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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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狗醉了-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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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乱了。”余若夫慨叹。
“本来不乱,让无能的人搞乱了。”一边观棋的杨泉生道。
马晓震案而起:“无能的人?白痴不能作乱,是那些聪明的高参、得力的辅弼把世界搞乱了!”
观棋的闲人把这“乱”议论开来,棋坪上两人无心再借此消磨,大家都把平时收局后的火热评点装在肚里散去。
赵存秋还活着。他当天晚上被县教育局的门卫驱逐夜游县城,只要遇上大铁门就极有兴致地敲敲。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家汽修厂的门正好没上锁,他便闯进去散起步来。他被认定为小偷,被当场拿住送进治安联防队,富有经验的联防队员们认定他胡话连篇装痴卖傻知迷不悟,一个五花大绑就让他反醒到天亮。再行审讯,他还是顽固地不招历次偷盗勾当,或是偷天藏地地乱说。用上刑来,他杀猪似地嚎叫惨唤掌嘴也难止住,弄得老经验们无奈,拖延到午后送到当地派出所。派出所们又如上折腾子一番毫无结果,不得已转送公安局。公安局如村夫野老们一般聪明,分析出了此人与教育有关,联系教育局,这已是日暮时分。局保卫科想起会山中学来寻过人,电话联系确认这是会山中心中学万万不可丢失的老师时,赵存秋的老婆已是天黑后用黄其善家的面盆撒第二泡尿的时刻了。
专车接回来的赵存秋煞是高兴,逢人便笑个不止,看到人多,便摆起两手绞开花步,把绝学表演来——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他停下演唱就不住口地说那句百说不厌的话:“哈哈,我是一级了。”碰到他的每一个老师与围观他的学生都得到他亲切的问候:“过年好哇,家里老人壮实?”
一级晋升终于打上句号:赵存秋病休。
第十八章 一
    晋级的危难中,闫玉东认识到汪秀哲与张兆国拔刀相助的义气,专设大宴答谢。作陪的自然有校长黄其善与伍日民,还有董全兴与刘德谦两位自己人。十菜一汤的排场坐下这么几个人略显冷清了些,黄其善要把杨泉生请来,闫玉东摇了摇头。黄其善道:“赵存秋的家人打上门来时,他帮着维持秩序功劳不小,这人业务好群众威信高,年度考评不应该把他得罪了,现在是用人的时候,求大德赦小过才是。”伍日民却说他不和学校一条心,赵存秋闹事的当口,他虽然出来积极维持学校秩序,但不是为了校长着想。张兆国也说他与马晓一应一和骂学校领导无能,骂贴近校长的人。大家沉默片刻,闫玉东道:“我们肯定请不来。这样的人不敬也罢,说不定敬到后来培养出第二个马晓。”钱大嘴借锨来了,在院子外就大喊大叫着“酒好香”,闫玉东苦笑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到了。”钱大嘴的到来,使各人把心思放到心中,把主题转到酒上。喝着酒,有人找些高兴话说来却没人接续,这是一场只喝不说的闷宴。
郑培才一时也来雅兴,约马晓热乎热乎,听说同去的有程立达,马晓坚辞不受。郑培才又瞅准机会,把马晓与杨泉生请到家里,喝起来,大家以不谈当前不快为宗旨,谈来的却句句是当前是非,这酒也喝得气闷。郑培才提到汪秀哲向主子告密,说马晓与杨泉生骂学校领导,马晓无所谓的态度:“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我说的话没一句怕人的,愿告就告去吧,我正要把学校近年来的风云作全面分析写出来呈给黄校长。”
“知道你的本事,你要再把人家得罪得深些。”郑培才道,“豁上惹出仇家整治了校外青年对学校的搔扰,人家没半点感激却是以德报怨,还没够么。”
“不要说让人丧气的话,马老师是最容易让人激起情绪的人,可这样的事马老师不会计较。”杨泉生道。
郑培才对这话不满,以老会山的身份给杨泉生上起政治课,马晓道:“老大哥你聪明过头了,我自认为还不是牙眦必报的小人,收起你的用心吧。”
今天东道主郑培才心情特别好,马上承认自己不对把气氛调和到一家人的轨道上。酒喝到微醺,程立达适时到了,在马晓的冷言辞令中谨慎地坐了下来。接下去,真正贯彻起开始的主旨只喝酒说酒,程立达谦卑恭顺,如孙子般对马晓有礼数有热情。直到各人现出醉态,郑培才道:“我与马老师是会山老兄弟,小程是我的学生,你们原来相处得不是那么融洽,我看在眼里。公平地说,先前不是马老师你受着宠,就是小程正得意的时候,让你们都放下心里一点小芥蒂不好办,今天,你们两人的日子似乎都不好过,我想,你们最好抛去前嫌做好兄弟?”
