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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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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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羡之看了,也好想死,襄城长公主素有贤名都这样,那个传说很泼辣的该泼辣成什么样……他已能预见自己以后天天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日子了。
  陈羡之是真的哭出来了:“元若元若,你就收留我一阵,不然,把我调出京去也成啊。”
  “调什么?你在御林军做得好好的,过段时间就好升任了。”柏冉决定安抚好他,然后迅速把人打发走:“不就一个女人?你就这么怕她?”
  “谁怕她?”陈羡之自然是不愿被说他怕那个泼辣女人,高声道:“妻者,齐也,我怕娶不到好妻,家中生乱!”
  “你放心,我与你留意过了,除了性子强点,齐氏是贤淑的好女,不辱没你。”
  陈羡之惊悚:“你也同意我娶她?”
  “是。”
  陈羡之顿时有种孤立无援的无力感,喃喃道:“反正我不喜欢她。”
  柏冉叹息:“你想明白了就家去吧。”起身拉了襄城入内室去。
  一走进内室,襄城便将手抽了出来,唤了阿蒙来:“多拿一床被来给驸马用。”
  阿蒙疑惑,正要再问拿了被来放哪,便被柏冉拦了:“你且退下。”
  阿蒙看了看襄城,见主人没出声,便知应当是小两口拌嘴闹别扭了,依言垂首退了出去,心中还担忧了一阵,这才几日,就别扭了。
  “我不记得有什么擅琴者,每回去倒是有个在旁斟酒的,我却没看清她长什么样。”柏冉低声与她解释。
  “回回都抱人家,还没看清人家长什么样,郎君真是薄情。”襄城心里有气,怎么会听她解释,“不如这就令人持了我的手令去把人赎了来,养到家里,日日在你眼前侍奉如何?”
  柏冉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不禁蹙眉:“你胡说什么!”
  襄城转过身去,回门母后自要问她过得如何,她在心里几下踟蹰到底没说她如今仍是完璧,不是不奇怪,也不是不着急,他们这样,哪像夫妻呢?与母后说了,兴许能得以解惑又或能得到些有用的建议,但她不愿旁人掺到她与阿冉中间来。毕竟阿冉待她是好的,也十分尊重。
  直到见了十三郎,她似乎有所觉,阿冉与十三郎差不多的年岁,看起来,气势上胜了十三郎几筹,但身形似乎更稚气,似乎有人知事早,有人知事晚,她便想,难道是不通人事?
  这也不对,若是这样,怎会由她成亲?
  多迷茫多不解,她都只在心里想想罢了,也没想如何逼她,总要……两情相悦了……方好。可突然陈羡之就来了说她回回抱着她人,心中便说不清是酸涩是羞耻还是气恼,原来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过是面对的人不对。她还记得自己大婚当日的喜悦,所嫁之人正是自己期许了多年的良人,再没有比这更美满更心悦的事了,可现在?她公主之尊还比不上一个教坊里的花娘?
  “殿下。”身后传来的声音怯怯的,带着讨好,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
  襄城的心便软了七八分。
  外面来人禀说陈郎走了,柏冉看着襄城的背影,心底混乱极了,她们之间阻隔的何止是一个花娘而已,只低声道:“真是没有的事,我都不曾让人近过身。”她也就只能说这些了,只是恼极了陈羡之,本就迟疑着怎么与襄城开口说她女儿身的事,他还拿没有的事来胡乱的说,真是交友不慎,待他成婚后,她定将教坊中与他有过眉眼的花娘都赎了身送去给齐氏。
  柏冉气得磨磨牙,又做可怜状,走到襄城眼前,委屈地拉了拉襄城的衣袖:“你信他也不信我?”
