,,
被缠头宗困住的修士,足足有几百人,两个道士一个摸一个看,看样子一时半会还完不了事,黑白无常等得无聊,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话题自然绕在血河屠子此行的目的上,不过凭着他们哥俩的学识,可猜不透缠头宗要找这四种命格之人来做什么。
两个人说了一阵,庄不周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转头望向梁辛和曲青石:“这些缠头着的弟子,不急着出海去汇合缠头老爹么?”
宋恭谨自己瞎猜着解释:“说不定,这些人受缠头老爹之命,不用去赴会,留在中土另有任务。”
这时候曲青石摇了摇头,接过了话题:“上次出海时,我听跨两提过,他们缠头宗的弟子,会跟随老爹尽数赴会,现在八月十五将近,虽然时间还来得及,可也禁不住太多耽搁,这伙人不忙着赶路却来这里忙活,我怕”他们是从缠头宗大队中分出来的”所以才一直等着。”
梁辛的想法和曲青石差不多,继续道:“怕的就是,缠头宗大队出了事,所以血河屠子才会赶来这里,寻找那四种命格”说着粱辛叹了口气:“但愿是咱们猜错了。”
曲青石眯了下眼睛:“等他们忙活完。咱们跟过去看看就是了,不管缠头宗有没有事,至少大家同路,汇合到一起走,彼此也是个照应。”
除此之外,曲青石还有一重算计,他们家老三八月十五就上位了,和缠头宗里这些小鬼混个好人缘,倒是有必耍。庄不周有些踌躇,抬头看了看天色,少有地皱起眉头:“这天就快亮了,还要回庙抓鬼道士,找头七大姑”要不等明天晚上?”
这时小活佛插口道:“抓鬼这事交给我,那老道天天晚上去庙里,都不知道烧根香拜拜我,早想抓他了!”
众人啼笑皆非,就算是鬼,毕竟也是个道士,哪有拜佛祖的道理。
小活佛身具三蛮之力,白狼死后,放眼中土除了神仙相贾添之外,哪还有人是他的对手,鬼道士就算本事再大,也逃不过他的追捕他肯出手帮忙,梁辛自然大喜不迭,也不多客气什么,对小活佛道:“你把庄宋两位师兄也带上,他们认得头七。”
小活佛拍了拍肚皮,笑声滚滚自结界中回荡:“等你们忙完,记得到庙里去找我,我把鬼道士搓成个球交给你!”随即他扬起大手把庄宋二人扛起来,说了声:“走了!”话音落处身形一晃,离开结界,转眼便消失不见。
外面的修士根本就察觉不到小活佛的离开,仍旧忙活着。正道中人个个沮丧,被挑到的面色青黑。没被挑到的也没什么好脸色,谁都不知道事后血河屠子会不会杀人灭口。
缠头宗的那些人面无表情,两个负责挑人的道士倒趾高气昂。精神得很。
血河屠子靠在一棵树下,等得无聊了,从乾坤袖中取出了一盒花粉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涂,表情挺享受”
第二五七章 梦里南柯()
官员、士兵、青衣,加在一起,当值的总计六千余人,尽数化作脓血碎肉。因为地点敏感,这件案子比着两年前的铜川惨案,还要更轰动得多酬
直到转过天的正午时分,指挥使石林才带着贴身心腹大汉子倾,风尘仆仆地赶到镇山,他到时此处早已被重兵封锁。有先行处理现场的青衣官员迎上石林,仔细回报已经探知的情况。
在听手下呈报案情的时候,石林表情阴冷,沉默不语。直到手下陈诉完毕,他又沉思了片刻才开口,加重了语气,把两个重点重复了一遍:“无一活口?还有,,所有人几乎都是在同一刻死的?”
青衣官员点了点头,沉声回答:“咱们的件作已经仔细查验过。错不了。”
石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闷气,又问道:“那,张老狗呢?他也死,了?”
青衣官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张老狗。是谁,轻轻摇了摇头:“镇山之内,只要是昨夜当值的人,都被屠灭了,张尚大人是镇山司所的主官,也、也未能幸免。”
石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向着山上一指:“带路,领着我去看看他吧。”
九龙司门下法令森严。长官的令即出。属下绝无缓口的余地。可那个青衣官员却犹豫了下,迟疑着开口:“山上的人,身体都被炸碎了”咱们也是凭着墨鱼袍和命牌,才、才勉强、大概找到了张大人,这个”,不看或许”
石林没脾气,只是摇头道:“无妨的,带我去看看,张老狗死,了,我总要看一眼的!”
