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亚军比赛这天,不仅镇上的百姓,方圆百里的男女老少也赶来了。比赛巳时开始,刚刚辰时,擂台附近就堆满了人。
杭如镇主办赛事的人商业头脑发达,在擂台附近设置了多个摊位,贩卖小吃、布匹、首饰、胭脂以及一些零散玩意。比赛没开始的时候,众人就在附近闲逛。
吃过早饭,肖燕尔带着胡杏儿和慕怀宇就先行赶到比赛场地,挤在人群中闲逛。辰时刚过,便看见凌家子弟在凌杰青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走来了。慕子恬还没有赶过来。
却见凌翩翩柳眉杏眼,一袭红衣,走在路上,衣带生风,果然是眼睛朝天,睥睨众生。
肖燕尔留心观察身边的二位。胡杏儿站在那里,撇撇嘴。慕怀宇竟然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少见的表情。”她内心咕哝了一句。不过在凌家众目睽睽下,慕怀宇一小孩子还能有什么作为,她于是只管自顾自地闲逛来,对大哥的胜负,自己虽然希望赢,但也不是非赢不可,顺其自然好了。
因为比赛时间尚早,凌家一众子弟三三两两散在人群中。凌翩翩没有闲逛,自个立在擂台一边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却见一七八岁的女孩,扎着两只朝天辫,左手捧着一个红色的木盒子,右手拿着一根糖葫芦,一边咬着一边向她招手。她本不打算理会,那女孩却一个劲地朝她笑:“姐姐,姐姐,来啊。”
凌翩翩不耐烦地走过去:“什么事?”
“姐姐你来,”女孩拽着她向一边走去。
凌翩翩没见过这个女孩,想来是外镇赶来凑热闹的人,女孩拽着她往前走到前面五十米一处空地,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烦了,站住问“你什么事?”
“姐姐,”女孩停下,“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女孩用嘴含住糖葫芦,摊开黏糊糊的右手,手上却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简简单单几笔画了一个长发姑娘,眼里流下两行长长的泪水,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了四个字“哭吧哭吧”。
“什么鬼东西!”凌翩翩随手把纸条一扔,转身向擂台方向走去。
“姐姐,你别走,”女孩拉住她,那哥哥说,让我把这个也交给你,那女孩郑重地把盒子放到凌翩翩手中。
凌翩翩犹豫了一下,慢慢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个小纸包,再打开还是个小纸包,一直拆到第七层,露出一个透明的长条状东西。凌翩翩认了半天,方才认出,这大概是什么动物的膀胱之类的东西,她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暗骂,一把将这个东西扔掉,却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和辛辣混合的味道,她被呛得打了个喷嚏,眯起了眼,接着一个纸包射来,纸包打到头上后登时破裂,粘稠的液体流到她的脸上,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凌翩翩俏丽的脸瞬间被浇成了大花脸,眼睛过了半天才睁开。
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被暗算了,怒上心头,破口大骂:“什么混蛋?”
她接着去找那女孩,却已不见踪影,周围已站了一圈人,看着她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凌翩翩内心早已发飙,但一想到接下来的比赛,勉强忍住。
“翩翩,怎么了?”凌杰青远远发现,迅速赶过来,一脸的怜惜。
“爹地,有人暗算我。”
“什么王八蛋!”凌杰青脸色铁青,在杭如镇这块地盘上,竟然有人敢欺负到他的头上,真是吃了熊心豹胆。要让他逮着,看怎么收拾他。
看看周围,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无奈暂且咽下这口气,找来清水,给凌翩翩洗净脸面。身上有一些是弄不去的,也不好再赶回去,只能将就着了。
肖燕尔就在附近,岂有看不见之理。她心头暗笑,只是慕怀宇一直没离自己左右,会是谁做的呢,怎么会这么巧合,也喷凌翩翩一身狗血?回头却见慕怀宇一脸自得,随弯下身悄悄道;“是你找人干的?”