  哪里只是一个花娘的问题呢?襄城一见她这样,又什么气也没有了:“你以后,无事不要去教坊了,要听琴,就叫到家里来吧。”
  柏冉忙点头,心下挺庆幸又挺愧疚的,她真是娶了个好妻子。

  ☆、第50章 五十

  那擅琴者的事;就算是揭过去了。襄城不喜事后翻旧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柏冉亦如此,只是她见襄城这么就放过了自己,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为愧疚。
  总要寻机说明白;她之前觉得潜移默化比较稳妥;那是因为没有预见今日这样的状况;先是顾朗,又是一个她根本就没半点印象的花娘,实在磨人。还是说明白了吧,说明白了;她就又底气了。
  到了睡前;这种想法就更坚定了。
  她们躺在一张榻上;依旧是各睡各的。十月底的天气,夜里已能感觉到寒冷,风吹来,更是令人浑身打颤,屋里门窗紧闭,静谧的很,烛火照得半明,却是暖意融融。
  “该置炉火了,香也要换一种。”柏冉合着眼,呓语般道,停了半晌,却无人搭话,她睁眼转头看去,襄城正疑惑的望着她,见她转过头来,便伸手摸了摸她的细嫩脖子。
  柏冉不知她是何意,温软的小手触到皮肤,脖子上如有细微的电流滑过,小小的颤了一下,又舒服又期待,又忐忑又盼望。
  襄城摸了摸便缩回了手去,道:“十三郎颈上有凸起的喉结,阿冉,你没有。”
  柏冉:……这日子没法过了。
  上过生理课的孩纸都知道,喉结是男子第二性征表现……她怎么会有……平时衣衫整肃,能遮住一点,她本就身量小,且谁还盯着宰相的脖子看?晚上睡觉自然就要除了外衣,不想襄城竟然如此观察入微。
  方才的心神荡漾完全消散,柏冉所有的警觉都提了起来,她是在计划何时有个恰当的时机向襄城坦白,但这前提是她能控制场面。她的确喜欢襄城,愿与她白首到老,但不是以她自身的安危乃至整个柏氏为代价。
  柏冉望向襄城,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的神色,她说这话是有蓄谋还是只是无意发现,她发现这迹象后是有所怀疑还是只是信口说说罢了。襄城仍是在看她的颈子,面上只是单纯的好奇,眼神纯净,神情极是坦然,柏冉微微松了口气,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颈子恰好状似无意挡住了襄城的目光,而后很是不满的道:“你看十三郎做什么?你只许看我!”将话题扯远了。
  襄城微愣。
  柏冉酸溜溜道:“你今日,与他说话倒是开心。”
  襄城再愣。
  柏冉酸的冒泡儿:“你们真好……”
  “噗~~~”襄城笑,眉眼皆生动,“你醋了?”
  柏冉傲娇的哼了一声,扭头不理。襄城靠近她,轻轻地在她耳旁唤:“阿冉。”
  酸溜溜的情绪瞬间镀上了一层香浓的蜂蜜,又酸又甜。
  这一夜是安稳地过去了,柏冉却更是担忧,襄城是个细致的人,眼下还能有年岁幼,发育不及他人来掩饰她没有喉结,却不是长久之法。她开始考虑直接说她其实是个姑娘比较炫酷,还是间接暗示比较帅气。总要将主动权捏在手里,别有一天突然揭穿,还措手不及。想了想那个并不太美妙的梦,柏冉觉着怎么也不能走到那个地步,梦里的她,真的蠢死了!
  只是,不管直接间接,结果都不会太轻松就是了。
  唉,真是磨人,真是负担,她还挺甘之如饴。
  就在柏冉计划怎么拿下襄城,柏赞之要出发去琅琊了,出发前,将孙儿拎到跟前听听她最近有什么建设性的发展。
  柏冉刚下了朝,正待取了本落家里的谏疏去给小皇弟呈上去,半道儿被柏赞之截去了书斋,想想那谏疏也不怎么紧急,便安心听她爷爷说话。
  柏赞之先总结这两年柏冉的表现:“总体无亏,却多用了小聪明,惩赵王子女,诉流言,揭连氏戚不法事,可也可,却不是很妥,那袁姓术士,你竟放了他。”这种人就该斩草除根。
  “他就图个青史留名,却缺了点头脑谋划。我已坏他名声,有些事可一不可二,他再说,还有谁信?就留他一条命,他家中还有妻小。”袁天师若是有些政治头脑,就该知道应该与谁交易,不管是宗教还是这类玄术,要想发扬光大,要想将自己的名字印在竹简上,不参与政治是不行的,唐玄奘那般高洁无私的人,也掺进了唐宫的利益纠纷里。
  袁天师在柏冉眼中实在是用不着费心。
  这在柏赞之看来,却是阿冉到底有些心仁。不过,无妨,他事后补刀永绝后患了。
  “不说他,赵王这两年东奔西窜的,也让他拉起了套班子,你却不急?”
