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 第51部分

　　　　林枫摇摇头，“这四个小姐昨天还在‘江南’。”

　　　　“什么意思？！”“四眼”翻起眼皮看着他。

　　　　“没什么意思，是你的兄弟把她们给弄来的吧？”

　　　　“是又怎样？难不成你小子敢在这里闹事？”

　　　　“四眼”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既然林枫不报上家门，他觉得一定是无名之辈，说不定是专门为酒店介绍小姐的浑小子。

　　　　“不是想闹事，我只是要带你走！”

　　　　林枫猛地站起来。“四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住那头长发按倒在吧台上。他没料到林枫突然之间就会动手。

　　　　那东北仔冲了过来，林枫身后的小弟迎了上去。

　　　　林枫另一只手将“四眼”的眼镜摘下来往地上一丢，然后抓住“四眼”的皮带将笨重的他用力一提，“走！”

　　　　那东北仔急忙跑出舞厅。

　　　　小弟将电梯门打开，林枫将“四眼”推了进去，守着妈咪的小弟也快步跑了进来。

　　　　东北仔带着几个人从楼梯上跑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车。

　　　　八十八

　　　　把“四眼”丢进“江南”的包厢锁了起来，两个小弟要进去给他点颜色，林枫制止了他们。

　　　　为了防止“鬼子”的人过来抢人，林枫打电话给大头强要他马上带十几个兄弟过来。

　　　　大头强带人匆匆地赶了过来。听林枫说完事情的经过，大头强竖起大拇指说他做得好，做得漂亮，看这下“鬼子”的面子往哪放，竟然被两三个人从自己的场子里把人带走了。之后，大头强气冲冲地冲进包厢，对着没了眼镜在黑暗的包厢里看不清人影的“四眼”踢了几脚，叫他以后招子放亮点。

　　　　“四眼”的兄弟真的不明就里地带了十几个人跟了过来。

　　　　十几个人还没到酒店，就被大头强的人拦住了。见到大头强，有认识他的赶紧走过来。大头强得意地告诉他们刚才去带人的是林枫，是三哥新收的人，和他大头强是平级的，叫他们以后看好了，别惹着了他。

　　　　林枫叫他们马上通知“鬼子“来领人。

　　　　那帮人退走之后，四个小姐马上被送了回来。

　　　　“鬼子”也很快打来了电话，说这几天他不在家，小弟不懂事，有些情况摸不清，做错了事还请林枫多多原谅，请他给个面子将“四眼”放了。

　　　　随后，“鬼子”的亲弟弟，“小鬼子”过来招呼他们这边的所有兄弟去了消夜。

　　　　林枫把人放了，这面子已经要回来了，他本来就不想搞大这件事。因为记挂着兰儿，他没有去消夜，叫大头强带着兄弟们痛快的喝，反正是别人买单。

　　　　这一闹腾后，回到小巷已经是凌晨一点。

　　　　听到开门声，兰儿醒了过来，问林枫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林枫看了一眼眼睛微眯着的她，告诉她他一直都呆在“江南”，“江南”那里出了点小事。

　　　　兰儿瞥了他一眼，打个呵欠复又睡下去。待林枫从厕所洗澡出来，她已进入梦乡。林枫狐疑地又拿起她的鞋子看了看，才知道今天天气已经转晴，从鞋子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拿起她的电话看了，发现上面除了给他打过电话之外，没有别的电话号码，看来她已经学乖了。

　　　　林枫带着烟进了厕所，他心里已经焦躁了很久。

　　　　兰儿又出去过是无疑的，她买不到，可以托别人去买。照这样子下去，她是根本戒不了的，她有戒的想法，却没有戒的毅力。要想她快速戒断，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或者把她送去戒毒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他是做不到的，那就只有把她送去戒毒所。

