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了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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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狗醉了-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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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祝贺辞响遍全校:“老师们,同学们,值此元旦之际,祝你们愉快!”各班的联欢晚会宣告开始,元旦的喜庆展开新高潮。
原来这个高潮远远比想象得低,各种音响无法施展,不管是大喇叭还是卡拉OK伴唱,在各班的相互搅和中都显得那么无力,凭口的说唱让人听来如闹市中的蚊蝇声。灵活些的班主任不得不放下架子,为制造气氛抓耳挠腮当回小丑博得学生一笑。
社会上前来看新鲜的大男小女老婆爷们儿,拥满各班教室门口以至涌进屋内,乱哄哄地褒贬人、事、物,抢掠学生的瓜子糖果。好来校转的一帮小青年今天肆无忌惮,不管哪班,涌进去便献节目。他们水平高超得让人鸡皮疙瘩丛生的现代什么舞什么科,表演得久久不尽兴。好不容易看他们表演完,在班主任的苦笑不得中,他们吹几声贼亮的口哨卷去,灾难活剧又在另一个班上演。
终于熬到晚会结束,班主任们沙哑着喉咙拖着疲惫的身躯看着教室里的一片狼藉,心里泛着相同的滋味——苦涩。
没想到,晚会的余音拖到三天后。当本村的几个时髦青年把整整一提包照片奉送到办公室要钱时,班主任们傻眼了。有的班主任说不要照片也不付款,这种无赖行为被正正当当地驳回:“老师还赖账!没见过这样赖账的老师,没见过这样想白占便宜的老师!还说自己怎么、怎么好,是什么工程师!”有人继续赖下去,这帮青年人也满有办法对付,要把照片贴到大街上,让全镇都看看这样的老师、这样赖账的老师!
晚会时,这几个青年提照相机进了班里,声言拍几张照片玩儿,班主任怎么会扫人家的兴也扫自己的兴?让他们愿意拍就拍。他们左一张右一张地咔嚓下去,拍得班主任汗毛直竖,吓得心里嘀咕:“可别要钱吧!”便婉言劝其离去。
害怕变为现实,变为付一百多元现款的现实。班主任们再知迷不悟,便成为连狗都不齿的无赖之徒,只得乖乖交上款,换来一宗蹩脚的照片与他们扔下的几声冷笑。
第十一章 七
    元旦的喜庆似是没冲去赵元伦家的阴影,大舅子与二舅子一同找上门来。他们说,文峰找媳妇心动,再也捺不下性子等升任团支部书记后选择干部身份的,所以来商量文峰的婚事。赵元伦想,他们肯定是给文峰找好了对象,来说服他的。
这事,前些日子赵元伦就看出倪端,心里着急的他为了单独与儿子谈谈,蹲在儿子宿舍前等了足足三个钟头,却看到文峰和一个妖冶的女子并肩走来,气得他一步蹿上前照文峰就是一巴掌,怒骂文峰臭小子要作孽,被骚狐狸精勾引着干坏事去了。他埋伏在此大出文峰意外,这一打一骂更是始料不及的无情。文峰在老子面前还能忍受,可被骂成骚狐狸精的姑娘无地自容,捂着脸扭着被高跟鞋拉累的腿飞也似地逃去。
其实,对文峰来说,这个“狐狸精”是陪着他做戏给大舅看的,尽管“狐狸精”是那么深情地爱慕他,他还是直言向她说明,他们只是以做戏的角度相处。被情所迷的姑娘怀着一丝在家庭压力下文峰有可能放弃原来心上人的侥幸,做着她所爱的人的道具。当文峰委屈地说明后,赵元伦还是半信半疑放不下心来。
两个舅子似是要套近乎,赵元伦目不斜视朝天看,学着大舅子奚落他的腔调道:“有什么事你们办去吧,我正忙着。”
“姐夫,你怎能这样,我们做错了事你打都可以嘛。”
“你们有什么可错的?
