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童润虚晃一招,掩至它的身后,反身抱住它的头,贼兮兮地奇袭它的下巴。“不痛不痛,人家跟你开玩笑嘛,我帮你搔痒,舒不舒服啊?”
仙人掌眯起眼睛,摊开四肢,干脆瘫在地上随便柔软的指头在它身上四处游走。
“哗,你是男生,别这么不雅观,我还没嫁人。”她不小心瞄到不该看的地方,不禁数落没有狗格的仙人掌。
楼上的人忍俊不住喷笑出来……
“她的身材真不错,从上面往下看更有看头。”一个声音悄悄在他耳边响起。
“是啊。”他自然点头。
“脸蛋更是无可挑剔。”
“嗯。”他有同感。
“你以前正经八百,要人味没人味,从来不会这样偷看女人的。”
“胡说,我才没有……”赫镜持陡然停住,凌厉的眼转过头,瞪住一张差点要粘住阳台栏杆上的脸。
“老大,你摸上楼,在偷看女生哦。”贼贼的眼神,小阴小险的金毛晃着无时无刻不在动的脚板,咧开的嘴像准备要吃人的大白鲨。
“你没声没响地跑上来,你才鬼鬼祟祟。”
金毛以一种暖昧的表情梭巡他。“老大,别否认啦,你不都在这里站了快要十二分钟,在观星象是吗?”他怎么看,楼下的中庭里除了站着喷泉的尿尿小弟雕像,就她了,没有别人。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不由得尴尬起来。
“那你没事站在阳台上做什么?”
“我做什么事还需要跟你报告?”有人恼羞了。
“当然不用,不过追美眉我的经验绝对比老大你老练,你来问我,我一定不吝指教,把全身的绝学通通传授给你。”难得老大会对女人动心,这么破天荒的事情他岂能坐视不管,这样就枉为人家小弟了!
夫子有事,弟子服其劳,是应该的。
“你给我安分点,不关你的事别乱帮。”越帮越忙一定是有的。
“老大,你敢发誓你没动心,不然依照你的个性绝对不可能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还让她跟你一起住……”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到今天才发现金毛比他过世的奶奶还唠叨一千万倍。
“那是你说的哦,那大猫想追她你就没立场干涉了吧。”堵得他没话说了吧。
赫镜持的心突然闷痛了下。
在餐厅这些男人帮里面,童润无疑是陷在老虎群中的小绵羊。
她白皙的肌肤,明艳照人的笑容,偶尔带着轻愁的眼,他知道,才几天工夫已经把一群年轻的男人迷得团团转,这还不包括为了看她,天天来餐厅报到,有所为而来的客人。
“她对大猫不会有兴趣的。”
“你又知道了老大?”
“当然,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拒绝大猫的!”
这样想,他心头的闷痛才能减少些。
“老大,我看你的敌手不只有大猫一个哦。”金毛四处溜达的眼睛看见了正从别处往童润走来的人。
“那人是谁?”
“看起来童润妹妹的表情生硬,不会是她喜欢的人……”金毛还在评估,身边的赫镜持却早已经风卷云残地不见人影了。
“还说没关系,老大,你这次绝对会栽得很惨。”他看见刚才失踪的老大已经迎上来人,甚至把童润给护在了羽翼下。
※※※
“给我时间,我自己会回去的。”人找上门来,童润心里有数,却想不到速度如此之快。
“这不像你的作风,我才从旧金山出差回来,公司一团乱,却看见你在这里跟……狗玩耍。”高级质料的西装,泊在路边的百万名车,高大的男子咄咄逼人,精明市侩的眼睛锁住童润这个他几乎认识了长达数十年,半个月不见却已经完全颠覆她以往形象的女人。
“我是人,我有休息的权利。”她非常无力。
“不告而别算什么?你不是三岁的小孩,你对公司上下是有责任的,意气用事丢下一切,你以为这样就天高皇帝远,还是你觉得翅膀硬了,可以自己往外飞,不需要我们了?”
男人尖酸刻薄的嘴脸一直放大,字字句句反驳得童润无能为力。
这几天她以为可以不用在乎的自卑情绪又因为这男子的出现紧紧包围住她。
人的过去不会消失,只会延续。
她太奢想了。
“我说过我会回去,不会造成公司困扰的。”她脸如火烧,长年受欺压的鸵鸟心理让她反复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你让我专程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还动用到侦探公司才找到你,童润,你还敢说没有麻烦到我?别睁眼说瞎话了,跟我回去,我可以在大家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这人情你要还的,知道吗?”男人色迷迷地用眼睛瞟过童润白润的领口,不怀好意的意思太过明确了。
她握住了拳头,叫自己不能发脾气。
“我有脚,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不劳你大驾!”班菲尔,班氏企业最有希望继任将来总裁位子的王子,一个商人,市侩、冷酷、自私自利,所有班家人的特点在他身上发挥得最是淋漓尽致。
对于欺凌她,也最不遗余力。
班菲尔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几个跨步,就要来抓童润的手。
“你别软硬不吃,回到家还有你好受的!”