慕怀宇嘴角上翘,却什么也不肯说,肖燕尔随手给他一拳,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大乐:“这小子贼了,小小年纪竟能策划出这么一场好戏,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愧是我肖燕尔的好弟弟,哈哈。”
这凌翩翩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如此羞辱。滔天的怒火待比赛开始,全转移到了慕子恬身上。
凌翩翩连宝剑也没使,一上场便扔出了几十只明晃晃的银圈,在空中打着旋,忽而形如怒放的莲花,忽而如雪白的利剑,又突然化成一管竹箫,带着尖利的呼哨声向慕子恬冲去。
擂台下面的人看花了眼,只见漫天的圈子裹挟着一蓝一红两个身影,在舞台上面飘来飘去,虽说煞是好看,但也时刻传递出比赛的惊心动魄。
“什么劳什子玩意,分明就是女妖怪的东西。怀宇,你那狗血一点也没管用,帮了倒忙啦!”胡杏儿搓着手,小声说着,不满地瞪了下慕怀宇。
“小眼杏,你血口喷人!如果没有那一下子,她还指不定使出什么宝贝呢。”慕怀宇虽然不服气,看形势如此紧张,说话底气到底有些不足。
“我看没有那狗血,她就不会这么早撒泼,公子就不会那么被动!”胡杏儿不依不饶,她虽不会武功,却也能看出些门道。
肖燕尔的手心有些出汗。作为一个有武术根底的人,她很明白自己的大哥慕子恬正身处险境,那凌翩翩的圈子似乎有着特异功能,不断变换着千奇百怪的招数攻向慕子恬,慕子恬仗着那柄雪铁宝剑,拼力抵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那凌翩翩似乎心存戏弄,明明可以马上击败慕子恬,但却故意围而不攻,在舞台上飞来飞去,看着慕子恬手忙脚乱,大泄心中郁闷之气。
到底是少年英才,慕子恬在忙着招架的同时,紧盯着这些圈子,不一会就看出凌翩翩忙来忙去的不过是几只固定的银圈,只要那几只银圈有变化,其它银圈随之变化。也就是说,那几只银圈控制着所有的圈子。
慕子恬一边将雪铁舞得密不透风,一边飞射出几只飞镖,准确地射向凌翩翩控制的那几只银圈,同时雪铁也加紧对那几只银圈的攻击。凌翩翩内力本不如慕子恬浑厚,被慕子恬看准弱势,银圈速度减慢,慕子恬渐渐变被动为主动,两人渐渐打成平手。
凌翩翩本就心情郁闷,刚发泄了一下,就被慕子恬寻着空隙扭转战局,逐渐变得越来越焦躁。她本可以一开始就将对手拿下,此刻因为轻敌,反倒一时不能取胜。这慕子恬不是浪得虚名,手里的宝剑一看也是珍品,恐怕自己的纸符起不了多大作用。
她怒火攻心,浑然不顾师傅风鸣子的嘱托,暗念法决,只见台上凌翩翩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两手加快攻势,突然向慕子恬发难,只见两个银圈带着火光迅如疾雷向慕子恬面门砸去。慕子恬挥剑迎上,只听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慕子恬噔噔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虎口被震得生疼。这凌翩翩用的什么魔法?竟然在瞬间内力竟然超过了自己?他来不及多想,却见下盘又有两个银圈带着火光直射而来,他来不及多想,赶忙挥剑迎上,又是一声脆响,慕子恬又是后退几步。接连几次火圈攻击,慕子恬内力不支,眼看就要落败。
凌翩翩一看胜利在望,心头大畅,她长啸一声,腾空而起,亮出宝剑,却也是带着熊熊火光,带着一群带火的圈子,向慕子恬攻去。
台下的观众大惊失色,莫不是今天要上演一场火葬?