“我们想……”
“我忙着,你们干要干的事去吧。”
在舅子们的执意作梗下,此时的赵元伦已变初衷,淡下去纳竹竹花儿为儿媳妇的热情。他心里积着不能如愿的怨气,就是竹竹花儿还是死缠着要嫁文峰,他也成心要与舅子们别扭一番。自从竹竹花儿抗暴受伤又传出是赵校长的儿媳后,老师们为无故听信谣言伤害这善良又行止端正的同志自责。老师们后来又听说赵校长有意纳朱老师为儿媳而家里人不同意时,对样孤身一人在此工作的竹竹花儿倍加同情。她的民师档号已办好,只等来年拿到已与各关口谈妥的地优就能转正,也是老师们都知道的。她无可挑剔的品行与迷人风姿引得本校几个师范生垂爱,她的高洁又拒得他们无法接近。越是如此,她的魅力展现着得越是淋漓尽致,惹着小青年们急红了眼睛暗中较着劲。最近,赵元伦与竹竹花的几次接触中,竹竹花儿表现出了对他的理解,说见于家庭反对,她不想再为难他。
两个舅子死皮赖脸地说,这次来是诚心谈文峰与竹花儿定婚的事,赵元伦屏住了气息,等着下面的花招。
“姐夫,真的,我们同意竹花儿和文峰的婚事。”二舅子道。
大舅子也赶紧道:“是这样,我得到了一个花钱办城镇户口的指标,只要让竹花儿和文峰定了婚,甭你掏钱,我给包着把户口买上再调到我的厂里当工人。”
大舅子见过竹花儿一面,只一面,他就认可了原来万分鄙夷的准外甥媳妇,就永远忘不掉了。那是赵元伦在无奈中的碰运气之计,让两个女儿约上竹花儿去了一趟大舅子家。外甥女介绍面前楚楚动人的姑娘就是竹花儿时,舅舅和舅母倒没了处理眼前之事的办法了。他们客气的冷言冷色应酬中,抹不去心里对这个姑娘的好感,大半天的接触里,自己没儿子待外甥文峰如命的夫妻二人,喜欢上了他们在此之前听来就头疼的这个姑娘,喜欢这姑娘的温柔、不俗、美貌以及做事的练达。竹花儿离去后,当舅妈的如丢了魂儿。静下心来权衡利弊,他们只得忍痛割爱,说什么也不能讨农民身份的外甥媳妇。听到农民通过关系可花钱买城镇户口,两口子合计了一宿兴奋得难以成眠,几天里跑上跑下办来一个名额,为了讨个好外甥媳妇急急地赶来求姐夫。
赵元伦明白了两位舅子的心思,有意报前段时间所受的气,给了他们凉彻心肺的回答:“竹花儿八成有对象了,比咱文峰强,是大学生。”冷冷地讥笑着翻眼看过去。
“这怎么可能,才一个月就……?”
“朱老师没对象我也不同意把她嫁给文峰了。”
“姐夫啊,别生我们的气,为了咱的孩子。”
“我说了也不算,”赵元伦讥容中装出无奈,“人家又不是找不到对象,我好不容易费了四五年时间才巴结到人家,让人家对文峰这个傻瓜有点好感,现在咱出尔反尔,人家巴不得咱松手,你想还有门儿?况且我已给她办上了民师档号,她的工作非常出色,明年她所在中学的地优非她莫属,接着就转正了,你们想,她会嫁给文峰这样的工人傻小子?”
两个舅子的胃口被掉起来,急得坐立不安游走。
“说什么也得把这门亲事挽回来。”大舅子道,“竹花儿姑娘就是不俗,不愧是当老师的,厂里那些涂眉抹眼的东西比不上竹花儿脚后跟上的伽巴。哎,这叫气质吧。”
“哼!反正是臭民师。”赵元伦原话回敬。
两个舅子磨上几个小时,赵元伦也没表示帮忙的意思,大舅子转上怒颜悻悻地要走。赵永扔去一句:“那就试试吧。”大舅子转怒为喜,复转回来表一番对姐夫大人的恭敬与感激。
赵元伦说“试试”,是实情,他这时真不知道竹竹花儿是否同意嫁文峰。在全家人意见终于统一的情况下,他兴冲冲地找到竹竹花儿,想不到,她竟真地说已打消了嫁文峰的想法,说得如当时要嫁文峰时一样决绝。他气恼中生出把她的民师档号再给注销的恶念,更不想再给她办什么地优。还是吕校长出面,反复做工作,她才回心转意。
纳竹竹花儿为儿媳好事多磨,终于在皆大欢喜中成为现实。大舅子甭提多高兴了,不与任何人商量便自己掏钱给竹花儿买了城镇户口,要把她调进厂里,可竹花儿不愿当工人。做舅的也同意,只要户口成了公家的,外甥媳妇不来厂里也满能让她算厂里的工人,工资照领或作停薪留职处理,要是转不了正当够了民师就调进厂里,进厂就是工龄不短的老工人了。
