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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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女出招-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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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抬头查看──“啊──”素问尖叫,从他的怀中跌下地面。“死……死……人头……呕!”

    她趴跪在地上,唏哩哗啦地狂吐一地。

    饶是仲修艺高人胆大,乍见这等凄惨的景象,心头也不自觉地浮上一层阴森森的冷气。人头,满满的垂挂在半空中的人头。

    首级挂满了四人高的橡木林。阴风袭来,灰惨惨的脑袋迎着气浪摆荡,呼啸的响音代替无声的口唇吟吼出愤恨的申诉。十来颗首级已朽化成枯骨,另有七、八颗半腐不腐的脑袋正滴着湿黏的黄水。

    他竭力压抑腹内的翻绞感,仔细打量尸首的面目。

    其中四颗脑袋瓜子的蛆蚀程度较为轻微,看来似乎是新近挂上去的。

    “别怕,没事的,别怕。”他温柔地扶起惊骇的素问,雄浑的内力从她的脉门灌注进去,替她镇抚绞痛的脏腑。“这些脸孔你都认识吗?”

    “什……什么脸孔?哪有……哪有完整的脸孔?”她想象中的人间炼狱不过如此。“我们快点离开好不好?我不要继续留在这处……这处人首冢。”

    一股强烈而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她心底冲冒出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教内的一草一木,但是突然之间,教中出现争权夺利的内乱,而她这位继任者居然不知情;总坛后山让精通五行八卦的异人布置出一座阵图,她也不晓得;甚至连林木中沦丧了这许多条人命,她也不清楚。

    她所熟悉的世界彻底颠覆了,而她可能是最后一个知情的人。

    猛烈的颤抖霎时包围住她的四肢百骸。

    “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咱们立刻离开这里。”他紧紧将曾丫头揽进自己的怀抱,用绵绵密密的安全感网护着她的心房。

    “不,不……”她深呼吸一下,颤巍巍地直起身子。“我还是端详一下亡者的身分好了……若是没弄明白其中是否有教内的师兄妹,我永远不会安心。”

    “别勉强自己。”他轻啄着她的鬓角。

    素问反常的怯儒勾起他心中恍然的情绪。差点忘了,尽管曾丫头在他面前强悍惯了,但她终究是个未过双十年华的女孩,年岁上虽然足以为人妻、为人母了,观念上仍然未褪生涩娇慵的特质。

    “没关系。”她再深呼吸几下,做好心理建设,这才缓缓仰高螓首。第一眼,她必须用尽全力说服自己坚持下去,暗潮涌动的胃部方平息下来。

    第二眼,她终于辨视清楚其中两颗较显眼的首级。

    一胖一瘦的脸形惊出她半声喊叫。

    “他……他们……”她顿时哑然。

    “这两人是谁?”

    “王胖和柳瘦。”疑惑的星眸调向他。“他们俩是扬州城内的混混,当初闻人独傲去扬州牛家塘找我时曾经与他们交过手,其时他们受了某神秘客所托,正想绑走我。”

    “我听说过这档子事。”他也记得闻人大捕头所转诉柳瘦的威吓──闻人名捕,你与那位“大人物”作对未免太不智。

    教唆地痞绑走素问的“大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纵身一跃,挥出匕首割断悬吊人头的细索。

    地痞俩的首级滚落地上,后脑勺赫现一片泛黄的小竹简──办事不力,理当斩毙。

    办事不力?敢情王胖、柳瘦便是丧命于这号“大人物”手中,若果如此,大人物与黑炎教显然有直接关联,否则他们俩不会莫名其妙地枉死于总坛后山的树林中。

    “啊!”素问骇得跌坐在地上。“师……师姊。”

    她确认出第三颗首级的身分,正是数十日前潜进皇宫内谋刺皇上的同门师姊。

    仲修再度跃身削落黑炎教女弟子的脑袋。

    办事不力,理当斩毙。

    脑后书着相同的罪状。当时他虽然放刺客一条生路,谁知她依然逃不过同门的制裁。

    “是谁?是谁杀了师姊……”她茫然地抬头,焦点却对准了最后一颗可供识认的人头。

    “哎呀!那是──”“凤裕。”仲修接口,绝佳的眼力立刻辨别死者的身分。正是比武招亲擂台上逃走的纨裤弟子!

