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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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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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酬勤所言的这些,虽然听起来十分惊人,不过这些也早被唐逸和朱玉猜到,听闻之下,并不多惊讶,只不过与自己所猜的加以印证而已。只不过侯酬勤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令朱玉的面色有些难看,当下沉声道:“成王败寇?听你这么说来,反还有怨气不成?”

侯酬勤望了眼朱玉,摇头道:“有怨气又如何,酬勤不惧一死,难道临死之前,还要将怨气隐在心里?”

朱玉一怔,没想到侯酬勤竟然理直气壮,登时气道:“你助纣为虐,里勾外连,难道还委屈了?”

唐逸本是想继续来问冯茹的下落,却不想朱玉忽然生起气来,心下一动,转眼便是明白过来:“方才侯酬勤的言语中,却是把过错推到了朝廷禁海之上,只道是被禁海所迫,他这才铤而走险。”

想到这里,唐逸看了眼朱玉,以朱玉的身份,侯酬勤将过错都推到了朝廷身上,她自然不会高兴。当下就听朱玉质问道:“海禁好坏暂且不论,便是朝廷有错,禁海之策不妥,这也不是你害江阴百姓性命的理由!这城里三万人与你何怨何仇?朝廷挡了你家财路,又不是这三万江阴百姓断你侯家财路!莫非海禁是这三万百姓定下的不成?”

麻药的劲力似是渐渐过去,朱玉的精神也有些恢复,气力更足,脸色也更冷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对朝廷不满,怨朝廷挡了你侯家财路,大可举旗造反!帮倭寇来害自家同胞,却是什么能耐?再说朝廷禁海因为什么?还不是不堪倭寇侵扰?那倭寇莫非便没有劫掠过你侯家船队?你又为何只认准了朝廷之错?”

说到这里,朱玉口中一缓,看了看侯酬勤,却见他竟被自己说的怔住,当下再道:“甚么朝廷禁海,左右不过是借口罢了,我原本以为你也还算个人物,可惜如今看来,却是敢做而不敢当,只当我走了眼罢。”

侯酬勤先被朱玉说的面色大变,似是就要愤怒,可听到后来,却愧色连连,最后闻听朱玉直道自己敢做而不敢当时,终于一叹道:“唐家大姐教训的是,助那倭寇杀我中原同胞,如何说去也都是错,酬勤却也不再寻其他借口了,只望两位给我一个痛快便是。”

侯酬勤言罢,将眼一合,似是就等朱玉或唐逸动手。见状,朱玉微皱眉头,看了眼唐逸道:“你要如何决断?”

朱玉在乎自己的意见,并没有立刻动手,唐逸倒是松了口气,毕竟冯茹的下落,自己可还没有问出来!稍一沉吟,唐逸道:“依我看来,侯酬勤必须死,不过却不宜将他的所为公开出去。”

侯酬勤本就没有想过活命,所以听唐逸说自己必死,他并不意外,甚至连合上的眼皮都未动上一动,可闻听唐逸说,并不将自己的所为公布出去,侯酬勤却是一怔,睁开眼来,眼里满是不解。

唐逸看了眼侯酬勤,沉声道:“你可是在想,凭你这份罪孽,我为什么杀你,却又要保住你的名声?”

侯酬勤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自己心下的疑惑。

唐逸当下直了直身子,这才继续言道:“江阴被倭寇围住,实是前所未有,往日里倭寇不过是侵扰地方,劫掠村镇,如今竟然到了敢明目张胆的攻城掠池的地步。过不多久,这消息一经传开,必然会震动四野。”

唐逸这一开口,说的却似乎与隐瞒侯酬勤通敌大不相干,不过侯酬勤却没有一丝的不耐,只是在那认真听着,便听唐逸再道:“如此轰动之大事,自然会人人关注。如此一来,侯家举义旗,江湖百姓纷纷响应,齐力剿倭,也必会被人称颂。毕竟此等壮举,正可显我朝每多忠贞之士,一心保家卫国,不惧外侮之气概。”