　　　　八十九

　　　　兰儿醒来后，一直对林枫表现出歉意和不安。

　　　　看到她又出现的难受摸样，林枫有些恨她，这都是因为她的意志不坚强。要是坚强的话，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好吃好睡了。但是恨归恨，他却不能在言行上表露出来，面对兰儿的歉意和不安，他只能是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在她难受时继续为她拿捏，继续陪她聊天。他必须要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其实如果兰儿要支开他的话，他一定会心软地出去一会儿。有几次他都想过要出去一会儿，他甚至说了要去麦当劳帮她去买薯条。兰儿不让他出去。他不明白兰儿怎么偏偏在他出去之后就会忍不住，只可惜他做不到不出去，现在的他已经是回不了头的了。他做出的牺牲已经够大，他不想半途而废。

　　　　快晚上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兰儿又缠着他给她讲杜鹃和雪花。他已经给她讲过了好多次，相信她已经能背下来。

　　　　讲到雪花的时候，兰儿终于昏睡过去。

　　　　阿三又打电话来说在“中豪”等着他。他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他面前的路现在是平坦的，因为有阿三。为了钱，他必须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阿三这晚上没有走。先是约好马副局长和几个有钱人在“中豪”赌了钱。赌完之后，马副局长嘀咕着自己输了三万。待其他人一走，阿三丢给了他六万。然后在马副局长感激和贪婪的目光中，阿三介绍了林枫和他认识，交代他以后对林枫多多关照。马副局长一副奴才相，叫阿三放心，说三哥的事就是他自己的事，三哥的人就是他自己的人。

　　　　马副局长走后，已是凌晨三点。做完了那事，阿三仍然没有睡意。说起了林枫昨天带走“四眼”的事，直夸他做得好，这事如果不采取点行动，是他阿三的耻辱。他告诉林枫，现在还是要谨慎行事，不要逼“鬼子”，如果是“鬼子”欺负到头上来，就必须要反击。他要林枫放心，他出国之前，“鬼子”肯定会消失在小镇。
九十、九十一
　　　　九十

　　　　林枫是早上九点钟回小巷的，先在自己房间里充了电，然后在巷口帮兰儿买了早餐。

　　　　打开兰儿的房门，林枫手里的早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站在门口，他足足几分钟不敢看房间里的情景。

　　　　兰儿右手臂上扎着一支带血的针管，头歪倒在沙发上！地上丢着纸和笔！

　　　　林枫终于反应过来，冲到她身边。

　　　　兰儿全身冰凉，鼻子里已经没了气息！

　　　　兰儿死了，注射毒品死了！眼睛大大地睁着，脸上的表情痛苦！

　　　　林枫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那支带血的针管，定定地望着兰儿那张苍白痛苦的脸庞。

　　　　“兰儿，你醒醒，兰儿，你醒醒！”

　　　　林枫猛地扑上去，抱起兰儿，“你别吓我了！”

　　　　慢慢地将兰儿放到床上，林枫帮她轻轻盖上被子，合下她的眼睛。

　　　　“兰儿你累了，是吗？我等着你醒来吧。”

　　　　被子一盖好，他又猛地掀开，将兰儿的头揽进怀里，用力在她脸上吻着。

　　　　“兰儿你还是醒来吧，我陪你聊天！我带你去看杜鹃，带你去飚车，我们坐飞机去北方看雪！……”

　　　　“看，杜鹃花马上就要开了，红红的，比你那件衣服还红，我们带回来插在瓶子里……”

　　　　“雪花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像鹅毛一样，慢慢地慢慢地从空中落下，没有声音的……”

　　　　天亮了，兰儿的眼睛仍然紧闭着，林枫终于知道她是永远不会醒来了！

　　　　将兰儿抱在怀里，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脸上滚了下来。

　　　　他捡起了地上那两张纸，歪斜的字体上面似乎有着泪痕。

　　　　“给林枫和哥哥”

　　　　枫：

　　　　从来没有这样当面叫过你，这也是最后一次叫你。

　　　　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死后，我就不再坚强。是你，让我对自己的生命有了留恋，谢谢你！

