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三五个月,却是休想了。”
“原来如此!”
可唐逸随即心下一凛,奇道:“那我吸了,怎么却无事?”
刘步衡笑道:“公子莫忘了那百毒丸,有我唐门秘制的百毒丸在身上,还有什么毒能伤到公子?”说到这里,刘步衡摇了摇头道:“可如果不是有这百毒丸掣肘,老朽也不会带着公子如此匆忙出城。”
唐逸闻言,心念一转,点头道:“出城虽然看似保险,可那崆峒派势力庞大,这平凉一带又是其根本,自然布置最多。我们出城,显露身形反更危险。唐门如此大派,想来在这平凉城里也不会只有一处产业,倒不如反躲了城中,崆峒派顾及声誉官府,总不可能在城里明着大肆搜城,只要等上几月,也就淡了。更何况有那万马堂来袭一事,崆峒派也不可能将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
说到这里,唐逸再道:“如此说来,想那崆峒派并不知我必须赶到唐门去,所以他们定会留下人手在这城里搜索,对于我们出城倒也有好处。”
刘步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唐逸,由衷赞道:“公子果然聪慧。老朽方才信中也有些个布置,白日里会有与公子身形相像之人出没城中,当可吸引崆峒注意。”说到这里,刘步衡忽是问道:“公子上山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可否与老朽说上一说,老朽也好审时度势,免得妄下了判断。”
唐逸点点头,当下便将白日里的经历,拣能说的说了一遍,刘步衡闻言讶道:“万马堂余孽竟有实力去袭崆峒?行宗主也来了?公子果然不一般,竟能由行宗主亲自护送至此。”
再是沉思片刻,刘步衡沉声道:“那常天赐不仅在年轻一辈中武功极佳,而且头脑也甚是灵活,以老朽想来,此番崆峒山上需要常承言坐镇,行宗主既然送了公子一程,想来也不会相助崆峒派,那主持追杀的便只有那常天赐了。真要是他亲来,可就有些棘手了。”
对于常天赐的精明,唐逸也深有同感,想起那白日里他与自己所说之言,要非是那常天赐还有些善心,怕自己早被他杀死了。
想到这里,唐逸点头道:“那常天赐确实不好对付,不过崆峒派如今人手紧张,却也是他们的一大弱点,而且他们不知道我有毒丸在身,必须冒险出城。以常天赐想来,我当不会去冒那风险,应会反其道而行之,待在这最危险的地方。所以他极有可能会先着手搜索城内,如此一来,城外的敌人便少了许多,反是有利我们逃走。”
刘步衡当下叹道:“老朽虽知公子聪慧,可却未想到公子如此了得,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老朽也是无话可说,想这江湖果然才俊辈出,那常天赐本就已是翘楚,公子却更胜一筹。”
唐逸闻言摇头道:“神医莫要夸赞在下,在下并不比那常天赐聪明,只不过是知己知彼罢了。我知崆峒派如今的处境,可那常天赐却不知我肚中的毒丸,以及神医的布置,此涨彼消而已。如果常天赐知道了实情,定会放弃城里,全力搜索城外了。”
刘步衡哈哈一笑道:“可公子能想到这些,已是令老朽惊讶,要知公子还未有机会锻炼。假以时日,这江湖中定有公子一席之地,想我唐门也是有幸,能得公子这般的俊才。”
唐逸并没有因为刘步衡的夸赞而忘乎所以,这刘步衡能在崆峒派的眼皮底下潜伏这么久,哪会是简单角色?一般人,唐门也必不敢派到这里,更何况这刘步衡连丝毫武技都不会,这份胆识,这份智计,说不如自己,那不过是谦虚。
“虽然常天赐会一时行错,可一旦他回过神来,必会紧追,神医不通武技,我的武功也是极差,就算脱身城外,此去川中不下千里,如何能避的过那常天赐?”顿了一顿,唐逸歉道:“非是在下不信任神医的毒术,只是见了那常天赐出手,实是犀利无比。”
刘步衡闻言,一摆手道:“公子不必在意老朽,其实公子说的无错,那常天赐身为魂级高手,剑不粘身,这一路我们又不可能总在上风头,我要用毒伤他,却也难的很。