程立达抢先道:“那是、那是,我这人做事不行,很多地方对老大哥不尊重,心里一直觉得有愧,正想找个机会道歉,今天有老师您这一说,我更感到自己的不对,这就给老大哥赔罪了。”讨好地望着马晓,如哈叭向主人摇尾乞怜的动作递上烟。
本是半醉的马晓被这醇浓的歉意好意骤然又醉上几分,醉得一塌糊涂了。他大甩着两手,下巴撅得老长让程立达给点上烟,又颐使程立达把水换上,道:“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不好嘛,你是大主任,我也是大组长,我们都是当官儿的,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程立达僵笑着应诺,郑培才听得明白连僵笑也陪不出来了,失望地低下头去,不招呼他人自己灌下一口酒用劲品咂。杨泉生看着好戏,怕再向实质处说搅出大不快,督促着散场,郑培才道:“你马晓算什么东西!对你好的你当成敌人,对恩将仇报的汪秀哲,你总不能把他当成好人吧!你不找点事整他一回,我说你就是死熊、是王八!”
晋级风波大家不会淡忘,似乎都习惯了张老搔一贯的做派,但汪秀哲的表演却让人难以接受,想整他的大有人在。丁庆繁等几个小青年耳语几句,把来找材料的汪秀哲拉住,让坐一会儿。汪秀哲近来倍受冷遇难得热情,先轻松地与大家扯几句便把烟递上来。丁庆繁道:“老汪这几天是发财了,怎么扔下土炮(自卷烟)扛起洋枪(过滤嘴香烟)来了。”汪秀哲模糊几句本想了结戏谑,宋志林接上:“趁着老汪发了财,抓回大头玩吧。”大家七言八语,说汪老师发了大财,大头要十元才行,裴兴瑞便画出阄来。汪秀哲感到事情不妙,分明是变着法让他掏钱,想这十元钱是两周多的生活费,死活不干。大家半戏言半认真地骂他卑鄙,过来凑上热闹的彭凌骂着他坏了大家的好心情,搜遍他的全身搜出五元几角钱。一大把年纪的宋志林乐得跑腿,不一会儿,瓜子便摊在了汪秀哲眼前的桌子上,有人向各人桌子上乱扔一气。
汪秀哲正难挨难耐,郑培才回到办公室,夸张地叫两声表叔,道:“听说你们请老汪喝一壶,老汪不喝,这是必然的,你们最多有钱买酒,却没有权势,酒自然不够味儿,老汪能喝吗?”看来还要闹下去,马晓生气地道:“不要这么无聊,各人留点好心情办点正事吧。”这些得意得如凯旋的骑士般的人才作罢。解了围的汪秀哲感激地向马晓赔个笑脸正要说几句感激,马晓把刚才分给的一包瓜子两手指夹起来,一声“拿去”扔给他,不胜其烦地向外挥挥手。
学校的秩序一天比一天乱,乱得不可收拾。汪秀哲次次诉委曲,这更让黄其善加深了人心涣散的感受,对比前一段出现的大治局面,他油然升上惨淡情怀。没办法中,他觉得来一次革命小酒运动十分必要了,闫玉东也表示赞同,便恩泽普降,每人五元钱的酒钱发了下来。
老师们高兴打回牙祭潇洒一回,按惯例,不是下饭馆就是借烤火炉自己炒菜喝个一醉方休。马晓不愿受买办炒煎的麻烦要下馆子,郑培才反对,说不讲实惠也得求热火。他私下对马晓说借此耍一耍汪秀哲,说与二年级组的人商量好了,他们组这次喝酒要求自由组合,实质是把汪秀哲排出去,这就要求各组尽量把宴办在组办公室里映衬一下气氛。马晓无心搞小动作,把钱扔给郑培才,组织老师们听欧阳绛梅的课去了。欧阳绛梅试行近半年的侧重背诵课的堂教学已显成效,只是课堂上的双边活动觉得没处理好,让大家听一听,帮助解决这一问题。
郑培才导演得顺利,二年级六七个民师借此没有参加,除汪秀哲外的其余十来人组合在了一起。在本年级组喝尽兴后,郑培才拉上已是醉态可爱的马晓,两个醉汉来到二年级组酒宴尾声中。来了客人,酒宴就要随客人的意愿无限期地拖延下去,直到晚自习时间,这里还在划拳行令的兴致里。自觉无趣退避三舍的汪秀哲来拿课本上课,他那当餐桌的办公桌还没完成使命,桌上的书早不知何处去向,他到处找课本与备课薄,烦得酒客们借着醉意乱言戏骂。
“哎呀,你们怎么用老汪的办公桌?”郑培才道。
“尽管用,输不了我的人格。”汪秀哲道。
正兴奋得无处发泄的真假醉汉们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声粗气壮地说去:
“你老汪人格高洁伟大,谁不知道?”