    第四颗头颅摔落地,依然殒命于一模一样的指责──办事不力,理当斩毙。

    “我明白了,大法王!一切都是大法王干的好事。”她豁然贯通。“我早怀疑凤裕是大法王新收的弟子。他必然受到大法王的指示,前去抢娶江西富商的闺女。王胖和柳瘦想必也是奉大法王之令前来搜拿我,至于师姊和师兄们,更非得遵从护教法王的命令不可。结果失败者全被砍头,吊挂在这处人间炼狱。”

    “黑炎教教众的行踪向来隐秘,鲜少出现什么招摇人物,而柳瘦当初却宣称他们受到‘大人物’聘雇,这该如何解释?”他纳罕地踱着方步。“大法王的真名叫作什么?”

    入宫行刺当今圣上、比武招亲、绑缚下任教主,这四个人各自担负的任务究竟有何关联性?

    “不晓得。”她困扰的眉心几乎蹙成死结。“大法王平日习惯配戴‘法王面具’,除了我师父之外,没人见过他真正的容貌,或知晓他的身分。”

    这就麻烦了。

    他们面对的假想敌人,远比预料之中更加神秘。

    “先入黑炎教总坛,寻找令师要紧。”他当机立断。

    欲解开谜团,唯有直捣黄龙,追询唯一知晓内情的前辈。

    ※※※

    他们来迟了一步。显然大法王与两人意见相同。当世之中,唯一能暴露他身分的危险人物,仅有黑炎教教主何古。

    除掉眼中钉,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师父!”

    入夜之后,素问偕同仲修,丝毫未曾惊动教内的徒子徒孙,静悄悄潜向何古炼药、栖身的丹亭阁,然而迎接他们的景象却凄凉得教人心寒。

    阴恻的招魂幡将夜风挥扬为惨白色,丹亭阁的正厅里新设一座灵堂,当头的神位上写着“教主何古之灵前”。

    “师父……”她虚脱地软倒在地上,奔流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师父,徒儿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您……您竟然让大法王那恶贼害死了……师父,徒儿不肖……呜……是我害死师父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呜呜──”“这怎么能怪你呢?”仲修头痛了。伤怀过头的人最难晓以大义。

    “当然要怪我!”她唏哩哗啦地哭号成泪人儿。“若非我贪玩,拋下伺候师父的重责大任,师父又怎么会被奸人所害……如果我乖乖待在教内,大法王也不会借机争夺权位,师父又怎么会惨遭今日的祸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师父的!呜──”“别哭了。”他对哭泣的女人最没辙了。“相信我,你可以不必把自己想象得如此举足轻重。假使你当时留了下来,今朝顶多增设一处阁下的灵位而已,绝对不可能阻止大法王篡夺的野心。”

    “多谢你的开导!”素问回头怒瞪他。这家伙究竟是在损贬她,抑或表达单纯的劝慰之意?

    “且先别哭,咱们进令师生前的居室瞧瞧,或许能探访到一些蛛丝马迹。尊师若及时发觉自己着了旁人的道儿,势必会遗下线索留待你为他伸冤。”他天生属于行动派人士。

    “没错。”素问登时醒悟。依据师父的习性,他应该会留下只言词组给她。

    “师父有一本专门写生短记手札的记事册子,其中必定留有他的遗言,咱们进房去找找。”无论是谁杀害了师父,她发誓非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可。

    灵活的纤躯化悲愤为力量,一溜烟钻往西侧的寝室。

    “等等我。”他连忙追上去。

    才踏进厢房,一本寸许高的厚册兜扔向他的面门。

    “接住!这是师父的第一本随记。”她半副娇躯埋进巨大的藏书箱里,翻找师父亲笔的手稿。“喏!第二本和第三本。”

