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侧帽袍,声音暗沉“我至今都看不出你的来历,只怕是六界之外的圣人封印了你”。
她心越发沉重,记得夜瞳曾经也提及过,体内的灵力也是被六界之外的人所封印,到底是何人有这般厉害的能力?心知他一心想进月华谷,便也欣然接受,各取所需,斜着眼道:“你偷了天机镜,就不怕魔尊灭了你?如若你告诉我如何进魔界,我便替你保守秘密”。
他煞气沉重,冷声道:“臭丫头,你总是得不到教训,想要威胁我恐怕也得等上千年”,顿了顿冷笑一声“你何不问问你的辰轩哥哥,让他给你灵鸟顺着你身上的暗粉沿途找到魔界的入口,你不用再费力从黑海进入,没有木龟引路你是进不去的,如若不是我一直等在朝翎宫界外,只怕现在你已是浮尸一具”。
暗粉!她惊的咬紧唇瓣,满目不可置信,“你说暗粉?你休得胡说!”
“哈哈,你跳进黑海不是痴情魔尊么,怎么还这般在意辰轩神君,如果没有你身上的暗粉,试问如何能找到神秘的魔界入口,真是天真的丫头,愚蠢至极”。
她只觉大脑五雷轰顶,心脏紧缩,一片混乱,怀疑的望着他变成一阵黑雾飘散不见,幽幽传来他苍老的声音“天机镜复原之日便是你我再见之时”。
她静静驻足在黑海边,任潮湿的海风吹拂冰冷的薄纱,却无法止住内心的冷,青丝拂过干涸的唇瓣,漆黑的瞳仁带着碎裂的眸光,一眨不眨地望向天际。
直至夕阳西斜,残阳如血,她像雕塑般直直愣着,斑斓的晚霞却点亮不了漆黑的海面,没过多久,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握紧拳头,手指掐进肉里都没有心口的疼来得十分之一重,身后急切的脚步声顷然停顿,带着沉重的呼吸声。
“晓儿,你怎会来这里,跟我回家”。
她冷笑几声,缓缓转身,精细高贵的羽凤暗纹布在他华丽的锦袍上,风采翩翩的面容上都是逼真的关切,脸色不知是因赶路而显得苍白,还是因为伤势未痊愈而显得苍白,此时在她看来都是那么可笑。
“家?那是我的家吗?你口口声声说我在你心里无人能取代,可你又是如何做的?”
辰轩近身急切道:“晓儿,你怎么了?为何说这些话?一早便不见你的踪影,你可知这有多胡闹”。
她后退一步,在他看来都是莫大的疏离,更加不知所措,她嘲讽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何不把灵鸟也借我使使!”
他眸色一变,没想到她会知道,慌乱的眼神让她一片明了,果真是如此,他抬起手试图握住她清瘦的肩膀,却被她避毒蛇般躲开,瞬间他觉得冰意从头顶心淋到脚底,急忙解释:“我用灵粉是因为你前去南华仙派,我担忧急切才私自在你身上所放,我害怕你出事”。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被妖王所抓,三娘所虐,你又在哪里,偏偏我去了魔界你也来了,竟是有这般巧的事,神翎族的神君可真是精算准确,步步为营”。
他眸色一片惊慌,无措的抓住她却被狠狠甩开。
“你不要告诉我,在我被妖界所抓之时你全然不知晓”。
“不是…我赶到时已晚…不是的…”
两行清泪落下,她哽咽嘶吼道:“你总是只言片语,我要听实话!”
