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将那对已故恋人的宝藏再度埋起,直到下一对有缘人找到它,也能得到真爱。至于银戒,把它归还给古董店吧,让它再次寻找有缘人,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舲;,我……”臧天渊愣怔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想,他懂她所谓的宝藏为何,因为,他也找到了他的宝藏。
他爱上她了。
因为爱上她,与她身心结合,银戒的传说才会成真,困扰他们多年的春梦也随之消失了。但是,他再怎么爱她、恋她,在他心底,仍存着一股不确定的感觉。
他眼中的迟疑,上官舲;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之间的相识相恋,是由这对银戒而起的,如今想来,仍然让人觉得太过梦幻、不可思议,等所有的一切都告一段落后,魔力也一并消失,那么,到时候他还爱她吗?
就算他是爱她的,但他热爱自由、习惯了无牵无挂的日子,会因她而改变吗?他真的能像臧天靳一样,为了深爱的女人放弃自由?
上官舲;笑得怅然。事至此,她也满足了,什么都不求。
“我要告诉你,在与你共患难的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曾经拥有过这么一个美好的宝藏。”也永远不会忘了他。
银戒掉了,证明两人已身心结合,但她仍不敢猜想,他到底爱不爱她?
爱也罢、不爱也罢,她不会给他任何压力,她希望他能飞得更高、更远,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舲;……”臧天渊喊得深切,心乱如麻。但就算他无法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她怎么连稍稍争取一下都不愿,就这么潇洒的说断就断?!
但她都这么说了,他又能如何?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上官舲;深深吸了口气,显得强颜欢笑。那句话教她挣扎,却不得不说──
“我决定回家。”
第九章
温热的阳光自窗台射入,上官舲;睁开眸,感觉有些刺眼,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发愣的望着她看了二十几年的天花板,却只感觉到一股陌生。
她回家了。近一个月以来,她不再作那个舂梦,彷佛那个曾经改变她生命的遭遇,根本从来没存在过,她仍然是以前的上官舲;。
不,也许已经改变了……上官舲;欣慰的抚着腹部,莞尔一笑。她的月事迟了将近一个月,最近还有呕吐的现象,也许,她已经拥有一个小生命了……
有可能吗?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到妇产科做检查,早点确定、早点安心,但现在她还在被禁足中,哪儿都不准去。
她一连失踪了好几天,爸妈很生气,在约过她吃饭的刘家仁口中问不出任何结果,转而逼问她这些日子到底去哪了?他们死都不肯相信,她一个人到山上度假的说词,认为肯定还有共犯,向来乖巧从命的她才会离家出走。
她绝不会说出这些日子她都和臧天渊在一起。她和他缘分已尽,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把他扯进这场混乱中……
暗忖着,上官舲;回想起一个月前,他们还在山洞的时候,她对臧天渊开口,她决定回家,当时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臧天渊是否吓坏了,但是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强问她原因,就连苏达克村的村民们,在愕然发现翁村长持着枪枝外出,发觉事不寻常,而开始在附近树林展开搜寻,直到在山洞中发现他们俩的踪迹时,他也只是默默的护送她离开。
说不心痛是骗人的,但他的态度都那么冷漠了,她还能说什么?
其实,她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能拥有这段既甜蜜又艰卒的往事,够让她回忆一辈子了,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不打算嫁人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愿──离开上官家。
或许这跟她当初决定回家的意念不同,但当时的她想回家,是想厘清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现在,她找到答案了,自然无须再留下来。
当然,她也不打算出国。一出国,或许她就能永远逃离上官家,但她的心并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她仍是胆战心惊的害怕自己哪天会被抓回台湾。
她不想再逃避了,她要光明正大的留在台湾,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
上官舲;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今天她也要过得很好。
打定主意,她精神抖擞的下床,梳洗完毕,还上了淡妆,好让原本过于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亮眼些,然后下楼到餐厅。
可她还没坐上自己专用的位子,就在餐桌前瞥见了一名陌生男人。
“舲;儿,过来,我介绍张先生给你认识。”上官达像个慈父般唤她一声。
上官舲;迟疑的坐下,心里感到不妙。近一个月以来,父亲再也没有逼她和哪位富商名流见面,听说刘家仁已经自动放弃联姻的机会,她也以为自己失踪的这些日子以来,父亲会考虑到她的心情,不再逼她嫁人,但没想到……
“上官小姐你好,不介意我和你们一家人共用早餐吧?”
张先生一脸福相,诚恳的像个老实人,可一点都引不起上官舲;的兴趣。她满心挂念的都只有一个人,哪能再容得下其他男人?