　　　　枫，我已爱上了你！特别是染上毒瘾后，见到你那担心和憔悴，我真想我们从此以后能永远在一起。但是，我忍受不了那痛苦，我不想活在痛苦里，更不希望你活在痛苦里。背着你，我在偷偷地抽，你是知道了的，从你的痛苦中我可以看出来。我真希望你当时打我，骂我，那样我心里会好受点，可是你没有！

　　　　……

　　　　枫，我对不起你！我不能跟着你去看杜鹃，看雪花了。

　　　　枫，听我说最后一句话，这话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就三个字：别混了！

　　　　我走了，是很舒服地走的，我曾听人说起，这样死没有痛苦。

　　　　枫，请不要记挂我！否则，我的灵魂不会安宁！

　　　　……

　　　　抓起电话，林枫拨通了阿军的电话。

　　　　阿军赶过来时，整个人都傻了。呆站了几分钟后，他抱起兰儿的头一阵猛摇，然后疯一般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兰儿，是哥哥没看好你！你醒来吧，哥哥以后再不骂你了！……”

　　　　看了看呆坐着一边的林枫，阿军猛地扑上来，将他掀翻在地，一阵拳打脚踢。

　　　　林枫没有躲避，任他踢打着。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阿军坐倒在地，“是你害了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枫将兰儿留下的信递到他手上。

　　　　“你帮我念！”

　　　　“哥，这是最后一次叫你。我走了，是因为我对自己已经灰心，对所有的都已失望。我的死你不要怪罪林枫，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不愿他痛苦地活着，也不愿看到你痛苦，因为你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因为我根本戒不了！世上就你这一个亲人，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对你们，我只有一个请求，别混了，阿东已经那样了，我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

　　　　林枫哽咽起来，阿军嚎啕大哭起来。

　　　　阿军坚决不让林枫把兰儿的骨灰带走，任凭林枫如何哀求。他为兰儿买了一块最好的墓地，将骨灰盒带到了山上。

　　　　林枫翻出兰儿藏在柜子里的那张照片在兰儿的坟前烧了。他知道，兰儿忘不了阿东。他把放在床头的那大布袋熊也在坟前烧了，兰儿刚下去，肯定会没人说话。

　　　　林枫在墓地里坐了一夜，一直呆呆地盯着碑上兰儿那甜甜的笑脸。阿雄去叫了他三次，他没有动，将阿雄披在他身上的大衣丢在地上，他叫他走开。

　　　　第二天早上，他终于被阿雄拖了回来。

　　　　在自己房间里坐了一会，他去了兰儿房间，他不能离开兰儿，他要守着兰儿。

　　　　将兰儿以前的照片一张张放在地上摆好，他坐到中间，他感觉到兰儿仍然在他身边调皮地说笑着。

　　　　他后悔自己叫兰儿戒。为什么要叫她戒，不叫她戒，她就不会有痛苦，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九十一

　　　　天黑了，又亮了。

　　　　兜里的电话在不停地响。

　　　　林枫没有动。

　　　　小巷里传来了阵阵玻璃的碎响和摩托车的轰鸣，夹杂着人的惨叫声。

　　　　林枫还是没有动。

　　　　警车的轰鸣声传来，他终于站起来探出头看了看。

　　　　小巷里一片狼籍，所有发廊的玻璃门都碎了、商店的卷闸门都变了形，十几个条子正在小巷忙碌着。

　　　　林枫挪下楼，慢慢地向巷口走去。他急需要毒品来维系他的生命，兰儿死的那天，他身上已经没了毒品。

　　　　四川仔的电话关机！

　　　　刚走到巷口，他晕倒了。

　　　　醒来时，老李正往他嘴里灌姜汤。

　　　　他发现饭店门关着，里面的桌椅都被砸了个稀烂，地上丢满了破碎的碗。

　　　　林枫摇晃着站起来。

　　　　“你不要紧吧？”老李赶紧扶住他。

　　　　林枫摇摇头，扫了一眼面目全非的饭店问老李到底怎么回事。

　　　　“那帮狗日的，今早上冲进来，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看，我头上还挨了一铁棍！”