“兄弟们可不象你一样是完人,由于水平有限,错误在所难免,希望提出批评指正!”
“狗仗人势虎假虎威!”
被捉弄得一肚子火的汪秀哲对挑衅辱骂忍无可忍,终于壮上阳刚之气:“你们欺负人!”
“我们欺负你,还是你借兄弟们的血染红顶子?”有人如是说,大家纷纷插上些冷嘲热讽,把汪秀哲的火气往上纵。
张兆国闯进来劝道:“这是干什么哩,都是极好极好……”
“滚一边去!”马晓狂傲地怒斥。
马晓终于开口,郑培才等喜上眉梢,汪秀哲怯怯地要向外溜。好不容易得来这一时刻,大家怎能让他走?上前把汪秀哲拉住,胡言乱搅上一气。郑培才却说这老汪骂马晓,实在是没有道理。马晓听说挨了骂,上前就要掴,汪秀哲连说没骂就要跪下去,说这是郑培才无中生有调拨离间,大叫不要再做文章整他。郑培才抛开要分辨的问题专扣住“文章”两字,逼问做的哪篇文章无意点到了他的忌讳,胡搅蛮缠得汪秀哲无从辩驳。
黄其善前来制止干扰教学秩序的争端,马晓道:“这里好写文章的首推我,可能是我给学生写了篇题目叫《狗》的下水文触了汪老师的讳,我背出来大家听听。”清清嗓子演讲似地,“狗,是一种常见的小型哺乳动物,摇尾乞怜讨人喜欢……”黄其善明知这是借醉闹事,但没办法,听着马晓一个劲说狗,什么家狗、野狗、落水狗、乏走狗等等不一而足的狗,众人七言八语更是难听。闫玉东等闻讯前来调停,马晓不再理会这里的是非,起身来向外醉去,唱起“狗醉了”的曲子来,其余醉醉醒醒人和上来,这曲子再一回把会山中学醉成一片。
黄其善调查清楚问题,把马晓传进办公室,马晓却说昨天晚上喝醉了,不知所为,肯定自己所说所做一切都是错的,望领导提出批评以至处分。黄其善准备好的一肚子措辞尽告作废,只得忍气作一番不要再喝醉的忠告。
做这样伤人的无聊之举,醒过来的马晓感到深深的沮丧,偏有人对他的“狗”之说乐道不已。他感慨道:“人啊!真是难以想象,是充满了罪恶的东西,争名逐利,睚眦必报。”倪诚显出对老大哥的异常关心:“人家要把咱整死,你反觉得说几句话不够君子了,你已经低头认罪了,行了。听说你上了人家黑名单,要让你落洪兆武的下场。”马晓冷峻的目光逼上去,问哪里听来的,倪诚被盯得发毛,嗫嗫地道:“听程主任说的。”
程主任?郑培才?倪诚?马晓心里陡然明朗。接下来的几天里,理不清的各种滋味儿搅得他翻肠倒肚,加之胃病又犯了,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与别人碰面的招呼都懒得应。
看着又乱得火热的学校,程立达处在胜利者的兴奋中。他找了处幽静的馆子请恩师郑培才来共同庆贺,师徒二人把这高兴酒喝得别有趣味。程立达为表示感激,说这回请酒下一回就要请老师睡美人了。师徒二人谈得好个高兴,从权场到利场到深闺淑女,处处谈来,处处是趣味,这与黄其善他们正喝得欲哭无泪区别不仅天壤。二人喝到收场,程立达兴致所至,搭上去县城的车向教育局而去。
又坐到赵元伦的宴桌上的程立达不用表功,对会山了如指掌的赵元伦先把他的成绩作了一番肯定。他美滋滋地享用着美酒与赞赏,享用着已转了正、轻盈地伺候在周围的竹竹花儿的温馨,醉了,这是多么畅快、多么丰硕、多么伟大的醉啊!
