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强听他说得认真,也一直没察觉到蒙大志在注意这里,便收敛了借机演戏的心思。只是李其穆随着年龄增长,相貌竟越发俊朗不凡,霍正强一时没能收回目光,暗道一声惭愧,点头道:“行,表叔陪你醉一场,醉过之后,什么烦心的事都随着酒劲儿过去了。”
——是这小子的表叔?上回,似乎的确是见过这劳什子表叔,只是没什么印象。
蒙大志怔愣着沉思,浓重的眉毛先是松了松,然后重又皱紧:这样的表叔,也太怪异了些。
他眼眸凌厉一闪,又在玻璃茶几前坐了十几分钟,喝空了桌上两瓶酒,掏出钱包,起身结账。然后头也不回,晃晃悠悠,一跛一跛地走了出去。似是毫无留恋。
“呼。”李其穆长舒口气,说是不在意蒙大志,其实心里始终放不下他,心思也一直分开几分黏在他身上,见他走了,失落中透着轻松,反而更加放得开。再喝酒时一口一小杯,看他的情形,简直是打算把并不浓烈的酒水当成饮料来喝。
“其穆,酒不能喝得太急,容易伤胃。”霍正强在自己喝酒之余,一直关切着李其穆的情况,见他喝得急,立即沉声阻止他,拿起酒瓶看了看酒精度,把他杯中的酒倒出一半在自己杯中,才宠溺而叹息着温和道,“要不要再点几盘下酒小菜?”
李其穆摇头淡淡地笑:“不用。”闷着头换成小口喝酒。
霍正强见他不再说话,转头去看门边,靠窗的地方已经没了蒙大志的身影。他皱皱眉,忽然尝到了嫉妒的滋味,表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只拿出自己在官场上历练出的圆滑口才,朗朗笑着,尽量逗李其穆欢笑。
李其穆十分配合地被他引开了心思,整个人的精神头很快就好了起来。
笑声中,听霍正强又劝他别喝太急,他便有些醉眼朦胧地道:“表叔,你以前自己喝酒,怎么不怕伤胃?你一喝醉,就跟烂泥似的,有时候瘫着呼呼大睡,我得使劲儿把你往卧室里拖;有时候你不睡,却特别听话,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呵,待会儿我要是醉了,表叔,你就帮我看看我会干什么,明天再告诉我啊……”
“呵,你小子,觉得自己现在还没醉?”
霍正强见他黑澈的双眸有些迷离,浓眉挺鼻的五官说不出的俊雅,一时口干心躁,忙压下这股邪劲儿,再也不敢多喝,沉声低低地笑道,“说到喝醉,上次你给表叔洗澡,就是表叔听话的后果?”
他毕竟略有酒意,说话极轻,又充斥着暧昧。
李其穆面庞微微一红,干笑两声,放下酒杯道:“我指的不是那次。而且,那次就是和帮表叔洗澡搓身子一样,也没什么。”他抬眸不躲不避,直直与霍正强对视。
霍正强愣了下,摇摇头低道:“也是,是没什么。”
接下来,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李其穆渐渐地喝完了那瓶酒,头脑早已发沉,行动不听使唤,连说话都有些迟钝而不经大脑,抬眸咧嘴而笑:“表叔,我喝醉了没?”
霍正强本就控制着他的酒量,看他的那瓶酒只刚喝完,又笑得天真淳朴,好似未经雕琢的天然璞玉,没有半分愁苦,没有丝毫压抑,一时竟看得痴了,呆怔一下才点头叹道:“是醉了。还醉得不轻,不能再喝了。表叔带你回去?”
李其穆其实还有着最根本的清醒,但他甘愿沉浸在这场酒醉中,神经越发显得大条,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傻笑道:“表叔,你其实也很帅,尤其你穿警服的时候。我小时候,可暗恋你好几年呐,嘿。”说悄悄话似的小声说完,他拄着拐杖踉跄起身。
霍正强面庞发红,却不似是酒意冲撞,沉容起身扶住他:“先别动,表叔去结账,然后带你住一宿宾馆。你醉得不像样,别回宿舍了,免得吐了没人给你收拾。行不行?”