班氏豪宅里面有国王、皇后、王子,自然就有骄纵的公主。
童润这个仆人竟敢反抗,回去以后自然要受处罚整治的。
“她不会跟谁回去的,她的家就在这里!”
轻盈的脚步停在童润孤立无援的身躯后面,温暖的臂膀环住了她小小的腰肢。
妒火马上从班菲尔的绿豆眼中喷出来。
“你是谁!”
“她的家人。”赫镜持比树还要高大的身高给足了班菲尔无形的压力,他节节败退着。
“狗屁!你是她勾搭上的野男人吧,你也不去打听一下她童润是我班氏的什么人,仆人、奴才、玩具,你明白吗?”
狗嘴吐不出象牙!赫镜持怒火中烧,他不能忍受有人用这种污蔑的言词来对待童润,只听他白牙轻启——
“仙人掌!上!”
这种人,他连动手都不屑。
一旁守候多时,早就看班菲尔不顺眼的仙人掌嘴角流出一串口水,继而弯下头,张嘴,噬。
“哇……”惊天动地的惨案发生。
只见西装笔挺的大男人活像身上寄住了许多跳蚤,“你这畜生,我要叫捕狗大队来把你抓了……”他的名牌西装裤,价值五位数的皮鞋……童润,贱人!你给我记住。
“你不应该为了我得罪班菲尔那种小人的。”童润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有山雨欲来的不好感觉。
“以传统产业起家,老中青三代勾心斗角,互相想把对方斗下来的班氏企业?”
“你知道?”
“耳闻。”商场如战场,有时候战火波及的范围说有多丑陋就多丑陋。
“班菲尔是有名的小鸡腹肠,得罪他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的。我身边有个助理不小心撞了他,第二天就遭到他无情的羞辱,你说他那样的人怎么肯随便吃亏!”
“你担心我?”她急切的模样好可爱,粉红的耳垂让人好想咬她一口,那感觉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美妙?
“你还有心开玩笑!”身材高大一回事,人心险恶又是一回事——她怎能不担心给她温暖的他将来会受到什么报复行为。
“那你说说看,你在班氏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把她带到水仙花圃,他不介意把下午时光抛在这儿。
“你刚刚没听见他说了,我……是班氏的仆人……”她玩着指头,每次她一心慌都会有的动作。
赫镜持看着她拗来拗去的指节,忍不住把它包进手心。
童润像被烫着似的抽回手,双掌交握,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人不忍心催促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尽吐郁闷。
“还是不要说了吧,家家有本经,也就是这样而已。”她的声音颤抖,失真得厉害,垂下的睫像被雨淋湿的蝶翼虚弱地栖息着一动也不能动。
“你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我看你刚才对付班菲尔的样子就很犀利。”她披着盔甲战斗的模样,扣动人心,笔直地震撼了他的心房。
“我也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把我踩在脚下。”
就算她的反抗在他们看来只是个娱乐的笑话。
“他们?”还是复数的呀。
“嗯,我是公主跟王子下面的仆人。”她自嘲:“我并不想轻视自己,却无法不在意别人的轻视。”
“起码我不会。”他常常在她眼中发现的轻愁来源应该就是那些“公主”跟“王子”吧。
她惶然的大眼有了焦距,只是声音仍然不确定。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出身才会这么说,你要是知道了,就会离我远远的,把我当瘟疫一样地躲着了。”
这样的经验,她太多了。
许多人只是把她当成阶梯踩着,仰望的是云端不可及的真命天女。
她,童润,只是一个傀儡。
“你总是要先说明白了才会知道,我是不是像你之前遇上的那些人一样会看不起你,或是有目的地接近你。”什么王子、公主,那根本是她自卑的产物,对他来说,那些名称跟实际的距离……有着天壤的差别。
“我的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贫穷的小孩因为接受班氏企业的资助,我从小学到大学,出国留学的费用都是取自班伯伯,也就是班氏企业的董事长,很自然,我学业有成,回到国内为公司效劳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他知道不管国内外总是有很多企业财团为了逃漏税,说好听是节税,用爱心的名目拨出款项资助许多慈善机构。
“你在班氏企业待了多久?”
“五年。”如果从她住进班家的日子不算的话。
“也就是说,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暴力的威逼下?”
“班菲尔只是喜欢口头期负我,我只要躲着他就没事了,比较棘手的反而是他妹妹班倩倩。”喜欢呼风唤雨的女王总是需要小跟班,另外不会写功课时的枪手,抢她男朋友的嘴脸……其实麻木不去想,日子也是这样过去了。
“反而我在公司服务的五年,还有出国那几年是我最轻松的时候。”学有专精的她惟一比班倩倩强的,就是她专心在事业上的心得到了班伯伯的认可,让她在公司里面有一席的地位。
因为不愿意回那所大宅子去,她劳心劳力,情愿每天把全部的时间都放在公司,她付出了青春时间,也才成就现在的自己。
“你居然一直忍受这样被奴役的生活!”他并不想打击童润,是看不下去的激烈反应。
“班伯伯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被奴役,是的,她做牛做马,直到后来,压抑的情绪找不到舒解的出口,于是选择了抛弃。
然而,她想得太天真了,她以为丢掉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就能万事罢休从头开始,他应该想到,班家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的。
毕竟,一个好的仆人并不容易找。
好的玩具怎么可能随便送给别人呢!