他垂眸一敛,几分神伤“我非有意利用,只是大局当前,为了神界我不能不忍下,而且你伤势惨重,只有夜瞳能救你,但是我绝不会丢下你”。
她忽觉撑天的柱子断了,天空塌陷下来……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迎面而来的巨石轰隆碾过,一寸一寸碾成粉末……
她已泣不成声,哽咽道:“我接着来替你说!你步步算计,你一早便知晓夜瞳眼疾跟反噬的威力,知他对我动情,知他能救我,便将计就计,这样天赐良机,让我变成你进入魔界的棋子,你还堂而皇之的说非有意利用,大局当前,我终究不过是你维护天界职责的棋子罢了”。
“就连我入神界,终究也只是对你对天帝有用罢了,你一早便知我是月华谷的人,却一字未提,让我在危难时才能使出七彩灵光,如若不是机缘巧合,我恐怕一直被你蒙在鼓里,我体内灵力被封,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从来不对我坦白,满嘴都是职责,你对我百般好无非看重我是月华谷的人,只有我练的灵体月华谷才能重现六界,你隐瞒我,利用我,你不要再假仁假义了,你从未真心待过我”,她颤抖的瑟瑟发抖,为何这些人都这般复杂,以后该何处何从。
辰轩彻底煞白一张脸,震惊之后便是支离破碎的凌乱,“晓儿……你听我说……”,她听着他颤抖的声音,脑海一片混乱,他是她的亲人,如今一切皆是带着明确地目的,她失去了夜瞳的信任,失去了对他的依赖,徒留下的只有苍白的职责,多么可笑。
她猛地推开他拔足狂奔,不能停!不能回头!不愿再听他冠冕堂皇的借口。
“晓儿”,他拦腰将她从后面一把抱住,声音瑟瑟发抖,她拼命拍打这桎梏,泪水潸然,拼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也换不来这牢笼分毫的破损或撼动,她用手指死命板着那铁臂,抠得鲜血淋漓……直到使不出一分力气,只能看着那些血斑驳纵横,他手臂上未痊愈的刀伤更加怵目。
“你放开我!放开……,我什么也不要听”。
“晓儿,不要这样,你听我说……我心系神界那是我职责所在,我无从选择,你说的那些……皆对”,声音断断续续颤抖不堪,随之手臂越收越紧,“可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她呜咽不语,全身冰冷,此时此刻他怎可还会说天地可鉴!真是让人贻笑大方,她拼命挣扎却只会让他更加收紧手臂的力量,“你放开我,我力量孱弱,你觉得我能逃到哪里!你放心我会修得灵体解除月华谷的封印,让高高在上的神君完成使命,你大可不必故作姿态”。
他身子顿时僵硬如冰,他颤抖的双唇紧贴她的脸颊,她觉得如同针扎般慌忙避开,却还是敌不过他强劲的力量,耳边皆是他颤乱不堪的声音“晓儿……晓儿,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对不起……,你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不要这般冰冷的待我”。
他忐忑不安越发搂紧她,颤着唇从她脸颊企图移至唇瓣,她顿时雷嗔电怒,吼着嗓子“辰轩,你做什么!”。
辰轩迅速回神,大惊失色,眼中是惊涛骇浪的悔色,惊的微松开她,她趁机挣脱开来,回身将他重重一推,他踉跄后退半步,面色复杂,恐慌万状,眸光皆是星乱的碎片,如同暗沉的秘密被爆在炽热的烈日下,无处遁形。
更震惊的是她,她瞠目结舌,看着他煞白的脸跟凌乱的身姿,再了不复高贵非凡的神人之姿,他一直是翩翩绝世、温润儒雅而又深沉稳重的神君,何时会做出如此失态的事,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晓儿……”。
她怕的缩成一团,望着他蠕动的唇瓣,害怕那里出来的便是晴天霹雳的真相,她转身拔腿慌乱逃离,还未跑出数米,便觉颈后一阵刺痛,晃着身子转身,顿时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瞬间被他抱入怀中,昏迷前眼眸内皆是他深沉漆黑的瞳仁,里面深沉如海。
第四十章 囚禁()
月色明朗,恍若玉轮,清辉遍地,夜深,值夜的守卫往来巡查,园子空旷而静谧,假山池塘修竹都沐浴在月光里。
暮晓动动僵硬的肩膀,缓缓睁眼,月光铺洒室内,水色的纱帘轻轻摇摆,雅致的云衾锦榻,她苦笑眉尖骤然蹙起,竟是又回到清雅阁,她轻声开门,门外驻守的士兵警惕看向她,她未理会踏步跨出,却被拦下。
“暮晓姑娘,天色这般晚,还是就寝吧,我等在这里会好好护着姑娘”。
她面色微怒“怎么,神君让你们来软禁我的吗?”