肖燕尔想都没想,身形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镭台上摹然笼起了一股烟雾,在这股烟雾的阻挡下,宝剑和圈子火势和攻势同时变缓。
凌翩翩一愣神,手上毫不松懈,接连发动了几个攻势,没想到这圈子在烟雾的黏连下攻势变缓,给了慕子恬可乘之机,只见他唰唰扭出几个剑花,竟趁势向她攻来。
凌翩翩银牙一咬,心里暗骂,无奈那烟雾看去轻盈,实则黏滞,宝剑和圈子威势大减。一来二去,二人又战成平手。
肖燕尔冷眼察看,身形又是一动,只见台上烟雾骤浓,那些圈子火焰熄灭,一时没了秩序,开始没头没脑地乱碰起来。凌翩翩一不小心,被慕子恬一剑挑破了衣角。凌翩翩一时大?澹?抛煊?凳裁矗?鼍趺娌恳涣梗?徽笄宸绱倒??涛硐?В?ψ佑种匦禄毓檎瓶亍?p》 肖燕尔一惊,她暗暗皱眉,留神察看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她继续运功,台上重新笼起一股紫色烟雾,渐渐变得凝实,小风吹过也不动分毫。那风吹了一阵,眼见毫无效果,突然间狂风大作,擂台上两人衣袂飘飘,紫色烟雾一点点消散。
肖燕尔面无表情,蓦然抬手顺了顺长发,似有什么东西激射而出。只见台上烟雾重聚,任怎样的大风再也吹不散。
台上的凌翩翩和慕子恬看得仔细,烟雾笼罩下,有细得几乎透明的丝悬在空中,坚韧无比,慕子恬的雪铁宝剑碰到,都无法削断。
凌翩翩衣角撕裂,长发有些散乱,几百只银圈散落一地,怎样收也收不回去,一时颇为狼狈。慕子恬本可以乘胜追击,却似乎无法挪步,站在原地发怔。
“什么人,给本姑娘滚出来!”凌翩翩回过神来,愤怒地大吼。
狂风猛停,烟雾散去,台上一片清明。
这些其实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许多人茫然不知发生何事,只见红衣少女凌翩翩衣貌不整,大多以为凌翩翩败了,有人发出低低的欢喜声。
主持比赛的清河叟飞身上台,面容严肃:“什么人?请出来一见。”
台下静悄悄。
“既有胆量前来捣乱,也请站出来给个说法吧。”
清河叟等了半天,也无人应答,随与其他几位元老商量了一下,对众人道:“今天的比赛因人破坏,比赛无效。我们将彻查此事。一经发现作弊者,其家族五年内不得参赛。今天的比武大赛半月后重新举行。”
历练 第三章 玄妙的花园
台下的观众议论纷纷,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有羡慕凌翩翩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身手的;有斥责凌翩翩貌美心狠,不知从哪里学得邪门歪道,武功来路不正的;也有人议论没看见什么人捣乱,能无形中破了凌翩翩的招数,杭如镇真是卧虎藏龙,冠军应该是台下捣乱的人。
胡杏儿和慕怀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很高兴看见凌翩翩气呼呼地下得台来。两人美滋滋地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以示庆祝。
肖燕尔却是心下惴惴。今天她出手纯粹因事情紧急,这烟雾和天山神丝是梁师傅辞别前一月教她,连父亲和大哥都不知道。
这烟雾其实是由一个四四方方的粉块样的东西变幻而成。使用时,将其捏下一块,暗运内功投掷出去,就会随地变成烟雾。神丝则是师傅让她将手指刺破一点,滴血其上。之后想让神丝做什么,只需要暗念不同的口诀即可。
今日第一次临场运用这两件宝贝,果然是神奇无比。师傅曾再三嘱托,这是世上少见之宝物,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使用,否则只怕惹祸上身。今日一用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人群逐渐散去。
慕子恬从擂台上下来,绷着脸,一言不发。
肖燕尔三人赶紧迎上去,忙不迭地问:“怎样?受伤了吗?”