侯酬勤可也并不一般,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心里便有了数,明白了唐逸的言下之意。也正因为明白了唐逸的意思,侯酬勤暗里叹了口气,眼中终究流露出一丝的悔意。

正文 少顷。三四八

少顷。三四八

听闻唐逸说到这里,朱玉在旁点了点头,又把眼来撇了撇侯酬勤,登时便看到侯酬勤眼中的悔意。

稍是一顿,朱玉把那话头接了过来道:“如果人们都以为侯家乃是仗义楷模,争相传诵,结果真相却正相反,这仗义楷模不过为了钱财便与倭寇坑蒙一气,实是通敌之人。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如此打击,怕比江阴城破,还要大上许多。一时人人气馁,倭寇反是气焰万丈,你担不起这结果,我们也担之不起。”

唐逸点了点头,转眼来盯着侯酬勤道:“所以我杀你绝不会留情,可却也不会将你的所做所为公布出去。此行我折返回去,也打听了你家中老父的病情,早在数年之前便就病倒,之后的侯府上下,便由你一手接管,如此看来,你父应该不知你与倭寇有染。我不将你之所为说将出去,也可免得你父被你之所为气死。”

说到这里,唐逸稍是一顿,这才再道:“不过你应也是明白,之所以如此,却半分都不是为你着想。”

侯酬勤闻听唐逸的字字言言,深吸了口气,慨然无语。不过唐逸和朱玉都是看到,这一瞬间,侯酬勤的眼中竟是盈盈,似有泪光闪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朱玉见状,眉头一挑。这侯酬勤一开始给她的印象十分之好,人生的正气,年纪虽轻,可却颇有大将风范,举义旗,驰援江阴,更是大义非凡。当时的朱玉甚至有心在江阴一战之后,暗里相助他侯家一把,虽说自己没有什么权力,可要想帮助这么一个地方的富商,却也是简单的很。

只可惜,结局却远不完美。

唐逸此刻站起身来,朱玉已能坐直身体,他自然再不顾忌,当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使个手法,断你经脉,对外,便道你与倭寇力战,重伤难治而亡。”

侯酬勤闻言一震,猛一抬头,恳道:“唐公子,我死之前,可还能托你一件事?”

见唐逸手下一停,侯酬勤赧然道:“酬勤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想求什么宽恕,只想问上一问,那被公子你救走的姑娘,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稳?”

唐逸本也没有想立刻就杀了侯酬勤,冯茹的下落还不知道,眼下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便是眼前这人,唐逸又怎可能下的去手?方才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此刻闻言,手里登时一停,便道:“你问她?我已将她安置妥善,稳妥的紧。且今日江阴事了,我便会亲去接她回转唐门安置。有唐门庇护,怕是这天下间没什么人能伤的了她。”

侯酬勤闻言,面现感激之色,不过却是摇头道:“唐公子好意,酬勤心领,不过酬勤所问的并不是普通的安稳。”说到这里,侯酬勤的神色复杂已极,似是羞愧,可又似是希望,沉吟片刻,终于道:“她肚中已是怀了我的孩子,酬勤却不知唐公子会如何对待?”

唐逸闻言,登时一惊,紧道:“你说什么?”

侯酬勤已经将话说了出去,反而不再踌躇,便就直道:“这是我做的差了,小玉实在太过美丽,我以前只道这世间女子,没有一个能被我放在心上,可自从见了她之后,我却是一见钟情,再难自拔。正好那时我要劫走她家小姐,自然也便下了手,将她一并掳了来。”

虽然说的利落,可面上惭愧之色却是越来越重,侯酬勤摇头道:“只可惜我一再软语,小玉却终难以原谅我,我一时性起,终于做下了错事。”稍一沉吟,似是计算时日,侯酬勤再道:“这也是前几天日子,小玉身子不甚舒爽,我也略通医术,这才觉她已怀胎两月。”

虽然面上羞愧,但侯酬勤的眼中却也有着一丝的喜悦,毕竟侯家便只有他一人单传。只不过这份喜悦的背后也是焦虑担心,毕竟自己做了这等错事,谁又能保证自己孩子的性命?

唐逸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再难保持冷静,忍不住问道:“你染指小玉,可对冯茹做了什么?”