　　　　林枫这才发现老李头上扎了绷带。

　　　　林枫挪到饭店电话机旁，拿起话筒。他现在已顾不上是谁砸了老李的饭店，他需要的是四川仔马上过来。

　　　　拨键时，他发现自己连拨电话的力气差点都没了。

　　　　四川仔的电话还是关机。又拨阿雄的电话，他并不是问阿雄今天发生的事，他是要阿雄去帮他找货，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只求能够马上弄到毒品。

　　　　阿雄电话也是关机！

　　　　蹒跚地走出饭店，林枫挪到自己楼上。进了房间，他四处翻找，看有没有以前剩下的毒品。最后他终于在一个光蝶盒里找到了一小包，也不知是自己什么时候留下的，或许是阿雄藏好的。

　　　　颤抖着将纸包打开，几口下肚，他觉得好了些，手似乎有了力气。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阿辉打来的。

　　　　“你在哪里？”阿辉很急，“阿军他们出大麻烦了，你知不知道？”

　　　　林枫终于记起阿雄来，记起自己是干什么的。

　　　　“他们现在怎么样？”

　　　　“暂时找不到他们，你马上过来赌场！”

　　　　看见林枫的样子，阿辉和大头强都吃了一惊，问他怎么了。

　　　　林枫没回答他们，问阿辉，阿军他们到底怎么了。看小巷的惨象，阿军出的麻烦不小，不是惹着了阿九，就是惹着了“鬼子”。

　　　　大头强说了起来。

　　　　“阿军他妈的可能是疯了，昨天晚上突然就去找阿九的晦气，他们先带人将他的小弟砍倒了几个，然后冲到旅馆带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是负责帮阿九卖毒品的。这还不算，他们同时还找了‘鬼子’的晦气，阿军亲自带人去抓走了‘鬼子’的一个专门负责给阿九提供毒品的东北仔，这东北仔是‘鬼子’的老表。‘鬼子’和阿九随即带人去抢人，找不阿军便将他的场子砸了个稀巴烂！”

　　　　“我搞不懂，阿军怎么一下子就同时与两方结仇？”阿辉摇摇头，叹一口气，“并且还带走他们那些些贩毒的小弟？”

　　　　“他妹妹死了！”林枫无神的看了他一眼，悲伤又现在脸上。

　　　　“他妹妹死了关你什么事？”大头强瞪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因为他妹妹。”

　　　　林枫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阿辉赶紧向大头强摇摇头。

　　　　“莫非是为了他妹妹的死？！”阿辉看了林枫一眼，“难道他妹妹的死与他们有关？”

　　　　“他妹妹……”

　　　　阿辉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林枫和大头强一下，又住了口。

　　　　“管他妈的什么原因，现在要紧的是找到阿军他们！”大头强显得很急，“阿九和‘鬼子’已集合人马在到处找他们！”

　　　　“他们放出话来，只要阿军在今天晚上之前不交出人来，他们就不会理会三哥的劝阻，到时谁找到阿军并干掉他就给二十万，干了阿雄是十万！”阿辉接过话，“三哥叫我们尽快找到阿军，要他交出人来。”

　　　　林枫揉揉自己发晕的头，看了阿辉和大头强一眼，“找到他，他未必就会交人。”

　　　　阿军将失去妹妹的悲痛转化成了对毒品的仇恨，抓了人就避开，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发泄了，他的目的是想和贩毒的“鬼子”跟阿九拼了。

　　　　阿辉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说了几句，他把电话递给林枫，“三哥找你！”

　　　　“你小子是怎么回事？小镇闹翻了，你竟然躲着不出来，你马上过来‘中豪’！”

　　　　阿三的火气很大。

　　　　见到林枫的样子，阿三也先是吃了一惊。

　　　　“你小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兰儿死了！”林枫在沙发上靠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振作起来！”阿三这次似乎能理解他，“阿军这次闯的祸太大，我也难以控制了！”

　　　　“他疯了。”林枫强打精神将头抬起来，“兰儿是吸毒死的，他怪罪到‘鬼子’他们头上，他要和他们拼了！”

　　　　“吸毒死的！”阿