士兵面色平淡“我等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还请姑娘配合”。
“被软禁了还要配合?我要见神君!”
士兵立马持刃挡住她“暮晓姑娘不要为难我们,神君天明自会来看望姑娘,姑娘还是歇息吧”。
“哼”。
她气汹汹的跺回屋内,坐在漆木桌旁,孤寂的望着雕花窗外凄冷的月色,她阔步走向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着各种话本,皆是她平日练功乏了消遣所用,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光洁纤细的手拿起毫素,点上砚台内的红墨汁,划过洁白的宣纸,滴滴墨渍如同花开,红与白竟是那样的鲜明跟娇艳,就像夜瞳卓然的身影,两行清泪顺着疲惫的脸颊滴落,与红色墨渍相融合,让人产生一种隐晦的错觉,仿佛这样与它融合竟是这般幸福。
房间内淡淡的檀木香,带着阵阵安抚情绪的效果,却在她看来全是嘲讽,她自是知道这香味,与辰轩身上携带的一样,完全适合他温润的秉性,安定舒适,却不知一切皆是假象,面上平和内在翻江,只标不本。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慢慢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温暖却不暖人,没想到她竟静驻了一夜,
不多时,屋外进入一个青纱女子,面色微愁,却难掩她花容月貌的仙资,玉倾见到暮晓微诧,只见暮晓三千青丝凌乱枯涸,原本白皙剔透的脸容此时苍白又倦意浓浓,粉嫩的双瓣干涸无色,灵动的眼眸黯淡无光。
玉倾连忙走进,见她一直盯着宣纸上的红墨渍,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玉倾急切道:“你一夜未眠?”挽着她便往榻前行去,她微抬脸颊“辰轩何时来?”
玉倾从未见她直呼过神君的名字,叹气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神君也是为你着想,你是他看着长大的,岂会害你”。
“确实,正因为是看着我长大,我才这般信赖他,真是防不胜防”。
玉倾见她口气满是嘲讽,叹息拿起木梳替她理顺青丝,轻声道:“我跟随神君五万年,不说全然了解,这秉性可是神界有目共睹,谦逊温雅,风姿卓越,九天上的仙女不知多少人暗送秋波,可神君却恪守礼数,但是九年前带你回朝翎宫之后,对你的关爱不知羡煞多少仙娥,我虽不知道你与神君发生何事,但昨夜神君便遣我一早来清雅阁看看你,面上的哀愁是我从未见过的”。
“哦,那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们九年的情分难道过不了眼前的坎吗”。
她听到九年心中的闷火瞬间点燃,压抑情绪道:“玉倾姐姐,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与他恐怕是回不到过去了”。
玉倾又叹息一声,拍拍她肩膀“神君一直在阁外等着,你们好好聊聊吧”。
玉倾出去片刻,屋室的漆木门应力而开,吱吱声让她心头一阵紧缩,她僵硬着身子坐在榻上,冷眼看着缓缓走进的人,锦袍绣带,神圣高贵,风神俊美,白净的手上端着一盘桂花糕,他放下糕点,沉着坐在离她不远处的雕花椅上。
“过来吃些糕点吧”,望着她清瘦憔悴的面容,捏了捏额角。
“多谢神君了,不知神君让屋外监视的士兵何时退下,我倒不知何时成了朝翎宫的囚犯!”
他被她冷嘲热讽的话激地微恼,健步如飞走进她,突来的行为让她片刻呆愣,又迅速警惕绷紧全身,未料到他略带粗鲁的掀开她的裙摆,露出青紫斑斑的脚裸,正是黑海里被海藻所伤。她惊的脸色恼红,要褪下裙摆,却被他使劲抓住动弹不得。
他微怒道:“如若不看着你,你又要跑去哪里?这次是黑海,下次呢?如果你出事怎么办!”
她没想到辰轩亦有粗暴的一面,难免一愣,清冷道:“莫不是我现在连去哪里也要向你请奏吗!”
