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昨晚的混战当场死了两个人，有一个在被条子送医院的时候死了，加上阿光就是四个，并且有一个是被枪杀的。这事情分局不得不上报，市局已经派人下来，上面施加压力，要他们尽快破案。
“阿雄呢？”林枫着急的问。
“拉着阿军跑了，阿雄一直在他们后面追。”
阿辉将大头强和林枫送到了他老家，住在他朋友那里。
大头强找来报纸要看看报纸上怎么报道那件事。林枫叫他别费神了，告诉国内的报纸对于死了人的案子是少有报道的。
第三天，趁大头强在打麻将的时候，林枫偷偷溜了出去。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毒品。瘸着腿，他在一家发廊里终于叫一小姐用一千块钱买到了分量极少的毒品。那小姐赚了钱似乎觉得不好意思，给了他一个电话，叫他以后自己打那电话。
阿辉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
阿三第二天就叫赌场关了门，并且解散了财务公司。听宋副局长说，上面说小镇的黑社会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他们公安局竟然一无所知。阿九死了，他的人除了被抓的几个，其他的都跑路了。“鬼子”的人也被抓去了七八个，在阿三的要求下，其他人也躲开了。死的两个小弟，一个是阿九的，一个是阿军的，阿军的人也被抓了四个，其他的也都跑了，现在的小镇暂时没有黑社会。
“鬼子”给了五十万给阿三，要他转告被抓的几个小弟，包括阿九的小弟，每人给点钱，站出几个人来把事认了，大不了蹲十来年监狱。阿军是再不能回来小镇的了，阿九死了，小镇已经没有人和他争高下，加上那工厂正在开工，他不可能就此罢手。
林枫猜想就算“鬼子”不拿钱出来，阿三也会这样去做，这些人出事了，他一样脱不了干系。
只是阿军，因为他的冲动，一切都完了。
林枫担心着阿雄的安危。阿辉叫他放心，警方还没有他们的消息，阿军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条子抓到。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
九十六
一个星期后，林枫去医院拆了线。拆线的当天下午，阿辉来了一趟，给了他们一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去小镇，只是大头强是暂时不能再守着赌场的了，林枫也只能暂时去阿三的公司。
分局和市局给事情的定性是工地上的两帮人马为争工地而发生争斗，当场打死的那两个人是工地上的工人，被抓的几个也是工地上的工人。开枪打死阿九已查明是阿军所为，不过阿雄也和他一道成了通缉犯。
宋副局长告诫阿三先歇手一段时间，早有了退意的阿三看来是不止歇一段时间的了。“鬼子”可能会在近期出一批货，他是不会退出的，要不是阿三的警告，他早把那些小弟拉回了小镇。
等上面的人一走，风头就过了。风头一过，林枫和大头强就可以回去小镇。
又过了三天，林枫已能做些小运动。这天他接到了阿雄的电话。阿雄和阿军已经逃到广西，他们一直在大山里养伤，可能过几天会翻山去越南。阿雄问他们现在怎么样。林枫将自己的情况和小镇的情况向阿雄说了，要他一定小心，过去那边后一定与他保持联系，需要钱的话他会马上想办法。林枫又问了阿军的情况。阿雄说阿军到现在也不感到后悔，只要有机会，他还会回去干掉“鬼子”。
大头强早不耐烦了，直嚷着要回去，每天都打电话问阿辉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呆到第十二天的时候，阿辉终于开车来接他们。
到小镇是晚上，林枫先去了小巷。
小巷已经回复往日的容貌，似乎那天早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上到兰儿房间，林枫将兰儿的照片一张张从地上捡起，又一张张摆放在床上。将房间打扫了一遍，他去花店买了几束鲜花去了兰儿坟上。
在兰儿坟前坐到半夜，他又回到兰儿房间。
在兰儿房间呆坐到天亮，他去找了阿芳，阿雄托他一定帮忙看好阿芳。
阿芳瘦得不成样子，一见他就哭，告诉他警察半夜里来过两次，问他有没有阿雄的消息。他告诉她，阿雄现在很好。
“很好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阿芳很是委屈，不相信他的话。
阿雄还不至于这样蠢，他肯定知道警方一定会查到阿芳头上。他不知怎么和阿芳说，摊上这样的男人，是够可怜的。
阿芳一定要他带着去找阿雄。见阿芳那悲伤的样子，他答应过段时间一定带她去见阿雄。
不止是阿芳想见阿雄，他更想。
九十七
阿三将林枫叫到了“中豪”。大头强和阿辉也早到了。
阿三也似乎老了许多。问了问林枫的伤势，将林枫拉到沙发上坐下，阿三摇摇头，叹了口大气，说起话来。
“阿军坏了我们的全部好事，事情条子虽然已经了结，但我们的实力已经没有了，条子也会随时盯着我们。而且‘小鬼子’半边耳朵没了，脚也瘫了，已经变成了废人，加上这次他们的损失也不小，‘鬼子’是不会罢休的。没有阿军和阿九，他已经无所顾忌，我们一定要小心，特别是林枫和大头强，‘小鬼子’是你们废的。”
大头强无所谓地摇摇头，“让他们来吧，老子不好过，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只是我们什么时候将那些兄弟叫回来？”