没想到唐逸如此反应,侯酬勤当下便是一怔道:“冯茹?冯茹是谁?”可侯酬勤却是聪慧,当下便明白过来,省道:“原来如此!原来小玉她家的小姐并不姓刘。而是那冯茹,也怪不得唐公子会如此着意,也怪不得她要远避到东南,来这应天府了。”

唐逸和冯茹的事,满江湖皆知,侯酬勤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起先冯茹有意隐瞒,换了姓名,可如今唐逸这没来由的一吼,其中关节,自然清楚。

也便在这时,侯酬勤忽然就觉胸口一紧,竟喘不过气来,随即一股森寒之意,自脚下直冲而起,周身上下,鸡皮顿生!勉力抬头看去,就见眼前这人的眼中隐有血色,横眉竖目,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朱玉在旁见了,却是微不可察的摇头一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这也只是片刻失态,转瞬之间,朱玉便就恢复正常,随即又把眼望向侯酬勤。

侯酬勤本是自忖必死,既然再无生念,侯酬勤自觉再无什么可怕的了,也正因此,面对朱玉和唐逸,他才侃侃而谈。但这一刻,侯酬勤却是自心底感到眼前这唐逸的愤怒,心下便是一个念头升起:“若我真个再惹恼了他,怕不是一死那么简单!”

这一瞬间,自忖必死的侯酬勤竟然感到了恐惧,一时忍不住脱口道:“我只是将她送了人,却没有动过她一丝一毫!”

唐逸闻言,并没有立刻便信,而是紧紧盯着侯酬勤的眼睛,似是要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真假。直过了半晌,侯酬勤的冷汗已经流了满身,这才见唐逸眼中的神光一敛,淡然道:“那你把冯茹送给了谁?”

唐逸的威压一松,侯酬勤只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舒口气,可看着眼前这个终于恢复平静的唐逸,不知怎地,侯酬勤的心却又是提了起来,只觉得眼前这个冷静的人反比之前更加可怕。

心下没来由的一颤,侯酬勤忙道:“唐公子大可放心,那些倭寇要了人去,可却绝不会加害于她,正相反,他们还会好吃好喝的供养于她。”

“倭寇?”

唐逸冷道一声,却没有再来多言。

心下愈加的惊惧,念及侯家名声,老父的性命,小玉,还有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侯酬勤终是实情尽吐道:“当初倭寇堀川直行曾与我接触过一次,那一次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不过虽然是女子,可那堀川直行却是尊其为主公。那时我只道这女子竟然能做倭寇之,可却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凡之处,不论心智,容貌,都是普通,当时却也没有多加留意。”

稍是整理思绪,侯酬勤再道:“不过之后,我再遇到刘家,不,是冯家时,却察觉那冯家小姐生的与那堀川直行的主公十分相似。随即念起那堀川直行曾托我为其寻一影武者,所以我便留了上心。”

唐逸闻言,眉头一紧道:“影武者?”

侯酬勤还未回答,就听朱玉在一旁道:“所谓影武者,便是替身。”

侯酬勤未想朱玉竟然见识如此之广,忍不住转眼看去,要知自己侯家常年做那海上贸易,却也要堀川直行来做解释,这才明白,不想身处川中的唐门,却知道那影武者一说。

朱玉见状,知道侯酬勤误会自己的身份,当下一挥手,淡然道:“偶有所闻罢了,不过那倭寇怎会来找你寻那影武者?”

朱玉虽然并不经意,可她如今再不需装做侯酬勤的军师,所以举手投足之间,便就恢复了往日气度,如此一来,侯酬勤的心底登时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挥手之间,隐隐似是令人拜服。眼下她仅仅开口一问,自己好像便觉得应该和盘托出一般。

不过侯酬勤的心下本就没有拒绝的意思,如今他再无保留,便是换个人来问,他也会知无不言,更不说是朱玉来问,当下忙道:“那影武者不过是闲话提起,堀川只道中原地广人稠,总有一二相似之人,更何况他也只是说说,并没有想过成功。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寻影武者。原因倒也简单,那堀川直行曾经言过,其主公一家在那日本争霸失败,流落至此,做起了倭寇。不过倭寇却也就非只他一家,尚有三家实力与其相差无几的势力,这些倭寇彼此亦有争斗,且处心积虑,数次暗杀其主。”

唐逸闻言,冷道:“如此说来,你便主动示好,将人献与倭寇?”冯茹被眼前这人似是货物一般的送了出去,若不是有心等他说出下落,怕是唐逸此刻早便下手杀了侯酬勤!