    仲修张口结舌地接过三巨册沉重的随记,假如何古生前专门撰写大部头手札,让黑炎教所有徒众耗费半生的璀璨年华研读他的心血,也难怪会有人宁愿以暗杀他做为结束,以免被他发明出来的药方子给淹没了。

    “就这三本,再没有了。”素问盖回藏书箱,转向师父的珍奇药箱,继续翻索。“待会儿咱们回后山去,我知道山里有一处石洞非常隐密,咱们可以躲在里头研究师父留下来的线索,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被其它人发现。”

    挖掘出线索之前,她不愿暴露身分,以免打草惊蛇。

    “咦?教主的灵前有两双脚印。”正厅隐约传来清脆的浅呼声。

    “四处搜查看看,说不定有外敌侵人。”纷杂的步履移往寝室的方向。

    “快走!”仲修吆喝了一声。黑炎教教徒个个擅长使毒,不比寻常的帮会,倘若正面与众人为敌,他和素问人单势孤,绝对讨不了好。

    “等一下。”巨大的药箱几乎吞噬了她整副身躯。“我记得师父将他穷毕生心血撰写的‘百药经’收放在药箱里……”

    “贼人潜入教主的睡房!”值更的教徒察查到他们的动静。

    “先走再说。”他连声催促道。

    “再等一下,我快找到了──”“招呼所有人,集合教主的厢房拿人。”情势益发吃紧。“走!”他决定暂时当个罔顾人民意愿的专制暴君,弯臂勾住她的腰肢,转头便窜出厚重的房门。

    “喂,再多一刻钟……”

    “再多一刻钟咱们就没命了。”他懒得和她斗嘴。

    出得房外,长廊一端通向适才的正厅,另一侧的尽头望去却只见乌黑的暗影。

    只有这头可以冲了。他肩上扛着大布袋似的素问,朝暗沉的尽头奔去。

    “这边通往师父的丹房……慢着!”素问蓦地察觉他的行进路线有问题。”

    丹房内透出灯火,好象有埋伏──”迟哉!目的地已抵达。

    有时真的不知道该赞扬他的功夫好、脚程快,或者行动太莽撞。

    丹房禁门推开,两方人马打了个照面。

    仲修只凭对方系戴的幽冥面具即可判断他的身分。

    大法王,若干神秘事件的主使者。

    奇了!大法王有觉不睡,三更半夜居然耗在前任教主的丹房内东摸摸西摸摸。

    “当心!”素问翻跳下他的阔肩,进入警戒状态。“大法王奸恶无比,谨防着了他的道儿。”她凑向同伴耳畔嘀咕。

    “你是说,就像我以前着了你的道儿一样地防着他?”仲修不愧是九五之尊,临危仍然保持谈笑自若的风采。

    “他比我更狠十倍。”素问瞪他,这男人活该被人毒成快乐的笨蛋。“大法王独门的殛心摧骨草无药可解,你若感兴趣,尽管上前试试看好了。”

    “曾师侄,原来你还记得老夫的殛心摧骨草。”大法王千呼万唤始开口,嗓音却异常的难以入耳,听起来竟然含有铿锵的金属声。

    “大法王,你三更半夜潜入师父的丹房做什么?”她振振有词地质问。“你倒先声讨起我来着。”大法王隐藏在面具后磔磔怪笑。“曾素问,老夫尚未追究你叛教通敌的罪证。”

    “胡说八道,我哪有叛教通敌?”她着实见识到了,原来男人捏造事实的本领并不逊于妇道人家。

    “阁下既然贵为护教法王,为何迟迟不肯以真面目见人?”仲修以言语刺激他拿下面具。

    “黑炎教好大的面子,居然荣临当今圣上微服亲巡,本教多有怠慢了。”大法王先礼后兵。“来人哪,拿下这两名恶徒。”

    大法王认得他!仲修心头一凛。他并不常以帝王之相出巡民间,因此除了宫里的人,认得他本来面目的平民可说双手手指就数得完。

    大法王极有可能是朝廷中人!

    “贼人潜进教主圣地了!”