会山中学的老师们吃到文峰与朱老师的定婚喜糖的同时,朱老师也成了他们的同事。听说过她不少传闻没和她接触过的老师们,在短短的几周里便容纳了她。年轻老师们被她落落大方、矜持自重、粲然和善的魅力倾倒,年长的老师赏识她得体的举止,感到她永远值得信任,是任何脏水都沾不上的好姑娘,那些无聊的诽谤传闻令人生愤。民师宋志林听说她办上民师档号的事半含半露地说是非,招惹得老师们对他大不客气,这样优秀的人得不到正式老师的称号是大家从心底里不愿的。王业坤说,小叶子若有朱竹花的半点老成,会山中学就有两颗无与伦比的璀璨明珠了,这也是老师们的共识。
第十一章 八
    名正言顺地做了赵家儿媳的竹花儿,宁肯吃伙房的菜汤也不入伙到婆家,两个小姑子一齐来拉方去吃一回,平时也不多去,只是隔三五天去把大人小孩的脏衣服清理一次。婆婆似是一天不见儿媳就想得慌,每天都要到竹花儿宿舍里说一会话,有时会到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老师们都是到她家喝过革命小酒的,这个得到老师们崇高评价的校长妇人理应不拘束,可来办公室几次了还是进来就不自在,每次都象小学生似的,不多言语,温情脉脉地望着儿媳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去。自从有一次被校长丈夫碰上批评了几句后,她便再也不来办公室了,竹花儿解得婆婆心意便每天去一次帮着拾掇家务。文峰对未婚妻爱不够,半年来很少到会山中学这个家的大公子,频频出现在学校。竹花儿对他的爱是大姐姐对顽皮不懂事的小弟弟的爱,小弟弟又特别听大姐姐的话。在竹花儿的调教下,文峰的行止日见长进,赵元伦夫妻二人喜上眉梢,做舅的喜不自胜更不必说。老师们赞叹:“赵校长真是神通人物,四五年前就瞄下儿媳了,他也真是有好眼力好耐心,惹得风言风语也值!”
竹花儿特别注意翁媳之嫌,对公公的话往往不照办,赵元伦几次让她把叶梦约来做客,她几次都请不到。赵元伦生气了:“小叶子为什么不来?你们女孩子净会扭扭捏捏!小叶子元旦立了大功,我是许下愿请人家的,还得让我亲自迎她的大驾?”竹竹花儿才终于把叶梦约来。
叶梦的到来使赵元伦特别高兴,又来喝革命小酒的人被他一概不客气:“闲人快走,我专请功臣,你们少喝一回我这里烂不了酒。”妇人忙饭菜,赵元伦与两个女儿及儿媳竹竹花儿陪客。叶梦说不喝酒,他便找出高级易拉罐饮料代酒。爸爸的慷慨让两个女儿叫好之余嗔怨:“小叶老师就是好,俺要喝易拉罐你说喝了倒胃,怎么让小叶老师喝就不怕倒胃了?”赵元伦虎起脸来逗一阵女儿,让叶梦给这两个不听话的学生上一课,让她们听听中学生挑吃挑穿行不行。叶梦不会应酬,竹花儿给解围,说等两个小姑子都考了第一,向爸爸说情让她们喝个够。赵元伦乐了:“好哇,你们嫂子的话算数,就等这两个傻闺女考第一了。”叶梦也渐渐被这和和气气的一家人感染得随和插上几句,赵元伦更高兴了,道:“我有小叶老师这么个闺女,让她高级饮料当凉水喝。”小女儿又不满:“原先妈妈说竹花儿姐这里好、那里好,我和姐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竹花儿姐当嫂子了又拿小叶老师比俺,有完没完。”说得委屈嘴撅得老高。妇人进来坐下,望着可爱的姑娘禁不住爱意:“咱要是再有个儿子,说什么也讨小叶子做媳妇。”叶梦的脸立时绯红如朵桃花。一家人都埋怨妇人说话没深浅,赵元伦道:“咱再有个儿子,就是大学生也配不上小叶子啊。”这更让叶梦难堪,两个女儿齐声又责怪爸爸。赵元伦自知错了忙拉开罐饮料推给叶梦。小女儿嘴象刀子:“呀!小叶老师还有大半听,俺快没有了,怎么不给俺?”