感觉阵阵杀意,侯酬勤只有硬着头皮道:“侯家其实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旁人看我侯府广大,婢仆如云,可谁知这一日花销之巨?”

正文 云雾敛尽映赤霞。三四九

云雾敛尽映赤霞。三四九

唐逸闻言,冷道:“如此,送了冯家小姐给倭寇,便可得大笔钱财贴补?”

侯酬勤自然听的出唐逸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苦笑道:“确实如此,送出冯茹去,却是换来足足五百两黄金,登解我侯家燃眉之急,我又怎能拒绝?”

唐逸深吸口气,按捺下自己的愤怒,这才道:“难怪小玉说你曾经对她言过,说她家小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这影武者既是替身,自然便是平日里替那倭寇领挡箭的人物,那三家倭寇在侧,早晚一日会得手,也便是说冯家小姐虽然暂时不会死,但终究还是逃不过暗杀的。”

侯酬勤闻言,把头一垂,却是无话,唐逸说的无错,他又如何反驳?

唐逸此刻已是站了起来,直走到侯酬勤的身前,冷道:“你可知那倭寇在何处落脚?”

侯酬勤摇头道:“不知,倭寇与我只做交易,对此可是守口如瓶。”

唐逸闻言,再不多待,便道:“虽然你与我仇深恨远,不过却也只是你一人之过,我既然说过不会牵连你侯家,那便会照实而行。至于小玉,她和茹妹虽为主仆,可情同姐妹,我自然会照顾于她。”

侯酬勤闻言,知道唐逸这是要对自己下杀手了,当下心底一紧道:“我那孩子……”

唐逸冷眼看着侯酬勤,问道:“小玉可是知道此事?”

侯酬勤闻言,摇头道:“我不敢说,惟恐她一时想不开,坏了腹中的孩儿。”

唐逸稍是沉吟,随即淡然道:“至于你那孩子,我却不能做主,虽说孩子无辜,可小玉却更加的无辜,此事我会如实说与她听,至于如何决断,却要看她的心下如何做想了,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

侯酬勤闻言,张了张口,却终究再没有说什么。

唐逸见状,再不多言,当下先是解了侯酬勤身上的穴道,随即把手朝他的头顶一按,玄天神功转眼便是自侯酬勤的头顶灌将下去,随即就见侯酬勤全身一颤,两眼神光渐散,瘫软在椅上,没了声息。

唐逸杀了侯酬勤,脸上不仅没有半分的快意,反是十分古怪,朱玉见了,起身安慰道:“侯酬勤于公是通敌叛国,伤我同胞,于私,害你旧友,所以怎都该死,却也不必如此着意。”

唐逸闻言,见朱玉的麻药药性方过,站的不是有多稳当,可为了安慰自己,却是硬走了过来,心下一阵的感动,忙是一把扶住她,摇头道:“我想的并不是他。”

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唐逸叹道:“若是小玉有意留下那腹中孩子的话,那我这只手不仅杀了茹妹的弟弟,又杀了小玉孩子的生父,她主仆二人的至亲都死在我的手上,这算什么?”

朱玉闻言一怔,随即默然。冯茹与唐逸之间的那些事,早是传的遍了,朱玉自然知晓,至于唐逸如今心下在想些什么,朱玉也能感受的到。

不过朱玉却没有开口来劝,只是这么陪着唐逸站着。

屋里一时有些个沉闷,不过却也没有维持多久,唐逸终于把手一挥,自言自语道:“不过她的下落终也有了眉目,正好如今也要去寻那倭寇落脚之处,两不耽搁。”

唐逸言罢,忽然就觉得屋里光芒一闪,转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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