  柏冉斟酌了下言语,道:“先帝崩,赵王未趁乱起事,却入京来,其颓势已定。”又道:“先前还不觉,直到儿成亲,赵地送来的贺礼,是署了赵世子司马策的名,其量未超赵王所送贺礼,贵重程度上却比赵王精细的多。”
  柏赞之微惊。
  京城中有赵王到处拉仇恨,他们竟然忽略了远在赵地的世子。世子今年有二十了。
  “你且留心!”柏赞之果断道,“司马策若有异心,必要留赵王,以图牵制。”有赵王在,司马策就算有野心,也不能不顾,赵王与赵王妃都在京,亲生父母他必要顾,不然,就是不孝,不孝之人,天下共诛之。
  “儿省得。”
  说完了外面的事,就是家里的事,柏赞之找了两年都没找到一个合意的孩子,有柏冉这个珠玉在前,其他的小孩,懂事乖巧什么的,总是缺一点灵气。前两天柏冉建议他找大龄的,小孩子培养起来太麻烦,而且不小心养歪了怎么办?重新养?时间来不及啊。大的,多已定性,教起来也容易,柏冉心里默默的圈定了各方面都合适的柏据,但是没有说出来。柏赞之对养孩子后劲挺大,他觉得柏原不好是因为不是他养的,柏冉好是随了他。但现在这情况,他也不得不考虑找个年纪大点的试试。那就不是养孩子,而是找徒弟了。柏赞之有些忧桑,这事情,说起来都怪柏原,没给他生个孙子。
  他琢磨了下儿子终身大事,这些年一直冷着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见一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公子,想到这,就又转到了柏冉身上。
  “襄城殿下那里,你怎么处置?”
  柏冉很坦白:“子类父,多年了,儿终看到一个与阿爹相像的地方。”
  柏赞之震惊了:……宁可你不要像好么!
  柏冉说子类父的时候,还颇具深意地看了眼柏赞之,柏赞之听完震惊完,碰上她那个令人吐血眼神,很生气的为自己辩白:“我与你祖母十分恩爱。”你爹那方面才不是像我。
  “我随阿爹。”柏冉道。
  柏赞之头疼不已:“别闹出事来。”他强逼不了那时还无权无势的柏原,就更管不了脱开了雏鹰的稚气展翅高飞的柏冉。所以说,与人谈判,筹码很重要,柏原是仗着亲爹怎么也不能弄死自己,柏冉则是翅膀硬了,自己能做主了。
  柏赞之退下来后就没有像今日这般心情复杂过,怎么一个两个爱好都这么奇特。
  因着这事,柏赞之不放心,在京多留了一月,留着留着就到了十二月,正旦了,便在京过年,过完年也没见柏冉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便又放心的启程了,这回,他顺道拐去了柏原那里。
  柏冉与襄城在年前把要宴请的人都宴请了一回,昭告众人她们处得很好,家庭和谐,双方亲戚也正式联姻了,宵小之辈速死心退下。
  这宵小之辈主要指的是顾十三。柏冉过年见到顾氏长辈,抽空关心了下十三郎的婚事,有没有定亲?没定就要赶快了,再不抓紧合龄的小娘子就都是别人家的了。顾氏子孙众多,一个个的婚姻大事都要顾到,十三郎排行并不前,自然要先顾着哥哥们。柏冉现在是他的表妹夫,关心表兄很说得过去。顾氏长辈听柏冉这么一说,自然要抓紧。柏冉又暗中操作,出了正月,顾十三就有未婚妻了。
  这真是太美好了。柏冉很满意顾氏的办事效率,并去拉拢了下那户人家,把人家爹爹的官职适当的提了提,让小娘子底气足一些,日后成婚以后,必要过得肆意畅快才好,对着顾十三,也千万不要太客气。
  如此,柏赞之那边算是得了同意,后顾之忧顾朗也有了个完美的结果,她还与谢氏说了,谢氏静默良久,也只嘱她留心,别闹出事来,与柏赞之的说法很是相似。