李其穆这么一晃,越发昏沉了,沉沉欲睡。
他对霍正强极其信任,迷蒙着眼睛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回去:“行,住宾馆,比宿舍舒服。回宾馆,我得登陆游戏,看看游戏里面会不会醉。哦,我忘了,醉酒,精神状态极差,是不能登录游戏的……”
他窝在沙发角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全然没有往常的沉稳大方,倒像个淳朴无知的孩童。
霍正强阳刚的面庞满是水一般的温情,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浮起一抹飘忽的失落,俯身给他擦了擦唇角的酒渍,叹息的声音低不可闻。
“其穆,你怎么不早生几年呢?”
转身招来服务生,结账后,霍正强拿起拐杖,将李其穆背在身上:“抱紧表叔的脖子。”
“噢。”李其穆很听话地答应,紧紧抱住。
“咳咳,轻,轻一点,不用太使劲儿。你想勒死表叔吗?”
霍正强一下子被他勒得直咳嗽,无奈地屏息劝说。
“哦。”李其穆闭着眼睛,轻轻地应着,趴在他肌肉结实的宽厚脊背上笑。
“困不困?困就在表叔背上睡一会儿。”
霍正强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有力地托背着他大步出门,也不打车,安静地走在林荫道中,温声轻问,像是害怕将他惊醒。
李其穆享受着从未经受过的男人的阳刚温柔,嘴角笑得更欢,虽然醉,说话却只是模糊,并不结巴:“困,但是睡不着。”下一句话不经大脑地流淌出来,“表叔,我摸摸你行不?”
鼻端呼吸着男人清新而阳刚的气息,荷尔蒙被引发起来,右手不安分地动了动,笨拙地探入霍正强开了两颗纽扣的白衬衫领口,寻找强壮男人的胸部。
霍正强心跳加急,忙走进路灯阴影中,干哑着嗓子问:“其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李其穆的手伸在他衬衫中,摸上他两块强壮厚实的胸肌,久经锻炼才塑造的肌肉弹力光滑,被李其穆肆意地用手把玩,这让李其穆舒服得若在梦中,也当真闭着眼睛梦呓般道:“给表叔洗澡。趁机,吃表叔豆腐。”
霍正强一噎,乐了,刚强的面庞在阴影中发红:“吃表叔豆腐,不怕噎着你。”
李其穆有问必答,含糊不清:“我想吃狼牙的豆腐。”
这话让霍正强疑惑,同时也让后面一侧的阴影中无声跟踪的人微微一滞。
霍正强转眼反应过来,那一点酒意便不翼而飞,皱眉缓缓地套话:“狼牙是谁?”
“狼牙,要保密。”
李其穆醉态可掬,说话极其含糊,右手却出奇的有力,把霍正强胸肌抓摸得生疼。
霍正强被他摸得全身燥热,裤裆里那物顺着内裤坚硬起来,声音又哑了下去:“连表叔都不能告诉吗?”
李其穆沉默了片刻,终于混乱地应着:“对表叔,倒也可以说一些,表叔见过他的。狼牙,就是个痞子,很欠抽的家伙,唉,可我喜欢上他了。他还叫蒙大志。和我一样,也是个瘸子。他说,我们俩瘸子碰一块了。那时我挺高兴的。”
他摸住霍正强结实胸肌的边缘,颇感兴趣地捏着他硬硬的乳头,或揉或按。
霍正强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纠结,暗道果然。他已经从李唐口中知道李其穆拥有《禁咒》客户端的事实。突然忍不住,低声问着:“其穆,你,现在还喜不喜欢表叔?咱们这类人,父子相恋也是有的,你我的血缘关系并不算什么。”
后面跟踪者原本的尴尬陡然变作森寒。
李其穆也顿住,极其不舍地从他衬衫里收回手,微微睁了下眼睛,感觉刺目,又昏昏沉沉地闭上。就在霍正强和后面跟踪者以为他已经醉得睡着时,他才终于喃喃:“现在,我谁都不想喜欢了。”
醇厚低沉的男子声音带着酒气,朦胧得怅然若失,“我现在,只想快点忘掉狼牙。难受。”
霍正强知道他醉得不轻,这些话等他醒来说不准会不会记得,沉默着放缓脚步,良久又问:“其穆,睡着了吗?”