“张先生前来有什么事吗?”上官舲;不想再客套逢迎了,她要做她自己。
张先生一愣,没料到她会主动抛出问题。
上官舲;微笑,从容不迫的接着说:“张先生一定是被我爸说服了,打算想和我们上官家联姻吧?很可惜,那是我爸擅自傲的决定,跟我本身的意愿无关……”
“住口!舲;儿,你疯了不成?在张先生面前乱说话!”上官达气得发火,怒不可遏的自座位上站起,指责女儿。
“我没有乱说话,我真的不想嫁人!爸,你别再把我当作联姻的商品了,好不好?”上官舲;也同样站起身,生平第一次对父亲怒吼,字字沈痛的恳求道。
“上官先生,看来令千金似乎对我不怎么感兴趣,我想,我还是不适合来你们家用早餐,抱歉了。”张先生绿着一张胖脸,也不好撕破脸,客套的说完话后,就难堪的急着想离去。
“张先生,请你等等……”上官达留不住对方,便回头甩了女儿一巴掌,甚至气煞到把整桌精致的早餐扫到地上,大声斥喝:“你这个不肖女!真要活活气死我不成啊!在外头失踪了好几天,死也不肯说出跟谁鬼混在一块,现在又在张先生的面前乱讲话,害我的联姻梦又泡汤!”
这一巴掌,打得上官舲;很疼,脸都肿了。可那刺痛的感觉,却比不过来自心底重重的失落。“爸,你永远只记得你的联姻梦泡汤了吗?你曾想过我的感受,曾想过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就是因为你是爸的亲生女儿,所以你必须为上官家做点事!”上官达气冲冲的吼完话,乍见女儿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又开始动之以情:
“舲;儿,你知不知道公司的财务状况愈来愈差了,股票也一直下跌,需要一笔大量资金投入,你下嫁的话,公司迟早会破产的……”
所以她就该为上官家牺牲奉献?连同她的婚姻一并埋葬?
上官舲;笑了,笑得好勉强,随后她把从来不敢说出的话冲口而出:“公司会破产,那也都是爸爸的错!谁教你不肯听投资顾问的劝,没摸清楚对方公司底细,就执意投资、洒钱,当然会弄得血本无归!”
“住口!”上官达气坏了,踢着椅子大声咆哮:“反了反了,你原本很听话、乖巧的,怎么一和臧天靳解除婚姻,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了,现在竟敢还指着我,说我做错事?!”这是实话。是他自个儿快把公司搞垮,才想到“卖女儿”这种老招数。不过,就算公司稳定发展,依他的野心,她依旧是个商品。
“这才是真正的我,只是爸爸你不知道而已。”上官舲;深吸口气,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坚定道:“我已经受够了,我要为自己而活,我要搬出去……”
“你要搬出去?你敢再说一次试看看……”
铃──一阵电话声暂时截断上官达的怒气,但一接过仆人的电话,他的火苗更是烧得猛烈,挂上电话后,他胖大的身躯朝女儿逼近,咄咄逼人道:
“说,你和臧天渊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请徵信社去查了,他们说你屡次搭上臧天渊的车,还和他上旅馆、又去过臧家,甚至一个月前还和他一起到南投,舲;儿,老实说吧,你之所以会有反抗的心,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不,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上官舲;急忙撇清自己与臧天渊的关系,却承受不住那股被逼问的压力,迫得她冷汗直冒,腹下也有点疼痛。
“没有?你前些日子闹失踪,根本就是在和臧天渊那家伙谈恋爱,和他远走高飞到南投度假吧。舲;儿,爸爸说对了吗?”说着,上官达脑中像是闪过什么念头,不怀好意的笑了。
“爸,不是这样的!我想搬出去住跟臧天渊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上官舲;激动的否认,腹下也随着焦躁的情绪而更疼了。
好疼,她是怎么了……
乍见女儿的反应竟那么激烈,上官达岂会看不出问题?他满腹野心的哼笑道:“看来,我直接去问他本人比较快。看他碰了你哪儿?进展到哪?上床了吗?”
“爸,请你不要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扯……”上官舲;拚命阻止,几乎慌张的要跪在地上了。
她知道父亲打算趁这个机会,逼臧天渊娶她,好达成他联姻的野心,虽然她也渴望和他斯守终身,但是她并不想用这种方法去绑住臧天渊的自由!
他会恨她!他真的会恨她的!
“你还敢说!”
一看到女儿又开始反抗,上官达一肚子的火气随之上涨,愤怒的再度痛甩她一巴掌,看女儿摔倒在地,他仍铁石心肠地威吓道:
“要不是你屡次不听话,上官家早就能马上得到一笔协助资金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有机会上门,就算用尽方法,我也要臧天渊娶你!”
“爸,我求你,别这么做……”由于摔了一跤,上官舲;跌得身子都疼了,腹痛更为剧烈,她根本爬不起身,只能看着父亲无情的越过自己。
而后,她感觉自己双腿间似乎有股液体溢出,她惶恐的几乎要痛哭出声。
不会吧?她流血了!“好痛、好痛……”怎么办?她的孩子……
“小姐,你怎么了……”看着上官达已走到玄关,原本躲在一旁、担心小姐安危的女佣,这下才有胆子向前察看上官舲;的情况。
“快、快救我的孩子……”上官舲;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流产了,就急切的捉紧女佣的手,哽咽恳求道,最后在心力交瘁之下,体力透支的昏过去……
隐约间,她只听到女佣急忙呼唤上官达的声音……
上官舲;再度醒来,映入眼廉的尽是一片纯白,还有护士小姐亲切的表情。
这是……医院?