阿三摇摇头，“我已经决定提早出国，阿辉也早不想干的了，你们三个就暂时到我的公司里帮我看着。”
大头强跳了起来，盯着阿三和阿辉，“三哥，你怕了么？”
阿三示意大头强坐下，大笑了一声。
“笑话！一个‘鬼子’能让我阿三怕，他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没有阿军和阿九，我照样可以制住他，以前能，现在也能！”
阿辉接过话头，“三哥的意思是现在警方盯得紧，加上‘鬼子’随时在寻找机会重新回到小镇，只要我们的兄弟不回来，他就无话可说。三哥自有对付‘鬼子’的办法，到时他一倒，如果我们继续混，这小镇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林枫，你也不混了么？！”
大头强一脸黯淡，问林枫。
林枫点点头，阿军走了，阿雄走了，特别是兰儿死了，他混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小镇已经没有他留恋的地。
他决定离开，更因为兰儿最后的一句话。
见到林枫点头，阿三狐疑地看着他，“以后就靠你和大头强撑起来，你也不混了？”
林枫又点点头，“我决定了！”
阿辉向他看了一眼，点点头。
阿三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要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都安心到我的公司里呆着，这辈子也不会愁吃愁穿了。不混黑社会了，大不了我请几个保镖。什么时候想好了，你们再混不迟。”
阿辉拍拍大头强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句，“叫三哥给个保安队长你做做，不也是很威风。”
大头强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理他。
“我们只等着看‘鬼子’的好戏吧，我们不混，也绝不让他风光！”阿三站起来，脸上露出阴沉的笑，“不搞掉他，即使不混了，我们终归也得提心吊胆。”
见林枫生了去意，阿三叫他等他出国之后再走不迟。阿辉也劝他先在公司里干上一阵再说，最起码也要得等到身体恢复。
第二天，大头强进了阿三公司做了保安队长。阿辉由财务公司经理变成了鞋厂厂长。林枫也接受了那厂长助理的职务，他的确是一时没有地方可去，阿雄没有着落，兰儿刚死，他应该在小镇再呆一段时间。
九十八
天气已经暖和起来，街上的人都去掉了那一身不厚的冬装，中午的太阳甚至有了灼热的感觉。空气由干燥转为了湿润，风也变得柔和，再没有寒意。春天不知不觉就到了。
阿辉是真正负起了厂长的责任的，每天繁忙起来。大头强每天戴着那顶蓝色的大盖帽在厂里四处转悠。林枫本不想再像之前那个经理助理一样来混这个厂长助理的，阿辉要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说以后他会有得忙的。因此，他很少去工厂。
自接到阿雄的那次电话之后，他再没收到阿雄的任何消息。
或许知道他心情糟糕，加上伤还没有痊愈，虽然接连几天都住在“中豪”，阿三也没来烦他。
小巷他是每天都要去的，房东说房租已到期，一定要他把兰儿房间里的东西搬走，他付了房东双倍的房租。一来，他到现在还不敢接受兰儿已死的事实，二来，他听老年人说过，人死后，在四十九天之内，魂魄还会存在。
他也想了，过了这四十九天，他就离开小镇。
每天晚上他都要在兰儿房间里静坐到十二点。他相信兰儿一定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看着他，陪着他。然后他会离开，即使是消耗再多的毒品，他也无法在房间里入睡。
阿芳那里他也去了几次。像他一样，阿芳仍然摆脱不了悲伤，因为他给她的安慰已经显得苍白无力，她觉得既然阿雄好好的，一定会打电话过来，一定会回来。
这天黄昏进巷口时，老李把林枫拉了进去，一定要和他喝上两杯。
林枫只是喝了一杯便不再喝，老李自斟自饮，喝了几杯后脸红到了脖子根。
老李摇摇头，看着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别拿自己的身体来折磨。你的路还长着呢。”
林枫苦笑一声，想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听说那个四川老大被兰儿的哥哥杀了？”老李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哎，这人啊，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那帮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李头上的疤让他说起那帮人就不舒服起来，因为林枫与阿军的关系，他没有说阿军什么。
说着说着老李又发起牢骚来。
“那几天有警察来问我们情况，我们可不敢说我们被逼交了保护费的，更不敢说来砸东西的是黑社会的，说不定警察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来了。只是奇怪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帮人了，我们都在议论，这个月的保护费是不是不要交了。我是随时准备着交的，交了也没有个安宁，不交更没有个安宁，哎，这日子……”