李其穆睡意朦胧:“……没。”
霍正强转头,借着路灯灯光看他俊逸的脸。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容颜刚毅,背上修长结实的少年清俊不凡。两人在树旁的路灯下凝立成一座雕塑。霍正强失神,低低地问:“其穆,要不要再摸表叔?”
李其穆把头靠在他身上,沉沉地摇了摇:“不摸了,不如狼牙好。”
霍正强心里既尴尬又怅惘:“你,和狼牙肢体亲密过?”
李其穆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像是睡在云端,从天外传来最可信任和依靠,最无需隐瞒心中秘密的声音,竟不知身在何方,徒然心生几分委屈:“是啊,我摸了他,他把我劈死了。”
后面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的潜伏跟踪者嘴角抽了抽。
霍正强再问:“他那么狠心?他舍得?”
李其穆却不肯说:“隐私……”声音未落,路上一辆疾驰而过的跑车鸣笛刺耳,将他惊醒。
他微微抬头,迷蒙中深呼吸着,下意识地问道:“狼牙走了?”
霍正强凝视他,眼底带着深沉的暗火,又有些不甘心,低问:“还在想他?不怪他?”
李其穆怔了怔,眼前恍惚不清,呆了片刻才记得自己刚喝完酒,一时又昏沉下去,舒舒服服地重新趴到霍正强宽阔的肩头。
“人都是自私的。”
李其穆抱紧霍正强的脖子,声音比之刚才略显清明,却仍旧低沉缓缓得像是自言自语,“我不可能为了他而迁就自己,把自己当成对他纯粹无私的铁血兄弟;他也不可能为了我而勉强自己,让自己成为对我忠贞不渝的爱情对象。”
霍正强蹙眉,不是因为没听明白,而是因为李其穆喉咙中借着酒意发出的清醒的哽声。
“可是我说,我比爱我更爱他,这句话,也没有骗他。如果有危险,如果他躲避不掉,无论现实还是游戏,我都甘愿为他挡住,就算是死,也不会退缩。可他不能接受我。我,也有我的尊严……表叔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犯贱?”
69、第 69 章 。。。
李其穆是男中音;磁性醇厚;低沉而有力的说话声,吐露出真实的心境。少年最初的淳朴炽烈的情怀;让霍正强心中莫名抽痛,也让后方跟踪的蒙大志心头震震;垂头屏息。
霍正强后悔问李其穆刚才的话,掩下心疼;环抱着他道:“其穆,别胡思乱想;你钻牛角尖了。”声音放得低微,“强扭的瓜不甜,那个狼牙;看来应该是纯粹直的;没有半点同性基因,连暗性的都没有。你的感情泼出去再多,他也不会有什么共鸣,没有共鸣,他就不可能为你弯下来。”
皱眉伸手,给李其穆擦了擦微闭的眼角,又低声了些,缓缓而郑重地道,“其穆,表叔抛开老脸,跟你说句心里话,表叔现在很稀罕你。你认真想一想,能不能给表叔个机会?不用你对表叔多深情,只要你点个头,表叔就对你始终如一,专情专意,把你捧在手心里。”
后方树后阴影中,蒙大志本来因李其穆的酒后真言而肌肉绷紧,感觉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再听霍正强的表白,一时面色阴沉,邪火陡升,无声咒骂:“娘的,专情个鸟!不要脸的老匹夫!连侄子都勾搭,你还让他见人吗?”
霍正强可不是老匹夫,三十多岁,不到四十。重归小城市后,锻炼一日不落,本就有警校磨练出的好底子,现在身体素质处于男人的巅峰,平坦收紧的小腹,强壮厚实的胸膛,还有挺直的腰板,无一不宣示着雄性的成熟魅力。
李其穆沉默无声,像是昏昏欲睡,又像是迷茫不知方向。
他的手搭在霍正强胳膊上,酒后易动情,闻着霍正强浓郁的阳刚荷尔蒙气息,心头也微微发热,五指下意识地动了动,用力抚摸霍正强前臂光滑结实的肌肉,然后松开手,踉跄着想要走开,低低道:“可你终究是我表叔。”
霍正强心头一黯,上前重又把他背到背上:“不说这些了,表叔带你回宾馆吧。”此处幽静,树影浓密,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带着半开玩笑的语调,不掩认真地低语,“其穆,回宾馆,表叔给你洗澡,你也给表叔洗洗,行不?”