    “莫让夜匪惊扰了法王!”七嘴八舌的嚷嚷一路从长廊轰传过来。

    亮晃晃的火把瞬间将黑幕映染成澄黄光色。

    值更的二十名守卫穿戴着玄鸦色教服,胸口部分以深色绣线刺上火炎的图案。

    “拿下他们。”

    “站住!”仲修大喝。

    蜂拥的虾兵蟹将蓦地被他雄浑的气势震慑住。

    “诸位,你们认不出我是谁吗?”素问挺身站入澄黄的光圈内。

    “曾师妹?”

    “是曾师妹回来了。”大伙微怔了好一会儿。

    “师父临终前交代,吩咐我清理门户,此刻难道你们还看不出让本教分崩离析的祸首是谁吗?”她指住大法王的鼻尖控诉。

    “众位弟子,六个月前曾素问夹带本教的神秘心法,暗中逃离总坛,此刻甚至串联外敌来偷袭总坛,你们还不快将叛徒拿下!”大法王也不甘示弱。

    教众登时茫然了。他们应该听从哪一方的指派?

    “各位,莫忘了我才是教主生前指定的继位者,今天既然返回总坛正位,大家务必遵照我的指令行事,否则便算是违抗教主!”素问使出名正言顺的撒手戬。

    一群人仍然愣在原地。曾师妹由教主一手提拔,名义上具有第一顺位的掌门权力,但是大法王的功劳也不可抹杀,教主仙逝之后,大法王独力扛下教务的重担,维持教内和平,这下他们应服膺哪个人才好?

    “黑炎教教众听令!”大法王迸出石破天惊的喊声,破锣嗓震得人耳呜。”

    曾素问以新任教主之尊,违反终身守教的严规,私自出离教门,串通外敌,本护教法王有令,立即将她缉拿入牢。”

    响亮的吆喝有如一道无可破解的魔咒,众人脑中轰然一响,手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挥动兵器,朝他们进攻。

    仲修透过火把的光线,发觉每位教徒身前都笼罩着一股青黑色、肉眼几乎无法查见的细烟。

    护身毒雾!

    他不暇细想,反手搂住素问,急匆匆地跳出刀光剑影的战圈。

    “唔……”隐约听见她轻微的闷哼声。

    他无暇停下来观察她的情况,挥舞着双袖将毒雾和暗器振开。

    趁着杀出来的短暂空档,两人飞身消失于夜色中。

    “不用追了。”大法王喝住教众追截的脚步。“曾素问已经中了我的殛心摧骨草,再也活不了多久。”

    教众傻愣愣地停住步伐,眼神流露出诡异的空茫。
第六章
    透骨的冰寒从素问体内源源迸发出来,冷汗一颗颗滚下她的额角,仲修几乎错将水珠误会为冰粒。

    无论他以衣袖替她抹拭掉多少沁汗,体液依然以惊人的速度被潮褥的空气所蒸发。

    此刻,他盘坐在狭窄阴暗的山石洞里,五尺的高度仅容男子半屈着身体行动。

    天然岩缝形成隐秘的藏身处,而蜿蜒曲折的隙径也阻绝了凛冽山风灌进内侧的小石洞。

    “我好热……好热……我想泡泡水……”素问瘫倒在他的腿间。她明明降至骇人的低温,但身受的毒性却制造出高热的假象,使中毒者着实承受“水深火热”的煎熬。

    “素问,你醒醒。”三天三夜没合眼的照顾使他疲惫不已。“我不懂毒药,你必须醒过来,救助你自己。”

    低柔的轻唤飘进她昏沉的意识。

    她竭力想挣脱黑暗的控制,然而,只要神智稍微响应光亮世界的呼唤,火焚般的灼痛感立刻烧烙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不想回复神智,也不愿意……

    “素问!”对方比她更坚持。“快点醒过来,否则我就把你独自扔在这处岩洞里,一个人回长安喝桂花茶、吃松果雪饴。”

    好坏心……她的柳叶眉在寤寐中攒蹙起来。

    没良心的家伙非但话语狠恶,连动作也同样的粗鲁。突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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