他眉宇一沉,嘴角紧抿,拿出精致的药盒,药膏亮晶晶的如露珠,散发着花蜜般的清香,他净白的手指捯上膏药温柔又微使力的涂上她的伤口,像是惩罚一般,她瞬间疼的扭起细眉,牙齿相撞,不愿示弱,只好强自忍着。
他面色暗沉的给她上好药,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恼我,不管我如何解释你也不再信我,但是你不能离开神界去找他,你与他……”,抬手想像往常一般抚摸她的头,却被她冷淡的避开,他顿时心生寒意,面色却平静如水,仿佛投进石子也不会起任何涟漪,而河内却是翻江倒海,他是越发会收拾心绪,昨日的事只字未提,她也不愿触及。
她苦笑一声,疲惫道:“你觉得我拿何面目去见他,为了救你,亲手将刀刃粉碎了他的心,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你也不用再利用我对付他”。
辰轩神伤片刻,“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职责,你也如此,若随心所欲那便是罪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终究跟你只是缘浅,执念勿生,免得酿就大祸”。
她鄙夷邪笑道:“神君字字珠玑,所言极是,但愿神君也能做到执念勿生,免得酿就大祸!”
辰轩眸色微变,垂眸温柔敛笑:“你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急急离开清雅阁,若不是脚步略显凌乱,恐怕难以看出他慌乱的心。
她面沉如水,心透凉,她揭了他的伤疤,又何不是希望他也能明白勿生执念,只希望他莫当局者迷,她易承受不起他那份沉重的情。
她从虚鼎拿出天机镜,沉思片刻,将碎片与镜面拼凑完整,盘坐在地,屏息凝神,拈指聚绿光不断传输入浮于半空的天机镜,天机镜周身错综复杂的暗纹线路像复活般,源源不断闪现金光,镜面裂缝金光乍现与绿光相缠绕。
第四十一章 各人的执念()
五月的天花团锦簇,望百轩繁花似锦、**满园,春寒料峭,亦有些寒意,暮晓着略显简单的素白委裙,披着淡雅的披风,满头青丝松散挽起,斜靠在荷花池旁的石亭边,纤细的手指摆弄着亭亭玉立的荷花,晶莹剔透的水珠应摆流下,带着荷花怡人的清香,她面色平淡尽显慵懒舒适之态,眉宇间却隐约带着倔强之色。
从回到朝翎宫被软禁已有十日,辰轩日日探访清雅阁,温柔细腻,对她的起居事无巨细,每每皆是和颜悦色,三餐过问,都是亲自吩咐玉倾采集月光精华精心准备的佳肴,倒是把这监护的职责做得真真好,如果不是她被软禁,还真想在神界大肆宣扬一番,也好让他更深得人心。
暮晓对此每每也只清冷相待,仙娥仙官们皆替他鸣不平,觉得她十分不识抬举,回廊尽头依稀传来阵阵雪馨娇嗔又略带泼辣的声音,她弯眉敛笑,这样的戏码日日重复,无非是缠着辰轩,而辰轩谦和有礼,让雪馨觉得疏离遥远。
“辰轩!你只会浅浅一笑,对我没什么要说的吗?你我可是有婚约关系,怎这般疏离,我日日待在朝翎宫,连瑶水族都不曾回”。
一袭红劲装的雪馨与丰神俊朗的辰轩一前一后跨步而来,百花之中二人竟有些天作之合的姿容,也莫怪天帝强行要将二人结合,雪馨一路吵吵闹闹,辰轩脾气颇好,一路含笑,却不答言语,刻意保持些距离,二人进入石亭坐下,待候的仙侍端上青瓷茶杯便退下。
暮晓觉得碍在此处颇有些不妥当,甩了甩手心的水珠,起身一半,便听到他温润的声音“近日朝露寒重,多注意些身子”。
她怔了怔,轻轻嗯了一声,如今这样平平静静也不错,往年还会经常催嘱着练功,自从与魔界扯上关系,他再未提及,理应说应该着急才对,可他却淡定自如,让她心中疑窦更重。
暮晓还未错身走过,便被雪馨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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