常天赐聪慧的紧,定会自回春堂中猜出老朽的身份,对这毒药也定会严加防范。这下毒讲的便是不备,一旦魂级高手有心防范,毒药的威力便会大减。”
唐逸闻言心道:“这话应是真的了,毒药并非万能,否则那唐门早便称霸江湖了。”可也正因为如何,唐逸才更加担心。
刘步衡见状笑道:“其实公子此行可不只是千里,由平凉至川中,这一路山河无数,绕将起来,少说也要三千里之遥。那常天赐武功非凡,脚力更胜快马,等他追来时,我们怕还在半路。”
说到这里,刘步衡再是笑道:“不过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这路途看来虽然遥远,可老朽方才已暗中发出求救,只要沿途的唐门子弟有能力的,都会来助。且门内更会派遣高手前来接应,只要我们支撑到援兵赶至,便算成功了。”
唐逸闻言,心下稍定,暗道:“名门大派做事果然严谨,刘步衡所言的求救接应之法,当然不会是为我准备,想来当初是为了各处如回春堂般据点暴露后所定下的应急之策,由此可见唐门的深思熟虑。”
二人商议至此,主意都已拿定,当下便不再言语,快步往城外行去。这地道要出城外,而且出口不可能设在城墙脚下,所以二人加紧了脚步,也足走了一刻还多,这才到达尽头。
沿着梯子而上,刘步衡先是查看四周,没有异样后,按下墙壁旁的机关。就听又是一阵吱吱噶噶的响声过后,刘步衡和唐逸终于回到地面。
这出口并不在荒郊野外,看着这四周的物事,唐逸竟有些呆住,却原来这里正是当初他和母亲藏身的那座破庙。斑驳的神像已经挪到了一旁,露出自己来时的地道。再看眼前一堆乱草,那是自己亲手为母亲铺就的垫子,就连满鼻朽木霉变中少年都还能嗅到一丝为母亲熬药时留下的味道。
一切由此开始。
当初自己将病重的母亲安置在这里独自去了平凉城,随后满怀希望的接走母亲,而如今母亲却已不在,只剩下自己一人又回到这破庙。
唐逸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神医,不知我母亲可曾下葬?”
刘步衡手里提了两件衣服,这都是地道尽头早准备下的,正递与唐逸穿戴,闻言点头道:“老朽早吩咐下去,就算没有老朽在,他们也自会安排妥当,公子且安心便是。”
唐逸接过衣服换上,回头望了望远处夜色中的平凉城,神色一坚,心道:“平凉,崆峒,我总有一日会回来。”
第五卷【蜀中行】 雌雄比翼双飞鸟,(五十六)
唐门的准备很是充分,出破庙行不多远,进到附近一个村落,早有人备上马匹,虽不神俊,可却也能称的上良驹。
陕西两大名门,西有崆峒,东有华山,就如平凉之于崆峒一般,西安是华山的所在,而这两派势力之交,便是凤翔。唐逸二人由平凉往东直奔凤翔,只要过了凤翔,常天赐在沿途上便难再召集人手,唐逸和刘步衡的压力也会轻上一些。
趁常天赐滞留平凉的片刻机会,早一步赶往凤翔,没了崆峒门下的策应,只常天赐一人,想要在这千里路途中寻找两个人,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便如此驰了整夜,人未累,马却是累了,唐逸和刘步衡只好先停了路旁,也借机休整。
“一过凤翔,到了西安,入川便有两个选择。”
刘步衡喝了口水,拾了根枯枝在地上划道:“一是直翻秦岭和大巴山,这条路最近,可也最难走。说出来不怕公子笑话,老朽虽然看似硬朗,可丝毫武功都不会,要翻这许多的险山峻岭可真是难如登天了。更何况公子虽然年轻,可要想硬翻过去,却也难的很,所以这条路看似最近,实则最不可行。”
唐逸要不是因为水患逃难,这年纪根本便没离过家,于这地理上也就看过几本杂书,都做不得准,所以只是言道:“神医比在下熟悉道路,这行程安排自然由神医一言而定。”
刘步衡点头笑道:“那老朽可就却之不恭了。”顿了一顿,刘步衡手中枯枝划立刻老大一个圈子,再道:“这第二条路,就是绕过那两山不走,经襄阳到荆州,然后由水路逆江而上,这路看似绕的远了,却最是可行。只不过常天赐要追来,却也会走这路,所以危险也是不小。”
“水路?”