李其穆垂头在他宽厚的肩上,沉沉应声:“唔。”
霍正强就松了口气,带着欢快和暧昧的沉声道:“一言为定,你可别睡着了。”
蒙大志在后面听得沉脸寒眸,咬崩了牙根,微微垂头,浑身阴戾煞气地走出阴影,脚步矫健而无声,狩猎野豹般跟了上来,戏谑的声音散漫低沉:“他是你侄子,醉得神志不清,你身为他的表叔,不好好照顾他开导他,引他走上正途,还妄图趁人之危?你知道卑鄙无耻是怎么写的吗?”
霍正强惊怒一顿:他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
登时感觉老脸火辣辣的,觉得自己刚才醉得失了警戒心,蓦地转身,冷声笑道:“你就是那个狼牙?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我数三声,你立马给老子滚蛋!”他早年也是个爆裂脾性,现在强压着自己的心绪才没有直接一拳头揍过去。
“你叫我滚?”
蒙大志讥讽的笑意更明显,抱着膀子,有些跛脚却稳健有力地走到近前。霍正强对他有所顾忌,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对方不是李其穆,他的拳头就不会长眼睛!钵大的拳头握起来,刚健的臂膀猛地抬起,往霍正强胸口狠狠一击,那里正是先前被李其穆抓摸过的地方。
“混账!”霍正强惊怒沉喝,却没能躲开,“砰”的一下,胸口被重击处,如被巨石砸中,刹那间窒息的剧痛让他暴怒震惊,同时不得已蹬蹬蹬踉跄急退三步,好险才没有摔倒。
“住手。叫你滚,你没听见?”
突然响起的沉冷声音,带着五分醉意,五分清明,让霍正强和蒙大志同时一怔,各自收回刚要揍出的拳头。
李其穆的确被突然现身的蒙大志惊得散了半数酒意,他凝眸黑亮,面冷无情,全无刚才醉酒的放纵,反而带着被人窥探的森寒恼怒。他镇定着从霍正强背上下来,拿过霍正强手中的拐杖撑在腋下。
“我表叔说的对,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你狼牙算哪根葱?”
李其穆好歹压下了怒火,缓声冷笑着,说完,慢慢转过身去。突然感觉万分疲惫,怎么连醉酒都醉不安生?他闭了闭眼,平静道,“表叔,走吧,不用理会这个疯子。”抬步要走,到底是酒意不浅,脚步很是蹒跚。
蒙大志盯视着他一举一动,僵了一下的脸上悠悠挂起痞性无赖的笑意:“我说过,我是你哥。”
沉眸大步上前,一把扯过李其穆的手腕,戏谑般森然道,“你小子醉了,哥不跟你计较。但你现在不能跟他走。你要是喜欢他,哥当然不会去管你,可他对你没安好心,你个小王八蛋没看出来?傻缺了你?跟哥走!”声音虽然散漫,却沉厚有力,掷地铿锵有声。
“放开他!”
霍正强被羞辱得面红耳赤,粗健的胳膊猛地为李其穆挡开蒙大志的手臂。
霍正强往常对自己的身手力气都颇为自傲,此时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即便早有防备,也挡不住蒙大志刚才那一迅猛如雷的重击。他不愿在李其穆面前丢人,便不动手,只以身体挡住蒙大志望向李其穆的目光,“其穆,表叔带你回宾馆。”
“找死。”
蒙大志杀机起伏,嘴角噙着冰寒不屑的讥笑,步伐微动,抬手就要卸掉霍正强的膀子!
“你敢!”李其穆对蒙大志太过了解,早有戒备,震喝一声,旋身猛然抬手,也是五指如钢爪,稳稳接住蒙大志又快又狠的袭击,捏住他手腕,狠声道,“你动我表叔一下试试!”
“哥怎么不敢?你倒能耐了啊!为这个不安好心的劳什子表叔,敢对哥动手?”蒙大志也不知为何心生火气,粗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