  柏冉开始寻找时机欲与襄城说开了。所谓的好时机并不容易找,各方位都要考虑,还有要如何说,如何令事情不脱她掌控,具是要算计的。而最令柏冉忐忑的便是襄城的态度,她会如何反应,伤心自是不必说了,怕只怕她从此就恨上自己。
  柏冉黯然,却也不愿就藏着掖着一直不说。说明白了,她也能坦然,且,不论襄城如何反应,她总要设法拧过来的。
  这般等到了三月末,赵地传来了一则消息,柏冉略略想了想,正是个时机。

  ☆、第51章 五十一

  京城的军队有四;皇宫内有御林,皇城中金吾卫守护;京师四门守卫军;稍远大批龙朔军环绕,四军中的中坚力量是龙朔军;龙朔军有二十五万;连氏控其四中之三,余者乃先帝亲信执掌。
  柏氏明面上控金吾卫,边疆十五万襄武军柏氏掌控一半,暗地里……朝中次居大将军之下的骠骑将军;卫将军具是柏氏门生;四门守将北门是死忠的柏党;地方军……柏赞之与部分中层将领有提携之恩;还有一部分,直接就是当年柏赞之帐下的,有不少还是寒门子。这么些年,每逢年节,他们的年礼就没断过。
  估计了形势,再估计几方力量,柏冉不得不赞柏赞之,这货不知怎么想的,过去二十余年,他将地方武装势力的中层将领渗透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是说,如果柏氏起事,振臂一呼,地方军队的高级将领都被掌握实权的中级将领砍翻,实际掌控士兵,好一点的暂且观望,看看反贼多厉害,坏一点就一起加入反贼。
  若不是柏赞之一直都没展现出很想当回天子过把瘾的样子,她真的很怀疑她大父暗中是有大逆不道的思想的。他们现在的力量,和赵王对抗鹿死谁手有点悬疑,和赵王联合……可以把整个王朝翻个面。
  柏冉很小心的保护那一部分隐藏势力不暴露,还要在朝廷里和人抢要紧的官位,地方军有用只在有兵祸或者她自己造反时,不然难以影响朝政,毕竟,地方军的任免也归朝廷管。柏赞之收拢地方军,大约是为柏氏留条后路,没兵的世家在乱世只有一条死路。
  当年先帝登位后,诸王逆反,蜀王带兵将望族郭氏族灭,为的便是掠夺郭氏庞大的财富充作军资。郭氏家史比柏氏还久呢,说没就没了。
  接到赵地的那则消息,柏冉就细细的估算了一下自家权柄,然后再想出了各种能够威胁襄城妥协的方案后,她就去了。
  春和景明的沐休日,不发生点什么实在对不住这清悠的日子与瑰丽的天气。
  前一天,柏冉暗暗跑去宫里对司马伦说,她要请假两天和他姐姐去罗曼蒂克一下。姐姐姐夫恩爱是好事,司马伦高兴的许了,还很有大人样的说:“朝中有朕,卿安心去。”不知不觉中把他阿姐送了大尾巴狼不说,还大开方面之门提供了逃跑路线。
  得了假后,第二日一早,柏冉便将自己打扮的格外飘逸,与襄城往京郊别院过假期。
  地点选在别院,是那里人少,好控制,且,别院景色幽静,气氛好,她有时间可安抚殿下。
  柏冉满心惴惴,先一步于襄城入了别院,安排了饭食,热汤与下榻处,襄城到时,便可做个舒服的休整。
  “驸马费心。”襄城洗去了一路风尘,发梢滴水,肌肤红润水泽,细白纤瘦的脖颈盈盈不堪一握,娇柔而惹人疼爱,格外的诱人。她就站在柏冉的面前,对她贴心细致的安排充满感激。
  柏冉垂下眼睑,敛去眼中的不自然,笑着道:“殿下喜欢就好。”也不知道说了以后,要过多久才能再见她这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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