唐逸经过那场水灾,心下对河流湖泊总有些反感,不过自古入川便难,唐逸倒还是知道的,所以当下点头道:“那便走水路。至于常天赐,他要来追,我们想法避开便是。”
商议已定,二人再行上路,便如此,一路换马急驰,除去必要的休息外,全力赶路,终于在四天后凤翔在望。经过这些日的连续奔驰,唐逸年轻,还好些,那刘步衡却是有些支撑不住,只等到了凤翔,便寻家客栈住下,好生休息一番。
不过这一路上也并不只唐、刘二人心急,头前不远还有一辆马车也是飞快,自早上遇到,整个上午都没有减下速度。那车甚是豪华,看的出是富贵人家的座驾,拉车的马也是神俊的很,就只一匹马拉着那辆大车,竟不比唐、刘二人慢上多少。
唐逸眉头暗皱:“竟然用这么好的马来拉车,却不知是真有急事的权宜之策,还是炫耀富贵。”
唐、刘二人一路紧赶,赶在晌午进了凤翔,这凤翔县城不大,客栈也只一家,那马车此刻终于停了下来,显然也要在此歇息。
见那马车豪华,小二眼前登时一亮,赶紧迎将上去,唐逸和刘步衡立在一旁,就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先是自那车上下来。那男子年纪不到三十,俊朗的很,下得车来,没去理会那小二的殷勤,而是转个身,小心翼翼的扶出一位少妇。那少妇年纪更轻,一张鹅蛋脸,眉目如画,小腹高高隆起,却是有孕在身。
“那少妇怎看都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怎还往来奔波?看那男子对她的爱惜,想来往日里应是恩爱的很,当真古怪。”不过这夫妇再是古怪,却也不关唐逸的事,只要来人不是崆峒门下便好。就见那年轻男子随手赏了小二些散碎银子,着其安排住宿。那小二欢天喜地的引了他们进去。
唐逸正要跟将过去,却忽然脚下一停。
刘步衡见状,低声道“公子可是有所发现?”
唐逸剑眉一皱,犹豫道:“刚刚进去的那对夫妇,似乎不是普通的富贵之人,倒似是武林中人。”
刘步衡闻言却不意外,反问道:“公子怎么看出来的?”
唐逸摇头道:“我只是怀疑,神医你看,那对夫妇下车时,剑柄隐约自腰间显露。这男子悬剑也便罢了,文士风流,应个景的也不在少数。可那妇人为何也悬支剑?身怀六甲,却要出门赶路,腰旁还悬着支剑,普通人可不会这么做。”
刘步衡点头赞道:“公子说的不错,而且那妇人的剑柄朴素,显然不是带做装饰。要说这对夫妇怕了歹人,悬剑防身,可除了那车夫外,二人身旁又没人保护,大违常理。如此看来,必是自持武功。”
唐逸剑眉皱的更紧:“那神医可看的出他们是哪门哪派的?”
刘步衡摇头道:“老朽哪有那本领?不过看这夫妇行色匆匆,又有身孕,想来应与我们没什么干系。”
唐逸点了点头,这世间的人与事多了,又不可能都与自己相关,当下便将这事放在脑后。与刘步衡进了客栈,点了客房休息,饭食则是直接买了些熟鸡凉菜带进屋里,再嘱咐下来,没有呼唤,不要打扰。
刘步衡与唐逸住在同一间,也好做照应,进了屋后,刘步衡布下些机关防范,随后睡去,唐逸则是轻合了眼睛,练那明目经。
这明目经,唐逸越练越觉得效果非凡,不仅眼明睛清,更是整个人都觉得舒泰,就连耳力也有些提高,这几日去问刘步衡,刘步衡的回答便是这头脸**道彼此联系,牵一带二,明目经的**位运行,对耳力也有益处,只是远没有对眼睛的益处那么大罢了。
“刘神医说他手中还有一套锻炼耳力的法门,我要学暗器,不只需要目力精远,这耳力也必不可少。只不过神医言辞闪烁,说那法子对男人而言却有些为难,却不知为何?”