“没事。”慕子恬笑笑,看上去神色颇为疲惫。
“大哥,”肖燕尔小心道,“凌翩翩身上邪气太重,很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邪门歪道,咱们还是不要与她直接争斗了。”
“嗯,她的武功路数和常人差别太大,匪夷所思,远远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不过,今天是什么人帮了我呢?”慕子恬紧皱眉头,看着妹妹,一脑门子问号。
“管他是谁,大哥,我看不如咱们退出这场比赛。与邪气太重的人较量,有可能是引火上身。况且凌家家大业大,只怕这次比赛赢了,以凌庄主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以后对我们也会不利。”肖燕尔不是不想告诉大哥自己身怀异宝,她只怕说出来对他们而言,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我考虑一下。”慕子恬宠爱地摸了摸肖燕尔的头,对这位唯一的妹妹,他不仅对她疼爱有加,对她的建议也是相当重视。肖燕尔自小聪明伶俐,这几年跟着梁师傅,很多方面的见识不比他这位做哥哥的少。
已是子时,慕家大院内秋虫在角落里欢快鸣唱,越发显出院内的寂静。晨奕楼内肖燕尔却依然在辗转反侧,白天的事情太奇异了,那银圈怎么能互相控制?又怎么能自身起火?凌翩翩到底学的是哪路招数?其实不仅是白天的事情,在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难道不奇异?就看梁师傅留给她的宝贝,一件比一件透着神秘。那天山神丝只要念上不同的口诀,就可以发挥不同的功能,这到底是什么宝贝,这世界有什么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吗?
她越想越好奇,到底无法睡着,干脆披衣站立到开着一扇窗户的后窗前。
窗外花园在月光下朦朦胧胧,独有水池和亭子泛着亮光,不对,亭子又如何能泛着亮光?
她心下大惊,仔细辨认,却发现那亮光闪闪烁烁,似荧光般在秋夜中慢慢晃动,却始终不离亭子周围。
她直欲下去看个明白,心里又有些害怕。暂且站着再观察一会。
那亮光忽明忽暗,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渐渐暗去。肖燕尔觉得疲倦之极,一时不再想理会这事,正欲上床睡觉,突然那亮光中出现了一个黑影缓慢移动着,肖燕尔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那分明是一个人脑袋的投影!
她继续站立着,却见亭子后面慢慢露出一个黑影,似乎也对这亮光感兴趣,站在亭子那里看了半天,可惜亮光不一会就隐去了。
肖燕尔本能地想叫醒父亲大哥,但想了一下仍然没有动。她虽然平日看上去懒散,实则大脑一会也没停下过思考。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埋头研究思考个不停,近几天,借着惩罚胡杏儿和慕怀宇,她指挥二人在院子里设置了一座迷石阵,白日看上去只是些山石花草,夜晚要想从这个阵法走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话虽如此说,毕竟这是第一次检验阵法的实效,她的内心七上八下,牢牢地盯住那个黑影。
只见这黑影在花园里转来转去,似乎真的在里面迷路了。肖燕尔一时大乐,抱着胳膊,拖了把椅子坐在窗前欣赏起来。
这黑影直直转了半个时辰,仍是走不出去,在亭子附近打转,急得原地蹦了几下,突然发狠似地挥起什么东西在花园里乱砍起来。
只见花木纷纷凋落,黑影砍得兴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亭子抡去,亭子却突然发出耀眼的强光,直接将黑影弹出了老远。
肖燕尔看得张口结舌。这强光可不是她设置,这亭子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那黑影如疯狂了般,对着花木又是一阵乱砍,只是武器能砍花木却砍不动山石,他依然是走不出去。
那黑影仿佛陷入了癫狂,毫无怜悯地对着花木山石一阵乱砍。然而,武器可以砍斫草木,面对山石,回应他的只是冰冷的撞击声和迸溅的火星。尽管,他的脚下已经是残花败柳,他仍然走不出去。
肖燕尔大怒,花园里的花木慕家一直精心浇灌,小心呵护,想不到今日遭此荼毒。她站起来正欲下楼去叫醒父亲大哥,擒住小贼,突然从竹林里面窜出一人,一把撸起那个人的衣领,犹如老鹰叼着一只吓傻了的小鸡,三步并作两步,霍的一声从院墙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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