赵元伦又启一罐给小女儿,似是启顺了手,把跟前的四五罐全启开来推到桌子上,竹花儿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杨泉生正与汪秀哲、宋志林等人喝得痛快。他喊住从门口路过的学生让给再买两瓶酒。他很少与这些人喝酒,今下午到伙房打菜汪秀哲遇上他,随便客套让他去喝酒,宋志林也随后过来招呼同去,杨泉生问怎么没去校长家喝,宋志林说校长今天设专招待叶梦。他们二人说到叶梦被校长单独邀去的神态,让杨泉生忽生出焦躁,想找人随便排遣一下。他想找年轻的同伴们,免不了有倪诚在里面掺和,近来两人在不知觉中似是形成了一种对立心理,尽管两人没发生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他想找马晓却没有找到,便买上一斤猪头肉两瓶大曲来到汪秀哲的宿舍。这里挤了五六人,除汪秀哲外全清一色的民师,都是好酒的低档白干酒客,正用几碗大锅菜做肴对着一桶散装白干喝着,见小青年提酒带肴找上门甚是欢喜。纷纷站起来相迎的酒客们两只眼盯着大曲瓶猪头肉,杨泉生的碗还没放稳,徐元玖就夹上一片塞进干巴巴的嘴里“嗒叭嗒叭”品味起来,徐学勇也二指夹一块肉向嘴里填。宋志林接过瓶子就用牙咬盖子,浓浓的曲香立时飘荡进刺鼻的白干气息中,随即漫得全屋里只有了它甜津津清洌洌的甘醇。几个人同时把鼻子支得高高地用劲嗅嗅,夸好酒,是真大曲。有人说开某某几时家里来了稀客买大曲招待,启开一品,是地道的白干,好不丧气,其余人附和,都有相同的经历,好象非杨泉生这样高工资的大学生买不来真货。大家急不可奈地换上“真大曲”喝一圈,各人才想起必须的礼貌。汪秀哲以东道主的身份道:“让你过来喝酒只捎张嘴来就行了,这样破费,岂不是成了我敲诈勒索吗?”
“行啊。”徐学勇不客气,“大学生小青年有钱,一月二百来元和我们的二十七块半远远不能比,Weareanpoorman(我们是穷人)。”
“小杨呀,常提酒来改改俺这里白干酒的烂地瓜味儿,俺几时喝到阎王爷那里去,给你说句好话添两年阳寿。”宋志林是得陇望蜀了。
“嘿,你老宋死也想死得洒脱,要当个醉死的酒仙啊。”有人打趣。
“你们要喝死?”杨泉生有意压一压他们的唠叨,“我不敢给你们喝了。”夺过酒瓶拉出欲走的架式。
好象客人要真走似地,刘本方把酒护了起来。
“你小青年不懂,只知二百来元的日子好过,俺二十七块半拖家带口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死了还能捞点纸钱花哩。”
“共产党对咱这帮人……。
“我对共产党满意。”汪秀哲道,“他们放开考试制度让我捞了个脱产,一月的工资也二百来元,就是他妈的共产党的大干部小干部不是好东西,我们村的……”
他又说他村的干部对他如何狠毒了,这也是段阿毛式的故事,他每次讲来比祥林嫂还动情,讲着讲着就流下泪。大家喝得高兴不愿看眼泪汪汪听那悲悲切切,齐声计较喝酒来搅不提情绪的说道。杨泉生道:“大家用劲喝,拚上喝醉把愁和闷都忘掉,这晚霞里乘醉再唱上一曲,比神仙都快活。”
这些人喝得实在,两瓶大曲一会儿便罄尽,菜也没有了,学生把酒提来,酒兴又推向一个兴头,没菜了便轮着碗子喝早凉了的菜汤,喝出的唏溜声如怨情不释的悲泣。
“他娘的,菜汤是清水放了点盐,整顿伙房叫声不小,只管了那一阵子!”宋志林喝着不顺口就骂开了。
“没咱这些人的好事!”徐学勇道。
汪秀哲翻出几块臭哄哄的咸罗卜头,徐元玖便埋怨不早拿出来,昨天喝干酒为什么不向外拿,老汪好厉害还会打埋伏吃独食,有人又骂他老抠一个,他只得嘿嘿干笑。杨泉生不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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