唐逸想习武的心念从未有如今这般强烈,听说那刘步衡手中还有能与明目经相媲美的法子,少年的心下便止不住期待。唐逸知道自己起步太晚,就算有了根基,要想练就高超武功,那绝不会容易。更何况自己不能慢慢的练上几十年,到时漫说罗志是否好活着,自己也无法兑现守护冯茹的诺言。
“心武,你说我们能逃的脱么?”
唐逸正想到冯茹,耳旁却是传来人声,微是一怔,随即悟到那夫妇竟然就住在自己的隔壁!
此刻开口的正是那少妇,听闻她说到要逃脱,唐门心下一动,暗道:“他们也被人追杀不成?”
就听那年轻男子道:“莫要害怕,师父来寻你,不过是要你重回师门,当年你那些同门姐妹也是不少,想来她寻不到我们,自会放弃的。”
少妇幽幽一叹道:“真要那样能够就好了,只是累的心武为我放弃了诺大家产。”
那年轻男子哈哈一笑道:“却是说的什么傻话,你我夫妇,同为一体,怎还分了彼此?为你,我什么都舍得!”
“真不知那少妇的师父是谁?为了徒弟重回师门,竟追的人抛家弃产而奔,却是大违师道了。”耳旁那对年轻夫妇轻声细语,唐逸心下感触破多,这对夫妇恩爱,让唐逸不由得再是想起冯茹的好来,只是造化弄人,自己与冯茹怕是没有相偎的一天了。
唐逸正自感慨,却忽然听那门外一把柔美的声音传来:“为师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只几年不见,荷雯你便忘了?”
第五卷【蜀中行】 人做比翼双飞鸟,(五十七)
那声音突如其来,刘步衡也是骤然惊醒过来,起身望向窗外。天气冷了,这窗自然没有开着,可只听声音就让人觉得虽然屋外女人的年纪不会小了,但却定是貌美无比。
随即就听隔壁屋里一阵乱响,显然是那对年轻夫妇慌了手脚。
那把柔美的声音却没有停下,仍然不紧不慢地道:“荷雯我徒,为师不过是要你重回师门,以振我天山一脉,怎地你却如此不情愿,竟要连夜出逃?”
屋里混乱一停,那少妇没有回答,年轻男子却是先道:“濯星师叔,雯儿她不想再去天山,只一心过平凡生活,您老便放过她吧。”随即吱呀门响,却是那年轻男子自屋里出了来。
刘步衡听到濯星二字时,眉头猛是一皱,上前两步,除去窗下的机关,自缝隙望将出去,唐逸也是跟上,心下却是暗道:“天山?我在地下水道里听唐冰前辈说起过,他去那大漠的原因便是要到天山查探天山剑派消失的秘密,难道这些人就是那个天山剑派的?”
学刘步衡一般,唐逸凑了窗边的缝隙看去,就见那院中一个美妇,白衣白裙,羊脂一般的玉容,看不出半分老态,秋风拂过,衣裙飘洒间,竟恍若仙子一般。
笑容里满是慈爱,白衣美妇见那年轻男子出了来,摇头道:“也是个痴儿,看你如此爱惜我徒,我也不为难你。不过荷雯身怀六甲,可禁不起这般颠簸。你本应为妻子和那未出生的儿女着想,助我相劝,却为什么反要与我做对?”
白衣美妇刚说到这里,那少妇荷雯猛地从屋里冲了出来,伸开双臂,挡在丈夫身前,哭道:“师父,心武他可没有和您做对,是徒儿要逃,心武只是疼惜我,这才跟来!”
唐逸直看的云山雾里,心道:“那白衣妇人是那荷雯的师父,不过是要她徒弟重回师门而已,怎却像生离死别?还要不顾身孕的逃走?那荷雯的师父看起来可不像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