“上官小姐,你睡了半天,终于醒了,肚子还疼吗?”
“疼……”上官舲;愣了一会儿,倏地像是想起什么,激动的脱口而出。“护士小姐,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孩子?”护士小姐噗嗤一声地笑出。“上官小姐,你误会了,你只是生理期来了而已。”
轰的一声,炸得上官舲;好几秒钟都回不了神,大受打击。“生理期……”难怪那股腹痛的感觉好熟悉……
“上官小姐大概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经期才会延后吧。”
“可是,我最近老觉得想吐……”上官舲;沮丧极了,困难的开口。
“你的胃是因为吸收不良才会想吐,医生已经帮你开药,只要定时服用、三餐正常,就会慢慢恢复健康的。”解释完毕,护士小姐就走出病房,不打扰她休息。
上官舲;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连笑都笑不出来。
天啊!她居然没有怀孕,她所有的期盼都粉碎了,到头来,她终究是一个人,她原本多么盼望能拥有臧天渊的孩子……
等等……她差点忘了,护士小姐说她睡了半天,爸爸该不会趁这段时间去找臧天渊,逼他娶她吧?
心一急,上官舲;赶紧自床上起身,拨了一旁桌上的电话到家中,请佣人把电话拿给父亲接听。不料,接听的是上官夫人──
“舲;儿啊,妈已经吩咐厨子帮你煮了鸡汤补身,本来想说要带去医院看你的,但你也知道嘛!我跟隔壁的林太太是好朋友,她突然有事找我,我非去不可……”
上官舲;早就不期盼总是和父亲连成一气、又爱慕虚荣的母亲会亲自来看她,她急迫的追问道:“妈,爸爸呢?我有话想跟他说……”
“你爸啊……刚刚还洋洋得意的说要找臧家二少爷谈谈你们的婚礼。舲;儿,你是什么时候和臧二少爷交往的?连说都不说一声……”
“爸知道我没有怀孕吗?”截断母亲的话,上官舲;问的同时,几乎能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天啊,千万别跟她所想的一样……
“你爸知道啊!他也陪你上医院了,不过他还是决定照原计画进行,和臧天渊详谈你们的婚事。放心吧,就算你没怀孕,想瞒天过海还不简单,等新婚过后再快点怀孕不就成了……”
完了!完全听不下母亲再说了些什么,上官舲;已僵着脸挂上电话。
果真如同她所猜测的,爸爸打算将错就错,欺骗臧天渊说她怀孕了,好达成他联姻的野心。
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完全没考虑到她的心情,她并不希望自己被臧天渊误以为这场逼婚是来自于她……
不行,她不能再待在医院,不能让这种荒谬事发生,更不能让臧天渊误解她原先想和他好聚好散的决心,都是骗人的!
上官舲;又拿起电话,循着记忆,拨出臧天渊的手机号码,在确定无人接听后,她急切地下床,忍着生理期的不适,匆匆换上衣服,躲开父亲派来照顾她的佣人,迳自离开医院。
照这个时间来看,父亲恐怕已付诸行动了。不行,她要找到他,跟他解释这一切!只是她并不清楚臧天渊的行踪,她更不知道要上哪儿,才能找到他?
臧家……她脑海中掠过这个地点,猜测他也许正待在家中……
打定主意后,上官舲;走到路旁,想拦下计程车,但却因腹痛而弯下身,错过了来车。正当她虚弱的再度站起身时,恰巧瞟到一辆计程车就停在对街上,她匆忙的想追过去……
叭叭──刺耳的喇叭声震得上官舲;捂住双耳,她也骇住了,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来车向她撞来,自己却无法移动脚步半分……
“小心!”一个突来的力道,有力又不失温柔的把她拉回安全的人行道上。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触感,教上官舲;不敢置信的抬起脸蛋望向对方,不料,竟对上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俊脸……
居然是他……如今银戒已经脱落,他俩这次的邂逅,仍是上天安排好的吗?
“我又救你一次了,你打算怎么谢我?”臧天渊松开她,见她讶异且激动的表情,不禁笑了。
她瘦了点,最近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不对,她并不值得他关心,因为……
“我可以请你喝咖啡!”然后顺便解释父亲逼婚一事。上官舲;紧张的道,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这么从容不迫?
“喝完咖啡,然后呢?”臧天渊岂会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但他依旧视若无睹的笑道,语气中也没了方才的柔情蜜意。“别骗人了,你要的,真的只是想和我喝咖啡那么简单吗?”
见他态度幡然一变,上官舲;脸上的笑消失了、整个人也完全震住。她猜父亲肯定跟他说了什么。
“我臧天渊从没想到,竟然也有被人威胁的一天。”臧天渊突然冷哼一声,眸一眯,带着愠怒,平日的理智、冷静尽失。
“你知道你亲爱的父亲大人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我搞大了你的肚子,我若是不娶你,他就要将我的恶行公诸于世,让商界、大众媒体集体来讨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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