林枫告诉他，起码有一段时间他们是不用交保护费的了。他只能是肯定一段时间不交，黑社会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没有了阿军、阿九和“鬼子”，还会有其他人跳出来。
九十九
九十九
晚上十二点，林枫正要离开兰儿房间，几天没有响起的电话在静得可怕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电话号码是小镇的，是阿雄打来的！
阿雄刚回到小镇，现在和阿芳在一起。
林枫赶紧问他在哪里，问清楚他在小巷之后，林枫赶紧跑下楼。
在“华侨”帮阿雄开了间房，后来想了想，林枫又开了一间，这以后他和阿雄见面的机会很可能是没有了的。
林枫猜想阿雄这次回来肯定是想看看阿芳，将他们送进房间，他回到自己房间。
半小时后，阿雄走了进来，阿芳也跟了过来。
阿雄要脸上还有着泪水的阿芳下楼去买酒上来。
林枫阻止了阿芳，自己站起来向楼下走去，阿雄在这里，不能让她露面。
“我们现在是能喝一次就一次了！”举起酒瓶，阿雄苦笑着。
阿芳傍在阿雄身边，仍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阿雄笑着骂了她一句，说人还没死，就哭什么，要是死了，她不哭他也不会放过她。
两人都喝得进厕所呕了。
将阿芳送回房间，阿雄很快又过来了。
“这是正宗的云南货。”阿雄从身上掏出一大块毒品来，红着双眼看着林枫，“尝尝吧，我他妈的现在也不想戒了，等过了越南再说吧。”
林枫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接过阿雄递过来的锡纸，他吸了一口，货真的不错。
“阿军呢？”林枫将锡纸又递给阿雄，他一直也在担心着阿军。
“在广西等着我，他叫我不要回来，我他妈的担心着那女人，也想回来看看你。”阿雄往锡纸上放了些粉末，燃着火机将头凑下去，“明天早上我就走。”
“你转告他，兰儿那里我会每年都去的。”林枫又从他手里接过锡纸。
“这几天你们怎么样？‘鬼子’和阿九的人有没有找过你们？”
阿雄问起了小镇的情况。
林枫摇摇头，将小镇现在的情况和警方通缉他们的事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
“离开这里吧！不要混了！”
阿雄也说起了和兰儿一样的话。
第二天早上，林枫问阿辉借了两万块钱，上次阿三给的跑路费还剩下一万多，他将三万块钱递到阿雄手里。
阿雄把钱还给他，说他和阿军身上还是有些钱的。杀阿光的当天晚上，阿军就去他女朋友那拿了几个月收到的所有的钱，现在还有三四万，想来跑路是够了的。
最后林枫说这钱是给阿军的，阿雄才拿了两万。他说他们已经问清楚，到了越南那边，什么事不做，一万块也可以用上几年。
阿芳哭着一定要跟着阿雄走，林枫怎么劝也没用。
趁着阿芳回小巷收拾东西的时候，林枫和阿雄离开了“华侨”。
开着阿辉的车，林枫将阿雄送到广州，看着他上了去广西的大巴。
“戒了那东西吧！”大巴要走时，阿雄打开车窗对着林枫说了这样一句话。
林枫想说的话竟然被他先说了。
“你一直在瞒着我，以前没有上道我看不出来！”阿雄朝他笑了笑，“你小子挺会装。”
林枫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你也戒了吧！”
“还有，真的不要再混了，随便找点事做，你会成功的。”
阿雄走后的晚上，阿三终于来烦了林枫一次。
抚摸着他身上的疤痕，阿三摇摇头，对着他说了一句让他很是诧异的话。
“以后别混了！正经地做点事情吧。”
林枫睁大眼睛看着阿三。
阿三苦笑了一声，“很少有人有好下场的，包括我，现在都有些心虚，总担心哪天就进了笼子或是被人……。”
“阿军这辈子是不敢回来的了！”阿三转过身，望着天花板，“阿九死了，‘鬼子’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别混了！”先是兰儿，再是阿雄，然后是阿三，林枫觉得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变了。
林枫从桌上拿过烟盒，点燃一支。阿三的感慨是发自内心的，道上混的没有人不为自己担心，也没有人不曾反省过自己。
“马局长昨天告诉我，阿雄也是个杀人犯！”阿三将目光转向他，“他在家里打死人跑出来的！”
“我早知道了。”林枫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警方一直在通缉他。”
“根据他的画像，分局的人很快确认了他的身份。”
阿三也拿起一支烟点上，“要是没有这个案子，他在小镇的事花上点钱还可以洗掉，现在看来他也是……”
“他早有了心理准备，那一天是迟早要来的。”林枫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有他和阿军的消息吗？”阿三吐口烟圈，问他。
“他昨天回来过，今天早上我送他走了。”林枫将烟头放进烟灰缸摁熄，“阿军在广西等着他，两人准备去越南。”
“这两人我都挺欣赏的，只是没有脑子，太冲动了！”阿三有些惋惜，“要是他们听我的，哪能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