第十八章 二
    为塑造亲民形象化解老师们的积怨,黄其善又走进大宿舍。这里,七八个人或蹲或坐,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吃饭,当然有例行公事叫骂“伙夫蛋子”的话掺杂在里面。黄其善到来没人理睬,吃饭的照吃、骂人的照骂。这群青年人越来越不懂礼数了,黄其善也是越来越习惯了他们的随便,主动搭话:“知道单身生活苦就快追个大闺女嘛,有了媳妇生活就好办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彭凌道,“校长,你看这馒头”说着用力攥成一个死面团摔到地板上。
望着丑陋的馒头,黄其善没好心情再随便嬉笑,有人对自动找上门来的校长可就不依不饶了:“校长,你闻闻!这是臭的,再一回可能就是酸的。”把馒头递到他鼻子上。
“你懂个屁!”丁庆繁道,“不酸不臭,我们的馒头还是馒头?社会主义是中国特色的,我们的馒头也要有我校的特色。臭好,是高蛋白高脂肪的芳香味儿。”说着,两手做揉面状,又一只手继续表演揉面动作,另一只手表演满把拧鼻涕的样子,再用“满把鼻涕”的手揉起面来。这是他多次表演来的伙房师傅做镘头的小品,今天表演来让校长开回眼界。
“混账!缺德的东西,成心不让人吃了。”倪诚戏骂着离去。
大家口中含的馒头难以下咽吐出来,纷纷把手中的馒头扔到脏兮兮的案子上。黄其善好不难看,道:“饭菜质量、卫生状况是有待提高。”强拿出刚进来时的好情绪,“不想吃这饭就下馆子吧。”
他这是借故请大家喝一场,可无人有兴趣吃他设的宴。彭凌装糊涂:“吃个屁!共产党把咱的工资都扣去了,去吃他妈的胡话、吃他妈的大好形式?!”
“说话不要这样。”黄其善道,“工资一时发不全,不会总是这样的。”
“校长,你算算,我们一年到头发到手的有几个钱。这月名义上发了百分之六十,学校的房子失火一下扣去五十元,美其名曰老师捐款救灾建校,大家有闲钱捐吗?还让人活吗?”
“这不是扣工资,是明火执仗抢劫!”小刘喊起来。
“还是听我说几句。”马晓道,“具说,我国已进入市场经济时代,干任何事要讲利润,我们也算算自己的利润。象我们这些人,工资大都在二百元在右,按全社会平均消费水平,扣除一百元的吃喝生活费,二十至三十元烟之类的生活小费,人人都是要使用吃喝拉撒的生活必须品的,还要衣来遮体,以最低水准每月再扣去四十元。就算我们不生病,更没什么不测之祸,其它费用一概没有,我们每月也纯收入三十元左右。达官显贵的半包香烟钱就是我们一个月的纯利润!我们要用这三十元钱养家糊口从事一切社会活动。全年总算起来也不过三百元利润,可各种名目扣发的、无名目不发的有多少呢?那是我们劳动利润的百分这三百、百分之五百!”
“让你这一说,咱这里拖家带口的老师就不能活了。”黄其善对歪理邪说提出反驳。
“能活!”马晓讥容满面,“我们当老师的有绝技,有网兜煮饺子的绝活,所以家家富足、人人安康、万寿无疆!”
小青年们纷纷喊叫家里每年得给贴补几百元,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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