青衣官员也不再劝,转身引路,带着指挥使和子倾快步上山。途中几次经过大片的“血肉池沼。大汉子倾把牙齿咬得咔咔直响,
不久之后,一行人便来到崩塌的梧桐大殿附近,青衣官员指着地面上一大片血肉,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老头子张尚,根本就没有了轮廓,只有一片血肉,凌乱四散,石林对着身边的人挥挥手,众人会意。默默退开了,只有子倾留在他身边。
石林默不作声,低头静静看着“张尚的尸体”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出了一声长叹,提起官袍蹲了下来:“老狗,让你领了谢功状回家歇着,你偏不肯,这下傻眼了吧,妈的,你的眼在哪呢。想帮你合上眼就不成,”
石林蹲在地上,口中喃喃,低声与“张老狗。说了良久,才站起来身来,最后又说了句:“老狗,走好吧,梦里咱俩可还有一场好相见!”
说完,石林转过身,既不查探现场,更不去看其他的尸体,就此离开浩荡台快步下山。
子倾跟在石林身后走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瓮声瓮气的问道:“咱从哪开始查?抓那狗娘养的!”
“睡觉!”石林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子倾大奇:“睡觉?”他寸步不离地跟随石林多年,早就没有了那些上下级之间的顾忌。又是个莽汉,说话更不客气:“我问你咱从哪开始查,你说你要睡觉?”
“不错,睡觉,我要睡觉。就从睡觉开始查!”
子倾不生气了,大脸上挂满了担心,试探着伸手想要去捂石林的脑门:“你,公莫不是怒极攻心,被气病了吧。”
石林仍是不回头,一边快步下山,一边淡淡开口:“张老狗这个人。你了解么?”
子倾摇了摇大脑袋:“这老头成天到晚身上都臭烘烘的,偶尔见面,我躲都躲不及。”
石林呵呵一笑:“他早年受过伤,一辈子都不能停药,臭味是从药上来的。最近这几年他老得糊涂了。非得说那股子臭味是自己的老人味,张老狗十七岁入九龙司,直到五十七岁,才算正经穿上了墨鱼袍。之前那四十年,他都被不停的派出去,做卧底、做暗桩。”
说话的时候,石林的脚步略略放慢了一下,与子倾并肩而行:“做卧底,有“一进一出,两咋,难处小进是如何混进去,而出,则是指如何把消息传出来。咱们九龙司传递消息的办法多得很,不过张老狗却从来用不到这些办法!他是天眷之人,有天生的本事来传递消息。”
子倾对“张老狗。不太感兴趣,但是见石林说得高兴,他也就勉为其难地听着,顺口的搭腔:“他的天眷是啥?”石林突然站住了脚步,对着子倾认认真真地说道:“他的本事有咋。名堂,叫梦里南柯!”
子倾眨巴着眼睛,满脸不解。
石林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说白了,就是托梦!”
子倾吓了一跳,神情愕然:“啥、啥意思?”
石林瞪了他一眼:“托梦,有什么难懂么?张老狗天生就会给别人托梦。只要他以前看见过的人小他就能把梦托过去”鼎盛时他能同时把一咋小梦传给七个人”说着,石林突然笑了起来:“你可不知道,老狗一喝多了,我和三个院子的大掌柜就都做一样的梦!把人烦死!”
子倾用力吞了口唾沫:“可、可他死了,”
“一个木匠,:芬板蔡,死点后那板泽会散碎不见么。”子倾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啥。
“张老狗的天赐神力也是这个道理,只要他死之前把梦托出来、托给我。我就算明年再睡觉,睡着之后就能收到!”说着,石林顿了顿,声音也放低了许多,望向子倾问道:“现在张老狗老了,力道衰退了不少,不过在他死前托出两三个梦总是可以的,我算一个,你说。他还能把梦托给谁?”
“镇山六千多名壮汉,人人习武,其中还不乏好手,但却同时惨死。尸体遍布镇山上下”这桩案子也是仙祸,而且凶手的修为,恐怕在修真道上也是最顶尖的。”子倾的相貌、表情、目光甚至语气,都还是憨傻的,可说话时的条理。却突然清晰了起来:“张老头托梦,是把此处生的事情、也就是这桩案子最重大的线索给出来,这个梦自然不会托给普通人,他会把梦托给他认为有能力来办这件案子的人。
石林不置可否的一笑:“你是说他会给粱辛托梦,三堂会审的时候,老狗应该见过梁辛。”
子倾却摇了摇头:“咱们九龙司的兄弟。都以为梁辛也是正牌青衣。是您的手下。张老头犯不着把两个一摸一样的梦分别托给您和粱辛,而且,就凭着梁辛在三堂会审时显出来的身手,也根本担不起这桩案子!他和曲、柳三人功力突飞猛进的事情,只有您和我清楚,张老头并不知情。”
说着。子倾呼了口闷气:“这件案子大过了天。照我看,张老头的这个梦,除了您之外也实在没人可托。除非他还认识什么修真道上的大人物。”
“罢了,先不想此事了”。石林摇了摇头,再度迈开大步:“下山。找床,老子要睡觉!”
差不多就在石林找到床铺,开始睡觉的时候,数百里外的血河屠子也大概忙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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