她没有沉浸在自哀的情绪太久,让她讶异的是赫镜持的聆听。
“真丢脸,我净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她的断尾行动显然是失败透了,而且还在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面前说一堆蠢话。
“是我想听。”他的眼神坦率,口气真挚,见她困窘地直咬下唇,他点起童润的下巴,“照你说的,这些年,你已经把欠班家的人情债都还完了,我觉得你不再亏欠他们什么。”
“他们不会像你想的,要不然班菲尔不会追来,毕竟,我对班氏企业来说目前还存在着利用价值。公司里面混乱的情形不是外人能了解的,他需要我这一票,我能助他登上总裁的宝座,也能拉下他。”
这才是班菲尔拉下脸来找她的原因。
“不管怎样,除非你自己用脚走回去,否则我不会让那个人来把你带走的。”赫镜持的大手搁在她纤细的肩膀样子虽然有点可笑,但是童润真正地感受到了他话里面的保证。
谢谢……她在心中深深地向赫镜持道谢。
相处多年的“亲人”比不过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她心中洋溢的暖流让她心情激越。
“假如说那个班菲尔又来把你带回去做牛做马,你怎么办?”
“就说……老娘懒得理你了!”突如其来的念头就像国庆日第一枚升空窜起的烟花让她感到如释重负。
长年的桎梏第一次有了管他去的快乐感觉。
“你果然是个聪慧伶俐的女生。”就爱看她笑,这神情才是他最想一辈子在童润脸蛋上看见的。
一辈子。他居然已经想到了以后。
那她呢?要拴住她恐怕是他往后要做的一门重要功课喽。
“是你让我豁然开朗的啊,要不然我不知道还会在这里面钻牛角尖钻多久呢。”
她摸摸自己的唇。
“怎么?”
“其实我以前很少笑。”长长的二十几年少有让她能够从心底愉快进而开心的事情,在这里,她好像不费吹灰之力每天都笑得开开心心。
“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不会让你哭的!”
不管他说的真真假假,从来没有被谁哄过的童润感动极了。
就算这些话没有兑现的一天都无所谓。
有人愿意哄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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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风情的酒吧。
小型的舞台上除了乐团还有唱热整个场子的歌手,飞扬的身段,不俗的歌声,吸引了八成的客人挤在舞台前面随着歌声摇摆。
灯光下,随着蓝调乐曲唱歌的不是别人,是童润。
一曲终了,如雷的掌声令她满足地下了台。
她经过的地方得到了充满爱慕的眼神,一路跟随她投入角落其中的一桌。
赫镜持把属于她的酒杯递过去,神情有着淡淡却不容否认的真挚。
“没想到你有一副好歌喉。”
他也注意到整个PUB的男客人都把仰慕的眼对着童润倾倒。
但是她像是完全无视,只顾着把特调的香槟往嘴里倒。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唱歌,我本想要是我把这间酒店唱倒了你要拿钱出来赔。”
她嫣红的双颊快乐的神情显得那么自然,眸心里的轻愁被氤氲的朦胧遮盖住,反而有种让人心折的清亮。
“你应该对自己多点信心。”
“我的自信都是你给我的。”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这么放浪的她好开心啊……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为难自己。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
跟赫镜持谈话让童润明显地变得开朗,于是她试着走近没机会,以前也不允许她去过的地方,譬如,这里。
有了赫镜持壮胆,在他默许的眼光下,她上了舞台,唱歌跳舞,肢体的放松,音乐的陶冶,让她忘记了烦恼。
她忘形地在灯光的披戴下看着沉稳如一座山的赫镜持,许多男男女女,她一眼就能看见他的所在。
或许,在俊男美女聚集的地方他不是最抢眼的,可是在他身上有着令人安适的感觉,仿佛有了他,就拥有一座令人可以安心栖息的岛屿。
她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以后,再也不曾做过梦。
现在,她想要这个梦,想要能确实地握在手中。
梦想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
“你喝太多了。”她的梦伸出手来阻止她。
童润反手握住他的小指。
赫镜持抿了下唇,盯着她细细白白的小手,昏暗的灯光即使没办法看清楚她是不是喝醉了,他的眼却随着她不停游走的指头生出异样的感觉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的手好大,你瞧,这样,可以捂住我半边脸,好温暖哦。”她把脸贴着他的掌心轻轻磨蹭,最后不动,带着迷雾的眼看着、瞧着、凝着、对着有点模糊的赫镜持嫣然一笑。
“你不要这样对我笑。”他哑了声音。
“你等下还要带我去哪里玩?”他的手好舒服,这样依着、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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